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敌意
作者:暑气难消      更新:2022-05-20 07:46      字数:9972
  第六十三章敌意
  前方一道巨光, 刺眼夺目, 紧跟着巨浪袭来,空中翻滚着骇人的灵力波潮, 即便温陶不降速,也被这一股巨力推出很远。
  飞梭宛如海上风暴中一扁小舟, 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巨浪吞没。温陶控制着这叶扁舟, 只感受到了自己面对泼天巨浪的无能为力,拼尽全力对抗,也只能勉强保证不翻船身死。
  她神识消耗过多, 脸色苍白,鬓发被打湿, 双唇咬的紧紧的,没有丝毫血色。
  飞梭险险下坠,几乎落地,幸而温陶再次用力又升了起来。她努力忽略着脑海中针扎般的刺痛, 操控着飞梭徐徐向前。
  金刚符再多,碰到雷震子也如阳光下的泡沫, 温陶也没料到周迎居然这么果断,又这么狠辣的快速反击, 要知道面对翻涌着如潮水般扑过来的妖兽, 他也没有扔出雷震子。
  雷震子的威力是巨大的, 温陶几人都受了不小的伤, 但前方的妖兽却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就连后来的妖兽也嘶吼着嗫嚅不敢向前,温陶趁着这个空档,急速前行,终于甩脱了最后的妖兽圈。
  身后还陆陆续续的跟了几头不依不舍的妖兽,温陶架着飞梭,田润之和周迎两人对付妖兽,三人向前又勉强飞了半盏茶的时间,终于越过了小山丘,落在了一处高地上。
  温陶甫一悬到地面不过半人高的距离,就再也支持不住,身体摇摇欲坠,带着飞梭嘭的摔落在地。周迎也是身形颤抖,嘴角流血的从飞梭上跌落在地,就只有田润之还有些力气率先跳下,稳稳落地。
  几人都受伤不轻。
  温陶无力的趴伏在地,身体痛得的颤抖,几乎要蜷缩起来,她唇色苍白,两耳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这不仅仅是被震伤,也是因为使用神识过度,力竭而至。
  “温陶姐!”田润之扑过来扶住她。
  温陶颤抖着手取出一排回春丹蕴灵丹,还有大还小还回气丹,一股脑的灌了下去。又拿出一个防御阵盘和敛息阵盘给田润之让他布置,随后却是再也没了力气,终于昏了过去。
  即便是昏了过去,毫无知觉,温陶眉眼也仍旧紧紧拧着,脑海里针扎般的疼痛还在。
  雷震子爆炸时,温陶最靠前,又一路控制着飞梭,甚至还和雷震子的余威抗拒,所以这样的伤势是难免的。田润之和周迎虽然也受了些震伤,但是要好上许多,两人服了丹药站在阵盘中疗伤恢复。
  周迎摸着还有些闷痛的胸,走到阵法边缘,看天黑压压的一片,乌云罩顶,看山峦叠嶂上的滚滚烟尘和妖兽身影的奔腾,狂风大作引起森林古树的颤动,也看脚下万兽奔腾,卷起尘土飞扬,带起一股股强大的风。
  风中似乎还夹杂着万兽的嘶鸣怒吼,隐隐传来一些人修临死前的痛呼。
  周迎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切的发生,即便听到了临近的一些修士对他发出的呼救痛骂威胁之声,他也仍旧站定不动,脚未动,手未动,甚至眉眼都透着一股冷漠凉薄。
  身后传来脚步声,周迎也没有回头。
  田润之走到他身侧,两眼上下打量了周迎一下,看他眉眼,看他身姿体材,目光沉沉。
  竟连一向心思深沉的周迎也发觉自己看不出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体修的想法。
  方才的红衣女子,谁也没有提起,周迎扔出的雷震子,也没有人提起。
  田润之突然问:“你和温陶姐是怎么认识的?”
  周迎回,嗓音沙哑,带着些冷漠的意味:“沙漠。”
  “你是个散修。”田润之道,是笃定的口吻。
  周迎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烟尘滚滚的万兽,感受着体内滚滚翻腾的灵力。进入秘境四个月了,他的瓶颈终于要突破了,他能感受到自己快要突破到炼气大圆满了。只是现在,还不是突破的好时机,他决心要等陷入重伤陷入昏迷的温陶醒过来。
  纵然都是玄光派弟子,田润之的师父还是东域颇有威名的卢阳真人,但无疑,周迎更信任温陶些。倒不是说他对温陶非常有好感,和她同生共死所以有点莫逆之交的意味,而是,温陶至少是个表里如一的人,纵然会杀人,却不会无端取人性命。
  这样的人,不能说是心思单纯,但至少有原则,不会害他,反而会为他护阵。
  周迎没有回答,田润之也不恼,继续道:“看你刚才扔雷震子的手法,想来杀人很是顺畅吧?”
  杀人。
  在这秘境中,谁没杀过人,就是温陶,也杀过那么几个杀人夺宝的修士。但显然,田润之问的不是这么简单。
  周迎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很轻,轻到若非田润之一直在观察他,只怕还没察觉到。周迎回眸看田润之,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他是个相貌平平的人,容貌还没有长得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田润之俊秀,但这般一笑,眉眼清澈,竟透出些出尘的意味来。周迎笑道:“田道友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了。”
  田润之冷哼一声,两臂环胸,看着周迎,眸光中隐隐透着一股凶狠的意味:“收起你那些七七*八八的心思,区区炼气期也敢在我派弟子面前装模作样。”
  “田道友许是误会了什么。”周迎轻轻道,嘴角还含着笑意。
  田润之冷哼一声,没说话了。
  昏睡了一天一*夜,之前的疗伤丹药起了效果,温陶已经感觉好多了,不然怕是更严重些,但她仍旧觉得昏昏沉沉的,仿佛昏睡了很久。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四肢还有些痛意,但都抵不过胸腔和脑海中的痛意,无所不在,似乎已经融入了骨髓。
  温陶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三日的凌晨了,奔波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兽潮终于朝着南方而去,森林中只剩下三三两两带着残躯嘶吼着奔来赴去的几头妖兽了。见此情形,温陶又灌了两瓶回春丹一瓶蕴灵丹,盘腿打坐开始恢复起来。
  田润之看她这般模样,轻声提醒道:“温陶姐受了重伤,何必还要吃这些低阶的回春丹慢慢来恢复。现在还没收到李师姐的消息,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我们眼下还是要快些启程去找她才是。”
  温陶道:“你说的有道理。”
  田润之继续道:“温陶姐不是有个可以疗伤的珠子吗?拿出来用就是了。反正是你的东西,迟早要用掉的,早不用晚不用,现在受伤这么严重,我们马上就要启程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田润之虽没有点清疗伤的珠子是两极生蕴灵珠,但说的也相当直白,温陶之前受重伤就受了两极生蕴灵珠的缓解,所以还是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她没有问田润之为什么知道两极生蕴灵珠的功效,几人在甲院共同生活了六七年,无论四人中的谁从宗门拿到了什么好东西,几人几乎都是一清二楚的。比如说田润之的匾额,几人就都知道那上面刻着无上武意,田润之自己琢磨来的体修的一些招数就有其中的意思。
  温陶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在不远处打坐的周迎,随后心下自嘲的笑了笑。
  周迎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不错,但温陶也曾和他探讨过杀人夺宝之事,当时只有温陶一人,他都不会动手,如今温陶这边多了一个武力值凶悍的田润之,且温陶对他有多次救命之恩,他更是不会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了。
  温陶小心翼翼的调动胸*前挂着的两极生蕴灵珠中充沛的木灵气,开始慢慢修复自己体内受伤的五脏六腑和筋脉,甚至包括神识上的伤痛。
  两极生蕴灵珠也不愧是能用“生蕴”一词命名的世间罕有的集天地之灵气而成的阴阳木灵珠,比起蜃珠来也不遑多让了,温陶炼化它之后,确实感觉很多次重伤都能很快好转,这次特意调动其中的木灵气,竟是只花了一整夜的时间,体内的伤势就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两极生蕴灵珠仍旧是之前带着淡淡的青光的模样,拇指大小,带着些暖意,让人心旷神怡。温陶小心翼翼的收好,一行人开始朝着森林南边前行,一路上都在找寻竹林的痕迹。
  温陶起身,山风卷起衣袍的摆,撩起身后的发,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比初入秘境时瘦了些,但眼神也坚毅了许多。她遥遥望着森林边际,脚下是一片郁郁苍苍的森林,其间间或传来几声妖兽的怒吼声,甚至还有人修斗法传来的灵气波动。脚下的森林像是一片毛茸茸的地毯,一直延伸到最远方,那是森林最东侧,有着崇山峻岭,山峦叠嶂,也有僻静幽谷,山风清泉。
  温陶突然想起兽潮那日那个面生的红衣女子,说实话,除了周迎出其不意攻人不备的扔出雷震子让温陶有些吃惊外,她心头对那红衣女子的死亡竟是没有丝毫波动。
  红衣女子本就心思不正,起初地上那两名孤灯宫的弟子显然就是她杀的,后面更是为了让自己逃命不惜把温陶三人推到妖兽群中。
  对这样的人,温陶是半点好感也没有的。
  即便是碰见如甄松莲这般娇弱的女子,因为她没有害人之心,温陶还能搭一把手。反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就是几招的事情,上天有好生之德,同为人族,自是要救她一命。但偏偏对着红衣女子这样的人,温陶心下便是不生恶感也不会想着主动救她的性命。
  温陶站定,山风拂面,带着一股冷意。进来时还是三月,在沙漠和雪域花费了四个多月的时间,现在弥阳秘境外想来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但弥阳秘境内却是不同。沙漠为夏,雪域为冬,森林为春,草原为秋,十年如一日不曾改变。
  这也是为什么秘境里面的天材地宝比起外界生长的更快的原因之一。有的灵植和妖兽只在特定的季节生长,而秘境内四季不便,一年能充当四年份使,所以弥阳秘境里的千年甚至万年灵植或是天材地宝类的东西就比外界要多很多。
  温陶眺望远方,感受着周身灵气汹涌的波动,心境突开。恍如陡然生窍,她张开双臂,冷风拂面,带着浓郁的风木二灵气,隐隐的,她觉得自己可以直接闭关修炼到炼气大圆满了。
  说干就干。
  进秘境本来就是为了搜罗天材地宝和升阶来的,此时大好时机也不能浪费了。
  跟周迎和田润之说明原因后,温陶闭关修炼三日,随后顺利升到炼气十一层后期。刚刚进阶完就碰上周迎跟她说要进阶到炼气大圆满。三人一同行走,自然是修为越高越保险,温陶没有不应的道理,和田润之护卫了七日之后,周迎也成功进阶到炼气大圆满。
  三人准备完毕,温陶也陆陆续续接到了李思语和柳屹发来的表示安全的纸鹤,心里放松许多,就和周迎及田润之一同上路赶往森林东侧摘取风霜空竹。
  风霜空竹,顾名思义,蕴含有大量的风水灵气,一般生长在有着风和水的地方,而弥阳秘境中的森林东侧就有层峦叠嶂的山群,崇山峻岭中更有着僻静的幽谷,其间流水溅溅,山风阵阵,灵气充裕,不比玄光派上五峰的灵气浓度低,也有着玄阶品质的灵气。
  这样的地方,便生长着风霜空竹这样一种高阶的炼器材料。
  不同于断空兰芝这种高阶的灵植,断空兰芝可以拿来加入五阶六阶甚至七阶的丹药或是拿来制成药汤给体修淬体,风霜空竹和火炎砂一样,是不可多得的高阶炼器材料。
  一般的灵竹,比如灵均峰后山齐伯曾照料过的那片灵竹,都是成群生长的黄阶品质的灵竹,而风霜空竹是地阶高品质的灵竹,只能单根单根的生长,并且百年只长一寸,千年只长一尺。风霜空竹质地坚硬,比起陨铁也不遑多让,一般能拿来炼器之用的风霜空竹,无不是三千年以上的。
  总之,风霜空竹贵为地阶高品灵植,是个非常难得的炼器材料,每十年弥阳秘境大开也有很多的修士特意来采摘,就是为了拿到外面拍卖。
  短短的一尺,不过手指粗细,能卖到三百万下品灵石。
  对着这些天材地宝,温陶都觉得灵石不值钱了,也越发的觉得自己穷了。
  不管怎么说,风霜空竹还是要采摘的,不仅仅是为了江步月的嘱托,就连温陶自己也想多搜集一些该碧竹弓升级换代。
  有地阶高品的灵竹做弓,想来碧竹弓便是升到灵器也是很有可能的。
  山谷在森林东侧,他们如今为了避兽潮赶到了森林靠西侧的地方,而且森林中妖兽横行,他们只能一路打过去。好在温陶和周迎都进阶了,三人的实力大大提升,即便是面对落单的三阶妖兽和成群的二阶妖兽,三人也有一战之力,便是碰上难缠的人修受伤重些,也能顺利逃脱。
  一路向东,行至昔日孤灯宫弟子们安营扎寨的地方,只见附近的地上鲜血淋漓,一些人修的竹屋、乾坤袋或是锅碗瓢盆法器阵旗之类的东西被妖兽踩踏的不成样子,可想而知当日状况有多激烈。
  三人看着这种情况,不免都有些沉默了。便是和孤灯宫有隙的周迎和田润之,也没有冷嘲热讽或是什么。
  几人继续向东,不过行了半盏茶的时间,就碰见了一头长着三只脑袋的三头妖蛇,初初踏入三阶妖兽的范畴。
  三阶妖兽,即便是初踏入三阶的妖兽,也能堪比人修的筑基初期,不说妖兽比人修更强悍的体魄,已经进阶到三阶的妖兽,就已经可以使用天赋了。
  这条三头灵蛇显然也有天赋,三人如临大敌。
  好在温陶已经是炼气十一层后期,周迎更是已经成为了炼气大圆满,还有一个肉身堪比筑基期妖兽的田润之,几人应付的也不算太难。
  田润之三两步上前,大手一抓,直接敏锐的抓住了最左边的一个脑袋,也是三头蛇最小嘴弱的一个脑袋,许是刚刚长出来的,上面的鳞片都还是崭新的。田润之猛然上前,三头蛇的另两个脑袋就想上前,但温陶挽弓搭箭,周迎飞刀利索,一人一个脑袋,三头蛇招架不住,最小的脑袋生生被田润之扭断。
  流了一地的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但田润之的黑衣上一点血迹也没有染上。
  田润之神情冷淡,眉眼微垂,手法快速,不带一丝感情,饶是温陶也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拧断一只三阶妖兽的一个脖子,看起来竟是不比杀鸡难多少似的。
  若非另两个脑袋明显是温陶和周迎承包了,温陶都怀疑田润之能继续出手,不消几下子就能把三头蛇的三个脑袋全拧断了。
  周迎眸光微沉,温陶则是万分惊讶,她知晓田润之在体修上有着莫大的天赋,而且在炼气一二层的时候田润之就能轻松对上炼气七层的修士。但是温陶从来不知道,田润之的肉身强悍至此。
  三头蛇只剩下两个脑袋,变成了两头蛇,实力大减,恼火的开始使出大招,就是喷火。想来三个脑袋一起喷火,很是壮观,但是如今只剩下两个脑袋了,被拧断的那个脑袋都还没喷过火就断掉了。
  两团火焰分别朝着温陶和周迎过来,温陶凭借着柳絮决很灵敏的转身,看着带着微绿的火焰落到她身后的树上,不过瞬息间,就将一整棵树烧了个精光。
  这样的妖火,怕是都有玄阶高品了,可比温陶掐诀掐出的黄阶中品的火高出了整整一个大阶。温陶都觉得,要是沾到身上,恐怕不消片刻也能把人烧成一块焦炭。
  温陶灵敏的躲藏着,挽弓搭箭,竹箭不能抵挡住火焰,她就用金箭,连射三箭,终于射中了中间那颗脑袋的眼睛。
  三头蛇暴动起来,嘶嘶声不绝于耳,猩红色的蛇信子吐出来四处甩动,有毒液顺着蛇牙在阳光下隐隐发亮,温陶再射出一箭,直接从脑袋的大嘴中穿过,一下子刺穿了它的脑袋。
  中间的脑袋耷拉着,嘶嘶声渐渐削弱,火焰也没办法吐出了。周迎飞刀甩出,直接削断了右边的蛇头。现在就剩中间实力最强的那颗蛇头了。
  温陶左手挽弓右手搭箭,要松弦的刹那,突然感觉到前方传来阵阵灵力波动。
  前方有人修在斗法!
  意识到这一点,田润之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一拳打爆了中间仅剩的那颗脑袋。碎肉和血块四溅,温陶都觉得胃部隐隐抽搐。
  不过好歹是消灭了三头蛇,隐藏了温陶三人的灵力波动,他们这边的动静一时片刻是传不到那边了。
  杀死了一头三阶的灵蛇妖兽后,突然察觉到前方的森林里传来人修的打斗的灵气波动和金戈交加之声。
  三人不禁都屏住了呼吸。
  兽潮过后还能碰见活着的人修,这是一大幸事,但是同时也表示着一定的危险。能活下来的修士,必定不凡,要是刚好碰上了一个喜欢杀人夺宝心术不正之人,那只怕有一场恶战。更何况,前方就有两个修士在恶斗。
  “温陶姐,要过去看看吗?”田润之蹲在地上问,手上动作不停,还在剖着三阶妖兽的妖丹。
  对于体修而言,妖丹是淬体必要的东西,田润之的消耗量很大,温陶也不缺这点东西,就任由他去了。至于周迎,他分明很穷,但罕见的没有过去拿妖丹,而是拿回自己的飞刀,慢慢的拿着布料轻轻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温陶侧耳听着前方的声音,悄悄放出神识去查探前方的情况。堪比筑基期的神识,温陶已经能查探到方圆两百米左右的动静了。
  她能清晰的感应到,前方不远处,正有两名女修正在搏斗,其中穿着黄衫的炼气大圆满,红衣的不过炼气十二层,两人却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黄衫女修的声音传入温陶耳内:“邵敬宜,你真是奸诈小人,你就不怕我娘亲发现你的真面目了吗!”
  这声音甫一入耳,温陶就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入到脑袋上来,不及多想,温陶已是运转着柳絮决往前头赶。周迎和田润之一愣,随即意识到温陶许是要去救人,也忙跟在她身后。
  黄衫女子面容秀美,眉眼间常年带着丝丝傲气,手下动作不停,只是身形有些滞涩了。她对面的红衣女子,却是生的貌美如花,乌发雪肤,红唇琼鼻,眉眼精致,一双勾人夺魄的眸子盯着人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忍不住要被夺走了。
  这两人,黄衫女子是华诗琪,红衣女子却是那日把温陶、周迎和田润之三人推向兽潮的罪魁祸首!红衣女子竟然就是孤灯宫中传闻的“大名鼎鼎”的邵敬宜!
  电光火石间,温陶仿佛突然就知道了那日为什么红衣女子脚底下有两名孤灯宫弟子的尸首了。这样的女修,她竟然狠心到连自己的同门都不放过,又何曾会放过目睹她杀人的温陶三人呢?!
  华诗琪虽为炼气大圆满,但她精力多半放在了阵法上,此时面对炼气十二层前期的邵敬宜,一时半刻竟也不能占上风,反而和她打的旗鼓相当。
  也不怪华诗琪软弱,实在是邵敬宜出其不意攻人不备,手中底牌不断,手中有两件高品法器攻击不说,甚至还能有闲情掏出符箓来对着华诗琪的脸扔。
  邵敬宜出手,全是冲着华诗琪身上的致命点去的。
  温陶看的出来,她竟是要杀了华诗琪!
  华诗琪躲避不及,往日保养的娇嫩的脸蛋瞬间被染黑,就连头发也被烧焦了不少,身上狼狈不堪。眼看着渐渐落入下风,华诗琪是半点也不慌乱,但感觉到自己头发被烧焦,脸上隐隐作痛,华诗琪怒火冲天,竟是怒火道:“啊啊,邵敬宜,你敢烧我的头发,我要和你拼了!”
  华诗琪身上已带了些血迹,胳膊和胸前都已经受伤,她无所谓。但是头发被烧焦,脸上受了伤,她倒是急迫的不行。
  温陶听得直好笑,不及华诗琪出手,挽弓搭箭,神情冷凝,神识锁定邵敬宜的位置,手微微松开弦。
  弓弦微微颤动,温陶甚至能听见嗡嗡声响。
  金箭以飞快的速度袭向邵敬宜,掀起空气中灵力波动,有风声呼啸,直直的朝着邵敬宜的头而来。
  温陶还从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的心情,有这么一次想要迫切的杀死一个人的心情。
  金箭突如其来,邵敬宜微侧了头,神情冷凝,目光在扫过温陶的时候,带了丝狠辣的杀意。但金箭来势汹汹,她还要面对华诗琪疯狂的进攻,一时避让不及,只能迅速闪身,但也被金箭挂过。
  左脸颊上带了一丝刺痛,邵敬宜能感觉到那伤口深可见骨,不过片刻间左脸就已布满了鲜血。
  她抬眸看温陶,把温陶的模样牢牢记在脑海中。显然,温陶是存了杀她之心的!
  那一箭要不是她避让过去了,只怕现在头颅都已经被射穿!
  好狠毒的女人!
  邵敬宜死死盯着温陶,目光如淬了毒的刀子,也如毒蛇的眼睛一般阴冷。心下恨意和杀意顿然萌生,敢对她动手,她定然不会饶过这女人。
  温陶目光平静的看着邵敬宜,便是对方眼中透露出刻骨的恨意和杀意,脸上也未露出丝毫惧怕。只是她看着邵敬宜的脸,心下莫名的有些气恼和无奈。
  明明是个绝世美人,但此时只有右半张脸能看,左边脸像是修罗,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
  这般无双的脸,可以说邵敬宜是个比温陶和李思语、冯乐君的容貌更甚之的女人。仅从容貌上而言,温陶得承认,邵敬宜的脸甚至可以和江步月的容颜一较高下。
  这也就是兽潮那天天色昏暗再加上众人心情都忐忑不安的逃命,所以温陶没有看清那红衣女子的脸,现在看清了,还是一声叹气。
  这样美丽的脸,给了邵敬宜,当真是有些浪费了!
  温陶神色不变的挽弓搭箭,又是一支金箭射出。
  华诗琪手中的法器也堪堪朝邵敬宜的腹部袭来。
  邵敬宜不避不躲,生生受了华诗琪的一击,却是猛然召唤出她的一柄高品法器,堪堪停在身前挡住了温陶的金箭攻击。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耀眼的金光,前方强光大盛,邵敬宜的那枚法器自爆了!
  高品法器的自爆,比之低阶的雷震子更甚。
  温陶是真觉得自己不仅和雷震子有缘分,和法器自爆也挺有缘分的。
  轰鸣声顿响,温陶运转着柳絮决急速后退——幸而她方才本就离的有些远,所以此时后退,外加上她身手利落的给自己拍了几张金刚符,所以法器自爆对温陶的影响不太大。
  只是想起就在法器旁边的华诗琪,温陶的心不禁往下沉了沉。
  比之雷震子更甚的高品法器自爆,便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也能瞬间被炸死,金丹期修士也会受重伤的,除非华诗琪身上有什么高品质的防御法器,否则她必死无疑了。
  至于邵敬宜,温陶是恨不能她被炸死了才好。
  但显然,温陶想起她不知怎的就逃过了周迎的雷震子攻击,想来这次她自己扔出的法器自爆,她也有办法应付。
  田润之和周迎赶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前方灵力动荡不安,宛如旱天雷,声音响亮的几乎要让两人聋掉,更别说朝着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的强悍灵气,只怕炼气低阶的修士在这里,直接会被空气中动乱的灵气震伤。
  温陶趴伏在地,感受着背上的灵力波动渐渐减弱,才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田润之在身后喊:“温陶姐,这是法器自爆啊!刚才到底是谁在这里打斗?”
  温陶身形微晃了两晃,看着前方树木被截断,地上被炸出一个大坑,心更是往下沉了沉。
  说实话,华诗琪的性子骄纵跋扈,着实是让人很讨厌,但相处久了,也就没以前那么讨厌了,而且华诗琪至少为人光明磊落,和温陶范箐几人也算有过患难之交。更别说,华诗琪身份了不得,她母亲毕竟是内峰泉嘉峰的金丹长老。此时见她身死,温陶不禁也悲从中来。
  “是泉嘉峰华长老的女儿华诗琪。”温陶缓缓道,“和她打斗的那女修,就是那日听到的孤灯宫女弟子邵敬宜,同时,也是那日推我们兽潮的红衣女子。”
  周迎罕见的皱眉,凝声问:“她居然没死?”
  确实,一般人碰见了雷震子只怕就被炸死了,又不是人人都是温陶有两极生蕴灵珠外加无数的金刚符和防御型法器护体,再者,那日的危险也不仅仅是雷震子,更大的危险还是数以万计的妖兽。
  一个炼气十二层的修士,孤身一人在妖兽群中,没有伙伴营救,只怕很快就凉掉了。
  但偏偏,在这两种危境加身的情况下,邵敬宜竟是全身而退,而且还没过半个月,她竟又能和炼气大圆满的华诗琪斗的旗鼓相当,甚至后面隐隐占了上风。
  若不是弥阳秘境里修为最高只能炼气大圆满,温陶都要以为邵敬宜是不是隐藏了真实修为了。
  温陶冷静道:“孤灯宫的弟子邵敬宜,听那日孤灯宫的弟子们提到过,她不听宗门弟子的指挥,喜欢独来独往,想来她在宗门里人缘虽然不好,但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而且那日孤灯宫的柔媚女修和张师兄都明说过,邵敬宜修为很低,想来在一群炼气十二层弟子中的修为低,她当时很有可能修为还不过是炼气十一层,甚至更低。
  “能从雷震子和兽潮中逃脱,甚至没受重伤,毕竟她刚刚能和炼气大圆满修为的华诗琪斗的旗鼓相当,到最后能自爆一件高品法器遁走,想来她手里还是有很多底牌的。”
  温陶长叹:“是个难缠的对手。”
  她举步朝着地上被炸出来的大坑走去,田润之问她干什么,温陶回:“好歹也和华诗琪同门一场,遇见这种事情,帮她收个尸免得被妖兽啃食还是要做的。”
  及至大坑旁,只见坑不浅,有半人深,里头泥土都透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呈现出暗沉的黑色。泥土中隐隐显出一截黄色的衣料,温陶心神颤动,跳进坑里跪地上开始刨坑。
  田润之和周迎也过来刨坑,几人未发一言。
  随后三人刨出了华诗琪。
  庆幸的是,她还没死,不过灰头土脸,出气比进气多,气息微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了一样,温陶忙扳开她的嘴,灌进去几瓶回春丹。
  不管什么伤势,反正灌点回春丹,吊着一条命就是了。
  周迎叹道:“高品法器自爆也能活下来,看来这位华道友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见着华诗琪没死,温陶心情也缓和不少:“她母亲毕竟是金丹长老,置办几份好的防御法器甚至灵气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不知道邵敬宜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竟然能肆意妄为到杀害同门,从兽潮和雷震子,还有法器自爆中逃命,她才是真的底牌多。”田润之说道。
  周迎和温陶在一旁听得直点头。
  几瓶回春丹下肚,华诗琪的一条命好歹是吊住了,但是她依旧昏迷不醒,温陶三人担心躲藏在暗处的邵敬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出来报复,先由着温陶把她放在飞梭上慢慢托着,几人继续往东边走。
  直至走到晚间,天色暗沉,森林中的妖兽渐渐的多了起来,三人找了个空地歇下。温陶照例在附近布置了好几个防御阵法和困阵,这才小心翼翼的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些旧衣物铺在地上,然后把华诗琪轻轻的放在地上。
  周迎缓声道:“这位华道友一直不醒,我们一直这么托着她走也不是个事儿。”
  温陶直接道:“当日你昏迷了七八日,我在雪域也是把你用藤蔓吊着赶路的。”
  周迎闭嘴了。
  田润之看了眼周迎,看他自顾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回身看温陶,眸光微垂,脸上适宜的露出担忧之色,道:“温陶姐,你可以把你的两极生蕴灵珠拿出来给她疗伤。”
  温陶道:“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她小心翼翼的取出来,拿在手中。不过拇指甲大小的一颗碧绿色的珠子,散发着一股让人浑身舒爽的纯净木灵气,让拥有风木灵根的温陶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这些日子赶路的疲惫和方才紧绷的神经一下子都放松不少。甚至身体灵力不由自主的开始慢慢运转修炼起来,就连神识也有些增长的痕迹。
  两极生蕴灵珠,不愧是天地之宝。
  温陶掐诀,两极生蕴灵珠悬浮于华诗琪身上,发出浅淡的青木光芒。浓郁纯净的木灵气从中缓缓逸散开来,慢慢笼罩住了华诗琪的全身。
  温陶微垂了眸,全身心都投注其中,没有注意到田润之用一种热切渴望的目光注视着珠子,也没有看到周迎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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