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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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气难消 更新:2022-05-20 07:46 字数:10470
第六十五章桃源
柳屹是个老实人, 实诚到因为许焕东身死他心里过意不去, 自己主动把紫灵果交了出去,恁是温陶和华诗琪在一旁瞪得鼓眼睛也没有用。
华诗琪在一旁气得直嚷嚷:“人又不是你杀的, 你在这里内疚个什么劲啊?!要是流明宗的有能耐,就去找孤灯宫的报仇!邵敬宜师父就是孤灯宫的太上长老娄冲元君!”
娄冲在孤灯宫赫赫有名, 就连温陶在三院时也曾听过他的声名。娄冲成名两千多年,如今是元婴后期的大修士, 但在东域的名声一向不怎么好,究其根本就是他这人护短到能不辨是非。
温陶几人这才知道邵敬宜的身份,不过也没有用, 邓海岩一行人拿了紫灵果就走了,连许焕东的尸首都没看一眼。估计是因为许焕东的乾坤袋已经被邵敬宜拿走了, 他们觉得留下来反而要辛苦的挖坑埋人。
柳屹实诚,惦记着自己和许焕东半年的同伴情,要留下来挖坑埋了他,温陶虽气愤也不能丢他不管, 和华诗琪抱着臂在河水边看着,田润之帮忙挖坑, 温陶和华诗琪站一块儿看着柳屹一个人忙着给许焕东整理仪容。
周迎见几人都在忙碌,装作要方便的样子钻进了一边的小树林中。他脚程很快, 又是刻意循着方才早就定好的方向赶路, 没走多久就碰见了还没走远的流明宗邓海岩一行人。
邓海岩警惕的看着周迎, 对着他的态度显然就要恶劣许多:“我还当是谁, 原来是周道友, 怎么,还有事不成?”
周迎平平无奇的五官上不带任何笑意,只一双黑眸看的叫人心生胆寒,他道:“周某有笔生意想要和邓道友做。”
邓海岩懒洋洋的看着他,环胸抱臂,面上忍不住露出讥讽之色,仿佛在嘲笑周迎一介散修能有什么奇珍异宝。
“六千年的紫灵果固然珍贵,可是要在五阶炼丹师的手中才能得到寸用,像邓道友这般的身份,想来定要上缴宗门的。周某有一物,价值更在紫灵果之上,并且它最大的好处就是可分散,便是邓道友身边的几位道友,也能分一杯羹。而且最重要的是,还能留一小份给许道友的妹妹。邓道友可要想清楚,紫灵果上缴宗门你们绝不可能拿到同等值的珍宝,但是和周某交换却能,甚至拿到更好的东西。”周迎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捧出了一盒玉盒。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玉盒,上面刻着些繁复的纹路,只是邓海岩的神情却变了变。
周迎恍若未知,直接打开玉盒,露出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一盒子火炎砂。
紫灵果虽然珍贵,但那是因为洗灵丹的珍贵,论道理,周迎方才说的是事实,这么一盒看起来足有八*九斤的火炎砂,其珍贵程度怕是能和十粒上品洗灵丹媲美。
邓海岩还没说什么,他身后跟着的四名弟子有不少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更有甚者,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纷纷拉扯邓海岩的袖子,低声唤他大师兄。
邓海岩低垂了头,只作不知身后弟子们的打算。
周迎冷硬的面容上艰难的扯出一个笑来:“邓道友觉得如何?”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关上了玉盒,捧着玉盒,似有若无的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终于,邓海岩咬了牙,下定决心道:“换!”
两人互换了玉盒,周迎把装了紫灵果的玉盒随意扔进乾坤袋中,拱手示意,随后转身离开。邓海岩打开玉盒,身后的弟子们也聚拢起来,大家拿出盒中还带着温热的火炎砂,纷纷赞叹。
一个弟子对邓海岩使眼色道:“师兄。”他说着,抬眸恶狠狠的看了眼背对着他们离去的周迎,一边伸手在自己脖子那里比划了一下。
邓海岩身边的几人忙点头示意,眸中也露出了些贪意。
邓海岩看着周迎走远,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换?你以为他一个跟在玄光派内门弟子屁*股后面的散修能有这么大能耐,能拿到这么多火炎砂?你们看看这玉盒就知道了。”
邓海岩指着玉盒上的花纹道:“这种玉盒,分明就是玄光派弟子们常用的玉盒,在外面买都买不到的,他分明是奉了方才那玄光派的温陶之令,拿了火炎砂过来和我们交换的!不过是玄光派弟子好面子,心里不舍得这紫灵果,还要等到我们走了才巴巴的遣一个散修过来交换,呵……”
“所以,我们不能对他动手。”邓海岩总结道。
流明宗的几个弟子讨论的热火朝天,纷纷臆想着温陶几人肉痛却不得不拿更贵的东西来赎紫灵果的神色,都不由得笑开了怀。谁也没瞧见,周迎方才离开对他们拱手行礼的时候,手中分明有粉末撒到了他们的身上。
引兽粉,无色无味,但在刚刚经了兽潮没多久的森林,这真是杀人夺宝必备的良药。周迎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在他看来,流明宗的弟子对他无礼,对温陶一行人态度嚣张跋扈,又对同门之死漠视,便是全死绝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反正,只要不让人查到是他做的就是了。
温陶几人把许焕东安葬了,又在河边生了篝火,才想起来方才还站在河边的周迎不见了踪影。田润之刚想开口说几句,众人就发现周迎回来了,手中还带了些不少的灵果,鲜嫩多汁,看来是刚采的。
周迎面上带了歉疚的笑意,给柳屹递灵果,小声道:“我刚才看你们都在忙,想等会儿就该饿肚子了,就去采了些灵果。”
一切都很正常。
再者温陶几人结伴同行了数月,这样的事也经常发生,就连一向爱挑刺的华诗琪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觉得周迎真是太体贴了——毕竟看到了许焕东,几人都没了吃烤肉的心思,这个时候吃灵果正好。至于辟谷丹,有灵果烤肉吃,谁还要吃干巴巴的比干粮还要难啃的辟谷丹,烤肉都是妖兽灵兽的肉,灵果也含有丰富的灵气,吃了这些还能消化一下修炼呢。
柳屹沉默的接过了周迎递过来的灵果,道了声谢,还没吃一口,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问:“华师妹,你刚才说许兄是孤灯宫的弟子邵敬宜所杀,此时可当真?”
许是有了灵果吃,也许是下定了决心要和邵敬宜决裂,华诗琪的心情一下好了不少,她点头:“没错,这样的疤痕,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这是我送给邵敬宜的鱼龙钵所致的伤口,伤口处冰冷坚硬,血流不止,碗口大小,这些都是鱼龙钵所致,可以仿造,但是尸体、许道友胸口处传来的一丝灵力波动却不能作假,我能分辨出来那是邵敬宜的灵力。”
相熟的修士,有些会给好友赠送自己的传音玉符或是别的什么自己制作的法器阵盘符箓一类的东西,上面多多少少都会带了修士的灵力波动,而长年累月下来,一些对灵力波动比较敏*感的修士就能够分辨出好友的灵力波动。
华诗琪说的信誓旦旦,几人都无法当她在瞎说。华诗琪神情有些落寞了起来,她坐在温陶身侧,看着温陶拨弄火丛,低声道:“我和敬宜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我娘亲和扶江谷邵家的一位前辈交好,我幼时曾在扶江谷邵家住过一段时日,在那里认识了敬宜。”
“她父亲早逝,母亲……听说本是个外室女子,生了她把她送到邵家就离开了。所以虽然敬宜的爷爷就是邵家家主,但她小时候的日子却过得并不好,还是我去了之后多加照顾才慢慢能吃饱饭,后来她有幸得了孤灯宫娄冲元君的青睐,一步登天,被娄冲元君收为了亲传弟子。我本以为她是苦尽甘来,没想到……没想到她竟做出了这样杀人夺宝、害他人性命的事情!”
温陶几人听了一肚子扶江谷邵家的后宅秘辛,虽说华诗琪因为童年滤镜对邵敬宜用词很偏袒,但在场几人谁不是被邵敬宜害过的,就连柳屹也对她充满了杀心。华诗琪略带偏袒的话并没有引起丝毫同情心,反而让柳屹越发怒火冲天,就连沉默寡言的他也不由得恨恨立誓要为许焕东报仇。
华诗琪这才忙停了嘴。温陶问道:“华师姐,既然你们两个关系这么要好,那为什么我那天碰见你的时候你们两个大打出手?要知道,她对你可是招招毙命,要不是后来我出手,你已经和许道友一样了。”
华诗琪紧抿了唇,半晌没说话,后来才慢慢道:“我撞破……撞破她杀了她同门师妹,她对我说她的师妹对她多加嘲讽,甚至对她下了狠手,我本不想深究此事,但她不放过我。”
“哼,”田润之冷哼,“我倒希望你的那位邵姐姐把你给杀了,免得你现在期期艾艾还为她伤心,真是让人作呕。你脑子是怎么长的,她对你可是说下手就下手,你对她就动不了手了?我看是你打不过她才是真理。”
华诗琪被田润之说的脸色发白,浑身颤抖,本想找人安慰,但谁也没有理会她,不由得生了半宿的气。
天一亮,几人也不等华诗琪还没缓过神来,就商量着怎么踏过小河,朝东边的山谷出发。
在山谷里又边赶路边杀妖兽走了小半个月,及至八月下旬,温陶几人还没有找到任何风霜空竹的痕迹。但这日,几人刚处理完一群二阶凌雪狼,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温陶突然收到了甄云蔚的求救纸鹤。
温陶早已把雁行峰这位郭长老的小弟子甄云蔚抛到了九霄云外,乍一收到他的求救纸鹤还有些懵,随后打开一看才知道他竟然就在温陶一行人前方不远处。温陶忙把这件事告诉了田润之和柳屹等人,既然是雁行峰长老的弟子,也算是温陶和柳屹比较亲密的同门了,就连华诗琪都自告奋勇的要去支援甄云蔚。
几人忙拿了飞梭出来,温陶和华诗琪载着柳屹、周迎和田润之,一行五人浩浩荡荡的朝着东北方出发。走到半截,温陶又收到了一只求救纸鹤,刚打开,一个有些陌生的男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温师妹,你要再不来,我怕是要死了。”
甄云蔚声如贯珠,音平稳有力,听着声音便像是一个风清朗月般的人物,再加上随着他声音一起传出来的,是周遭符箓声响法诀迸裂外加周围人的呵斥和些许金戈之声,一片嘈杂,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形有多危及。
能在这般危境下还能泰然处之的发求救纸鹤,声音平稳有力的人,便是未曾谋面,温陶也生了几分敬佩之意。
温陶忙给他回了纸鹤,禀明了自己的方位。一行人又向前行了不到半盏茶的距离,就听得前方喧嚣阵阵,隐有符箓爆裂声响,有人斗法的灵力波阵荡漾开来。
温陶神识拓开了去,发现前方一身着蓝色锦衣华袍的青年男子乘着飞梭,被一干陌生人狂追不舍。很显然,那锦衣华袍的青年男子就是甄云蔚了。只是细看之下,温陶微蹙了眉,挥手示意华诗琪停下,做好随时逃命的准备。
但看甄云蔚身后一人的法器马上就要击中他的后背,温陶挽弓搭箭,手中弦一松,竹箭直直射出,堪堪挡住了那人的攻势。
“谁?!是谁想要分一杯羹不成么!怎的要护着这小子,也不出来和大伙儿见见面!”那人仰天*怒吼。
甄云蔚却是逃脱了,正和赶来的温陶一行人碰了面。及至三方人马碰面,饶是一向沉默寡言的柳屹,也不由得轻声惊呼了一句:“这么多人?!”
没错,就是有很多人。
乍看之下,追着甄云蔚过来的人,竟是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整块空地,不用细数,就知道必定超过了百人。
华诗琪不由咋舌:“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有这么多人追着你跑?!”
温陶也很想问,但此时她双手飞快掐诀,已从乾坤袋中取出了数个阵盘,不管不顾的全扔向了甄云蔚的后方,困阵、杀阵乃至幻阵,温陶一下子扔出去十多个,去了她小半的库存。
“你们是哪门哪派,也要分一杯羹的话就拦住那蓝色衣服的小子!”追来的人中有人喊。
“啊!他们是一伙的,别让他们跑了!”有人反应过来,但是已经被温陶的阵法困住了。
“快走!”温陶低吼道,随即侧身,驾驭着飞梭,柳絮决发动,忙载着周迎和田润之就朝外跑。华诗琪反应过来,也忙载着柳屹跟上,甄云蔚一看来的救兵全跑了,也知道己方几个人是打不过百多号人的,也忙驾驭着飞梭往前跑。
废话,温陶五人刚和一群二阶的妖兽拼过命,此时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后面更有几百人追着,不跑还等着干什么。
六人一边往前跑,周迎和柳屹都不断朝着后面扔符箓法诀,但是抵不住后面百来号人的一同攻击,六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好在几人防御力不错,还没人重伤。
华诗琪在温陶身侧飞速架着飞梭,迎着风口朝温陶喊:“温陶!快想办法啊!再这么下去大家都得死!”
田润之的声音平稳的传出来:“甄师兄,你到底拿了什么东西,快扔出去吧!跟宝物比起来还是命最重要啊!”
甄云蔚无奈的声音也从风中传来,像是玉珠落盘,清朗如玉:“不行啊,我已经滴血认主了,除非我死了不然这东西就得跟着我一辈子了!”
周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陶,你的蜃珠不能拿来一用吗?”
温陶无奈道:“我修为不济,幻化十人以下的幻境还是可以的,但是这里有几百人,我没有那么大的神识支撑。”
话虽如此,温陶还是想尽了办法,勉强拿出几个困阵幻阵扔给周迎让他安排着扔出去。温陶一行人已经飞进了山谷中,四面环山,水声渐渐,瀑布声和鸟鸣声在几人耳畔作响,身后的百来号人仍旧穷追不舍。
正此时前方山谷狭窄,两座山之间仅留有一条狭窄的小缝飞过,眼看着就要撞上前方的大山了,温陶忙转了个方向,擦着小缝飞了进去。
缝隙太窄,一次只能容两三人通过,若是飞梭,则只能有一个飞梭通过,是以温陶等到这边三个飞梭都飞了过来,悬停住,看着次第进来的地方,拿出蜃珠,掐诀。
华诗琪几人只看见紧紧跟着他们进来的约莫七*八个人,本来还一脸怒视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眨眼间就面露迷茫之色,后来更是自相残杀起来。后面再进来的几个人看着前方的人自相残杀,来不及躲避就被擦伤,只能被迫加入战斗。
追来的人再一细看,温陶几人已是往前飞出了一段距离,刚要追上来,就听温陶厉声喊了一句周迎的名字。周迎一不做二不休,待得温陶几人飞的远了些,手腕微动,以掷出飞刀的腕力把雷震子掷了出去。
轰鸣声响,震耳欲聋,山石崩塌,硝烟滚滚,尘土飞扬。便是隔了一段距离,气劲大的温陶几人也不得不迫降,朝远方跑。
等到一切都结束,温陶朝后看,只见后方进来的路已经被崩塌下来的山石给堵住了。但他们也不怎么样,因为已经没有了出去的路。
及至钻进这条缝隙里来,温陶才发现这条深渊不是她以为的位于两个悬崖峭壁之间的一条深渊,确切的说,该是一条山脉的内里,因为越往里走,他们发现头顶上已经没有了蓝天白云,四周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及至方才山石崩塌,这里面已经是一丝光亮也没有了。
他们六人,被困在这条山脉的缝隙里了,进退维谷。
伸手不见五指,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但温陶神识拓展开来,也能发现其实自己几人还是很安全的,除了黑了点。她拿出夜明珠照明,几人见状,也纷纷拿出夜明珠照明。只除了周迎,他最穷,没有灵石买夜明珠,竟是拿出了一盏灵油灯,注入灵力之后就可以照明了。
地方有点狭窄,几人靠的近了些,温陶问:“甄师兄,你到底拿了什么东西?”分明心底有了些怒意,但温陶却没表露丝毫。
居然能被百来号人追着要杀人夺宝,温陶可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架势。
几颗夜明珠在手,便是黑黢黢的地方也能亮如白昼,温陶这才看清甄云蔚的长相。他看着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模样,斜飞入鬓的眉突出了几分肃杀,棱角分明的脸上一阵平静,炼气十二层中期的修为。听他的声音时,温陶并不觉得甄云蔚是个梁行瑾口中说的阴沉不近人情之人,此时见了真人,才觉得……又是一个周迎。
温陶不是不清楚周迎和田润之有些奇怪的地方,只是她在秘境中孤身一人难行,佯装不知罢了,此时见了甄云蔚,莫地,心中先升起一股防备来。尤其想着他传来求救纸鹤,却没说自己被几百人追杀。
若温陶当真一人来救他,逃走的机会就更小些,怕是要落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虽然面对几百个修士,不管温陶带多少朋友来,都只能努力逃走。
甄云蔚脸上带着笑,但笑不达眼底,他掏出一个不过巴掌大小的鹅黄色的蛋。温陶敏锐的察觉到蛋里有一股极其强大的生命力波动。
“这是灵兽蛋?”温陶轻声问。灵兽不同于妖兽,可以被人修驯服,也能和人修签订契约。
甄云蔚道:“大家都是同门,我也不怕你们杀人夺宝,反正我死了这灵兽也会死,直说无妨,这是一枚变异的照夜千里雪狮,而它的父母已经化成了白骨,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该是七阶灵兽。”
虽然什么照夜千里雪狮名字很长,但简单来说,这是一颗变异了的灵兽蛋,外加上它父母都是堪比元婴初期修士的七阶灵兽,这头雪狮怕是一出蛋壳就是四阶灵兽起步,后面只要成长,很可能会比它的父母成就更高,而且因为变异灵兽的缘故,战斗力也比同阶灵兽妖兽更高。
虽然听着很能唬人,温陶却总觉得隐隐有点不对劲。
华诗琪有些失望的冷嘲热讽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圣兽神兽的蛋呢,竟然能被几百个人追着跑,原来不过是一个变异的七阶灵兽蛋啊。”
温陶道:“甄师兄,你要是信不过我们不说就是了,何必说一半藏一半。你被几百人追杀,给我传求救纸鹤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来了有什么办法。”后面还藏了一句没说完的话:怕不是想让我给你分担战火,让你安全逃生。
甄云蔚笑而不语。
沉默到可怕的气氛在几人中间传递开来。向来做背景墙的柳屹率先打破沉默:“进来的路已经被堵死了,上面也没办法出去,我们不如往里面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还是先疗伤吧。”温陶叹道。
几人默默无言的各自盘腿坐下疗伤,待得几人都恢复巅峰后,方才朝黑黢黢的山缝里继续走。越往前走越狭窄,初能通三五人,及至后面只能容纳一个人往前走,到了后面甚至只能侧着身子前行,走了一个多时辰后,眼前豁然开朗,前方一个空洞穴中有石门,石门的缝里有亮光传来,里头隐隐传来仙乐之音。
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华诗琪直接道:“我们真的不是在幻境中吗?这么个地方怎么还有音乐?”
周迎看向温陶,温陶摇头道:“不是幻境。先来看看这石门有什么蹊跷。”
石门上的关卡很好找,涉及到一些比较偏僻的阵法符箓知识,比上次温陶得到金木种子容易多了,她很快就打开了石门。
要不是那阵阵音乐声,温陶几人还真以为自己来到了桃花源。蓝天白云不消说,一块块种植着灵植的土地上郁郁葱葱,一条田间小路从这里一直延伸到远处的一户木屋前,木屋旁栽种了两棵大树,上面甚至还架着秋千,木屋一侧是一片蓝的发亮的湖泊。
让几人倍感诧异的是,田地里种着的灵植,多是外界不好培养的玄阶高品的灵植,并且年份不浅,就算是最小的一株也有百年,多的甚至有五千年份的。
一股冷风拂面,带着些灵植的草木香气,音乐声渐近,几人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拿出了武器对着音乐的方向。
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拿着一杆玉笛吹奏着,她赤着双脚,斜斜坐在一头三阶青牛灵兽的背上,在她肩头,有两只色彩发亮的五色鹦鹉昂头站立着,两只鹦鹉也是三阶灵兽,青牛脚边甚至还有六头三阶灵兽环绕着,神情温顺。
“什么情况?!”华诗琪惊道。
那白衣女子显然已经看到了温陶几人,她停止了奏乐,驱赶着青牛走过来。她并不惧怕温陶几人,脸上还带着笑意。
确实,如果自己有九头三阶妖兽护体,相当于有九个筑基期的保镖,在这炼气期秘境中,可不得横着走,谁也不怕了。
温陶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乃是玄光派弟子温陶,和同门误闯入了阁下的地方真是不好意思。敢问这位道友,可是驭兽宗弟子?”
娇俏的白衣女子从青牛背上跳下,赤脚站在泥土上,神情坦荡:“温道友见识匪浅,我正是驭兽宗弟子齐培君,欢迎各位来驭兽宗的桃源做客。”
“桃源?原来这地方还真的叫桃源啊!”华诗琪嚷道。
“这里是弥阳秘境,为什么会有御兽宗弟子在此建了一个村庄?”周迎问道。
齐培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位道友可是问到点子上了。自从三千年前,我宗的一位前辈误闯入此地,发现这里非常适合灵植生长不说,相比外界也是平静许多,外面的纷争一般不会吵到这里,所以我们御兽宗就在这里开辟了一块地,专门用来种植灵植。”
“当然了,每隔十年,就会有特定的宗门弟子进来收灵植,我就是这次前来收灵植的弟子。”确实,比起弟子满秘境的跑搜集高品高年份的灵植,专门在这种几块灵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华诗琪赞叹道:“可是别人进来都是打打杀杀历练顺便收些妖丹灵植的,这位齐道友,你就甘愿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次进秘境的机会,在这里……呃,种一年田吗?”
齐培君笑道:“个人有个人的修行方式,我生性平和,擅以音御兽,打杀灵兽妖兽都不是我的历练方式,我主要练习音韵,培养和灵兽的亲和力。”她竟是这么简单就将自己的修炼方式说了出来,倒像是一点也不通晓人情似的。
柳屹不由道:“齐道友心善,能这般与人为善,只是还请以后不要这般随意说出宗门秘辛和自身的修炼法门了。”
齐培君两手将玉笛拿在手中转圈,脸上带笑道:“我不过是看诸位道友都是玄光派弟子所以才说出来罢了。我相信玄光派名门正派,门下弟子也必然是光风霁月之辈,是万万不会做出杀人夺宝毁他门之秘的事情的。”
她一说名门正派的弟子是万万不会做出杀人夺宝之事,温陶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邵敬宜。
齐培君领着众人前往小木屋,一路上与华诗琪相谈甚欢,甄云蔚和田润之甚至柳屹有时也会插几句话,唯独温陶和周迎,一声不吭。
几人到了小木屋前,温陶的呼吸不由得一窒,无他,她看见在木屋和湖泊的一侧,竟然有一株风霜空竹!而且这株风霜空竹有碗口粗细,有木屋那么高,依着温陶目测,足有万年。
只是这是人家种的,温陶又泄了气。
齐培君温柔和善,领着几人到了小木屋前,自己又忙着从湖边打水,施法诀给灵田里的灵植浇水,一边浇水还能一边和一些一阶二阶的松鼠之类的灵兽*交流,一人多兽,看着颇为享受田园风光,简直和温陶几人这段日子以来在外奔波的生活大相径庭,但是不由得,又让人心生羡慕。
浇水完后,齐培君道:“本来这地方已经被宗门前辈花费了数千年的时间改造成功了,按理来说只有持有特定玉符的弟子才能进入其中。不知道几位道友是怎么进来的,又是如何进来的,可否告知,让我记下来,把那块地方稍加修缮一下。”
“这有何难?”华诗琪嚷嚷道:“温陶的阵法造诣很高,我解不出来的阵法她三两下就解出来了,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可真是太简单了!”
齐培君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了温陶。
温陶只问:“齐道友,既然你有进来的玉符,那么你可有出去的玉符?”
齐培君歉意的摇头:“宗门长老们为了让弟子死守在桃源,这玉符是只进不出的。所以可能要麻烦诸位道友和我一块儿在桃源带到秘境带我们出去了。”
田润之沉吟道:“现在已经是九月末,离明年三月的秘境关闭,还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要是真出不去了在这里待上五个月也未尝不可,只是我们方才进来有法子,现在出去也不一定就没有法子。”
说干就干,温陶几人又回到了方才的地方,却发现刚才的石门已经关闭了。温陶研究了片刻石门上的阵法,无奈摇头道:“以我看来,这石门上的阵法怕是已经达到了四阶困阵的地步,以我现在的修为,是解不开的。”
四阶困阵,非金丹期修士不能解。温陶虽然天赋异禀,在阵法上颇有天赋,但也不过顶多解开三阶困阵,四阶于她还是有太多限制,如果她能筑基成功,哪怕是四阶,也能一试了。
几人闻言都不免有些沮丧,遂回到了小木屋。
远离了打打杀杀的日子,桃源的灵力又颇为充裕,几人干脆就闭关修炼起来。当温陶的修为达到炼气十一层巅峰,离炼气十二层只差最后一条线的时候,她出关了。此时距离他们进入桃源,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温陶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出关的。华诗琪见她出关,非常兴奋的拉了温陶的手,道:“你总算是出关了!今天润之、云蔚他们四个可是下湖捕了不少灵鱼,齐姐姐说我们今天晚上点了篝火,吃个烤鱼盛宴!”
温陶笑:“哦?看来我还是挺会挑时间出关的。”
只是没想到短短时日,齐培君竟然就能把华诗琪制的服服帖帖的,要知道,就算是范箐,也是因为强大的武力和救了华诗琪一命才对她有了点压制的。
温陶看向站立在湖边的齐培君,不得不叹一句,虽然她生的并不十分貌美,但她的亲和力却是温陶平生仅见,几乎称的上是人见人爱兽见兽爱花见花开。也难怪她不过一炼气期弟子,却能以音御兽,还是九头三阶灵兽。
晚上吃烤鱼的时候,温陶看见齐培君的眼睛时不时的看向甄云蔚,两颊微微有些发红,旁边的华诗琪更是起哄个不停,就连田润之和柳屹都面带笑意的看着两人,甚至就连心情也算不错。
温陶总觉得自己不是闭关了一个月,而是闭关了一年,否则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他们没有喝酒,但是吃饱喝足之后,温陶几人都觉得腹内胀鼓鼓的,四肢有些酸麻无力。几人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温陶靠在一张树凳上,四肢发麻,也有些有气无力。
这时,齐培君站了起来,她慢慢的靠近柳屹,手中拿出了一把匕首。
柳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靠近,想要往后退,却发现四肢无力,怎么动也动不了。
华诗琪一声惊呼,问:“齐姐姐,你要做什么?!”
甄云蔚怒声道:“我们中计了!”
“不错啊,还算有点脑子,我还以为这一个月来,你已经对我情根深种了呢,云蔚哥哥~”齐培君转而走向甄云蔚,面上带着深深的笑意,却不禁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齐培君下手很快,几乎在温陶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的匕首已经狠狠地扎入了甄云蔚的胸膛。甚至,她还抽出来又捅进去,来了好几次。顿时,血染红了甄云蔚的胸膛,他瞪大了眼睛,看向齐培君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齐培君用甄云蔚的衣服擦了擦匕首,嫌弃道:“真脏。要不是没有办法解除你的灵兽契约,我真想把你的灵兽蛋也拿出来归为己有呢!”
“可惜啊,你死了,你的灵兽蛋只能拿来煲汤喝了,不过也好,我还从没有吃过变异灵兽的蛋,想来味道一定不错。”
温陶几人看着脸上染血的齐培君,都忍不住叹气,扭了头不忍细看。
“你、你竟然杀了甄云蔚!他师父可是雁行峰的金丹长老,你怎么敢!我、我娘亲可是玄光派的金丹长来,你敢杀我,我娘亲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华诗琪嚷嚷道。
“你可真天真啊,小诗琪,你可不是我杀的,你明明是被妖兽分、而、食、之、了!”华诗琪被她的话吓得脸色发白。
“让我想想,我下一个该对谁动手呢?就你吧,你这几天一直阴沉沉的看着我,这双眼睛真是让人讨厌!”齐培君走向了周迎。
周迎用手去摸腰间的飞刀,结果却两手无力,好不容易拿起来又掉到了地上,扑了个空。
“你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让我猜猜,桃源应该有很多个隐蔽的入口,而且进来的方式都不同,你应该已经杀了很多误闯进来的修士了吧。”温陶平静道,“请君入瓮,瓮中捉鳖,倒是好手笔,只是这么多的千年灵植,御兽宗再大的手笔也不可能这么做。只能说,你这段日子说的话半真半假,御兽宗的桃源是真,这么多年没人闯进来是假,想来闯进来的都死了。”
“唉?原来这里还有个有脑子的,不错,还是温道友想的多点,可惜啊……”她放弃了周迎,朝着温陶走过来。齐培君笑道,笑容仍旧甜蜜的让人心生好感:“进来的非我门人,已经做了花肥。不然温道友以为这里的灵田真能这么管用吗?”
“这天底下最好的施肥之物,不就是修士本身么。”她冷冷的说着,举着匕首高高落下,插进了胸膛。
下一刻,她看见温陶毫发无损的站了起来,而她自己的胸口处,却传来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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