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惊蛰
作者:暑气难消      更新:2022-05-20 07:45      字数:3325
  第三十三章惊蛰
  “赵管事!”温陶突然回身, 满脸肃然的给赵管事长鞠一躬,“弟子怀疑有人要对齐伯不测。对于普通弟子来说, 石莲子不过是折磨三天罢了,但是齐伯年事已高又是肉|体凡胎,在冰天雪地里这样的三日足够要了他的性命!”
  温陶捏着手中剩下的九粒丹丸,微闭了眸,沉沉道:“即便齐伯没有吃石莲丸, 那也是他看出了什么,才没有食用。但是这样一来,这个冬天齐伯没有食用养生丸, 身体受损……”后面的话, 温陶没有再说。
  赵管事的面色已是沉了下来, 他问:“这个丹瓶经了几人的手?”
  温陶回想那日的情形:“这丹瓶是弟子在白圭峰开市的时候直接从李管事的手上取来的,取来后就放进了弟子的乾坤袋,等弟子见到了齐伯才拿出来的。也就是说,要么是有人在李管事手中调换了丹瓶,要么是有人在齐伯这里调换了丹瓶。”
  “此事事关重大,需要禀明戒律堂。”半晌, 赵管事才缓缓道了这么一句。
  玄光派, 戒律堂。
  温陶闻言一惊。
  不知道是赵管事的动作很快,还是戒律堂的动作很快,白圭峰的李管事前脚刚到, 戒律堂的弟子后脚就到了。
  戒律堂来了三个弟子, 当中的一个温陶看不出修为的弟子着白羽长衫, 腰佩玉带,一头黑发被玉冠束起,扎的很紧,飞鸾翔凤,眉目冷凝,周身气压低沉沉的,让人委实不好受。另两个修为稍低的弟子月白长袍,金丝缠身,浑身威严气势亦不可小觑。
  白羽长衫的弟子在了解详情后,一双鹰目上下扫视了温陶和李管事一眼,不带任何情感。温陶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觉浑身发冷,仿佛什么阴谋诡计也都无所遁形。
  赵管事和李管事都对那当头的白羽长衫的弟子点头,低声唤:“韩师兄。”
  韩惊蛰对他俩点头示意,随后长袖轻挥,却是侧身对着身后的两个弟子道:“死了个杂役弟子,先将这两人带回去审问。”
  他回眸,目光很不客气的上下扫视着温陶和她身侧的李管事。
  温陶嘴唇动了动,刚想上前说什么,就见韩惊蛰目光如炬,像团团烈焰,鹰狩猎一般的目光叫人觉得头皮发麻。温陶动作停下了。方才韩惊蛰那目光,仿佛当温陶问出什么后,他就会冷笑着说每个经手人都有嫌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温陶就觉得韩惊蛰这样的一个人定然会这般说。
  所以温陶没有反驳,更没有反抗。
  那两个弟子走到温陶和李管事身前,歉意的笑了笑,接着便伸手一把擎住了温陶的臂膀。其力道之大,速度之快,一时让温陶无法挣脱。看来仅仅是这两个跟班一样的弟子,也是温陶无法战胜的存在。这让温陶意识到,她刚才要真是反抗了,在他们面前也无异于跳梁小丑一般的存在。
  戒律堂位于少陵峰上。
  少凌峰山高险阻,人烟稀少。
  温陶和李管事被那两名弟子半挟制住,御剑飞行,一路行来,雾浓风疾,煞是逼人,及至落地,枯藤老树,肃穆高堂,往来弟子,皆神色匆匆。由此可见少凌峰,或者说,戒律堂对宗门弟子的威慑。
  韩惊蛰带着几人穿过了正堂,直奔偏殿。
  温陶不知道被带进了哪一间房,及至她慢慢醒转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和李管事被分开了。她和挟制着自己的那名筑基期的戒律堂弟子来到了一间空房内。屋内陈设相当简单,仅仅一桌,桌上一成人拳头大小般的金色小球,外加两椅罢了。
  明明还是白日,外间白雪皑皑,便是夜晚屋内也不会太黑,但在这里,温陶却觉得举目四望,似乎只有眼前坐在她对面的那弟子是清晰的一样。
  那弟子手中似乎是在把玩着金色小球。温陶却知道他并没有,四年多的积累,让她认识了不少修真界的一些常识类的东西,留影石就是其中一种。
  那弟子的态度比起韩惊蛰来说要好太多。虽仍旧面目冷淡,不善言辞,但至少不再居高临下,目中无人。
  他问了温陶一些问题,多半是温陶和齐述的关系,温陶为什么要给齐述带养生丸,今年冬天她又是怎么给齐述取养生丸的等等等等。
  温陶沉静下来,一一说明。说着说着,齐伯的音容笑貌一一展露眼前,蒙蒙中,似乎他还活着一般。
  那弟子见状沉思片刻,又问温陶,是否见过齐述和谁交恶。
  温陶沉思片刻,久久无言,最后摇了摇头。
  温陶很快被放了回去,等她回去的时候才发现齐伯的身体已经被戒律堂的弟子带走了,李管事、赵管事仍没有回来。温陶在自己的小院里等了三日消息,她透过多方手段去打探,却仍旧没有得到诸多消息。
  在这期间,温陶在梁才瑾的阵法课上神思不属,被他看出来。温陶如实陈述完,梁才瑾道:“戒律堂做事一向有分寸,只是这才三天,恐怕还要多给他们一些时日才好。”
  温陶不知梁才瑾说的是实话还是只是在安慰他,只能点了点头,提及了一下齐伯的身体的问题。
  “这你倒不用多想,想来戒律堂定当妥善安排了。”梁才瑾道,又顺嘴问了一句那领头弟子的长相和行事作风,温陶一一答了,梁才瑾闻罢,竟是低头轻笑一声。
  他本就眉目俊朗,颇有少年意气的风范,及至这一低头浅笑,眸光思忆,更让不少弟子心神恍惚。
  但温陶却并不是这群为美色所惑的弟子中的一群,只因她突然听到梁才瑾用一种飘忽着的语气说:“是韩惊蛰师兄啊。那是我们峰主的弟子。他行事向来有些……跳脱,总有些长辈不大喜欢韩师兄的行为处事的风格,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种事情上,他从不会让人失望。”
  温陶听罢,也就罢了。只心里隐隐想着,若是这位韩惊蛰看不起齐伯杂役弟子的身份,不想大动干戈或是别的什么,那温陶自己也要查下去。
  温陶遂减少了每晚修炼的时间,及至夜间外出游逛,去小木屋勘察,白日里也在三院弟子中多加打探,甚至自己花了不少灵石去找白圭峰相熟的几位师兄师姐打听情况。
  这么几天折腾下来,倒还真让温陶隐隐查出了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及至第六日,也是齐述的头七,温陶早早地在小木屋给齐述烧了香烛,甚至还备了一份饭菜。
  夜间,屋外寒凉,春风萧瑟,温陶运行了两个大周天后,像往常那般歇了功,轻披了一身薄薄的黑色斗篷,走出了屋子。院内很静,隔壁李思语房中没有动静,对面盛谦的房中还亮着烛光,温陶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刚要出去,就听得身后有人轻声说。
  “温陶姐,你今天晚上也还出去吗?”是田润之,他站在院中的大榕树下,身形单薄,身姿挺拔有力,刚毅的面容一般在盛谦屋中透出的亮光下,一般隐在阴影中,看起来有几分高深莫测,倒不像温陶记忆中或是白日里那个专注于淬体修炼的大男孩。
  温陶略有些恍惚,还是点了点头,说:“润之,你先去睡吧,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也不管别的,径自出了门。
  二月十四的夜,春风仍带着些凉意,有细蒙蒙的雾气打在脸上,被风一吹,更显得冷了几分。虽然冷,但是临近十五,月盈如玉盘,光照似流水,显得脚下的山路愈发明晰起来。
  顺着心中的路走,没多久温陶就来到了小木屋前。小木屋建在翠竹林边缘,后山前,隔今源湖不远,站在这里,除了能听见身后风吹竹林哗哗作响的声音,能看见远山起伏,也能看见月光下似一整块白玉般生出光辉的今源湖。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小木屋依山傍水抵竹林而修,如今在温陶看来,倒像是翠竹林和今源湖围绕着小木屋,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小木屋的陪衬了一般。
  这其中,隐隐自有玄妙。
  待温陶再看,又是一片原样了。
  温陶摇摇头,觉得是自己这几日有些走火入魔,许是魔怔了。此时凉风拂过,小木屋旁的几株翠竹被风吹的摇曳,身后竹叶如雨声一般哗哗作响,温陶被吹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走到自己方才放烛火饭菜的地方,突然顿了顿。
  无论是修行前还是修行后,温陶有一事最为不解。起初以为自己懂了,后来发现不过还是世人猜测罢了。
  那就是人死之后,到底会不会有灵魂回来?
  不管是儒修还是如今的道修,温陶都从其体系中对这件事做了一番了解。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两者都认定有亡灵世界,但却偏偏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
  不管她以往是怎么想的,此时温陶全身寒毛直竖,不知不觉中,竟敛了气息。
  温陶蹲身细看。
  香烛纸钱的灰上有个明显的脚印,但一旁的饭菜却被人踢翻了。是的,是被人,而不是神乎其神的魂。
  温陶忽而抬头,目光沉沉的看向没有一丝光亮,寂静无声的仿佛一个鬼屋的小木屋。
  在月光下,小木屋的外形其实很明亮,明亮到温陶能看清自己放在木屋前的香烛纸钱乃至饭菜,但小木屋门窗紧闭,里头寂静凄清,在竹林湖泊环绕之下,多了几分诡异的寂寥。
  温陶突然站起来,将身上的斗篷裹得更紧了些,但手却已悄悄的摸到了乾坤袋。
  能躲过她可媲美练气后期修士的神识搜查,对方要么比她高出一个境界,要么,用了敛息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