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姜帜
作者:暑气难消      更新:2022-05-20 07:47      字数:3077
  第九十七章姜帜
  温陶回到最初被关押的那间牢房的时候, 外头守着的狱卒们仍旧是之前的那副模样,只是底下的牢房, 却全然变了另一副样子了。郎自如、田改之和范箐三人在外边跑也就罢了,这里头关押着的另外七*八个“牢友”们也被放了出来, 甚至这些人的神色比之前的枯槁木然好了许多。
  一问, 范箐才道, 他们打开了这些“牢友”的牢房,问出了他们的身份。
  这些人,身份不一, 有的是张国的镖师, 有的是鲁国的江湖侠客,甚至还有的, 是戴国的盗墓贼。
  他们能被关押起来在这里审讯,也是为了某样东西。
  这样东西,起初是由戴国的盗墓贼从某个诸侯王的墓里挖出来的, 后来流传到暗市中, 在多国的暗市中流传, 流经诸多江湖人士和镖师, 最后由富威镖局的镖头姜帜带队,护送到楚国潍浔城。
  再后来的消息就不是这些镖师们能知晓的了。
  几人百思不得其解, 最终还是郎自如道:“这还是很好猜想的, 他们说的那样‘东西’应该就是平跃光想要的那东西, 也是我和师叔查探出来的那东西了。”
  温陶几人不由得朝他投去了‘大家早就知道’的无奈目光。
  郎自如尴尬地摸了摸下巴上的青茬:“那你们就是瞪我, 我也不会凭空想出来平跃光想要找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温陶道:“我先出去看看,方才出去打探一番,许是有了些线索。”
  几人遂将目光投向了她,温陶又问郎自如:“郎前辈,我们身上的禁制,究竟要如何才能不惊动平跃光的解除呢?又或者说,在平跃光的老巢里,你究竟有没有自保的本事?”
  郎自如咳了两嗓子,从乾坤袋中翻翻检检出来一面传音玉佩。好在这东西不用灵力也能催动。他催动了一下,什么声音也没传来,尴尬地道:“许是、许我师叔这时候正忙着呢。”
  这时,传音玉佩那边传来了一阵男女混合的呻*吟声。
  几人至少也是筑基期的修士,哪怕没有双*修经验,但道门还很注重这个,基本算得上和筋脉一样的必修课,所以几人一听就明白了对面在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郎自如愈发尴尬了,昏暗的火把灯光里,都能看清他脸颊上的红晕。
  ******
  温陶溜到了那沉默男人的“鸟笼”中,用幻境将一切动静掩埋。
  鸟笼不愧是鸟笼,温陶站在其中,都能感觉自己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到头顶的精铁。这里头地盘也很小,她进去之后直接站在了男人的身边,脚踩在他勉强垫着的干草上。
  他身上的血腥味和药味混杂在一起,十分不好闻。幸而这人还是个炼气九层的修士,不用排泄也不用洗漱,不然只怕身上的味道更难闻。
  温陶撇去了脑海里奇怪尴尬的想法后,看地上趴着的男人。
  他看起来原也是个壮硕的青年男子,只身上黑色的镖服已是被抽得破破烂烂,露出里头已经结痂了的肌肤,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新旧伤痕交加,他一头长发乱糟糟的,覆盖了整张脸,只隐隐看出棱角分明的脸庞和下巴上的一堆胡子。
  许是狱卒喂的丹药起了效果,男人身上的伤有了些好转,他伸手在干草上找些什么,顿了下又在身上摸起来。找了半天没找到东西,他瑟缩地朝外看了看,看沉浸在幻境中的两个狱卒没发现他这边的动静,稍松了口气,想要继续找。
  忽而,一道陌生的男声出现在他耳畔:“你在找这个吗?”
  男子眼前出现了一条非常眼熟的丝帕。
  在尚显昏暗的灯光中,这方丝帕和这只手陡然出现在男人的面前。
  丝帕是普普通通的丝帕,绣着栩栩如生的戏水鸳鸯,边边角角有些磨损的痕迹,上头五彩的鸳鸯有些褪色。
  男人一紧张,心神一凛,忙伸出手去夺,温陶没有使劲握着,所以他很轻易就夺走了。
  男人当然看得出来,这方丝帕比起他遗失的那方,干净了不知多少,仿佛是新拿出来的一样,如若不是上头熟悉的针脚、图案和磨损的痕迹,他恐怕不会认为这是自己的。
  他猛然地抬头,看见了仍旧伸回去的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甲齐整光亮,掌心略有老茧,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养尊处优之人的手。
  自己的鸟笼子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看样子修为不凡的男人,看他身上法袍不沾灰、绮丽光泽流动,看他俊朗的五官和出尘的气质,外头的狱卒却是半分都没有察觉到……男子又黑又是伤的脸上隐隐显出警觉——很奇怪,但温陶还是从他戒备的躯体动作中看出来了。
  “你不必紧张,我和平跃光不是一伙的。”说完了这句话,温陶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这男人,或者说,姜帜看他的目光愈发警觉起来了。
  温陶,确切的说,是杨涛,他长叹了一口气,看姜帜的目光有些试探:“这帕子是你妻子筠娘绣的吧?你是姜帜。”
  虽说是问句,姜帜却从中听出了笃定的语气。唯恐这是平跃光、涂鹫一行人的阴谋诡计,他不敢多说,但是忐忑不安的双眸和一瞬间紧绷的身躯还是没能逃出温陶的眼睛。
  “我从楚国潍浔城而来,认识你的妻子女儿,是为——”温陶顿了下,没能说出他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间惨剧,换了个说法:“是为铲除北境魔修而来。”
  姜帜仍旧无动于衷。
  温陶想了想,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些她原本准备的给姜小婉和周筠娘的一些东西:“我在潍浔城住了好几个月,正巧住在你家对面。”
  温陶遂说了姜家地址,又说了姜小婉好喜甜食、爱戴红花,性子活泼,筠娘性子温和却身怀武艺一干事。她说的详细,态度又很温和,姜帜的目光却是越来越冷,直至温陶拿出了闲暇时周筠娘绣给自己的那方丝帕。
  上头的针脚和丝线、帕子,都是周筠娘惯用的。她会些武艺,针线活总是不同于一般的绣娘,格外的有自己的特色些,温陶能认出周筠娘的丝帕,姜帜作为她的丈夫,自然也能。
  一认清那丝帕,姜帜更觉气愤,他双眼通红地看温陶,目光活像看妻子的奸夫似的。
  他喉咙间发出一阵愤怒的嘶吼,身上分明还是伤痕累累的,却还是奋起,张了嘴,两只手成爪地抓向温陶,又像是要咬温陶一口。
  温陶轻飘飘地一掌拂开了。
  姜帜又倒下了,喘着粗气,看着温陶的目光带着恨意。这恨意,倒像是比他对着涂鹫的还要来得深沉些似的。
  温陶循着他的目光看自己身上,这才恍然,他怕不是认为自己勾搭了他的妻子吧?她想起自己是用的杨涛的面容——她出来探查消息一向是用的这副面容,未曾想习惯了后还能引起这样的尴尬事情。
  温陶忙恢复了自己的面容,对姜帜道:“我不是男子,也许你曾从小婉和筠娘的信中知晓过我的名字。”
  “我名唤,温陶。”
  姜帜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他看温陶的目光带着些审视。
  温陶又捡了些姜小婉的趣事说给他听,说起姜小婉爱在巷口和一群小孩子们玩蹴鞠,说她小小年纪爱凑热闹,说着说着,不免就想起姜小婉那张小小的、活像个红苹果似的脸蛋在眼前晃悠。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可爱的小姑娘,竟惹来了这等滔天的祸事。
  周筠娘死了,姜小婉失踪,姜家老宅被一把说烧了个干净,这些事温陶根本不敢多提一下,生怕眼前这不知在牢里熬了多久、就剩一口气支撑着的男人一下子就这么去了。
  温陶心下唏嘘不已,略有伤感。
  许是她谈论这些事有几分感情在,被姜帜听了出来,他倒没有之前那么排斥温陶了。甚至在温陶问及平跃光抓他来,究竟是不是为了某样宝物的时候,他居然点了点头。
  平跃光是一个原本在南境混出了名头来的金丹魔修,如今却跨越了整个中州万里迢迢来到北境求生,他找的宝物自然是一件修行的宝物。更别说,被他抓来此处的、传闻中最后和宝物接触过的总镖头姜帜,还是一个炼气九层的修士。
  北境地不灵,能出一个修士便是万里挑一的事情,姜帜能无门无派修炼到炼气九层,这样的修行速度甚至不比玄光派的外门弟子差,他的眼光、或者说师承,自然也不差。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便是姜帜不说,温陶也有几分猜测。
  她问:“平跃光一直在北境待了几十年,传闻中一直在搜寻某样宝物,而这个宝物,原先是盗盗墓贼从坟墓里捞出来的,后流传在暗市中,无意中被平跃光发现了。他想要夺得这件宝物,便劫持了富威镖局,抓了你。”
  “现在,你能否告诉我,平跃光一直念念不忘的宝物,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