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寒毒复发
作者:
清风扶明月 更新:2022-05-27 17:14 字数:6144
七王府!
屋外的雪下了半尺余,王府内的丫头们端着热水踏过厚厚的积雪,在卧房门口的草垫上弄干净了鞋底,这才匆匆揭开帘子进去。
屋内摆放着几个装满热水的木桶,屋角烧着几盆炭,整个屋子里头格外温暖。若是单单待在屋子里头,几乎感受不到屋外的寒气。
然而踏上斜靠着一个人,面色却依旧惨白如纸,身上已经披着大氅,还是抖着肩,格外惧冷的模样。
周围丫头们的动作变得快了一点,将盆里的热水添进木桶之中,几盆下去,木桶中飘散出来的热气便变得更加浓郁。有丝丝雾气缭绕在其间,恍若仙境。
“王爷,有人来了。”一个小丫头从外面跑进来,不敢揭开帘幕。只好在外头冲着帘子高声喊道。
“让他滚!”
云璟辰丝丝压抑着四肢百骸传来的寒毒之痛,低声怒喝道。
这时候别管是有人来了,即便是云文帝突然造访,也是不见的。
可是下一秒,那小丫头便“啊”了一声,似乎格外惊讶似的。
帘幕被莹润匀停的纤长手指拨开,叶婧姝垂眼瞧了一眼屋子里头的光景,心里头刷得一下子冒出了怒火,没好气地走到云璟辰身边,垂眼看着他那张被痛苦折磨到没了颜色的俊脸,咬着牙道:“你这是怎么了?”
云璟辰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犯寒毒了,结果今日莫奕竟然急匆匆跑过来跟自己报信儿,说了云璟辰的现状之后,就赶紧跑了。
说是王府里头还等着他治疗寒毒,虽然他本身对云璟辰这一次反常的毒发,根本也束手无策。
在叶婧姝身影出现在屋中的那一刻,云璟辰便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随即,他清浅一笑,乌发散落在鬓边,显得无边魅惑。
“你还知道笑?”叶婧姝瞅着他没了血色的唇瓣,忍不住伸手在那他张满是冷汗的脸上轻轻拭了拭,按捺着心疼说道:“寒毒不知都差不多好了,怎么会突然发作?”
莫奕这时候悄无声息地进了屋,站在叶婧姝身后,一脸无辜。
云璟辰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一定是这家伙通风报信。
只不过他现在心情不错,懒得跟莫奕计较就是了。
“每年冬天都会发作,没什么特别的,挺一挺就过去了。”他笑着去拉那只软软嫩嫩的小手,但叶婧姝似乎生了气,没理他。
“莫先生说你从来没有发作得这么严重过,要不是发现得早,你身上的寒毒与下雪天的寒气一并能要了你的命!”
莫奕战战兢兢地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头发,感觉到云璟辰凉飕飕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划过。
云璟辰目光重新落在叶婧姝着急的小脸上,忍着疼痛轻声哄着:“没事,也不是很难受。”
叶婧姝咬着唇,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盯着对方,她哪里会看不出对方在逞强?不知为何,见此情景,她的心中倒是闷得难受。
她心里清楚,这寒毒莫奕都治疗不了,云璟辰还能这么轻松随意,只怕是知道寒毒发作的原因。
这么想着,她看向云璟辰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哀怨。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身上寒毒压根就没有清除干净,还想着以身犯险,故意落入别人的圈套!你觉得很好玩吗?”
看着气呼呼小丫头,云璟辰心中一暖,笑道:“见你发脾气,还真是稀奇。”
叶婧姝转身就要走,脸上划过一丝肉眼可见的红晕。
云璟辰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衣角。
“错了错了,我不该不提前告知你的。”
“哼。”叶婧姝倒也没有真的要走,她转身看着莫奕,问道:“你真的也没办法吗?”
“倒也不是,只不过没办法立刻治愈,只能慢慢调理。过程也许还挺长的,万一其间又受了寒气,只怕症状会得更加厉害。”
叶婧姝理解了一下这些话,也就是说,还是没有办法治,不过莫奕在,是不会叫云璟辰有生命危险的。
“那行,你好好看护着他,别让他继续胡来!”说胡来二字的时候,叶婧姝妙目一转,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云璟辰。
……
屋外雪气冷岑岑的,云霄烨眉梢都挂着雪。
在他身边,叶娩秋打着伞,试图为云霄烨遮挡住一部分风雪,可是却被无情地推开。
“王爷,可是秋儿近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叶娩秋见状,眼中故意划过一丝伤感,手中的伞也无声放下了。
她挨近云霄烨,摆出一副要和他一并淋雪的痴情之状。
云霄烨皱了皱眉,见她这般,心中倒是也起来一些怜惜之意。
本来是因为叶娩秋和叶婧姝同样都是叶家的人,他恨叶婧姝,便也不愿意看见叶家的人,故而对叶娩秋冷落了。
“你倒是乖顺,不像叶婧姝,不知好歹!”
叶娩秋吓了一跳,心里立刻升起了一些危机感,哑声说道:“难道……长姐惹怒了王爷?王爷是看上长姐了么?”
云霄烨听见后面一句话,差点就恼羞成怒,只不过他堪堪按捺住了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没这种可能,只是觉得她很烦人罢了!”
说罢,加快步伐,朝着前面走去。
叶娩秋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只觉得心中有一点不好的感觉,却没有去细细思考。
三王爷怎么可能真的喜欢叶婧姝?叶婧姝那个贱人,要是真的得了三王爷的青眼,只怕是恨不得倒贴进王府了。
对,绝对不可能,王爷是不会喜欢她的!
这么想着,叶娩秋的脸色才勉强好看了一点,捡起地上的油纸伞,快步追了上去。
由于云锦宸突发寒毒,身子不适,故而久久不能再上朝堂。
于朝堂之上,没有云璟辰在一边制造阻力,云霄烨便得以随意推波助澜重新扶助韩策上位,很快,韩策的地位再次被扶起来。
尽管韩策的职位还是没有升回来,不过这么多年来韩家积威甚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云霄烨处处维护韩家,众人们不敢跟韩家对着来。
从前唯一能够和韩策叫上板的叶鹤文还在革职之中。因此,朝堂之上韩策基本上也没有与之掣肘之人了。
宫中,一处精致的宫殿内。
庭前的雪已经被扫除干净了,唯有檐上还有一些没有化掉的白色。这是颖妃的宫殿,颖妃此人位分仅是美人,但是仗着妖娆美丽的长相,倒是比平常的后妃都要受宠一些。
见到云霄烨前来,颖妃媚眼微挑,笑吟吟地走过来,旁若无人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你终于舍得过来看我了?你再不来,我都想着去你的府上找你去了。”
云霄烨蹙眉,不悦道:“上次你夤夜造访,可有别别人发现?”
颖妃眨了眨眼,摇头。
云霄烨这才松了口气,但依旧不忘记吩咐道:“以后不要随便出宫,你的身份特殊,一旦被发现,咱们谁都讨不了好。”
“知道了嘛!”颖妃撅了撅嘴,不以为然。
她突然想到什么,说道:“现在皇后被贬去冷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出来,咱们岂不是少了一个大助力么?现如今凤印落入陈贵妃手里,这可如何是好?”
原来颖妃再宫中向来依附韩芷淑,韩芷淑倒台,她也就孤立无援了。好在平日里颖妃还算是长袖善舞,又深得云文帝的喜爱,故而现在过得也不算凄惨。
云霄烨沉思片刻,冷笑道:“以父皇的性子,断然不会再原谅一个残害皇子的女人,韩芷淑那边即便是韩家出手,也不可能救得出她。”
颖妃哑然。
“不过失去了一个助力,咱们可以再找一个助力。”云霄烨冷冷一笑,在颖妃疑惑的目光中轻声说道:“五弟离京守边那么多年了,也是时候给他一个机会,回到上京了。”
驻守边境的五皇子名叫云霄汉,手里一枚军令能号召数十万精兵,自从十来岁出宫立府的那一刻,便被分派去了北疆,一守就守了好几年。
没有重大的事情,云文帝断然不可能允许一个手握重兵的藩王回京,这是对他统治的威胁。
颖妃对这一点十分清楚,故而蹙眉看着云霄烨,有些为难道:“只怕是皇上不会同意吧?”
“一个君主未必会同意藩王回京,但是一个父亲未必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回家。”云霄烨看着颖妃,直到看得她有些面红耳赤,才慢慢地收回了目光。
“你伺候了父皇这么多日子,可知道他有什么不妥之处?”
颖妃心思聪慧,很快就意识到了云霄烨的意思。她勉力思考了一会,突然瞧见了屋檐下透明的冰棱,突然间福至心灵,笑道:“皇上腿脚不好,有旧疾,每每冬日里受了寒,都会疼痛得整宿不能安眠。这个消息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因为皇上冬日里为了避免受寒,很少在别的宫里过夜,也就是我晓得这个消息,宫中常烧着地龙,他才肯多来。”
云霄烨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颖妃原本还得意洋洋的,见他眼神深邃,忽然间就脸红到了耳朵尖,娇嗔道:“你干嘛这么看着妾身?”
“你长得好看,还不准本王多看几眼么?”云霄烨知道颖妃宫中都是心腹之人,便没有了顾忌,又见颖妃一张白净的面皮透着熏红,格外诱人,便伸手探上去,在那滑如凝脂的面颊上捏了一把。
转而正色道:“你说的这个消息,倒是有用的很。若是成功将五弟叫回,本王必然亏待不了你。”
城门外,一辆样子朴素的马车缓缓驶来,守卫按照惯例检查了一遍,只发现内里装得满满当当,全部都是各色的皮毛。
赶车的头上戴着一顶兔毛的帽子,看着装束不像是上京人,倒像是边民。
守卫见状,便以为这人定然是边境感到上京来做皮毛生意的,正想着扣下这辆车,从中捞点儿油水,谁知对方从怀中摸出一块儿金牌,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
“通融通融,有任务在身的。”
守卫几人愣了愣,谁也没想到一个朴实无华的马车,竟然还有这一层关系。
那金牌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的,故而他们不敢再动外心思,直接将人给放进去了。
马车咕噜噜驶过青石板路,一路朝着皇城而去。
云霄烨站在宫门外面,那马车在他面前停下。
赶车的人连忙把金牌递给云霄烨,被他一手揣进怀中。
“去把皮子都送去内务府,记得报五王爷的名儿,别记错了。”
说罢,见马车转了个头朝着另一边走了,云霄烨这才去了养心殿求见云文帝。
天气冷得很,尽管养心殿内已经烧了地龙,烧着炭,可是依旧还是有些寒意。云文帝只觉得一双腿时而麻木,时而钝痛,叫他心神不宁,连奏折都没有心思继续看下去。
“父皇。”云霄烨站在下首,请安。
“起来吧,这么冷的天,你进宫找朕有什么事?”云文帝抬了抬眼,看见云霄烨手中拿着一封信似的纸,不免有些好奇。
“回父皇,昨日五弟送信过来,说是随着信还有一马车的皮草一并运送到上京来,准备送给父皇。儿臣今日见马车进京了,便将皮草和这封信一并送来给父皇过目。”
“哦?老五倒是有心,只不过要那么多皮草做什么?”云文帝颇有兴趣地接过信封,展开一看。
“五弟信中说,知道父皇腿有旧疾,天冷则犯,他念着北疆的皮子质量奇佳,可以隔开寒气,便想着给父皇多弄些上好的皮子送回上京,希望免除父皇的腿疾之苦。”
云文帝感动的不轻,一个劲点着头,眼中渐渐有了湿意:“哎,老五纯孝,此心可嘉,倒是朕有好些年都没有见过老五了。”
云霄烨不动声色:“父皇,过些日子便就是年关了,何不在这期间,喊五弟回京,以便享天伦之乐?”
云文帝哈哈大笑,“细细一想,倒也不是不可。这样吧,朕拟一张圣旨,让老五年关之时回京,你派驿使送过去好了。”
没有想到云文帝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云霄烨唇角勾了勾,连忙谢恩。
北疆。
身穿银甲的猛汉看着手中一张皱巴巴的信纸,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老皇帝终于让本王回上京去了,整日里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封地,本王都快要变傻了!”
上京姑娘都水灵灵的,不像这边北疆,风大沙大,哪里能养的出娇滴滴的小美人?
送信的驿使道:“三王爷说了,他可是买了整整一车皮草,才换来了五王爷年关的自由,叫五王爷……勿要忘记还人情……”
驿使磕磕巴巴地说完,云霄汉便怒目而视:“什么?你以为本王是那种不知感恩的人吗?还人情的事本王自然知道!用不着你来提醒!”
原本,云霄汉倒也是上京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只不过到了北疆太多年了,被风沙吹,在马背上跑,岁月早将其改变成了粗犷精壮的汉子。一张脸黑漆漆的,一嘴胡须只怕是个把月都不曾剃过了,唯有一双眼珠子还是原先一般黑亮黑亮的。
被云霄汉瞪一眼,驿使险些没有被吓的背过气去,勉强爬起来告了退,便逃也似的骑上马逃离了北疆封地。
……
叶府之中,即便是年关将近,也看不出多少喜气来。
叶鹤文的身子已经渐渐败落了,他依旧还是每日喝着兰芝送过去的补药,一日也没有停过。至于身子为何一天不如一天,他只当是那一百大板打坏了身子的根基。
其余的,一点也没有多想。
梅园中,兰芝照旧抓了那些毒药,准备去熬汤,被叶婧姝瞧了个正着。
“不必再熬这种汤药了。”叶婧姝想了想,拦住了兰芝。这种药虽然是慢性毒药,但是在喝下去的话,恐怕就会伤了性命。
叶鹤文要死,那也不是这个时候这种死法。
兰芝倒也听话,大小姐说什么就做什么,也不问原因。
她抱着药罐,回了膳房,将曾经一切用药的痕迹全部都抹除掉,以免日后被别人看出来蛛丝马迹,怀疑到梅园的头上来。
现在韩策再云霄烨的扶持之下再次生龙活虎,叶婧姝偏偏不想让他好过。他不是总是看不惯叶家么,那干脆就让他们两个冤家在朝堂之中互相磕个你死我活好了。
叶婧姝轻声说道:“也是时候叫叶鹤文重新回到朝堂上了。”
云北羽被叶婧姝大老远喊道春风楼来,得知她的目的,便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
“很为难吗?”叶婧姝看了他一眼,道。
云北羽摇摇头,“倒也不是很为难,父皇惩罚叶家也只是为了安抚韩家,现在父皇打压韩家还来不及,正是希望叶丞相重返朝堂。”
叶婧姝闻言松了口气:“这样最好。”
隔日,快到中午的时候,叶家便迎来一张圣旨。叶鹤文喜不自胜地接过那张圣旨,得知自己不日就可以上朝,心中的喜悦可想而知。
“韩策,当日你对我不仁,可有想过我这么快就能够回去了?哈哈哈!”叶鹤文冷哼一声。
叶婧姝压住眼底的不屑,细声恭贺道:“恭喜爹爹,爹爹本就对皇上忠心一片,皇上自己是不像罚爹爹的,倒是当初韩家不依不饶在,皇上没了法子才将爹爹重罚一番。要姝儿说,在皇上心中,一定还是重看爹爹一些的。”
“那是自然!”叶鹤文被夸得找不着北,看叶婧姝也觉得格外顺眼。
想起之前韩氏做过的腌臜事,叶鹤文冷了脸,道:“韩氏那个毒妇,害得我好惨,爹爹以前是不知道她心肠狠毒,故而冷落了你。”
叶婧姝表面笑嘻嘻,内心很无语。
“没关系,都是韩家教女不严,与爹爹有什么干系。姝儿就算是怨,也是怨韩氏的。”
她勉强与叶鹤文说了几句心平气和的话,随后回到梅园。
封煞似乎已经等了她好久了,满脸着急地说道:“春风楼出事了,已经被官兵包围起来了。”
“什么?”
叶婧姝凝眉,春风楼做的是江湖上的生意,官府不该管的这么宽才对,怎么会……
“春风楼今日的拍卖会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皇宫中的赃物,当即就被一个人指认了出来。后来春风楼内一片杂乱,郑楼主试图解释清楚,可是很快官兵就赶来了,二话不说把春风楼给封住了。”
叶婧姝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春风楼是她母亲留下来的东西,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别人践踏了,她当即说道:“我过去看一下。”
来到春风楼,果不其然,几个入口都被官兵把守住。
见到她来,为首的那个官差冷笑着说道:“你就是叶婧姝,春风楼的楼主是不是?”
叶婧姝一惊,她是楼主的事情,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也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对方只是个官差,为何会如此确定……
而且看样子,对方似乎是守在这里,就等着自己送上门来。
不等她回答,几个官差就全部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
“请问,你们发现的是什么赃物?我怎么不知道,春风楼什么时候有皇宫之中的赃物?”叶婧姝冷眼看着面前横着的几把寒光闪闪的利刃,毫无惧色地说道。
“哈哈哈,你说没有就没有?那八宝联珠瓶可是古董,是皇上御赐给颖妃娘娘的好东西,这还没有焐热呢,怎么就出现在你们春风楼里了?你们春风楼该不会是挂着羊头卖卖狗肉,表面上说是情报楼。事实上其实是投运皇宫里的赃物转手的黑市吧?”那官差大笑几声,看着叶婧姝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小偷一般,说出来的话语气也十分恶劣。
封煞眉头紧蹙,方才要不是叶婧姝拦住了他的动作,只怕是这几个官差早就已经人头落地,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居然还有胆子对叶婧姝说出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