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一对
作者:暑气难消      更新:2022-05-20 07:47      字数:3264
  第一百零三章一对
  岁月变迁, 倏忽将近二十年过去了,时光却仿佛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似的。
  铁飞扬还是以前的那般模样,方脸高鼻, 眼神坚定, 他英俊的面容向来是被浑身刚毅果敢的气势所掩埋的,一身黑衣倒像比田改之更像个体修, 比姜帜更像个跑江湖的。
  铁飞扬的目光略过席淮良,又落在温陶身上,目光一如往昔:“没想到昔日的小姑娘,居然也成了一个可以除暴安良、斩妖除魔的筑基修士了。”
  “前辈。”温陶行了一礼, 被铁飞扬的一股灵力扶了起来。
  “大家都是自己人, 虚礼什么的,就不必那么讲究了。”他还是以往那副平易近人却又让人哑然失笑的性子。铁飞扬又把目光投向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席淮良:“你方才所言,果真是激动人心。”
  “我所言, 句句发自肺腑。”席淮良沉声道,眼神坚定, 声音笃定,面上更是一片诚意,一时叫人动容。
  “席丞相的声名,我在北境这么多年, 也是早有耳闻的。我知道你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只是, 你与鲁彬、宇文娉等人的关系未免也太亲近了些。”铁飞扬蹙眉道。
  温陶也心有所感, 十分赞同。要是普通的关系, 席淮良是调不动鲁彬座下的数百御林军的,更别说,让宇文娉、楚河等人对他忌惮至此。
  席淮良解释:“若我不能与他们打好交道,怕是他们不会听从我的建议,介时楚国的百姓的日子会比今天这暗中为人收编、做炉鼎的日子来得更为糟糕。”
  铁飞扬又问了些,席淮良一一作答,都是一些北境和楚国的时局,还有两仪门中人的安排。两人一问一答,旁人根本就插不进去嘴,听得也有几分稀里糊涂的,但看席淮良坦诚的神色和铁飞扬逐渐露出喜色的面容,还是可以看出,两人相谈甚欢。
  看来,席淮良的投诚,铁飞扬对此是颇为赞同的,至少他的一些疑问都能得到解答。
  两人谈完后,铁飞扬同意了他的投诚。铁飞扬是在场修为、辈分还有身份最高的人,一行人基本都算得上来投奔于他的。他同意了,基本就是所有人都同意了。
  郎自如还是有些忿忿:“既然是来投诚的,可有什么诚意?”
  “我确实是带着诚意来的。”席淮良笑道,看他神色,倒有一种终于到了正题的感觉。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一方锦盒,打开,拿出里面的一枚青色玉珏,大小正好可以扣在成年人的拇指上。
  “玉珏!”姜帜惊呼一声,他神色有些激动:“这是小婉身上的!”
  “这枚玉珏,是我和陛下合谋,从宇文娉的手里拿到的。至于她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我想,确实如同姜帜所言,是从姜小婉身上拿到的。”席淮良解释道:“玉珏是设计从宇文娉手里拿到的,小婉的尸身,却是从牢里收敛的。”
  姜帜脸上呈现出一片枯败。
  “这就是平跃光费尽千辛万苦也要找到的另外一枚玉珏?”田改之好奇道。
  姜帜点了点头。
  田改之笑道:“那正好,我看看这与平跃光的那枚玉珏到底是不是一对儿。”他笑着,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取出一枚玉珏,取过席淮良手中的玉珏比对。两枚玉珏竟然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区别略有不同,大概就是左环和右环的区别。
  “田师弟,你从哪儿弄来的玉珏?”范箐问。
  田改之耸肩,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他看郎自如:“还不是和郎前辈在和平跃光打斗的时候,我从旁边抢了他的乾坤袋,从里头搜出来的。原来这东西就是他千辛万苦要找的玉珏。”
  郎自如恍然大悟:“难怪我说后面平跃光怎么像疯魔了一样,逮着谁打谁,原来是你小子抢了他的玉珏!”
  田改之叹气,摊手:“现在平跃光就算知道也没办法了,谁让他堂堂一个金丹六层的人,连我和郎前辈的联手都打不多,伤势重的吐血,只能躲起来疗伤。”
  “我觉得他是被你气的。”温陶凉凉道。
  夜色已深,铁飞扬让郎自如送席淮良回府,那枚玉珏经姜帜鉴定是真的,只是没有拿过来,按着铁飞扬的意思,是暂时保管在席淮良手里。但同时,为了保证席淮良和玉珏的安全,郎自如住在了席府。这是一个变相的□□。
  两人走后,铁飞扬问:“温陶,他与你是旧日相识,你觉得他今天的投诚可信不可信?”
  温陶良久才道:“我看他字字句句皆出自肺腑,一片丹心天地可鉴,可以说是正气凛然,想来无论是谁,见了他这副可歌可泣的模样,都要动容的。但是——”
  “可有什么地方不能说?”范箐问。
  温陶摇头:“也没什么地方不可说的。席彧与我也算青梅竹马,要说论亲,我定然是欢喜他能来投诚的,但他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我有些芥蒂,难以忘怀,是以对他的投诚有一二分的怀疑。”
  她遂说了之前在潍浔城,她和宇文娉、鲁彬、楚河以及席淮良的诸多事情。这些事情按着今天席淮良的说法也能说得通。众人商议了一番,对席淮良虽还有几分不信任,但一想到郎自如已经跟着去了席府,时间总能证明一切,也就不得不信了。
  翌日,温陶和姜帜跟着席淮良去周筠娘和姜小婉的坟茔前祭奠,同时寸步不离地跟着席淮良的,还有郎自如,不过他这次习惯了当一个不现身于人前也不说话的背景墙。
  温陶对周筠娘和姜小婉是有几分感情在的,再者因为相信席淮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骗她,也就没有和姜帜开棺查验,只在坟前略作吊唁。
  祭奠完,温陶几人回了小院,席淮良入宫去见楚帝,及至傍晚,他从宫中出来,乔装一番来见铁飞扬,拿来了楚帝的亲笔书信。书信中写明,因为皇宫已成鲁彬的地盘,所以楚帝不得擅自轻举妄动,只能通过这种隐蔽的方式拜托丞相席淮良来传达书信,信中又写了些楚帝对于两仪门的鲁彬、宇文娉等人插手朝政的不满,甚至还有楚帝为成功扳倒两仪门在北境的势力后对中州修士开出的空头支票。
  铁飞扬读后,将厚厚的一碟信给温陶几人查阅,查阅完就让人收了起来。反正放进乾坤袋随身携带,也不用怕被两仪门的势力拿了去。再者,留着,日后等楚帝又想像今天一样反悔两仪门的安排反悔他们时,拿来做一件证物也是可以的。
  铁飞扬一则还在等中州修士派来的同盟榜首,二则还要验证一下席淮良是否可信。而鲁彬、宇文娉一干人等,一则是这段时间楚帝和席淮良的不配合让他们忙于另外扶植一股势力,作为中间人好说话的楚河又被温陶重伤未痊愈,二则通过平跃光了解到的玉珏的秘藏又是一无所获,得到的姜小婉的玉珏也不翼而飞。这段时间对于鲁彬和宇文娉来说,可以说是霉头触的太多,事情一时间太多又都堆在了一起,焦头烂额,令人头大,更别说手里的得力干将还被派出去追查温陶、铁飞扬等人的下落了。
  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两天后倒是出现了一段插曲,被温陶和范箐困在城外的两个小老百姓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两人饿的头眼发花,见谁都喊自己看见了湖阳公主悬赏的江湖女刺客已经进城了。这两人受到了湖阳公主的召见,得了百两黄金,事后怕温陶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湖女刺客”来追杀,竟是拿了黄金连夜逃走了。
  湖阳公主开始派遣府兵四处搜查温陶的下落,他们也很机灵,从那两个百姓口中探查到温陶一行人是两马一车,还有一个师姐,就往这个方向调查,还真查着查着就查到了温陶他们那日的落脚客栈。但更后面,就追查丢了,蛛丝马迹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湖阳公主对此气愤不已,但又毫无办法,只能依仗权势和宇文娉的默许,整日里派遣御林军在外搜查,惹得满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温陶几人见状,也就不再出门,而是关了大门,开始闭关修炼的修炼,疗伤的疗伤起来。
  及至立冬,潍浔城下了一*夜的雪,厚厚的雪层堆砌了满城,一片银装素裹。伤势好了一小半的温陶见状,想起幼时,不由得出门查看。范箐住在她隔壁,遂约了她出来,两人在院中剑与箭比划了两下,又开始看田改之铲雪。
  铁飞扬照常是在外奔波,郎自如一天到晚搁在席府跟着席淮良,姜帜沉默寡言的,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疗伤,所以这院子里能带来几分活人气的,还真就他们三个。
  “倒是少有这样悠闲的日子了。”温陶叹道。
  “这倒让我想起来十几年前,我们还在三院的时候的事情。”田改之笑道。
  温陶也笑:“没想到都十多年了。我们拜入宗门,也十多年了。”
  “你们还算少的,我自小入宗门,迄今已过四十载了。”范箐感慨道:“我父母亲人都只是东周列国的普通人,前几年回乡探亲,他们已是垂垂老矣,兄长的孙儿都已经开始读书识字了。”
  “几位仙师倒是好兴致,不如我们来雪夜寻梅、煮茶温酒,如何?”院门被推开,一身白氅的席淮良走了进来,他眉目硬朗、鬓发微卷,目光沉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温润有礼,端的是一派君子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