江岚愣了一下，看了眼地上摔碎的烟灰缸，默默走进客厅。
  跟康源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她才小声问：“怎么了？”
  “你又不上班，晚上不回家跑哪去了？”
  “我出去走走。”江岚说。
  康源冲上来，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干的蠢事害我们公司丢了多大一笔生意？”
  江岚摔回沙发上，迷茫地看向康济。
  康济咳嗽两声，对康源说：“先坐下，什么都没讲清楚就打人，我看她也不服。”
  江岚伸手先保护住自己的脸然后说：“我明天还要直播。”
  “你威胁我？”康源又扬起手。
  “已经预约了。”江岚说。
  康源是真的很想打死她了。
  “阿源，坐下。”康济倒是很在意明天预约了直播这事，喝止了康源。他让江岚把手放下，看了看她的脸，皱着眉头说，“这伤挺明显的，你明天要是直播，怎么遮？一场直播而已，难道不能取消？”
  取消然后被康源打成猪头吗？
  江岚心里冷笑，嘴巴上说：“我今晚用煮鸡蛋滚一滚吧，希望不是很严重，约到明星一起直播，所以不可以临时取消。人家行程都排好了，已经通知粉丝，如果临时取消，粉丝会骂我们的，您也知道啊，现在的粉丝对突然取消行程这种事情都是很敏感的。”
  江岚讲得理据充分，康济也只好做和事老，对康源说：“你看看你，什么都不想清楚就动手。”
  康源埋下脸，一声不吭。
  “中东那边脾气大，今天他们有新合作要谈却打不通你丈夫的电话，又不肯再找我联络，直接取消了合作。”康济这时才给江岚解释康源发火的原因，“你理解一下，他不是有意的。”
  “嗯。”江岚对康源说，“对不起，下次我不做那种危险的事了。”
  “脑子有病，跑到那么高的围栏旁边自拍！”康源骂她，“我按不就行了？你插什么手？”
  “对不起……”江岚学小鸡啄米，不反驳，不反抗，躺平认嘲。
  康源骂个靶子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又不能打人，就气得起身走了。
  江岚默默回头看着他，发现他是上楼，才把头转回来。
  “你最近跟李小姐那边还有联络吗？”康济突然问。
  “没有。”江岚说，“李小姐在忙生意，也没有什么时间出来玩。”
  “那她还没回岛城吧？”康济又问。
  “嗯，还住在赵先生家。”江岚补充，“就是她表哥，青云集团那位赵董。”
  “我知道。”康济点点头，陷入沉思。
  江岚劝诫道：“您跟婆婆那边谈过吗？如果没安抚好她，还是不要再联系李小姐比较好。”
  康济说：“没问题，王湘那边不重要。”
  “还是去问问吧。”江岚说，“婆婆的个性一向都难以捉摸，如果不谈好，她做什么都有可能。”
  “谈也没用。”康济不耐烦地说，“我知道她那个人，就算讲好了也能临时反悔，根本不用跟她谈。倒是她现在已经被李雪心吓破了胆，不会再敢跑出来到李雪心面前碍眼。我现在不想见她。”
  当然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现在对康济来说，王湘就是个疯子，他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江岚说：“不如我替您去问？”
  “你？”康济看了她一会儿，摇摇头，“你去也没有用，她看到你比我看到她还烦躁。”
  “不会吧？”江岚说，“我觉得她现在应该早就原谅我了。”
  康济听这句话总觉得怪里怪气，什么叫她原谅她？不是王湘把江岚推下楼梯流产吗？怎么还得是加害者原谅受害者？
  “你别替她说话了，她现在脑子不正常。”康济说。
  他想起来就恼火，刚从李雪心那回来的时候，她连康济都敢骂。康济当时碍于王湘在李雪心那里不知道受到了怎样的折磨，也不敢吱声，默默承受了，后来还是觉得没耐心伺候个疯子，所以王湘说她要搬走的时候康济迅速同意了。
  “您就让我去试试吧。”江岚苦苦劝说，“像您上次寿宴那样的事，我真的不想再发生了。”
  这句话点醒了康济的ptsd，他摇晃了一下，有些动摇。
  不过他还是挥挥手说：“我再想想，你回去休息吧。”
  “哦。”江岚点点头，“是。”
  她从沙发上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又问康济：“公公，我今天能不能睡在客房？”
  “为什么不能回卧室？”
  “我怕阿源还在生气……”
  康济倒不觉得康源发脾气有多厉害，可江岚坚持不想回卧室，他便宽宥道：“好，你随便选一个房间去睡吧。”
  “谢谢公公。”
  江岚去了二楼，挑了一个没人的房间进去睡觉，安安稳稳睡到了大天亮。等江岚起床的时候，迎接了两个好消息，第一个好消息是康源可能怕看见她的脸就忍不住对她动手，令她无法直播，所以就算她没回卧室他也没出来找她；第二个好消息是她起床的时候康源已经去上班了。
  她打电话给远在海外的芮贝卡，求芮贝卡给她介绍一个同事，临时顶班。
  因为她今天根本没有约嘉宾，但既然用这招骗了康济康源，就给拿出个明星来，给个交代。芮贝卡痛快地答应了，过了一会儿就牵了个群，群里一共四个人，分别是芮贝卡、江岚、受邀小明星和小明星的经纪人。
  这个小明星主业是模特，在芮贝卡上部剧串场打了个酱油，是明星但不完全是明星，相比其他明星，价钱方面比较实惠。
  为了实惠的价格，江岚带着直播器材和道具亲自赶赴模特家，在她家楼下花园做了一场直播，直播内容还是教菜，做的是最简单的沙拉。做沙拉的好处就是不点火不用水，提前把菜洗干净就够了，对场地的要求不是很严格。毕竟她花的钱也不多，实在不好意思上门把模特家踩一遍。
  直播形式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也不会让观众觉得无聊，最重要的是能够在康济和康源那里解释得通了。
  拍摄完直播，江岚现场打钱，让司机把器材带回家，她自己则以逛街的理由留在了市区。
  然后她打车直接奔赴机场，坐在后座把脸上的妆全卸了，右半边脸已经肿起来，又青又红很难看。刚刚是用浓妆加滤镜挡住，现实没有滤镜，又卸妆，休息不够的伤势就显得更加骇人。她拿着小圆镜子看了看伤势，戴上口罩和帽子。
  “小姐，车里有监控，你等下别碰瓷说是我打的不给车钱啊。”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她的脸，纠结很久，担心地说。
  江岚笑眯眯地点头：“您放心，我会付钱的。”
  到了机场，江岚拿了500元给他：“剩下的是压惊费。”反正她坐车的次数也不多，也不爱逛街，拿着钱也没地方花……综合各种原因，每次都主动给小费而且给得特别多，就当破财免灾了。
  司机高高兴兴地拿钱走人，江岚也高高兴兴进了机场。
  她是提前来的，在候机厅里等了一会儿就见到了康慈。他拎着一个很小的行李箱来到江岚身边，今天他也戴了口罩，江岚还没发现，直到他喊她才认出来。
  “什么时候上飞机？”
  “还有三个小时，我们可以在这附近坐一会儿，吃点东西。”
  “不吃了，我可以陪你坐一个小时。”江岚说，“然后你就过安检吧，到时候我得回去了。”
  “嗯。”
  两人走到候机厅的排椅那里坐下，坐在这只能望着前方可以避免对视。
  但康慈却总是忍不住偷看江岚，过了一会儿甚至上手——拉开了她的口罩：“你的脸？”
  江岚迅速把口罩拉上，有些羞恼地说：“不关你的事！”
  “你昨天被谁打了？”康慈压低声音气愤地问。
  “我说了跟你没关系！”江岚不愿意回答。
  康慈自己猜出来了：“我哥？”
  “……”江岚用默认做回应。
  “他怎么能打你？”康慈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他怎么能对你动手？”
  “又不是第一次了。”江岚想了想，说，“不要聊这个了，我不喜欢。”
  “……好。”康慈忍住怒意，坐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康慈又扭头看她侧脸。
  江岚不耐烦地问：“又怎么啦？”
  “我以为你们一直关系很好。”
  “这种事是难免的。”江岚问，“难道你没见过你爸打王湘？”
  “……”康慈无言以对。
  接下来康慈没有再说话，也许是因为看到了江岚脸上的痕迹后替哥哥充满愧疚，既不能弥补她又没有资格道歉，只能沉默以对。江岚一直算着时间，看差不多了就拿出手机，然后展示给康慈看：“一个小时了，我得回家了。”
  康慈现在不会再问江岚为什么她必须赶着回家，因为她脸上写满了答案。
  “你快点回去，我下机后会给你打电话报平安的。”康慈连忙说。
  现在反而是他催着江岚走。
  江岚朝他摆摆手：“那我走了。”
  “再见。”康慈也摆摆手，“你先走。”
  “好吧，再见。”江岚离开了。
  康慈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他一直以为江岚和他哥哥婚姻幸福，原来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