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化猫·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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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河鱼挪到海中这件事进行得比卖药郎想象的要快很多,或者换个说法,荒川之主对这荒川流域的掌控力远远高于至今为止卖药郎见过的任何一名大妖。
卖药郎见过的大妖不多,近期见过的大天狗一个,酒吞童子一个,冥界之主阎魔也算一个,虽未曾见过他们号令千军的模样,但从他们与手下的人相处的模式可窥见一斑——他们都是一方大妖,却不是专政□□的暴君,而荒川之主是。
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君王,只消一个眼神飘过去,这流域中的大小妖怪们便团结友爱,和谐互助的搬起了家来,没有妖闹事,也没有谁提出反对。
有了荒川和叶白两人在旁掠阵,这次的搬家进行的光明正大又顺顺利利,不需要顾忌不长眼的妖怪或者阴阳师来干扰,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避开人类眼目,这么想想有点扬眉吐气呢。在暴君的统治下想来十分会苦中作乐的妖怪么这么自我乐呵着。
说起来...这应该也是第一次由许多的人类共同看到这么大规模的奇奇怪怪的妖怪大摇大摆的出现吧?稍微挨着近一些的渔民们害怕又忍不住悄悄摸摸的窥探,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奇奇怪怪的妖怪们拖家带口的,进入了同一片海域之中,然后记下了地方,在心中暗暗的下决心,以后绝对避开这片妖怪之海。
哦对,这一片容纳河鱼的海洋以飞快的速度在人类之中传播开来,等到卖药郎跟着自家小龙打算要离开的时候,已经听见它有了新的名字——妖怪之海。
嗯,还挺形象的。
卖药郎眨了眨眼睛,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然后转过头,“这样..算是可以了?”
“足够了。”被询问的叶白收回远眺的视线,“对普通的鱼类影响不大,它们不需要全部搬过来。”
卖药郎看向显然不打算留在这里的荒川,张张嘴还未说话,便听到了一个及其娇媚的声音解答了他还含在嘴里的问题。
“他们都是成熟的妖怪了,不能总是哭着抱荒川爸爸的大腿儿要他一直守在边上了,妾身说的是与不是呀,荒川爸爸?”
这声音辨识性极高,起码在卖药郎认识的人中,只听过这么一个能把好好的话说得这样百转千回的娇软妩媚的,几乎是在听到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卖药郎便想叹气了,“...郁小姐。”
不知何时到来的狐女巧笑嫣然的从尚还热闹的妖怪之海中走出来,抬手扶了扶发间的饰品,美目含情的瞟了一眼卖药郎,“这巧遇真令妾身喜不自胜呀。”
“巧..遇?”卖药郎轻缓的语调重复这个词的时候,妖冶迤逦的眼尾微微扬起来,显得有些轻慢,但又不至于失礼。
狐女媚眼如丝,望向青年的眼神里的情意几欲流出,无需多余的动作,便生生的在这兵荒马乱的妖怪之海边上演绎出了一番活色生香,使得妖怪之海中的妖怪们迷迷糊糊的被美色醉得一塌糊涂。
“...”荒川爸爸是不屑和一只小狐狸逞口舌之利,但看着一群被迷的三魂五道的小妖怪们,他动了动手指,看着众妖在水箭的伺候下嗷嗷的清醒过来之后,方才看向那只有点烦人的狐狸,颇为倨傲的抬了抬下巴,“又没处去了?”
狐女郁掩嘴娇娇的笑,她冲荒川之主抛了个媚眼,勾着嗓子说道,“现在没处去的是你呀大人,若是大人说两句好听的哄哄妾身...”
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丢了过去,冷峻的荒川爸爸啪嗒把这眼神打下来,谁要懂这东西!
说来很有趣,当年狐女郁初来乍到,四处撵鸡赶狗的惹是生非,尽管等到她安定下来时大方的送了赔罪礼去,但大部分的大妖顶多也只是看在这份上...呃,更主要是看在她实力琢磨不透的份上,不去找她麻烦,大部分大妖对她的态度就像茨木童子那样,没什么好声气。
只有荒川之主是例外,两个妖的气场出乎意外的合得来,狐女郁骄傲的把这归纳为她有丰富的和暴君相处的经验,对此荒川之主不置可否的撇撇嘴。
“吾有归处。”
伸手逗弄着荒川身边那几条蓝色的小鱼,狐女巧笑嫣然的看向小龙,求证一般说道,“荒川流域中的天地灵气若是抽去补天,得多少年才能休憩得来?”
狐女不问还能剩下多少灵气,她像是十分的了解这补天的流程一般。
而涉及到荒川流域,荒川也看了过来,而在两人的视线中,那条年轻的小龙摇了摇头,“等天地法则重新分派。”
荒川皱起眉,原本就冷峻的脸显得更加的严苛,狐女郁点了点在指尖绕着的小鱼,“他的意思便是说,得等到这天补完了,荒川流域才有可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没有灵气的洞府,这可不利修行。”
狐女郁的话不太入耳,而荒川却奇妙的从中剖析出了对方的善意,他没有动怒,只是十分平常的瞥了她一眼。
“若是之后想反悔,可就不是说几句好听话哄哄妾身便能了事呢。”
狐女的眼神在荒川身上露出的部分重点看了几眼,她明明没有说什么话,但围观的几人却莫名的从中读懂了一些微妙的信息,...这大概是狐女的天赋吧。
目送荒川离开之,卖药郎尚未开口,便感觉到一阵香风迎面而来,跟着便是如羊脂玉一般细腻的触感,“妾身回去左思右想,委实舍不得郎君独自在外,便收拾的包袱,紧赶慢赶的跟过来了呢。”
卖药郎面无表情的看向自家小龙,“...管管吗?”
叶白看着黏糊在一起的两个人,最后开口说的是,“我们不走荒川流域,要从海这边穿过去。”
...要不还是变身吧,他不是最擅长斩妖除魔的吗?
卖药郎看向退魔剑,内心蠢蠢欲动。
天最先出现塌陷的地方虽然是在荒川流域的源头上方,但事实上从这边过去还得要翻山越岭,反而不如从海面过去来的快一些,至于直接划破空间穿过去...这倒也可以,就是那一带的空间已经塌陷,可能一划就直接划出了这个世界去了。
不管是卖药郎还是狐女郁,对路线的规划都并没有什么意见,于是一行三人便绕过妖怪之海往荒川流域的源头去。
呃,并没有成功抵达。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一望无际的海洋,它的夜晚安静而宁静,墨黑的天空高而辽阔,星子闪着碎银一般的光芒,稀稀疏疏的挂在天幕上与弯月做陪衬,周围除了海风温柔吹过的声音之外再无其它。
在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人的海面上,卖药郎发现自己的退魔剑,在不断的躁动,他下意识的看向狐女郁——毕竟上一次....
“郎君心中总是这样在挂念着妾身吗?不论何事都第一时间想到妾身呢..”狐女郁以手掩面,只露出那细柳长眉与饱含春色的眼睛,“...不过这回可不是妾身呢。”
随着狐女的话音落下,墨色的海面上,突然跃现一点火光,摇摇晃晃,似乎有些犹疑不定,但很快的,这点火光便如烟火一般,在这海面上分裂开来,宛如燎原一般的铺满了整个海面,浓厚的夜色霎时间火光冲天。
在火光的映照之下,由水搭建而成的水榭花厅那无色透明的墙面映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显得格外瑰丽,卖药郎偏过头看向少年大妖,“龙君?”
“没有恶意。”叶白摇摇头。
叶白倒是并不那么在意这些突然出现的火光,毕竟在这海上,没有任何存在能够比他更具有优势了,只是他不打算探究,这海洋却是擅自的狗腿了起来,水面飞快的凝聚出一条小桥,向着火光深处蜿蜒而去,而在火海之中的白发女郎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脚下的水桥,犹豫了一下,便慢慢的踏了上去。
她无意打扰,她只是...
“..歌姬小姐?”
看见从火海深处走出的女郎时,卖药郎显然有些讶异,而对方看起来比他更讶异,“卖药郎...?”
“因缘巧合下,曾在离人阁中..受到过歌姬小姐的照顾。”卖药郎简单的同两个同伴解释,末了又补充了句,“离人阁应当是在这附近的离岛之上。”
曾经的花魁歌姬以一种与她艳丽的外表不同的沉默,安静的站在水楼的大门口,既没有往前一步,也没有后退,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听卖药郎与另外两人介绍自己。
这些介绍她早已耳熟不已,自从记事起,她便生活在离岛之上。离岛上并无人居住,所谓的离人阁,更不过是一处闻名杏原的烟花之所。而她从小在这里,被当做头牌歌姬培养,她出不去,而别人也进不来,哪怕是那些来寻欢,来看她跳舞的人,也只是摇着小船,在海面上,远远的看着她在舞台上的歌舞。
她生活在一个孤岛围城的牢笼,而更糟糕的是,这个牢笼成为她存在的意义,以至于当离人阁烧毁之后,她在一派自由的海面上,居然感到了无措。
花朵是否都为悦人眼目而生?
当时她居高临下的向那个年轻的阴阳师提出这个问题,而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花繁一瞬,形色浮云,撇去眼前浮云,方得心之自由,你倾述的就在你的歌舞中。’那时的自己以为说对方读懂了自己的歌舞,于是与他乘着小船,踏着夜色在海面上飘荡着,听他说外面的世界,也和着他的和歌跳舞。
当离人阁烧成一滩废墟时,曾经的花魁歌姬才忽然想明白,当时...对方只是讨了一个巧,根本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否则自己为什么仍如此迷惑。
“所以...”歌姬轻轻的,将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哪怕她并不知道自己在问谁,“花朵是否都是,为悦人眼目而生?”
“这是在说什么浑话呢?”
歌姬略有些死气沉沉的眼睛望向声音的来处,只见狐女笑容柔媚如丝,她舒服而惬意的半倚半靠在水桌,以金丝精工细秀这金色花朵的衣裳勾勒出纤细腰线,仅仅是坐在那儿,便透出旖旎与香艳。
“是否悦人耳目,你以为,花在乎吗?”
歌姬愣住了,她死去已久的心脏跳动了一下,隐隐约约的,似乎触碰到了什么。
“花的盛开啊,从来都是因为它想盛开了,它理所当然美丽,理所当然应该被注视,这都是理所应该的,至于是谁在注视它,更甚至有没有被注视....”
狐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娇媚温软的声音宛如从人心底中响起,带着勾引和诱惑。
“你以为,花在乎吗?”
卖药郎幅度轻微的摇了摇头,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嘲讽。眼前的歌姬比他数年前看到的更加糟糕,灵魂摇摇欲坠,几乎要被那冲天的魔气吞噬,任谁再看到她,首先注意都是她如老妇一般死气沉沉的眼神而不会是她婀娜的身形,或者张扬貌美的容颜。
谁能想到这曾经是名动杏原的歌姬不知火呢。
“花..”歌姬不知火怔怔的看着面前比之自己更加貌美的女郎,她的灵魂之火晃动了一下,“花..不应该在乎吗?”
“真是一个软弱的小可怜呢...”狐女姣好的面上露出几分怜惜,她起身款款几步,停在歌姬面前,指尖轻轻挑起对方的下巴,端详了片刻,“花当然不在乎,花需要取悦的只有它自己罢了,只要实力足够,旁的什么,都不过是点缀。”
...如果你有足够的实力,在何处生活不能生活呢?你想去哪里随时都可以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谁也不能左右你。而万事都能给你处理好的离人阁...便不过是供养你的地方。你喜爱跳舞这天地便是你的舞台,至于那时候,是否有人观看你的舞蹈,你还会在意吗?
“作为花,”在不知火想东想西的时间里,狐女早已坐回原来的位置,她慵懒撑着下巴,“你可没有半点花的自觉,这在妾身的家乡里,可是完全活不下去的呢。”
...事实上在这里我也死掉了的。歌姬不知火木着一张脸,最终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但,原来花可以不在乎旁人的视线吗?
不知火沉寂已久的心,又砰的,跳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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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节快乐,千仔?
哈哈,好像有一阵子没有更新了?19年发生一些改变我想法的事情,怎么说呢,一年下来的感想大约是,..女友真是一种非常奇妙的存在。
卖药郎的结局在推翻数个之后,终于算是敲定了一个大致的方向,当然,更新主要还是看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