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救兵
作者:暑气难消      更新:2022-05-20 07:46      字数:5268
  第四十二章救兵
  这两名修士步步逼近。
  温陶强自沉住气, 眼角余光却免不了的飘忽着去看还昏迷在一旁的李思语。李思语仍旧晕倒在地, 一袭红裙沾灰,惹了不少尘埃, 丝毫不见醒来模样。
  她明明还活着,却是重伤不醒。温陶此时也不由得暗想, 自己方才到底是为什么能这么快就醒过来,甚至在伤势严重的情况下稍作化解了回春丹的药效就能行走甚至动用灵气了。温陶从来没觉得区区二阶上品回春丹能有这般好的效果。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杂事的时候。
  温陶稍敛息,拧了拧手腕, 劈啪作响, 神色冷凝,方才勾起的唇紧紧抿着,面上带上了几分肃色。
  两名修士对视一眼, 嘴角狞笑的奔了过来。二人速度很快,但借助柳絮决和风灵根的温陶更快。像阵风, 只是不经意间就闪到了数步之外。
  不过刚刚站定, 这两名修士亦是不甘示弱, 一人手执大刀,一人掐诀念咒, 已有团团火焰朝着温陶袭来。
  执刀的修士奔过来, 闪着寒芒的刀和空气摩擦,竟隐隐发出金戈之声。温陶仗着高潮的身法接连避让, 和他一攻一守恰成对峙局面。
  可是还有一名修士, 却是掐诀念咒, 各种咒语不要灵气的往温陶身上打去, 因她避让不及,已经有几招打到了温陶身上。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最严重的是,体内灵气本就不多,此时身形运转间更是在不断地消耗着她的灵力。温陶干脆利落地以臂遮刀,另一手取出了仅剩的一大把符箓,肆意引爆后直接全部拍在了执刀修士身上,脚下不停,柳絮决带着温陶远离了执刀修士。
  左臂剧痛,鼻腔内萦绕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温陶眉头皱的更紧。左臂已伤,她最为擅长的碧竹弓怕是拿不出来了,她眉眼一肃,手腕翻飞间,数个阵旗已是被她运着灵气抛掷出去,牢牢地插在了地上——围绕着已被符箓击伤的执刀修士。
  白色旗帆无风自动。
  困阵启动,执刀的修士被困在其中。他神色起初还平静,未过几个呼吸便脸色大变,神情略有些癫狂了。
  温陶捂住还在流血的左臂,定定地看着另一个施法的修士,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胸|前炽热袭来,温陶凭借着身体本能就地一滚,躲过了火球攻击,却还是躲不过这施法修士的藤蔓缠绕。
  向来都是温陶捆别人,如今她也被别人给捆了。想起如今境地,温陶不由得哑然失笑。
  “令牌在哪?”施法修士冷声问。却隔得温陶远远地,并不敢上前来,似乎是怕温陶有后手。
  温陶嗤笑一声,沾了灰尘和汗水的脸本已是很脏,此时她坐在地上,分明处于劣势,顾盼生辉的一笑,却叫人恍觉她容貌之美,清丽脱俗,犹如绝色。
  施法修士神色稍微有些迷离,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冷笑着晃了晃脑袋:“我再问你一遍,令牌在哪。”
  “你方才分明是想杀了我们两方人马,可见你们兄弟二人也是穷凶极恶之徒,哪里还会忌惮玄光派弟子的威名呢?你连玄光派都不怕,说话也是真真假假叫人分辨不清。我只怕前脚给了你令牌,后脚就被你杀了。”
  “……你不给也好,”这修士上前两步,停顿在离温陶三步远的地方又不走了,“我看你也算生有几分样貌。老子还没尝过名门正派内门弟子的滋味,今天拿你来尝尝鲜也未尝不可。”
  温陶冷哼一声:“那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不就是怕我身上还有些什么底牌吗?”
  施法修士略停顿了下,转而朝李思语走去,他脸上带着残酷的笑意:“你的师姐可长得比你要有颜色的多。”
  温陶冷声喝道:“你就不怕你兄弟被困死在我的阵法中吗?!”
  施法修士略微停顿了下,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回身看了一眼依旧被困在阵法中,神情愈发癫狂,甚至已经开始用两拳捶打自己胸口的兄弟,隐有些犹豫:“令牌。”
  “你兄弟。”温陶冷声回,眸中已是放松了些许。
  “令牌——”可惜,施法修士的话还没说完,一柄青色长剑从天而降,已是直直地穿透了他的胸膛。
  三尺青锋穿胸而过,从后背刺穿前胸。剑锋上染了血,空中的血腥味更浓了,浓的让人作呕。施法修士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胸|前染血的青色剑尖,神色莫名,随后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
  竟是没了呼吸。
  温陶神色放松许多,朝着半空轻呼一声:“范师姐!”比起方才吴征和张德会的死带来的兔死狐悲之感,这施法修士的死并未触动温陶的心弦,反倒让她有一种“终于死了”的幸运感。
  一柄碧绿色的飞梭从竹林上飞过来,一身着碧色长裙的妙龄女修落于其上。雪肤乌发,面容相比寻常女子显得有些锋锐了,她身姿窈窕,立于竹林飞梭之上,恰如踏竹而来,整个人都与竹林融为了一提。来人是范箐,也是温陶在雁行峰相识的一位邻居。
  雁行峰的正式弟子中,炼气期的修士非常少,仅不过十数位,而温陶是其中修为最为低弱的,其中修为最为高深的,则当属炼气大圆满的范箐。
  同为炼气圆满,虽是偷袭,她却能一剑毙命了施法修士,可见其剑法之精妙,隐匿法门之高超。
  范箐伸手,插在施法修士胸膛上的青剑被她收回,她敏捷的跳下飞梭,皱眉看着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温陶,又看了一眼毫无知觉的李思语,问:“你们两个是第一次出山门吧?这运气……啧啧……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温陶嘴角微微抽搐,看着范箐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藤蔓。
  范箐长得面目锋利,擅长使剑,为人性格也有几分干脆利落,解藤蔓的时候多次碰到温陶左臂上的伤口。
  左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此时整个胳膊都已经被染成了血色,使得温陶看起来像是刚从乱葬岗爬出来似的。
  温陶蹙眉,倒吸冷气,在熟人面前也就忍不住喊出了声:“诶,范师姐你能不能轻点,我感觉我胳膊快断了。”面上毫无血色,唇色翻青,失血过多让她头脑发晕,昏昏欲睡。
  范箐有些嫌弃的撇撇嘴:“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你胳膊上这伤……唉,还是慢慢养吧。”她从乾坤袋中取出些平日里常用的上等金疮药,拔了塞子头也不抬的全倒在温陶伤口上。
  温陶被刺激的猛然抬眸,倒吸一口凉气,两颊抽搐。
  范箐懒洋洋道:“条件简陋,我出门只带了些常用的伤药,先忍着吧。再说这药也就是刺激了些,药效挺好的。”
  温陶嘴里呼着气,两唇颤颤不敢言,待稍微好了些,才道:“范师姐,劳烦你……嘶……看看思语,她到现在……呼……都还没有醒过来。”
  范箐斜斜的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她看着没你受伤重,但伤的都是内伤,五脏六腑和筋脉骨骼上的伤,你们得回宗门慢慢调养。”她蹲身,给李思语喂了丹药,似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慢慢道:“我刚才来的时候就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硝烟的味道,看你们这伤口,你们不会是被人用雷震子给砸了吧?”
  “嘿,既然这样,那我还是收回刚才的话,”范箐继续道,“你们俩这运气,真是百年来的头一遭了。居然第一次出山门就被人用雷震子轰了,还险些丧命……这……啧啧,诶呀。”她在一旁长吁短叹,又去看自顾在阵盘里咆哮着神情癫狂的执刀修士。
  范箐问:“温师妹,你这是用了什么阵法,怎的都快把这人给逼疯了!”
  温陶失血过多,此时药效刺激也过了,整个人又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只轻声回了句:“是……是困阵和幻阵二合一……”
  最后倒下去之前,温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范箐的:“既然这样,与其让这位兄台活活疯了,还不如我一剑送他一程呢。”随之而来的,是青光白光相接,叮的一声脆响,温陶能感觉到自己琢磨了数年的阵法被轻而易举的破了。
  一力破万阵,这话当真不假。这是温陶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温陶这次伤的重。
  至少她有生以来还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重伤到在床上整整躺了两月之久的。遑论她还是一名炼气修士,疗伤用的内外药都是灵药,每日里也有慢慢梳理灵气温养筋脉的。
  两个月修炼是不用修了,只能躺在床上慢慢的度日子。好在江步月的玉简足够多,温陶每日里专研这些便也够了。
  两个月的时日,范箐和梁行瑾都曾来看望过她,只是江步月未曾出现过。她像是又变成了以前踪迹全隐的模样,就连温陶旁敲侧击梁行瑾也没能发现半点江步月的消息。
  李思语五脏六腑伤的更重些,等到两个月后温陶伤势好了七七|八八,她还躺在床上修养。温陶吊着左臂,丝毫不避讳的从雁行峰走到希夷峰去看她。
  李思语执拗要下床到院内走动,温陶拗不过她,搀着她出了厢房门进了小院。
  李思语的小院拾掇的就比温陶的要好上许多,瑶草奇花遍布,甚至在院内的古桂花树下还有树藤编织而成的一套桌椅,桌椅上放了些时新的灵果。
  温陶自叹弗如,羞愧道:“思语你的院子拾掇的真漂亮,不比我,还是杂草丛生,枯木败叶的,像是荒废了几十上百年一样。”
  李思语笑笑,直接道:“我每日里忙着修炼,哪有时间忙活这些,都是家族里的仆从做的罢了。”正说着,外间就来了个没有修为的婢女端了灵茶搁在两人身前的桌子上。
  按照宗门规矩,掌门或是峰主的亲传弟子有权带着仆从上山,温陶笑笑,不再谈此事。
  此时已近暮春,遥遥的天际依稀还可见些风筝的影子,空气中都萦绕着一股草木香味,就连躺在床上两个多月的李思语,脾性也被磨得温和了些。
  当然,一开口,温陶就知道什么温和的脾性就是假象。
  李思语凝眉道:“还是修为太弱了,要是我们修为稍微强一点,当日就可把吴征和张德会斩杀。”
  范箐颇有江湖侠女的风范,那日斩杀两名穷凶极恶的修士眼也未眨,而李思语似乎有朝着范箐发展的方向。
  温陶笑笑,说了那日的详情,比如吴征和张德会是被雷震子给轰死的,又比如后来的两个修为更为高深的修士又是如何被温陶拖延时间然后被范箐一一斩杀的。
  范箐的风范和实力实在是给了温陶太大的感受,她说到兴起,忍不住细细描绘起那日的场景来:“本来当时我已经打算鱼死网破了,和那施法的修士的谈话也只是拖延时间之用,可我万万没想到,范师姐竟然来的这般巧,一柄三尺青锋,竟然从天而降,直直地把那施法修士穿胸而过。”
  温陶叹气 ,大为感慨:“一个炼气大圆满境界的修士,竟然被范师姐一剑毙命!”
  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清朗声音:“哦,照你这般说,你那位范师姐,剑法可谓是相当精妙了?”
  温陶和李思语的目光都不由得移向屋外。
  进来的有两人。
  一人算是熟人了,玄衣短衫罩身,漫不经心的面容有几分俊俏,嘴角吊着的一串狗尾巴草颇为醒目,背上还背了一把未开鞘的大刀,这是越灿。
  另一人却有些眼生了,锦衣华服,玉冠束发,眉目清俊,身姿颀长,显出几分世家风范来。这人的风姿仪态,更甚单殊然,别说吴征之流了。这人的修为也在筑基期。
  李思语虚弱道:“三师兄。”
  温陶也起身拱手行礼:“越师叔祖。”
  李思语的目光转向那陌生男修,那人笑笑,颇为好脾气的深吸了口气,赞赏道:“这位师妹,你的灵茶竟然是雾凇,很不错嘛。”
  越灿懒洋洋的把手枕在脑后,一点要给几人介绍的表示也没有。
  这男修倒也不介意,自顾地介绍道:“两位师妹当真是生得不凡,我湛敏辉今日见了可当真是才知道什么叫做天仙下凡了。”这人看似浮滑,说话像是调|戏一样的,但眉眼间的真诚和身上干净儒雅的气质却叫人觉得他所言是真心话。
  温陶和李思语两人在三院内就听惯了诸多弟子拍马屁或是真心赞叹的话,此时除了觉得这男修气度斐然外也不觉得有什么,只除了这人的身份。
  李思语恍然,点头回礼道:“原来是半月门的湛师兄。”
  温陶亦然,拱手回礼。
  湛敏辉此人,即便是在整个中州,也当真算得上是一个家世显赫的修二代了。而他声名显赫,甚至到了温陶这般从未出过宗门的人,也在三院两峰中听了他不少逸闻。
  玄光派作为辛未界中州的七大顶尖宗门之一,在东域可谓是一家独大,而在东域,除了玄光派外自然还有诸多一流二流的门派和世家。其中的溪阳山半月门,在东域的一流门派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这不仅仅是因为半月门有五位元婴修士,更是因为半月门和玄光派的关系。
  要说到半月门和玄光派的关系,就不得不说湛敏辉的身份。他父亲是半月门的门主湛骏,母亲是玄光派上任掌门亲传弟子、这任掌门明涂元君嫡亲的师妹全薇。半月门的门主又是个世袭制的,所以湛敏辉的身份甚至比燕、伍、太叔氏的嫡系族人还要高一些。
  甚至可以说,虽然湛敏辉年岁尚小修为尚低,但在整个东域,凡是修士就没有没听说过湛敏辉的名号的。半月门的少门主,单土灵根,年不过二十有六,听说已经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了。
  温陶已经年满十八,修为不过炼气七层,比湛敏辉小了八岁。炼气后期不比炼气前期进阶快,能三年两次进阶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等到八年后,温陶从炼气七层成功修炼到炼气十二层圆满怕已是不易,遑论达到筑基中期的修为。
  当然,这般算就有些作弊嫌疑了。温陶十一二岁才开始修炼,湛敏辉父母在前,家学渊源,听闻三岁就开始识字认筋脉,五岁炼气成,二十多年来一直在洞天福地修习,自小就有药浴淬体,每日灵物灵果灵茶不断,更有千百般奇珍异宝供他修炼。两人的资源不可相提并论。
  因为湛敏辉的母亲的缘故,所以他自小进玄光派就跟回外祖家没什么区别,连带着和玄光派的掌门明涂元君的几个弟子关系处的也不错。而三弟子越灿,更是饱受“其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湛敏辉会来这里,但李思语作为主人,面对着师兄和师叔的儿子自然也没有怠慢了道理,当即叫仆从沏茶上来。
  湛敏辉丝毫不见外的坐在了藤蔓编造的矮凳上,甚至还颇为好奇的伸出手摸了摸,问了李思语关于这藤蔓的一些事情。他修为虽高,但行为举止却颇为率性而为,或者说,颇有些少年人的好奇和意气,全然与他的年纪不相符。
  湛敏辉看温陶,神色间有几分意动和好奇之色:“这位师妹,你怎么不继续说了?我刚才听得兴起,你还没说你的那位范师姐究竟是怎么手起剑落,一剑就结果了那贼人的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