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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三幺儿      更新:2022-05-23 02:04      字数:3293
  薛文醒来半个月后好了许多,能拄着拐杖自己走了,只是一直不说话。
  谁跟她说话都只是机械性地回一两个字,眼里没有丝毫情绪。
  只有吃药跟复健都很积极认真。
  又过了三个月,薛文恳求吴清风带她去穆夫人在的寺庙。
  薛文拄着拐杖自己一步步往山上的寺庙走,正常人走的话也就1个多小时就到了,薛文走了4个多小时,吴清风也跟在后面一步步陪着她。
  山风吹过,薛文的长发飘起,她脸上一片漠然,只有脚步坚定。
  薛文在穆夫人跟前磕了好几个头请求穆夫人留下她。
  穆夫人之前态度冷淡坚决不同意,在薛文往复来了2个星期之后才慢慢有所动容。
  吴清风陪着薛文住了3天,在薛文的要求下下了山。
  那之后薛文跟在穆夫人身边,粗茶淡饭,一身素衣。
  而吴清风只能时不时的上山去看她。
  王一强、杨烟、吴清雨、万颖等人都来过看过薛文。
  万颖有一段时间就直接住在了寺庙里,说是在这边清静,薛老师还能教她画画。住了一个星期薛文劝她该回去了,她也不回去。
  后来万董事长带着她老婆来劝说也没用,最后在薛文生气的情况下才答应学校开学了就回去。
  大家对薛文劝解无用,也想了:薛文在那里未尝又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那里她活得像个人,清净养伤,或许佛法也能开导她。
  直到三年之后穆夫人将薛文赶下山。
  穆夫人决定让薛文走的那天,联系了吴清风让她来把薛文接走。
  谁想这三年来一直文文弱弱,以为已经平静下来的薛文竟倔强不肯走,穆夫人不让她再进寺庙,她就在寺庙外一直跪着。
  路过的旅客、香客皆投去疑惑的目光。
  好奇之下问了寺庙里的僧尼,了解情况后皆为之动容,也有好心人上去劝解。
  有一位女香客,话还没说出口自己就先在薛文面前哭了起来,后来被上完香出来的家人带走了,不住的道歉,说是她的爱人也刚去世,感同身受才失了礼。
  第二天夜里,下起了一场大雨,吴清风依旧陪着她,为她撑伞。
  雨顺着青石板流下,冲刷着薛文的半身,吴清风心疼,但是她知道她怎么劝说都没用,不然她早就跟自己回去了,她只能默默地陪着她。
  破晓时分,雨势渐大,吴清风的黑色风衣也已湿了一大半。
  薛文终是撑不住倒在吴清风面前,吴清风赶紧让人将薛文运下山送进了医院。
  薛文本就身体弱,又受了一夜的潮气,到医院时已烧到40度,直到下午才缓和了点,但是也一直持续着低烧。
  第三天,薛文烧退了,吴清风办了转院将薛文带回j市,住进了市医院。
  吴清风日夜不分地照顾着薛文,并处理着公司的事物。
  中间薛文有醒来过两次,但都是迷迷糊糊的微睁着眼睛,眼珠跟着人转动,就是没说话,不一会儿又睡过去。
  有时睡着睡着就流泪,吴清风拿着纸巾一遍遍擦着。
  不止在一个夜晚,吴清风在台灯下看着文件,安静的病房里响起薛文呢喃的呓语,吴清风听了两声,听清楚了:
  是 “穆心”
  还有“对不起”
  吴清风既心酸又无奈。
  在回来住院的当天,王一强、杨烟、吴清雨就来看过薛文。
  薛文也醒来了。
  但是她醒来并不如大家想的那样能回归正常。
  薛文倔强一味的只想回寺庙,恳求吴清风带她回去。
  吴清风看到薛文这样,不知所措、心力交瘁,薛文回不来了,薛文的心里没有自己了,薛文只想陪着穆心。
  吴清风茫然地望着薛文,捂着闷疼的心口,她好想问她:“明明最先相爱的是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薛文眼球颤动,下意识地避开吴清风看她的眼神,就在薛文认定他们都不会管她,要自己掀被下床离去的时候
  “啪!”一声,所有人都怔住了。
  杨烟气不过上前毫无征兆甩了薛文一巴掌,怒道:
  “薛文!3年了!3年了!你还要让清风等到什么时候!穆心是不在了,但3年让你伤心难过自责也够了,大家同情你纵容你这么久!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不要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欺欺人!你能不能看看清风这些年为了你折磨成什么样了!”
  薛文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愣在原地,眼前一瞬间空白,脑袋嗡嗡作响,后知后觉脸火辣辣地疼。
  薛文呆滞,却是胸腔剧烈起伏,放置在白色被面上的手不住颤抖着。
  众人在那一巴掌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就看到薛文鼻间有红色液体流出来,直直滴落在白色的背面上。
  吴清风大惊失色喊道:“薛文!”连忙抽了好几张纸按住薛文的鼻子。
  吴清雨跑出去叫医生进来。
  王一强赶紧拉开盛怒的杨烟。
  薛文晕眩着摇晃了下脑袋,闭眼又睁开,在晕倒前吴清风着急,悲伤,憔悴的脸印入她眼里。
  清风……清风……清风……?
  ……
  医生进来看后说:“空气干燥的原因,鼻内壁干燥受外力弄破了流的鼻血,晕倒是因为气急攻心。”
  毕竟是医生,病人最重要,责备看了眼在场几人:“她是病人你们这么对她?”叹了口气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走了。
  王一强怪杨烟太冲动,怎么能动手打人。
  杨烟虽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看薛文那样她就是想打醒薛文,但看到吴清风疲惫的神色也意识到是自己太冲动又给吴清风添了烦恼,上前愧疚道:“清风,对不起啊。”
  吴清风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怪杨烟,她知道杨烟是心疼她着急了。
  住院的第二天,吴清风的母亲吴夫人也来看了薛文,把一个护身符放在薛文枕头底下,并说:
  “薛文,你再不好起来,你吴叔叔又要生你的气了。”
  当然,这是玩笑话。
  这三年,吴海气早消了,而吴清风又非薛文不要,就只好随她去了。
  薛文的父亲也回来了,在薛文去寺庙的第一年就回国在大学里任教,不再世界到处跑了,目前住在岳母的老小区里。
  吴清风本想给他安排住处,薛文父亲当然不会接受,说自己一个老头子,又不是不能自理,住哪里都一样。
  第三天的下午,万董事长的夫人带着女儿万颖来看了薛文,又带了不少补品来,万颖将她画的一幅画放在了薛文的床头,画不大,立在床头柜上靠着墙。
  是:大雨后的彩虹。
  薛文的一些学生也断断续续来看望过。
  花瓶里新鲜的康乃馨从未断过。
  ……
  春夏秋冬往复循环,情绪消极,躺在病床上的薛文生命终究走到了尽头。
  吴清风再没等到薛文睁眼看看她,抱抱她,摸着她的头发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心电监护仪“嘀——”拉长的声音响着。
  吴清风俯身摸着薛文的头发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薛文,下辈子,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一只蝴蝶飞来,在薛文手上停留一会儿后带走了薛文。
  ……
  那蝴蝶带着薛文来到一间阴暗的房间里,最后停留在一个箱子上,好像在示意她打开。
  薛文疑惑:回忆生平吗?
  上前打开,眼前一亮
  箱子中蹦飞出一条条胶片,如电影片段般闪现
  是那些被自己遗忘的记忆:
  那女生并不说话,见薛文眼神看过来便朝她礼貌点了下头,如瀑的墨色长发披在身后,一双泉水般纯净的眼睛里含着柔和的光,微微含笑看着薛文。
  走在学校里当电灯泡的自己跟吴主席,自己一脸淡漠极不情愿,篮球飞来时第一反应是抱住她。
  在游乐场,两人身子紧贴躲在伞下欢笑。
  在环游乐场巴士下车时,转身牵住吴清风的手避开来来往往的人奔跑。
  摩天轮的浮雕。
  被别人表白后在她面前主动弱势。
  圣诞节的糖果。
  回学校的巴士。
  帮自己围毛巾温柔的眼神。
  一起在超市门口吃冰糖葫芦。
  刚洗完澡的她,害羞的她,撩人的她。
  图书馆安静的她,喝多后哼哼唧唧的她。
  ……
  重逢时的满心欢喜,眼里只有她。
  ……
  原来那时候就已经有了保护她的本能。
  圣诞节糖果没了,会想把自己给她。
  自己会记挂她的喜好,会想她开心。
  会跟她嬉闹,会为她做体贴的事,会想握住她的手,会在妈妈面说起她。
  在回学校的巴士上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觉,好想巴士永远不会到站。
  自己会担心她的看法,会在意她的心情。
  喜欢她身上的味道,想她唤自己的名字,会想牵她,抱她,亲吻她。
  ……
  我的喜欢我爱全都因她而起。
  不想她难过,不想离开她。
  我爱她。
  好想她。
  ……
  那些闪现的记忆片段盘旋在半空最后化为五彩的蝴蝶,冲破压顶的乌云,引进阳光,暖风,让薛文看到站在花丛中的爱人,
  眼睛里含着柔和的光,微微含笑看着自己。
  薛文下意识向前一步又突然顿住,
  “祝你们幸福……”
  飘忽的话语传进薛文耳里,薛文疑惑回头看了一眼,
  没有人,只有一只光彩耀眼的蝴蝶渐飞渐远。
  薛文轻轻一笑:穆心你也太老套了吧。
  谢谢你。
  回头看向她的爱人,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唤道:
  “清风……”
  “嗯。”清风微一颔首。
  得到回应,薛文快步向前,拨开花丛向她奔去,将她单薄的身体抱进怀里: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