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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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气难消 更新:2022-05-20 07:46 字数:9283
第六十四章颠倒
有两极生蕴灵珠疗伤, 华诗琪的伤势渐渐好转, 不到第二日就已经好了大半,幽幽醒转的时候正见了温陶垂着一双眸静静的看着她, 倒是吓了好一大跳。
纵然身上还有伤势,见着熟人, 华诗琪的精神气劲就全恢复了,拉着温陶讲了好一会儿话, 一会儿说四肢酸麻胸腔疼,一会儿又说十天半个月没吃什么东西饿的慌,一会儿又嫌弃起来地上太过脏乱没有好点的褥子……总之事情很多而且杂乱, 似乎多日不见的大小姐脾性又上来了。
秘境中不比宗门,谁都是每天露宿野外的, 条件差点的没有防御阵盘可能还要派人守夜,总之大家都很艰苦,没人惯着华诗琪。她躺在地上哎唷痛呼了半天只有温陶递给她一瓶回春丹,就不矫情了。
华诗琪默默的爬起来自己吃了丹药疗伤, 发现自己的伤势好了大半,很是兴奋的找温陶问东问西。温陶只好说自己有宗门赐下的疗伤圣药, 本来她是要半死不活的了,吃了疗伤圣药不说能活蹦乱跳了, 反正现在精神好的很。
华诗琪便也信了, 又问及温陶方才可是看到了她和一个年轻貌美的红衣女子打斗。温陶点头称是, 华诗琪闻言便低了头, 突然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也不拉着温陶问七问八的了,只一个人默默的抱着膝盖,微垂着头看脚下的土壤和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她这幅伤感的模样,温陶大抵也猜出了些隐情,便随她去了,也不多问。只是田润之和华诗琪不熟,自是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的,看见温陶自顾的点了篝火不理会华诗琪,他默默的踱过来,也不客套,开口就问:“华师姐,你和孤灯宫的弟子邵敬宜有旧?”
华诗琪惊慌失色,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手脚无措。
田润之是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无,就连周迎看见华诗琪点头也不禁投过来了视线。毕竟邵敬宜那一推可是险些害了他们三个人的性命,严重点说,温陶、周迎和田润之三人和邵敬宜有杀身之仇也不过分。
“你们、你们是谁?”华诗琪一开口,竟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温陶只能一一给她介绍,末了又道:“华师姐,不是我们非要找你深挖这件事,而是之前兽潮的时候,我们和邵敬宜有隙,险些被她害死在兽潮中。”
“什么?!敬宜竟然敢这么做?!”华诗琪受到了更大的惊吓,脸色苍白,双目无神。
温陶泼冷水道:“方才她可是要杀你的,要不是我去的及时,华师姐你怕是已经成了她手下又一条冤魂了。而且她见我来了杀你不死,干脆利落的自爆了一件高品法器,要不是你身上有上好的防御法器,要不是我用疗伤圣药救了你的命,你已经死去又活来又死,起码得死个两三条命了。”
华诗琪不出声了,沉默了半晌,她低声道:“我从来不知道敬宜……她会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本以为她只是对我有隙。温师妹,我知道你不是个说谎话栽赃她人的人,你的话,我信。”
华诗琪一向是个怼天怼地的娇气大小姐,性格张扬嚣张跋扈,温陶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美人垂泪,双眸无神,温陶心下本来还有点想要安慰她,但一想华诗琪是在为了和邵敬宜的友谊哀悼,顿时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的难受至极。
温陶也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见华诗琪仍旧有点想不开的模样,也不惯她:“华师姐,你不想说关于邵敬宜的事情就不说了,反正我们日后相见,若有机会,我定是要取她的性命的。不光是我,若是周迎和润之想要取她的性命,那是大可为之的。你到时候若要阻拦,休怪我们不客气!”
华诗琪摇头:“我对她下不了杀心,但你们有仇报仇,我绝不阻拦。”
华诗琪竟是这般软弱,邵敬宜都对她动了两次杀心她都不回应,就连一向作背景墙默默不出声的周迎也忍不住扒拉了两下篝火,低声道:“华道友竟是有情有义至此。”
嗓音有点沙哑,低沉中透着股寒意,嘲讽的话语听得温陶和田润之都是心理一通畅快。唯独华诗琪却是抿了唇,垂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休养了两日后,华诗琪跟着温陶三人一同上路前往东侧的山谷。森林占地面积颇大,内又有诸多妖兽,几人不能和雪域沙漠一样驾驭着飞梭前行,只能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一直朝东走了大半个月,遇见的妖兽不少,多是些成群的一阶二阶妖兽,四人当中有两人都是炼气大圆满,田润之更是堪比三阶妖兽的肉身,几人都能很轻松的应对。一些妖兽见拿他们无可奈何,拼一下之后凭着动物的本能逃跑了他们也不去追。一路上基本没有碰到什么劲敌,便是碰见了三阶的妖兽,四人合力也能斗个旗鼓相当,甚至就地斩杀。自己动手扒拉下来兽皮,挖出妖丹放入乾坤袋中,偶尔还能碰见几种有角的妖兽,杀了之后还能取出角,有时候也能碰见一些数十年甚至是数百年千年的黄阶灵植,也连着根系一起挖出来放进了玉盒中保存。
和沙漠以及雪域比起来,森林中的妖兽和灵植灵果类的东西不要太多,不过半个月几人就装满了一个中型的乾坤袋,连辟谷丹都不怎么吃了,每日里灵果烤肉吃的很香甜。四人结伴而行,小日子竟也过的红红火火的,就连每日里照样要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嫌弃妖丹灵植不值灵石的华诗琪也加入了挖灵植采灵果的行列。
不知不觉中,已至八月,弥阳秘境已经开启了五个月了。而八月初六,温陶爬上一棵最高的杨树,向远方眺望,终于也看清了前方的山谷的景色,甚至能听见里面传来瀑布的声响。
森林东侧的山谷,他们终于到了。
四人走出了密密的丛林,看见前方有一条玉带似的流淌在山谷间的河流,都不禁有些都有些迫不及待起来,还未等走近,温陶就突然感觉到前方有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吵吵嚷嚷,嘈杂的很,像是有很多人一样。温陶向身后的几人摆手,示意前方有动静,几人都不由自主的敛息,放轻了脚步声,一个一个的跟在温陶身后。
温陶放开神识,小心翼翼的去打探前方的消息。
前方不远处就是山谷间的一条由溪水汇聚而成的小河,小河水深,却清澈见底,河中央还有着几块巨石堵着。流水溅溅,映衬着山谷间的鸟鸣清幽,再配上这里浓郁纯净的玄阶下品的灵气,可以说是一处风水宝地,若是放在秘境外,定会惹得众多势力争夺,说不得还有些宗门要拿来做洞天福地。
此时这处洞天福地却聚拢了一群人,足足有六人,四男两女,修为都不弱,基本上都在炼气十二层左右徘徊,只是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其中的五人都拿着武器对着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修。因为一旁还躺了一个男修,他半边身子浸在水中,将河水都染出一片血色,有浓重的血腥味飘荡在空中,仿佛连百米之外的温陶也闻到了。她的神识探的清清楚楚,那河水里的男修分明已经断气了。
温陶轻轻叹气,头疼的捏了捏额角,轻声道:“前面的是雁行峰的柳屹柳师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被五个炼气十二层的给围住了。”
华诗琪道:“那不就是上次和我们一起去嘉铜镇的柳师兄吗?怎么,我们不上去支援他一下吗?”
温陶道:“对方有五个人,手里都拿着法器,看起来像是要动手了——不好!”话音刚落,温陶右手一甩,手中的一枚飞云镖急射而出,直直地打落了一个性急的男修刺向柳屹胸膛的一剑。
“谁?在暗处鬼鬼祟祟的算什么正人君子!”那男修怒吼道,执着剑,神情冷凝的看四周。他身后的四名弟子也四处张望,脸上愤懑之色不消。
“不知道阁下以多欺少又算什么正人君子了。”温陶冷声道,柳絮决运转,不过片刻间就到了众人面前,在她身后,是周迎、田润之和华诗琪,他们三人正朝着这边赶过来。
一直垂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柳屹,突然听见温陶的声音,不由得抬头看她,轻声唤了一句:“温师妹……”
“柳师兄,不仅是我,还有华诗琪和百炼峰的田润之都过来了,还有这位是路上遇见的我的一位朋友,周迎。”温陶向后看了看,一一给柳屹介绍。
柳屹本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从早到晚最是默默无闻的代表,此时见了己方有这么多人来为他撑腰,一时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烫,甚至隐隐觉得连脊背都挺直了些,但是当他的目光扫到河水中那男修时,眸光还是黯淡了下来。
“你们也是玄光派的?”见柳屹这方一下子来了四个人,和他们人数也相当了,方才动手的男修神色明显有些迟疑,但看了一眼倒在溪水里死去的男修,面上的迟疑也化作了笃定。
温陶点头道:“不知道几位道友是哪门哪派的,为何要逼问我同门?莫不是你们是存了杀人夺宝的心思?”温陶横眉冷对着他们,神情冷凝,神色冷然,右手微抬,方才打在那男修剑上的飞云镖就回到了她的手中。
“道友误会了,我们乃流明宗弟子,我乃流明宗大长老云奎元君座下弟子邓海岩,这几位都是我同门的师弟师妹,我们和这位穿黑衣服的柳道友是刚刚才认识的。刚才我之所以要对他用剑,实际上是因为我们看到了他杀了我们的同门师弟许焕东!”方才用剑的弟子,也就是邓海岩怒气冲冲道,语气有点硬邦邦的,看柳屹的眼神带了一股杀意。
流明宗也是东域九大一流门派之一,只是不同于半月门的偏向玄光派和孤灯宫的中立,流明宗的立场就比较反玄光派。温陶在三院两峰时曾听讲师戏言过,说流明宗实则是丹符阵器四宗联手在东域摆出的一个一流宗门,目的就是为了掣肘玄光派的发展。当时温陶和其他弟子一样一笑置之,并不多么深究,也秉持着一种不以为然的心态,此时看来,却觉得讲师说的不无道理。
“是啊,许师兄,你死的好惨啊!”一个白衣女修哭腔一起,眼泪就哗哗的往下掉,哭得很有节奏,梨花带雨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不过看过了真正失去师妹的周迎那撕心裂肺的哭喊,温陶一眼就看出这位白衣女修不过是唱作起来好给邓海岩搭腔,以表明他们和这位死去的许焕东的同门之情很真实。
柳屹气愤道:“简直荒谬!我和许兄自从进入秘境以来一路相扶,我刚刚发现许兄气绝的事情你们就跳了出来说许兄是我杀的,我柳屹何曾是个为了杀人夺宝就杀掉一路扶持的兄弟性命的人!”
温陶相识柳屹已久,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在众人面前一口说出这么多话,但听他语气忧愤伤心,再看他双眸时不时的看向许焕东尸体时候的悲伤,就让人觉得诧异。依温陶对柳屹的认知,能对一个外宗弟子这般担忧愤慨,柳屹说的一路扶持近半年,相依为命半年,很有可能是真的。
和素昧平生的流明宗弟子相比起来,自然是相处过一段时日的柳屹的人品更值得信赖。温陶也不为柳屹求情辩解,只直直问:“既然邓道友口口声声说是我派的柳师兄杀了这位许道友,敢问贵宗的几位道友,你们是何时何地看见柳师兄动手的?”
邓海岩微张了嘴刚要回答,温陶就又问:“敢问你们看见柳师兄是用的什么武器,用的哪一招哪一式杀了这位许道友?既是陌生人间的刀剑相对也有为财为命的,敢问他们二人好友要反目成仇,又是为了什么原因?”
邓海岩沉思,未曾说话,他身后的一个男修适时道:“我们来时就已经看到许师兄的尸体了,当时只有贵派的柳道友在旁,他神色怪异,还在我们许师兄的身上摸来摸去,莫不是杀人夺宝了吧?”虽说的是猜测之语,但话里话外,外加上神色表情,无不表明他们就是认定了柳屹就是杀人凶手。
……摸来摸去。
柳屹的脸已经气成了猪肝红,但他嘴笨,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干瞪着眼。
温陶叹气道:“既然几位道友都口口声声说是我柳师兄动的手,但是又不能说清他是为何动手,又是用什么动的手,怎么动的手,就要强加罪行于柳师兄身上,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难不成几位道友方才是觉得柳师兄只有一个人在这里,所以处于弱势任由你们欺负了?但现在我们都在这里,你们还当真如此说法,是真当我玄光派无人了吗?还是说这就是你们刻意布下的一个局,不惜杀死同门弟子以作栽赃,就是刻意针对我派弟子呢?”
一句一句,直击人心。
温陶直视着几人的脸色,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深厚的神识压下,隐隐带来几分震撼感,让邓海岩一行人觉得身上宛如压迫了千斤巨石,险些直不起腰来。意识到这是温陶在给他们施压,几人的神色都不免变得有些难看起来,邓海岩身后的四个弟子看着温陶的神色不由得带了丝警惕,更有甚者,眸中隐隐露出惧怕的情感来。
堂堂几个炼气十二层的弟子,竟然被一个炼气十一层的弟子的威压和神识恐吓住,一时几人心情都不免有些低沉起来,有些心思狭隘的,看温陶的目光不由得带了丝狠辣的深意。
邓海岩毕竟是元婴修士的弟子,自己本身也是炼气大圆满修为,最先从温陶刻意营造的压迫氛围中冲出,看着温陶冷喝道:“一派胡言!”
“许焕东乃是我同门师弟,柳屹何德何能,竟让我们费这么大的损失就为了定他一个杀人夺宝的罪名么?!”邓海岩冷声喝道。
温陶的声音却比他还要冷,嗓音中隐隐了含她的神识威压,把邓海岩的话完完全全压了下去:“看来贵派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想法的,只是没想到未曾实施,许道友就已经陨落了。”
“邓道友,我有一件事不解,不知道邓道友是否可以给我答复。既然同为猜测之语,贵派弟子可以信誓旦旦说是我派的柳师兄杀了贵派的许道友,明明没有人亲眼所见,你们却把自己的臆想当作事实,更甚之不需要证据就能定下柳师兄的罪名。那么我方才推测贵派设了一个瓮中捉鳖自导自演的局,只是普普通通的推测而已,怎么贵派的几位弟子反应就这么大呢?”
“看来贵派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真是想不到,堂堂东域一流宗门的流明宗,宗内弟子竟是一群不分青红皂白只凭猜测断案的人,你们在外这么胡作非为,不知道流明宗的掌门云霞元君是否知情啊?”温陶反问,似笑非笑。
邓海岩几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温陶只忽略不计,自顾自的说:“而且邓道友你们这般猜测,难不成你们平日里修行,也是仅仅靠着猜测、脑补、臆想就能进阶的么?哎呀,那贵派可当真是造福万民,开创了一门全新的修行法门,只怕是离开宗立派颠覆整个东域,不,怕是整个辛未界都不远了!几位可真是年轻有为,为我辛未界人修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啊!”
不就是闭着眼睛胡乱猜测么,谁不会啊。温陶比他们还会瞎裹。
华诗琪走到温陶的身后,忍不住轻笑一声,又抬起袖子遮蔽性的掩了掩。她还不如不虚掩呢,一抬胳膊温陶明显发现那唱作俱佳的白衣女弟子恶狠狠的目光投向了华诗琪。
不过华诗琪别的方面可能不太行,但跟人比狠比瞪眼睛,还是完胜的。白衣女子没多久就泫然欲泣的收回了目光,梨花带雨的看了一眼邓海岩,却没得到任何目光。
以邓海岩为首的一干弟子,已是脸色难看,鼻翼微张,比之方才脸色气成猪肝红的柳屹还要生气。温陶都要觉得,要不是她这方也有五个人,对方怕是要不管不顾的冲上来打一场了。
温陶神色平静,双眸微弯,微微翘起的嘴角显示着她此时尚还不错的心情。便是刚刚得知挚友逝世的柳屹,此时心情也奇妙的好转了很多。华诗琪和田润之也都躲在温陶身后偷偷的笑,才没有人起身打破这个局面。要是真要打一场,温陶这边算上周迎五个人,邓海岩这边六个人,就是周迎不插手,玄光派的四个弟子也觉得心头暗爽,全然不惧了。
还是周迎站出来,颇为有礼的笑了笑,拱手道:“流明宗的几位道友,迎不是玄光派的人,可否说几句公道话。”
“区区一个散修弟子也敢在此狂吠乱语,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白衣女修怒道。
“唉,”邓海岩伸手拦住白衣女修未尽的话语,看向周迎的目光颇为客气,“周道友既是要说几句公道话,直说无妨。”虽然看似客气,但是‘公道话’三个字却是压了重音,明摆着不信任周迎。
周迎脸上带笑,丝毫也不介意的模样。他看着还有半边身子躺在河水中的许焕东的尸体,慢慢道:“既然双方都说不是自己杀的,那么简单,把许道友的身体拿出来检查一遍,看看致命伤到底是谁出手的不就知道了?”
“不行!许师兄人已经去了,我们怎可惊扰亡者!也就只有我们同门弟子才会这般看重许师兄,像是你这般犹如丧家之犬的散修和外宗弟子,怎么可能会好好待许师兄!”邓海岩身后的一个男修冲出来道,眉眼中暗含着一股恨意。
“够了。”邓海岩冷声道,制止住了同门师弟的发言,看着周迎点了点头,“周道友所说的,确实算个折中的办法。只是有一点,既然玄光派的柳道友说这段时间都和许师弟同路,想来许师弟临死之前发生了什么,柳道友也是有些了解的,对吧?”
柳屹点了点头,开始慢慢讲起来。
周迎一边听,一边俯身把许焕东的尸身拖出了水面,几人看着都不禁心下一跳。
许焕东看着像是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两手僵硬的放在身前不能弯曲,头发散乱的披着,此时覆在了已经被河水泡的有些浮肿的脸上,他嘴角下巴上的血迹都已经被冲刷掉了一大部分,一双黑色的眸子瞪得大大的,竟是死不瞑目。
温陶没有去翻看他的尸体,也不知道他的致命伤究竟在哪儿,只能等着周迎掐诀检查。
按着柳屹的说法,三日前,他和许焕东来到河边,两人逆流而上,在这里发现了这处河中巨石上的一颗六千年的紫灵果。
说到六千年的紫灵果时,流明宗的几个弟子的呼吸不由得已一窒。
确实,紫灵果乃是玄阶高品的灵植,还是一颗六千年的,虽然比不得断空兰芝和风霜空竹珍贵,但作为五阶丹药洗灵丹的主药,紫灵果的真实价值要远超过其他同品阶的灵植。
洗灵丹顾名思义,具有净化修士体内灵根纯度的作用,虽说不能把五灵根洗成四灵根,但去处灵根里的一些杂质,让灵根偏向单灵根双灵根的纯净度,却是可以做到的。不过要想洗干净一种灵根,至少要吞服五六粒上品的洗灵丹,且灵根数越少越难纯净,可以说没有巨大的财力物力是起不到脱胎换骨的作用的。
但是哪怕只是纯净灵根一丁点的药材丹药,都是极为难得的,更别说这还是一株六千年的紫灵果。要是能成功制成五阶丹药洗灵丹,怕是一粒丹药都能价值近万中品灵石,也就是百万下品灵石。按照一般五阶的炼丹师水平,一味完整的药材开炉,十粒丹药中至少有五颗是为五阶上品,剩下五颗却是有可能费掉,也有可能品阶不高。
柳屹和许焕东发现了紫灵果,都有些喜出望外,但是紫灵果由一条三阶妖蟒守着,两人在一边等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二日凌晨,也就是两天多前,两人设好陷阱准备好一切后终于开始动手了。
三阶妖蟒堪比筑基期,柳屹是炼气十二层巅峰,许焕东市炼气大圆满,两人拼了万般气力,扔了不知道多少符箓,手中的法器都快要握不稳的时候,终于生生耗死了这条三阶妖蟒。
此时,是朝阳刚出,也就是前天早上。
两人收好了紫灵果,但是修为稍低的柳屹受了重伤,而且他也快要突破到炼气大圆满了,便寻了一块离河边有点远的树下,另设了防御阵盘,钻进去开始闭关进阶。而许焕东则在附近游荡,同时多多少少也承担了一部分给柳屹护法的任务。
柳屹不过花了两天时间顺利进阶,再后来,就是今天下午,也就是刚刚邓海岩几人赶到之前,他出来寻找许焕东时,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尸体就被随意扔在河边。柳屹不过是刚到了河边,就碰到了突然蹦出来的邓海岩等流明宗弟子,话里话外都指摘着他杀人夺宝杀死了许焕东,恰好被他们捉个正着。
柳屹说这些的时候,嗓音低沉,话语很简洁,但是其中蕴含的悲痛却叫听者也不由得心情悲愤。
温陶几人都看着周迎,等着他说许焕东的致命伤口。
邓海岩身后的一个弟子却突然悄声道:“邓师兄,既然许师弟死了,不知道那紫灵果哪里去了?该不会是被贼子偷走了吧!”
他虽然说话声很轻,但在场的都是练气十二层左右的人,所有人都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柳屹平静的声音中夹杂着隐隐怒意:“紫灵果一直都在我这里。”
柳屹刚说完,流明宗的几个弟子都看着他,有人问:“既然是许师弟的紫灵果,为何会在你这里?”
“两人一起打杀了妖兽,紫灵果在谁手里不该是你们现在的问题,周迎,你探查的结果如何了?”温陶冷声道。
周迎收起法诀,脸色平静的俯身拉开许焕东胸口的衣服,露出他胸口上碗口大小的一块血疤。血疤已经被河水冲泡的起了褶皱,许焕东全身发白发皱,已经没有血从伤口中流露出来了。
周迎道:“我检查了这位许道友全身上下,发现他身上虽然也有些妖兽所导致的伤痕,但那并不是致命伤,真正的致命伤是胸口这块血疤。”
白衣女修赫然怒道:“贼人!杀我师弟,还不快快拿命来!”
说着就掐诀想要攻击上来,温陶冷眼横她一下,右手微抬,隔着空气朝她虚虚打出一掌。千层环和千山龙掌的加持,温陶的掌势不可小觑,如果真打在人身上,就连炼气大圆满的修士都会重伤呕血,但此时不过是轻轻打出一掌,只为了震慑一下,并未使出全力也没打到人身上,效果难免就小了许多。
饶是如此,空气中隐隐的灵力震荡还是让那女修心神不稳,法诀也没掐出来。她嗤笑道:“不过雕虫小技也想拦住我——”随后被邓海岩挥挥手拦住了。
白衣女修恨恨的瞪了温陶一眼。
温陶无知无觉,连个眼神也没有看她,目光都聚在许焕东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于这样学艺不精的炼气十二层的修士,温陶竟是半点也不放在心上了。在她心中,除了己方田润之李思语范箐和周迎这样的代表,能让她高看一眼的,也不过是邵敬宜了。此时想起葛绍来,温陶竟也觉得,要是单打独斗,温陶必能胜他,当时险胜也不过是葛绍仗着半颗蜃珠胡作非为罢了。要是放在之前,温陶都不会发现自己竟然变得如此心大了。也不是心大,只是自身实力在不断的历练和实战中上涨,连带着眼界也变高了。
看了半晌,温陶低声道:“柳师兄擅使双剑,许道友身上的血疤却有碗口大小,定然不是剑所导致的,更有可能是权杖、钵一类的法器。”
“这可不好说,万一柳道友身上还藏有别的法器呢。”邓海岩似笑非笑。
华诗琪猛然推开周迎上前,看着许焕东身上碗口大小的疤痕久久无言,她神色冷凝,脸色苍白,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叫人一看就知道内有蹊跷。
邓海岩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时机:“我看华道友失魂落魄的模样,难不成许师弟是你所伤?”
“华师姐这一个月来都跟我们在一起,三日前我们还远在千里之外,何曾有这般本是□□过来杀人不成?”温陶冷声反驳。
华诗琪飘忽的声音响起:“这伤、这伤口……不是柳师兄所致,也不是我所致,而是另有其人。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孤灯宫弟子邵、敬、宜!”虽然声音飘忽,但是语气里的笃定却叫人心惊。
再次听到邵敬宜杀人的消息,温陶出乎意料的很平静。
邓海岩道:“你说是孤灯宫弟子就是孤灯宫弟子杀人了?空口无凭的,就把你们玄光派摘个一干二净,把脏水泼到他人头上,未免也太欺人太甚了些。”
“不为什么,就凭她用来杀许焕东的法器,是我送给她的!”华诗琪起身,声音中透着一股冷凝,“邵敬宜罪孽深重,不仅想要杀了我,还在兽潮中为了逃生害我同门,今日又碰见她杀人留下来的证据,如若日后再见,我定不饶她!”
许是华诗琪的神情太过笃定,也许是她话语太过决绝,便是一向爱挑刺的流明宗的几个弟子也没开口说什么。
事故告一段落,流明宗的几个弟子开始打起柳屹身上的紫灵果的主意,温陶和田润之还有华诗琪定是不允许的,温陶几句话就把流明宗的邓海岩辩的哑口无言。但无奈柳屹是个性子实诚的,他伤心同行半年的许焕东的身后事,又听邓海岩说起许焕东还有个胞妹在流明宗,沉默一番后竟是主动拿出紫灵果交给了邓海岩。
温陶和华诗琪在一旁气得干瞪眼。
柳屹蹲下身,给许焕东小心翼翼的围上了胸膛前的衣服,又伸手把他睁开的眼睛闭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道:“我毕竟和许兄同行半载,他曾救过我的性命,如今他意外身亡,还有个年幼的胞妹,我定不能趁火打劫的藏私。”
华诗琪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干脆道:“听听啊,还同门师兄弟呢,早做什么去了,还不如我们一个外派的弟子讲义气重感情呢!”
柳屹起身,看着邓海岩道:“邓道友,我知晓紫灵果珍贵,定落不到许兄妹妹身上去的。还请邓道友上缴宗门,为许兄妹妹谋点宗门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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