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结连理19
作者:满月脸      更新:2022-05-28 03:54      字数:4122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三年,他们搬到了镇上住。
  大宝会走路了,没有那么高科技的假肢,加之大宝年纪还小,用的也是相对轻便一些的拐杖。
  看见人家小孩蹦蹦跳跳的玩耍,大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玩,谁见了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明明现在的他也是个富贵小公子哥的模样,生的还俊俏非凡,倒像他爹娘一般的人品,果然一家人进一家门。
  大宝上学了,就在镇子上的公办书堂,先生是个老学究,之乎者也的教不出什么大道理,也就认个字,懂些做人的基本规矩。也不是每次都要人陪着大宝一起,这孩子的承受力高于许多人,毕竟养大他的人都不怎么靠谱,受欺了用自己的方式解决,告诉家里人事态往往会一发不可收拾。
  小镇的善良超出了风辞月的判断,并没有人再给他们家送来弃儿,都道他们家对大宝视如己出,为这孩子付出了太多,甚至都不愿意提大宝不是亲生的这句话了。就连送孩子的那家,也一直再拖,迟迟不来认大宝。
  整个镇上都因为风辞月受益良多,谁家能没个头疼脑热的呢,他给人抓药,看病的钱从来不收,能治的绝对给治,不能治的也直言。明白他是面硬心热,大伙儿表面上不套近乎,但心里头还是很敬重的。
  白秀也没忘了自己的社稷之责,谁家有农耕蚕织上的麻烦他都知无不言尽力解决,因处四季分明之地,水利上也会暗中出手帮忙,遇上有缘之人,琴艺上更是毫不吝啬,因材施教……不能繁荣天下,至少也是造福一方小有功德的。
  周围的百姓都说他们是隐于市的世外仙,似乎是达成了共识,若非实在有难,绝不会来打扰,谁不懂规矩,涂抹星子都要被淹死。
  然后又过了三四年,大宝已经是个少年郎了,白秀他们也都用了障眼法,各自变老了一些。也不是望子成龙的心态,只是人活于世不能太愚钝,大宝虽身有残缺可一样的少年义气,白秀为了他能很好的求学,同天下父母一样没少操心。他们甚至把家从镇上搬到了城里,风辞月又在城里开了一家药铺。
  初来乍到,侵犯众家利益的事没少受排挤,阴谋阳谋更是不计其数,他们也就幸亏不是普通人了,要不然叵测人心分不清孰真孰假够他们喝好些壶,况且人性的多面本就很难单一的辨别善恶。就这样,也是混了好些年才有些地位。
  当世还没有科举制度,普通人想要谋个前程都要靠投奔世家权贵。大宝一路被白秀他们照顾的太好(这里特指内里),真情真性的过于坦荡,不大懂虚与委蛇的谋略,并且因为出自商家,地位上就又差了许多,再有就是身有残疾,总归是个硬伤。几次受挫以后白秀先说算了。
  “跟着你阿爹学医吧,两家药铺就够你此生有依了。”
  大宝跟着他们长大,不可能一窍不通,总归耳闻目染,他不光略通医理,对音律也略有小成,甚至还会一些剑法。白秀总担心大宝会没饭吃,就算讨饭也要有个一技之长呢。能识字懂文章通医理晓音律,若不是对生失去了信仰,怎么着也饿不死的,所以白秀也经常跟大宝讲,如果爹娘和姐姐都不在了,他该怎么独立。
  每当这时,大宝都会笑的一脸阳光灿烂:“阿爹阿娘和阿姊怎么会都不在了呢,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一家人要远用在一起。”随着长大,其实他也知道这个家的怪异,只是他更坚信如果他们走了,一定也会把他带上的。
  时间又是一晃,都到了大宝要成亲的年纪了,他们家比上不足比下却有余,大宝要是个健全孩子,只怕门槛早被媒婆踏破了。可就是因为有这个一眼就能看透的缺陷,尽成了别人眼高于顶的挑剔。
  白秀他们也陪着丧气,既不想委屈了大宝,也看不上别有用心的揣测,每每这时大宝还总是笑着说:“不娶妻就不娶了,只要有阿爹阿娘和阿姊陪着我,我就知足了。”
  大宝每次叫白螭阿姊,别人听见了当面不说,背地里却一直在嚼舌根:“她不是那瘸子的姨娘吗?难道这也能继承,老子用了留给儿子用?”
  “你们看他爹娘那恩爱劲,估计那小姨奶奶就从来没用过。”
  “没用过那也老了啊,一个老女人还有什么意思?”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啊,是个女人都有滋味。”
  “也说不定啊早就给他儿子用了,要不然会那么黏?就瘸子那样,就得找个有经验有耐力的女人,他又出不了什么力!”
  “哈哈哈……”
  也是因缘巧合,已经好几年没回乡下的他们,那次过年突然怀念起农村风光,于是就回老家了。家里的地也没荒,留给别人种了,每年还能收点租子。老邻居也还在,大妞出嫁的早,小嫚却又晚了,底下的小子也开始张罗娶媳妇了。
  李婶走后,又失去白秀他们的庇佑,这一家过的艰难,岁月将曾经温婉朴实的小媳妇也摧残的市侩,在蝇头小利里变得尖酸刻薄。她男人比她大的多,这会儿已经干不了多少活了,也打不动她了,更加不敢骂她,她似乎也成了曾经的李婶,顶起这个家也支配着家中所有人。
  小嫚之所以议亲晚了,就是想着给她弟弟一娶一嫁,况且大姑娘在家也是个得力的劳动力。这姑娘还不像她姐姐,大妞娇憨老实,小嫚目光中却藏着精明,虽沉默寡言也没读过书,倒是个有主意的。
  是她主动来攀大宝的,在两家人面前做出青梅竹马的样子,也是她跟自己的父母先开口的,欲意两家结亲,可以多要一些彩礼钱。更是她自己跑来跟白秀和风辞月谈条件,保证成了亲定会以夫家为重,侍奉双亲相夫教子。
  “我倒是有些看不上。”两人夜话,白秀道出心中的顾虑,“大宝是我们精心养育的,娶了这样的妻,好似被一棍子打回从前。少年夫妻老来伴,激情退却后两人在一块能有什么话说呢?都叹女人命苦,男人何尝不想知足。小嫚骨子里看不上行简,行简也未必发乎情。”
  “嗯,她看上的是我们两个,因为她知道我们可以改变她的命运。白日里她‘单枪匹马’的过来,眼神看向我时,带着孤注一掷的孤勇,她把自己当成一件有利的商品了,要在这最恰当的时机出手。”风辞月附和道。
  “那我们就替行简给回了吧。”为父母的心,白秀并不是对小嫚有成见,只是她想改变命运不该拉着自己的儿子做支点。
  “可是大宝的姻缘已然到了,若是我们强加干预,只怕会断了他的姻缘线,是福是祸,也不是你我能预知的,只能一切随缘。”神仙也是一样的,参杂的情感太多,便不能算出未来,况且定数之中也会有变数,尤其还是大宝这种天弃之命,变数就更大了。
  白秀喟叹一声:“你是不懂……”不懂什么呢,不懂曾经那个清秀少年最终变成与生活妥协的油腻男的悲哀。
  “人活于世,短短一生,万不能只想着委曲求全。”白秀道,“晚间我问行简是否喜欢小嫚,他答喜欢时,眼中一点光都没有,我就知他只是无奈,也不想我们为难。”
  风辞月握住了白秀的手,微微一笑道:“你做主吧。”
  过了年,他们举家又回到了城里,白秀无视了小嫚的眼泪,爱莫能助,多言也是虚伪。她小时候白秀教过她织布,也教过她扎秀钩针,临行前白秀给了她一本钩花的书,还送了她一套工具,也算是授人以渔了。
  也是在返城的路上,一去百多里,车在半道上坏了,他们三人看看大宝,大宝也睁大着眼睛看他们三人该如何行事。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白秀一拍风辞月的肩,笑道,“行简,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爹不光精通奇门还略知遁甲,修个车轱辘的事太简单。”
  “滚,我不会。”风辞月将白秀一推,白秀大长腿站不稳,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白螭刚要上去搀扶,风辞月已经先一步将白秀拉住了,吼白螭道,“滚开,要你多事。”
  白螭:“……风大官人身体真好,您这矫健的身姿可一点不像是步入中老年的亚子!”
  “我风哥身体倍棒!”白秀笑哈哈,被人拉着他也不让开了,索性膘在了风辞月的背上。
  大宝斜睨的小眼神不是太明显,“咳”了一声道:“瞧着不远处有户人家,不如去问问可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三个不正经的养出的孩子倒是很正经。
  去到那户人家,还在旁晚,炊烟就已经升起,白螭嗅着鼻子道:“在炸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
  “嗯,是挺香的,我都要流口水了。”白秀说流口水,不自觉的就吞咽了下,“好像是葱油饼的味道。”
  此户人家就两个人,老父亲带一个小女儿,老父亲大约年纪也不是很大,被岁月摧残的缘故,所以显老。小女儿也不小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黑黑的,壮壮的,一笑起来还有些傻憨憨,莫名的有种使人开心的喜感。
  见到这姑娘的一刹,白秀和风辞月对视了一眼,然后老父亲和老母亲之心就开始各种问东问西了。这家父亲只就这一个女儿,老伴死的早,又没条件再续娶,父女两个相依为命,女儿孝心重想陪在父亲身边,老父亲呢又不想耽误了自家姑娘,正四处着人打听看似否有合适的人家。
  白秀脸皮厚,人家正忆往昔悲春伤秋,他突兀的打断,问:“您瞧我这傻儿子怎么样,除了左腿不大便利,其他都十分好。”
  这话一问,弄得人家都哑了,不知道怎么回。白秀却很没脸色的依旧在如数家珍,不仅将大宝的一路成长娓娓道来,连他和风辞月以及白螭的事都说了个大概,如何相识啦,这婚后的二十几年是如何过啦,他们的发家又是如何幸苦啦……
  白秀也没藏着掖着想试探人,大宝进学如何,师从何人,又曾投奔过何人,又是如何的不得志都一一的讲了。还将自家的家底给透了,除了乡下的一亩三分地和老宅地基,还有镇上一套院子和一家药铺,以及城里三间连住宅的铺子,甚至他们每年的收益都笼统的说了大概。
  他们的车坏了是这位老父亲帮忙给修的,虽没有华丽的宝盖流苏,但度其结构便知是顶好的材料。什么样的人家出个门还套两匹马,还是这么健壮的宝马?再看他们的衣着谈吐,还有一家子和睦的情形,便知是个不错的人家。
  可人言毕竟不能尽信,是否夸夸其谈还有待商榷。老父亲是老实人,但老实人也不傻,怎么着都觉得这家子有些异样,父亲不像父亲,母亲不像母亲,仆人也不像仆人,就这孩子倒像是个知书达理的优秀人,偏偏又残缺。
  身体残缺倒不可怕,最怕这心啊也跟着有了病,那就折磨人了。大约也是孩子明显的缺陷,所以才来相问,可老父亲也没有表态,下意识的去看自家丫头的神情。
  当然,这是后话,白秀他们也不可能那么唐突,才见了面就着急忙慌的给人定下了,总要有个互相了解的过程。
  晚上在他们家吃的饭,杂粮粥配葱油饼,还有炸的小鱼,为了招待客人,又特意蒸了一碟子的腊肉。这厨艺虽比不上风辞月和白秀,但也别有一番风味。有时候姑娘做的饭和男人做得饭确实不大一样,大宝吃的好香,有些腼腆的性格还从没见他主动跟谁家女子搭讪。
  姑娘的笑容很能感染人,有些憨又透着灵,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并没小家子的扭捏。但其实她的背景环境与小嫚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小嫚还占着一个青梅竹马知根知底的优势,可缘分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显然大宝也是中意眼前这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