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弗看着已经永远闭上双眼的张珀留恋难舍，他亲吻着张珀的手指，说到：“那天我替珀哥挡下了那颗子弹后，就一直坠入了黑暗混沌的世界，我以为死亡是消失，却没想到我进入了恶魔的地狱。我被猎人带回了实验室，成为了他们的试验品。后来等我醒来了，我发现这个世界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我一边经历着副作用的痛苦，一边满怀憧憬再见珀哥的那天。”
  周弗凝视着张珀，描述起他刚刚回到张珀身边的那些日子。
  面对死而复生的周弗，张珀没有丝毫恐惧，而是把周弗当成了上帝的恩赐、时光的恩典，让他可以再一次拥有。
  只是回来后的周弗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他对于这个世界没有了兴趣，只喜欢静静地呆在张珀和他的家中。
  在午后，周弗会躺在院子的草坪上，在阳光下庸懒的伸展着躯体，那完美的身体在阳光下有种异样的美丽。
  张珀发现经常会有一只蝴蝶在周弗的指尖盘旋，周弗有时会与飞来的蝴蝶聊天，有时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它，那表情仿佛想要和那只蝴蝶一起飞走般。
  每每此时，张珀就会冲上去将周弗紧紧拥在怀中，要把他紧锁在怀中，不让他有一丝机会离开。什么任务、什么誓言、什么原则对张珀来说都不重要了，为了留住周弗，张珀向实验室妥协，娶了根本没有感情的警司女儿，为实验室提供庇佑。
  周弗长叹口气，缓缓站起身，看向凌梓惟说到：“珀哥说他要为我成为站在顶峰上的男人，那样才能有能力留住他，我知道为了我他被实验室控制了，就像我为了回到他身边也必须为实验室卖命一样。”
  凌梓惟叹到：“珀哥是警察，阿弗，你也曾经是一名警察。”
  周弗苦笑一声，他似乎没有听见凌梓惟的问题，只是自言自语地继续说到：“珀哥以为我疯狂地爱上了蝴蝶，也在自己的右肩上纹了一只燕尾蝶，可他不知道我只是成为了蝴蝶的其中一员。”
  周弗舞动身后的蝶翅，将张珀横抱起来，继续说到：“渐渐的，我们达成了默契，对于实验室的事我们心知肚明却缄口不提，他害怕我会再离开，即便心中有困惑和苦恼，可在我面前也是只字不提。”
  凌梓惟察觉到周弗打算做些什么，他还打算做最后的挽留，但是周弗只是平静地说到：“阿惟，你的搭档周弗确实已经死在了那次任务中，现在的我不是周弗。重生以后的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和你并肩作战的警察了。我叫弗莱，是从地狱重回人间的恶魔。”
  “什么弗莱？你就是周弗！”凌梓惟情绪很激动，追问到，“阿弗，让我帮你好不好？”
  周弗摇了摇头，眼神变得飘忽，那红色愈发浓郁，就像染血的残阳。
  “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这个世界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存在，比如说有人死而复生，比如有人活着却已经死了。”说着，周弗看向了禹佑凉，“他们说你是天使，可谁都不知道你究竟是生命的希望，还是毁灭的灾难。”
  话落，周弗张开蝶翅抱着张珀飞出了警局，他享受着飞翔时疾风划过肌肤的痛快感，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张珀的笑脸和每一个宁谧的午夜，张珀总会凝视着自己那望不见底的深眸，一点一点腻上他的身体，像索取又像奉献。
  张珀喜欢用温存来证明对周弗的拥有，但是周弗却很清楚，拥抱的越多，身体接触的越近，他和张珀的心反而越来越遥远，仿佛再多的拥抱都无法掩饰心中的空虚与焦躁。
  每每在最缠绵的时刻，在身体紧密结合的一刻，周弗没有过多的激情，只是用那双另人悸动的眼睛看着空洞的远方，不带任何表情。
  因为自己的飘忽不定让张珀越来越恐慌，他知道有些东西根本不是自己能强求来的，即便他为实验室做再多事情，也换不来他对周弗的拥有。
  周弗一直很安静的呆在张珀身边，像一只午后的蝶传达着夏日的宁谧。张珀却能感受到周弗微妙的变化，每次变化他们间的距离仿佛就又远了一些。
  就这样，张珀紧握住手中那根虚无的线，徘徊在那虚无缥缈的爱情中，只想拥抱那失而复得的美梦，一如拥抱全世界。
  过往的一切就像倒放的老电影，在周弗的脑海中一帧一帧闪过，直到他飞到了碧璀身边一切才戛然而止。
  看到碧璀后，周弗问到：“为什么要杀他？”
  碧璀放下了枪，耸耸肩说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打算背叛实验室，但是愚蠢的蝴蝶啊，你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逃出实验室吗？”
  周弗将张珀的尸体平放在地上，为他整理好了凌乱的衣衫，缓缓走到了碧璀面前，说到：“我回来了。”
  周弗站在碧璀的身边看向了远方依然火光冲天的“零度基地”，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将夜推向顶端，火光笼罩在顶层，从远处看就仿佛绚烂、震撼的烟火，在云层中燃烧，点亮了整个夜空。
  “零度基地”位于南城最高的一座大厦的顶层，曾经最纸醉金迷的地方，有着世界上最昂贵的装修，纯金打造的屋顶和梁柱，最好的羊毛地毯，以及最缜密的保安措施。那里是有钱人中的有钱人享乐的地方，没有媒体的滋扰，在这里他们可以为所欲为，甚至是做一些与平时形象截然相反的事情，将潘多拉魔盒里所有的罪恶聚收在一起。
  那里有各式各样的服务，简单的抑或复杂的，健康的抑或不健康的，只要他们想要的就能够拥有。那里的服务员有着高额的薪水和小费，但是为了这些高额的薪水和小费，他们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
  不过所有的一切都是曾经，此刻的“零度基地”正在熊熊大火中化为一片焦墟。
  在火光漫天的黑夜里，周弗站在了弗莱的身躯里用力挣扎却无能为力，只能将所有的悲伤化作撕心裂肺的叫声，在最震撼的这场礼花中祭奠永远失去了的张珀。
  碧璀打量着周弗许久，虽然周弗面上看起来平静如死水，但碧璀能够感受到周弗身上弥漫着的悲伤，毕竟实验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周弗就是靠着对张珀的思念才撑了下来。
  “可惜，实验室不会因为你们的情深意重而放过你们。”
  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碧璀想到了有些微相似的曾经，只是时间太久了，有些自以为深刻的记忆也慢慢丢失在了时间的轨迹中。
  周弗淡淡地回答：“我知道。”
  碧璀叹了口气，说到：“尹普雷这个愚蠢的男人，一边利用实验室来给自己创造便利，一边又想覆灭实验室，真是不自量力。”
  “所以他死了。”
  碧璀听出了周弗语气里的怪异，她问到：“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有。”
  “什么？”
  “实验室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世间所有的罪恶被放出，天使就是盒子里最后那个被隐藏的希望。”
  “是，有什么问题？”
  周弗冷冷一笑，自嘲和讥讽并有，他说到：“可我发现了另一件有趣的事。”
  碧璀隐隐察觉到了周弗想说什么，更加冰冷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是个有趣的希望，一半救赎，一半毁灭，对不对？”碧璀沉默不语，周弗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继续说到，“你们想要得到的是天使身上毁灭的能力，用毁灭的能力把希望永远封存于潘多拉魔盒中。”
  “所以呢？”碧璀问。
  “所以，”周弗顿了顿，“我要跟你们做个交换。”
  “什么交换？连你的命都是实验室给的。”
  “所以我要用我的生命来换张珀的复生，我知道这对你们而言不是难事。”
  “喔？”碧璀被勾起了兴趣，“那你用什么来交换呢？”
  “一命换一命。”
  碧璀笑出了声，她讥笑到：“你的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值钱。”
  “但我可以帮你们做想做的事情。”
  碧璀凝视着周弗问到：“比如呢？”
  周弗看着自己的手指，透过指缝看着远处的火光，说到：“比如你们藏在我体内的罪恶。”
  碧璀不禁笑出了声，说到：“到底是做过警察的，即便是重生，敏感性依然和从前一样。”
  “所以我有资格和你们做这个交换吗？”
  碧璀转过身面向正在燃烧着的“零度基地”，一脸冷肃地说：“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周弗转头看了看不远处地上的张珀，深吸口气，向后退了两步，说到：“谢谢。”
  话落，周弗跨步向前挥动翅膀飞出了天台，他像一只蝴蝶一样盘旋在空中，最后选定了顺风向的地方停下。
  周弗双手拂在胸口，接着撕开了身上的衣衫，他的胸腹部出现了一条红色血线。他强忍住周身的剧痛，最大程度地撑开双臂，胸腹不断膨胀，白皙的肌肤下青筋暴起，胸腹居然沿着那条红色血线向两边打开了胸腔和腹腔。
  周弗痛苦地大叫了一声，无数细小的蝴蝶飞出了他的身体，在火光与黑夜相交织的空中四散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