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凡被闹铃叫醒的时候，江离还在睡，只是在睡梦中眉头轻蹙了一下。
  沈凡关了闹钟侧过身去亲了他一下，然后就起床穿衣服。
  等他下床穿好裤子，床上的人就迷迷糊糊地醒了。
  “没事，你继续睡，我要去学校呢。”沈凡干脆过去亲了亲他的嘴，“你要不要吃早饭？还是一会儿自己吃？”
  “我自己起来再吃，你去学校吧。”江离道。
  “那行，我给你烤两片面包，你一会儿自己吃啊。”
  “嗯。”
  沈凡笑着摸了把他的脸，然后就拿上外套出去了。
  上午是十点半的课，但他和同学约好了早到一个小时去绘画教室讨论一下课题，所以也就没有太多时间精心准备早饭了。
  在出门前，他又去和江离说了声，提醒他起来吃饭。
  虽然江离没懒到这种程度，但沈凡早就怀疑这人吃饭不规律了，就和现在这越来越偏离正常轨道的作息时间一样，异地的时候他肯定是管不着，但现在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呢，他肯定得嘱咐好。
  得到了江离认真的点头答复之后，沈凡才安心出了门，到学校还比自己预计的早了一点。
  室友依旧十分好奇，看到他就凑过来问：“你昨天陪你朋友去了？”
  “嗯。”
  “我就想问，你外面那房子，不是给女朋友备着的啊？怎么就看你带他回去过呢？”
  沈凡有时候是真想划拉开他的小脑袋瓜好好看看，到底是那根神经不对劲，以至于他永远没法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同性恋这么回事。
  “不是，你干嘛怎么看着我啊？我哪说错了？”室友依旧纯真无比，然后又凑过来问，“那你说实话，那个隔壁的殷妹妹，是不是……”
  “是什么是！”沈凡转过头来打断他，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你又从哪听来的谣言？”
  “这用听吗，谁都知道啊，人家一直以来那形象就是你女朋友的形象，瞎子都看得出来。”
  “那的确是瞎子。”沈凡在画板上放了张白纸，把注意力都集中了。
  “行吧行吧，等哪天你那个正牌露面了，保证什么谣言都没了。”
  沈凡画了一笔，又皱了皱眉，心里突然认真思考了一下出柜这件事的必要性。
  以前一直觉得没必要，主要是不想太招摇，本来谈恋爱也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尤其对象还是男的这种，听着就像噱头。
  但现在……
  上午的课就是实践课，两个小时，正好完成一幅符合要求的画作，下课的时候，江离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正坐在长椅上低着头看手机。
  沈凡走过去捂了捂他的眼睛：“外面光挺大的，眼睛不疼啊？”
  江离立刻收了手机站了起来，解释道：“没有，就填个表格，就那么一会儿工夫。”
  “行吧，走了，陪我去食堂吃饭去。”
  “嗯，你下午到几点啊？”江离走在他旁边，目光看着前面的人群，
  沈凡牵上了他的手：“下午两点开始，就一个小时的讲座，你进去陪我一块听都行。”
  江离也没拒绝，直接点了点头，说：“好。”
  大学食堂和高中最大的区别就是，一眼看过去都找不到几张熟悉的面孔，以至于沈凡带江离都来了好几次了，但愣是没和认识的人打个招呼。
  沈凡深信：只要是个张眼睛的，坐他们旁边吃一顿饭，肯定能看出精髓来。
  但眼下，这个想法又泡汤了。
  江离转头看到他有些失望的表情，疑惑了一下：“怎么了？找人吗？”
  “没有，就看个位子，没想到今天居然人还这么多。”
  “还行，总比上次你去我们学校，吃饭时间食堂都是空荡荡的强。”
  沈凡笑了声：“所以这就是你不按时吃饭的理由吗？你们学校的传统？”
  “没到那个程度。”江离道，手上用力捏了捏沈凡的手。
  “是没到呢，这才一个学期。”沈凡反过去扣着他的手，凑过去看了看他的头发，“你说我能不能在大学四年里，从你头顶上找到白头发？”
  “你想看我可以染几根。”
  “我是那意思吗？”沈凡咬牙道。
  江离笑了笑，推开了他一点，提醒道：“我们的饭好了，我拿筷子去。”
  沈凡看着他轻车熟路拿了筷子和勺子，转头端上餐盘跟上去。
  吃完饭，江离也干脆没走，沈凡趁着时间还多，拿上折叠板带着他去了河边。
  美术学院内部可以采景写生的地方就很多，当然，很多时候还能能采到一些画面感强烈的景。沈凡以前都是听说，今天难得来自己体验一下。
  午饭过后的午休时间，周围并没有多少人。
  江离静静看着他架画板，看了眼他旁边刚才一起带过来的纸，上面已经画了一些东西，但很抽象。
  “这是个人吗？”他问。
  “嗯？”沈凡扭头看了眼，注意到他手里的画纸，说道，“是个人，画的是一个影子，旁边肩膀上那是只鸟，只剩一个爪子了，其实还挺恐怖的，是之前不知道怎么画出来的，越看越不对劲。”
  “你自己画的东西，你还不知道怎么画出来的？”
  “这不是很正常吗？灵感来了就画，结果画完了发现跟自己脑子里想的根本不是一个玩意儿，就像你手上那个，我之前画完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懂自己在干什么。”
  江离笑着把那张纸收了起来：“那你现在要画点什么？”
  “画你啊，背景都给你找好了，这回我给你画个近距离的，更细致。”
  “多细致？能让人看得出来我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吗？”江离在一边看着他问。
  沈凡脸色一愣，立刻想起来他说的事儿了，当即保证道：“不能，这个是正经的，不是典藏版的，那些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吗，我也不能在这儿画啊。”
  江离就看着他不说话，坐在长椅上观赏他的准备工作。
  “好了好了，你坐着吧，玩会儿手机也成，怎么舒服怎么来。”
  沈凡调好了颜色，又移了一下角度，然后才开始满意地动手。
  背景的树木有些萧瑟的味道，但景里的人却格外生机勃勃，甚至就连那一丝冷冷的气质都被树荫里渗出来的阳光冲淡了，泛黄的树叶飘在长椅上，脚边的石头都带着淡金色的光芒。
  这还是沈凡第一次给江离在室外画近像，越往后越有点紧张，生怕一个小抖就把整张画给毁了。虽然一气呵成是没错，但一气呵成也是会有点循序渐进的，中间那一思量可是最容易出差错的。
  江离一直保持着微低头的姿势，腿上放了一本书，还是沈凡书包里自带的专业向的书，不过出乎意料的，居然也能看得下去。
  “好了好了，动动颈椎！”沈凡丢下画笔就坐过去揉了揉江离的脖子，顺便看了眼他的脸，笑着问，“你没睡着吧？”
  “没有啊，怎么？”江离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没怎么，我是看你看这种书看得都能入迷，好奇一下你是不是神游天外去了。”
  江离把书合上了重新放进了他书包：“的确看不懂，好好的书被你一做笔记，连个字都看不清了。”
  “……”沈凡突然被噎了一下，一时无法反驳，只能强行道，“这种书反正也不用复习，看过一遍就行了，做个笔记也是为了证明我翻过它而已。”
  江离也就笑了笑，毕竟沈凡高中做笔记也是这种风格，那个字只有他自己才认识。
  本来字是不丑的，但偏偏要飘起来，估计就是画笔拿多了留下的后遗症吧。
  沈凡也不去纠结那个事，转头把刚才的杰作拿过来给主角欣赏：“快看看，怎么样？”
  江离看了一眼，没给评价。
  他又追着问：“问你话呢，人好看吗？”
  “还行。”
  “这么就还行了？越来越谦虚了，明明应该是更好看了！”沈凡凑过去纠正道，目光直直落在他眼眸里。
  江离静静看着他，慢慢垂了垂眸。沈凡却直接抱住了他的腰，低头过去亲他。
  “有人的……”江离立刻往后躲了躲，提醒道。
  “知道有人，用你提醒吗？”沈凡非但没后退，直接又把他的身子给掰了回来，扣在他腰间的手移到了明面上，稳稳放在他后脑勺。
  江离愣了愣，撑在旁边的指尖微微蜷曲，直到唇上传来熟悉的触觉，他还是有些发愣。
  沈凡慢慢又逼近了他一点：“我亲我对象又不犯法，凭什么不行啊？”
  江离感觉到他进一步的举动，还是又推了推他：“……会看见的。”
  “看见就看见呗，我正愁这个呢，看见了就不用我自己说了。”沈凡咬了咬他的唇，语气认真，“再说了，情侣哪都有，我们两接个吻也就是干点情侣该干的事儿，看见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江离安静着，眸光轻轻晃了晃，似乎有什么光影在里面跳跃。
  他又慢慢抬了抬眼，看着沈凡的眼睛，眼角略微弯了弯。
  沈凡却闭着眼不看他，还捂住了他的眼睛，似要把所有的感知都汇聚在一起，把所有的悸动都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