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惊得眸子子都要掉出来了：“这种事儿你都晓得？”
  “不是我晓得，全京城的人都晓得，康王大舌头，自己说的。他说给不了康王妃孩子，便让她自己选，选谁他都认。因此现在康王府的孩子，都是康王妃娘家的子侄，侄孙。”
  杨玉无语了。
  “因此康王妃过得，不晓得京城多少贵妇都倾慕她呢！我也倾慕。”
  杨玉诚实地思量了一下，如果没有秦谢舟，她也喜悦如此的快乐。
  正说着话，沫儿进入了，手里捧着一束花送到杨玉眼前，放到她肚子上，似乎要给她肚子里的孩子闻闻。
  杨玉被她逗笑，伸手摸着她柔顺的头发道：“你去做什麽了？”
  沫儿比画着说，她去看大河念书，而后去看一个长得最好看的侍卫，回来路上见到花儿鲜艳，便给她剪了一束回来。
  杨玉指着她的头笑骂道：“你别和鱼儿不学好。”
  薛鱼儿道：“她小孩子家家的，还没成人呢，不学好又能怎么样？”
  杨玉想起这件事儿也有点忧愁，道：“给她补了这么久，不晓得为什麽便是不来葵水。”
  沫儿想起被她倒进花盆里，因此祸殃了无数盆花的汤药，眨巴眨巴眼睛，用嘴型道“不发急”。
  她才不想长大，也不想嫁人呢！如此随着杨玉天天快乐的不好吗？
  别人都看不上她的眼睛，仅有杨玉稀饭，那便只给杨玉看好了。
  过了几日，宝儿倏地回来了。
  “娘娘，我昨日带着两个孩子去大相国寺给我娘烧香，”宝儿道，“察觉寺里少了好多沙门。”
  “嗯？”杨玉疑心，“去何处了？”
  “我打听了一番，说是去周府念经去了。”宝儿眉头紧蹙，“似乎是周夫人何处不太好，我觉得这中间大概有事儿。”
  杨玉半晌没说话，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
  又是周府。
  宝儿以为她没想清楚，道：“司马仲彻没有抓住，定然还在京城想着煽风点火。太子殿下时常出入周府，我担忧这是针对……”
  杨玉摆摆手，打断她的话道：“我内心有数。”
  宝儿这才不说话。
  秦谢舟下朝回来，和杨玉提及了另一件事儿。
  “你还记得云贵妃吗？”
  “不记得。”杨玉道，“这段我还没想起来，之前你们都和我提过，我去找如玉的时候不也见过她的儿子夏一鸣吗？”
  “嗯。”秦谢舟点点头道，“她现在又成了新皇的新宠，提出要让夏一鸣到京中修养。”
  “真是厉害。”杨玉由衷地道。
  圣宠不衰是本事，历任两个天子还能圣宠不衰便更厉害了。
  “她为什麽不把夏一鸣接回来？”杨玉不解地问。
  身为母亲，多年未见，一定很牵挂儿子吧。
  秦谢舟道：“她倒是想，也清楚，夏一鸣在中原，比回东羌好。你别忘了夏一鸣的身份。”
  杨玉豁然豁达。
  东羌新皇可以痛爱云贵妃，不会容下一个对自己皇位有威逼的孩子。
  “那云贵妃凭什麽跟我们谈前提？”杨玉又问。
  “司马仲彻。”秦谢舟说这话的时候口清静，眼中却有杀气闪过。
  杨玉一惊，随便摸索着问：“司马仲彻想要游说东羌，对付中原？”
  秦谢舟点点头，“云贵妃从中调停，不让东羌天子承受他的建议。”
  那便难怪云贵妃觉得她又可以提前提了。
  “她的请求不但仅如此吧。”杨玉问。
  “伶俐。”秦谢舟笑了，“她要我给夏一鸣封个官职，还不能让人晓得他的身份。”
  “她的这个请求有些离谱了吧。”杨玉不由得问，“夏一鸣多大？十二？”
  “十三。”
  “他十三岁，你怎么能封赏他，又不惹起留意？”杨玉觉得这简直是能人所难。
  秦谢舟嘲笑一声：“云贵妃连主张都帮我想好了。她听说了老王爷的事儿，让我灭了老王爷满门，而后装作后悔，谎称夏一鸣是老王府里在里头的子嗣。”
  “她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杨玉道，“她以为亲王是反应菜吗？简直好笑。”
  “我没有答应。”秦谢舟道，“我答应她先让夏一鸣进京，许如玉也会随着进京，你高兴吗？”
  “如玉要进京？”杨玉的眼神瞬时亮了。
  “便晓得你会很高兴。”秦谢舟笑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那么怡悦地答应云贵妃。如果没料错，他们现在应该在进京的路上。”
  杨玉特别高兴。
  说完这个话题，她又和秦谢舟提起周夫人的病情，道：“我觉得周夫人病得蹊跷。”
  秦谢舟淡淡道：“我也晓得，周疏狂进宫和我说了。”
  “那大哥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杨玉问。
  “按照你的心思办。”秦谢舟笑着摸摸她的肚子道，“我们想得一般。”
  “你怎么晓得我怎么想的？”杨玉玩笑道。
  “因为我在你内心。”
  哎呀呀，杨玉捂脸，这男子提及情话来，真不要脸啊！
  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脚。
  杨玉哈哈大笑，这是胎教吗？
  老二啊，好勤学着点，将来不缺媳妇儿！
  夏一鸣还在他们手中，云贵妃其实并无多少讨价讨价的余地。
  杨玉觉得，她的请求可能也并无那么高，只是给他们砍价的空间而。
  夏一鸣有个立足立命的地方，她大约便可以连续为之起劲。
  “云贵妃没有再生孩子吗？”杨玉倏地问。
  “没有。”秦谢舟道，“她中原人。”
  杨玉顿时清楚过来。
  云贵妃是中原人，心中对从一而终无法放下。
  她并不甘心为东羌人生孩子，觉得所有的爱都要给夏一鸣，不想再添累赘。
  “我觉得夏一鸣，”杨玉起劲回首，“可能现在经把如玉当成亲娘了。”
  “那样对他来说，可能更容易活下去。”秦谢舟淡淡道，“云贵妃特意在信中说，没有和夏一鸣提起她。”
  “不幸宇宙父母心。”杨玉道，“倘如果她能帮上我们，那好好照杨夏一鸣也是应该。”
  “以你的心软，便算她帮不上忙，你也不会让许如玉摒弃夏一鸣。”
  杨玉娇嗔道：“夏一鸣又没出错，别说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便是小猫小狗也有感情了。”
  两人现在内心都觉得夏一鸣以后便算不是路人甲，也是个不容易被想起的脚色，因此说过之后都没有放在心上，殊不晓得，他也会是来日浓墨涂抹的一笔。
  秦谢舟独自找了大河，父子俩不晓得说了什麽，说了半夜。
  过了两天，大河歇息，和杨玉说他想去周府。
  杨玉笑道：“别欺压娇娇，她还小，缠着你，你别不耐性。”
  “母后，你万万别生个那样的mm。”大河撇撇嘴，表示很嫌弃。
  薛鱼儿逗他：“殿下您这么说，为什麽还特意给她带稀饭的栗子糕呢？”
  说一套做一套，啧啧。
  她个人觉得，娇娇必定是稀饭大河。
  这种心思，仅有她自己支持。
  大河插嗫道：“我这不是怕她哭吗？”
  娇娇真是水做的，特别在他眼前，说哭便哭。
  杨玉笑道：“去吧。”
  宝儿站出来：“娘娘，我随着殿下去。”
  杨玉摇摇头：“不必。那样，太了。”
  宝儿心照不宣，又退回到她身边。
  薛鱼儿瞪大眼睛：“什麽？宝儿你要去干什麽？”
  杨玉笑着道：“宝儿当了娘亲之后更疼孩子了。她要是去，周夫人还以为我不安心便是呢。她现在心理便重，不给她添累赘了。”
  “哦。”
  沫儿大眼睛眨啊眨，一下子看看杨玉，一下子又看看大河。
  薛鱼儿嘀咕：“总觉得你们在瞒着我打哑谜。”
  大河蹦蹦跳跳地走了。
  他到达周府，许多沙门羽士把正院团团围住，各自念念有词，看起来最混乱，又互不打搅，有一种诡异的调和。
  卷烟萦绕，最呛人。
  大河进去看周夫人。
  周夫人躺在床上，精力似乎比之前好了些。
  周嘉懿坐在左近没心没肺地吃琥珀核桃仁，娇娇却乖乖坐在床头，忧愁地看着周夫人。
  见大河进入，周夫人脸上露出笑意，道：“殿下来了。”
  大河瞥见她想坐起来，便道：“夫人无须多礼，好好养着主要。”
  他说这话的时候郑重其事，像个小大人般，神态最惹人稀饭。
  周夫人嘴角笑意更深，轻轻道：“殿下今日歇息了。”
  周嘉懿只看了一眼大河便继续吃东西，娇娇脸上却露出欢喜之色，从床上爬下来，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要他。
  大河牵着她的手，拿着油纸包道：“给你带的栗子糕，还热乎，快到你姐姐那边吃去。周嘉懿，你再吃都成猪了，天天吃吃吃，也不看娇娇，像灾民一般。”
  周嘉懿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含混不清道：“她，她挑食……”
  娇娇的确细胳膊细腿。
  她如果胖了，她的将军怎么能得动她呢？而且将军稀饭她的细腰……
  “你呀，要多吃点，这么瘦，要病的。”大河碎碎念，把栗子糕翻开递给娇娇。
  周嘉懿自己上手抢了一块，“我也爱吃。”
  娇娇双手捧着栗子糕，小口小口咬着，边吃边甜甜笑着看向大河。
  周夫人看着几个孩子玩闹，脸上有欣喜之色，眼底的悲痛却放大。
  她想起了她和弟弟小时候，也曾这般相亲相爱。
  周夫人让婢女上茶水给几人喝。
  吃喝过后，大河从椅子上跳下来道：“我们出去玩吧，别在这里吵夫人歇息了。”
  娇娇连续拉着他的袖子，闻言连连点头。
  周嘉懿却懒洋洋地道：“我不爱出去，里头日头太晒了。”
  “好逸恶劳，真要成猪了。”周嘉懿道，“我们去水榭不便不晒了？要不要斗草？大约蹴鞠？”
  “蹴鞠没意图，斗草吧。”周嘉懿拍鼓掌站起来道，“上次输了，此次必定要赢你。”
  娇娇心想，才不会呢！她的将军想，做什麽都是最女人的。
  “那便斗草。”大河对周夫人拱拱手，抬脚往外走。
  还没走出去，倏地想起什麽，对身边马首是瞻的小仆从道：“娇娇，你不会玩，在这里陪你娘。”
  娇娇脸上的微笑顿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