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妖兽
作者:
暑气难消 更新:2022-05-20 07:46 字数:5191
第五十一章妖兽
第一天晚上, 许是因为白天有妖兽被温陶一行人打伤了,倒是没有任何异动。
翌日, 梁行瑾本来决定要独上嘉铜山背面查探情况,但后来听了温陶的分析,他改变主意,决定和众人一起去李家村王家坡看看究竟。
许是因为昨天过的太刺激, 许志精神恍惚,黑眼眶明显的吓人, 但是为了和“仙师”打好关系,他还是领了老管家亲自带路。这次许志吸取了教训, 足足带了八个府丁, 全长得人高马大,是打架的好手, 据称还是上次老猎人带着进山打虎的那批“英雄”。
李家村和王家坡就在北城不远,甚至温陶发现, 就在昨日的常燕村的下风,也就是说,是在嘉铜山脚的下风。嘉铜山因为是座矿山,并不怎么高,山上也没有溪水泉流, 所以镇上人吃水都是靠着南城那边的那条来自其他山脉的河, 像是北城这边的几个小村庄, 就要靠自己打井, 所以这边农作物并不茂盛, 好几个村子里的人都靠矿产做工为生。
李家村和王家坡两个村子几乎就挤在一起,村里房屋坍塌的有大半,虽然两个村的房屋加起来还没有昨日去的常燕村多,但活着的人却更多。虽然活着的这些人也都病入膏肓,已经是整天躺着等死了。
李家村和王家坡地方小,房屋也就这么几排,几人朝着最气派,据许志说是村长的家的地方走。村长家门口聚的人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多,篱笆围起来的农家小院门大开着,里头乍一看,竟有半院子的人。一股熏天恶臭聚集在一块儿,对五感敏锐的修行之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华诗琪皱眉道,用帕子掩着口鼻,连忙向后退了好几步,一边嚷道:“简直臭死了!”
“嫌臭就屏蔽掉嗅觉嘛,你是修士,又不是凡人,是不是傻?”傅子睿翻了个白眼。
两人隐隐又有吵起来的架势,但在范箐举剑嚯嚯的声音中都消停了。
“这里是李家村村长的家,以前人就多。”许志回。
“村长还活着?”温陶问。
许志点头,又摇头:“村长一家是最开始发病的了,他家小孙子就是死的第一个人,想来家里人早就死的七七*八八没多少了。不过我上旬遣人过来查探的时候,据说村长还活着咧!生了这种病,还能活大半个月,也是奇迹了!”说完一大段话,许志忙用袖摆扇风。
梁行瑾率先走了进去,康宝瑜一行人紧跟着他也进去了。
傅子睿懒洋洋道:“你们要是嫌臭,可以求我给你们屏蔽掉嗅觉,等回到镇上再给你们恢复过来。”
许志和几个府丁忙不迭的感谢,口中直喊:“多谢仙师,多谢仙师!”
“就你能耐多,在这里充什么大头蒜!”华诗琪嚷道。
温陶没有理会华诗琪和傅子睿在外面的争吵,也跟在李思语身后走进了小院。
院内病人更多,但大多都跟北城那些病人一样躺倒在地,喉咙间发出嘶哑的呻*吟,整个身体都仿佛被打散了一般,皮包骨头的躺在那儿,两眼无神望天,简直不像个人,更像是两峰里武堂的那些木桩。
见温陶几个健康人进来,还有些意识的人朝他们爬过来,拉着他们的裤腿和袍角,张嘴想说什么,但一张嘴就是一股恶臭。
温陶也觉得受不了,掐诀屏蔽了自己的嗅觉,这才觉得好多了。她抬头,看见梁行瑾和湛敏辉正站在院内的一口井旁,忙走了过去,问:“两位师叔,可是这井水有什么问题?”
梁行瑾道:“病从口入,两村中的人唯一的取水点就是村长家的这口井。而且这口井还没干涸,直到现在都有人在喝水,他们五脏六腑皆腐烂,便是丹药入口也不一定管用,这水却能一直喝,看来这口井一定有问题!”
湛敏辉和李思语都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点头,几人又突听范箐凉凉道:“谁说他们只喝水了?这不是还有吃土的嘛!”
温陶循声望去,果真见着院角处一棵古树下,一蓬头垢面的妇人正趴在地上,两手刨地,刨来的土全塞进了嘴里。旁人的肚子都饿的不见形了,唯独她的肚子高高鼓起,像是怀胎七月一样。当然,这妇人的其他部分,尤其是脸,也还是瘦成了皮包骨。
“咳咳,”湛敏辉掩唇虚咳了两下,问,“梁兄可是要下井一观?”明明昨天才相识,两人今日关系就已经好的开始称兄道弟了。
梁行瑾点头:“这井水还是要一探究竟的。”他打了一桶水起来,众人都围过来看。
只见水凉清澈,并不浑浊,鞠一捧水细闻,也不见有什么异味。没人想要尝试着喝一口,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提议拿镇上健康的鸡鸭来喝一口试试。
温陶没有凑上去,反而转身冲着角落的那妇人走去。
修行之人修行路上的第一课就是识字认人体经脉图,所以对于凡人的一些简单病症或是怀孕与否,修行之人便是不动用灵气也能很快辨认出来。温陶给这妇人把脉,发现她并没有怀孕,再看她肚内鼓胀,四肢却骨瘦如柴,看地上被她刨出来的一个大坑,有些信了她是真的吃土吃这么撑了。
看起来像是怀孕似的。温陶轻笑,回头望满院的病人,突然心头隐隐生出一个念头来:怎么这么多病人里头,从没有见过孩童呢?又想起来听许志说过第一个生病死的人是李村长的小孙子,看来这村里还是有孩童的,只是孩子没有熬过去罢了。而且,无论是在北城看过的那些病人,还是李家村或是王家坡的病人,基本上都是健壮的成年男子,就连妇人也是少有的。就连老人,也仅仅只有温陶搭过话的那一个。
就在温陶还在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眼角余光已经瞥见众人给梁行瑾让位置,看着他下了井。温陶蹲身,取了些这妇人刨来的土。
妇人见温陶拿了她的土,双眼无神地望过来,仍旧木木呆呆的,也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的挖自己的土。
嘉铜山附近常年少水,一路行来李家村和王家坡的泥土都是干裂发黄的状态,田内种着的也多是抗旱的作物。此时温陶捏着泥土,也觉得干燥,跟玄光派上被高浓度灵气熏陶数万年过的灵土是全然不同的。
李思语见温陶独自一人在这边呆着,走过来,正见她捏在手里干枯发黄的土,轻轻一捏,就成了粉末状,里头隐隐露出星星点点的蓝绿色颗粒。
李思语问:“这些蓝绿色颗粒是什么?”
“嘉铜山是座铜矿,山脚的泥土里混有石青,也就是铜,很正常。”温陶解释道。
“你有什么发现吗?”李思语问。
六月炎热的天,众人顶着烈日一路行来,就连温陶都觉得背后出了丝丝热汗,但见那妇人,跪在这里挖了许久的土坑,脸上竟是连一滴汗水也没有。
院内奇怪的古树下,树上的蝉仍旧鸣叫个不停,提醒人这是酷热少水的夏季。
温陶没说话,视线慢慢地又转到了这妇人身上,突然想起来似的说:“你说,她要是在土里刨食,应该会有些虫类甚至老鼠可以充饥吧?但是她刨了这么久,又挖了这么深,什么也没挖出来。而且,这么热的天,她,不光是她,满院子的病人,有谁流汗吗?你再看看许志和他的那些家丁们。”
许志和那些家丁并不敢进院子里来,只站在院门处躲着那一点儿的阴凉,已经热的挽起了袖子,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
李思语面色变了几变,低声道:“温陶,你说话别这么神神叨叨的……有点吓人。”
温陶苦笑,她何尝不觉得吓人呢。她没再说话,而是从乾坤袋中取出了踏雪匕首,抽出匕首,狠狠地就朝着一旁的树皮上划去。
“温陶?”范箐微怔的声音传来。
匕首在树上扎出一个洞来,温陶举着匕首,顺势往下滑,神色有些难看。随后,她抽出匕首,拿手轻轻摸着匕首,又解除了嗅觉,轻轻闻上面的味道。
空气中遍布着恶臭味,不知道是那些病人身上的还是这棵树里面的。
温陶回身,面色沉静道:“我想,不光光是水有问题,李家村和王家坡的所有东西,包括这些村民,喝过这里水的动物,长在土地上的植物,都有问题,而根源,就是这些土。”
众人听得都有些愣愣的,幸而此时,梁行瑾也从井下钻出来了,他衣衫尽湿,神色极为难看,沉声道:“水果然有问题。”
众人走出村长家的小院,空气中的恶臭味消散了许多。
温陶把自己的发现和猜测讲给众人听,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发现村民们的头发,干枯,变硬,发黄,和上次许家老爷给我们查看的妖兽的毛*发非常相像,而且也和上次我们照面打过一架的妖兽毛*发颇为相像。”
湛敏辉点头:“确实这样,那头奇怪的三阶妖兽,毛*发皆黄,硬的不像话,我还以为是碰见了刺猬呢。”
“不仅如此,那头妖兽还会一种保护罩,保护罩的材质,疑似金灵气,或者说,疑似嘉铜山的那些矿石。我在院内的那棵树上也发现了一点,匕首和树皮相碰,有轻微的金戈交加之声,甚至用中品法器的匕首割树皮,用蛮力割不断,需要运些灵气才能割断。”便是下品法器,也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在凡俗堪称人间至宝,拿来划破小小的树皮,只会和切豆腐一样。
温陶顿了顿,继续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些病人身上,确切的说,是他们身体表面,也已经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金灵气罩子。”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范箐剑已出鞘,轻飘飘地就朝着地上趴着的一个村民腿上砍去。村民腿上的麻布触之即裂,在青霜剑和村民枯黄干瘪的腿相碰的刹那,一声轻微“叮”声响起。
金戈之声。
梁行瑾急道:“范师妹!休得无礼!”
范箐的剑稳稳停止停在了半空,竟是没有丝毫刺伤村民的腿。她挥手,青霜剑唰的一声回归剑鞘。范箐小心翼翼地抱回青霜剑,懒洋洋道:“我对自己的剑有把握,不该碰的地方我可碰不到。”
温陶和李思语都忍不住面露敬佩的看范箐,一旁的湛敏辉突然轻咦了一声道:“原来你就是范箐?”
“怎么,听说过我的名号?”
湛敏辉笑笑,神色间有了丝吊儿郎当的意味:“是啊,听说过你背后伤敌致死的好事。剑术这么高,为人却不怎么样,啧,啧啧。”
“你再说一遍。”范箐冷声道,略显锋锐的脸上,是比湛敏辉还要冷酷的神色。
温陶和李思语面面相觑。
梁行瑾假咳两声,迅速走过来,两人倒也不再争辩。梁行瑾面色沉沉道:“我方才下井时,用神识查探过井水四周,确实很奇怪,没有任何蛇虫鼠蚁的存在,而且,井水下方并无恶臭,只是有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血腥味?难不成有人受伤躲在井里了不成?”康宝瑜问。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水有问题,梁行瑾拿出空的玉瓶取水,温陶也取了些土壤。湛敏辉突然道:“温师妹,你方才所说不无道理,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温陶道:“我怀疑是嘉铜山的矿石出了问题,导致后山的妖兽狂化,但为什么会影响这边的村民,暂时没有头绪。”
李思语突然道:“许老爷,你们可曾在李家村王家坡附近看到过什么猛兽?”
“猛兽?”许志沉吟片刻,突然一拍脑袋道:“哎呀,我想起来一件事!当初带人上后山抓老虎的几个老猎人都是李家村和王家坡的!”
宛如平地惊雷。
“听说他们把打死的老虎扛下山,剥了皮,碎了骨,分了肉,都分与乡亲们吃了,也就是说,李家村和王家坡的村民都吃过那老虎肉呀!”
傅子睿道:“这村民得多少人,那一头老虎才多大呀,怎么就确定所有村民都吃过了?再有,如果他们得病是吃老虎肉引起的,那温陶说土啊树啊的有问题,梁师兄也说水有问题,那总不可能水和土也能吃了老虎肉吧?”
“仙师有所不知,他们打得那头老虎比之一般的老虎个头要大上许多,往常的猛虎能有三五百斤,他们打来的那头足有八百多斤呢!”许志夸张的比划着,没人笑出声,“我也不清楚他们吃多了多久,反正这事是真的就对了。”
“既然肉都吃了,那么老虎的血和骨呢?是不是就扔在村子里了,还是说刨了坑埋起来了?要是真刨坑埋起来的话,那老虎的血和骨被土地里的蛇虫鼠蚁啃咬,最后被蛇虫鼠蚁带到整个村子里……”温陶的声音慢慢低落下来。
“如果这么说的,那为什么这种病不会传染给其他人?难不成人只有吃了那老虎肉才能犯病吗?”李思语问。
一行人谁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只能找了村民中一个尚还有些神志的人,花了些时间给他温养了下身体,让他能起身走路,然后让这村民带着他们走到村里后山,找到了被掩埋起来的老虎骨头。那里的土壤要比别处更坚硬些,一锄头下去,竟然能把锄头给弄出一个豁口来,只有用法器才能把土给刨开。
一行修士开始各展身手,拿着法器蹲在这里刨土。范箐随意使了几招剑法,将整块地都松动些,回头就见着湛敏辉一脸不赞同的看他,嘴唇微动,似乎又要说些什么大道理。她干脆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他,走到温陶身旁站定。
几人毕竟是修士,手中也有着法器,速度很快,在太阳落山前就挖出来一副副骨头架子,最大的一根腰骨,竟有两个成人那么长,骨头有人的腰那么粗细。森森白骨泛着白光,用手一摸,触之森然冰凉,竟是比匕首刀剑这类的法器也不遑多让了。
许久未曾说话的柳屹眼前一亮,突然道:”这老虎的腰骨已经快比得上二阶妖兽的腰骨了,拿到器堂,交予炼器师锤炼锤炼,或许也能成一件不错的中品法器。“
“既然这虎骨这么珍贵,怎么不见村民们拿出去卖钱呢?不是说虎骨泡酒挺好的吗?”傅子睿问。
“诶呀,我的傻师弟,那叫虎鞭泡酒!”湛敏辉一脸不忍直视。
傅子睿耸肩,笑嘻嘻道:“师兄啊,分明是你自己想歪了,虎骨也能泡酒的!”
几人都当做没听到他俩的对话,许志认真回:“仙师有所不知,咱们桐义镇通往外头的路只有一条,还山高险阻的不好走,这很多珍贵的东西就运不到外头去,只能本地处理了。咱们本地人信奉嘉铜山的山神,不随意杀生,即便杀了生也不会糟蹋山上的宝贝。所以李家村和王家坡遭此大难,镇上有老人就说是他们打了成精的大老虎,惹了山神发怒,所以这瘟疫来的蹊跷!”
华诗琪闻此,道:“还信奉嘉铜山的山神呢,不就是嘉铜山上的妖兽吃人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