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零最终还是回到了教室。
  “妈，你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
  何澜看他的表情，斜了他一眼：“你当我乐意在这看你呢？”
  陆零立马哭丧着脸：“妈，我冤枉啊……”
  “行了，”何澜挥了挥手，表示不想听，然后语气温柔地问，“晚上要回家吃饭吗？”
  “……回！”
  就您这表情，我能说不回去吗？！
  不过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还是很知趣的。
  “今天我爸不在家？”
  “他在不在碍着你了？”
  “……”
  听听亲妈这话，这要是被他老子听到，保不齐以为他这儿子有多不孝呢。
  “我是怕我饭吃到一半被他赶出来。”
  何澜转过头来，笑着抬起手摸了把陆零的脸：“乖儿子，就你这能屈能伸的劲，就算被赶出去也能自己爬回来，你爸可从来不干这种浪费精力的事。”
  “……”
  陆零揉了揉自己的脸：“我估计自己是要自闭了，您可做好准备吧”
  何澜不客气地又拍了他的头一下：“记得晚上叫上小离一起，我们去外边吃。”
  陆零脸色僵了僵。
  “这回估计不行……”
  何澜眯了眯眼，盯着陆零的脸看：“吵架了？”
  “……算是吧。”
  自己受伤了都没来看，估计气还不小呢，虽然自己压根没啥事。
  何澜挑眉，忍住了才没再动手给他一下：“这可真是难得了，晚上回来给我好好交代。”
  陆零没说话。
  何澜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想说，也就不问了，两个人关系再好也会有闹矛盾的时候。
  “不想说那你就自己兜着吧，我走了。”
  陆零笑了一下，推着何斓往前面的楼梯走了几步。
  还没走到楼梯口，就遇上了从下面捧着资料上来的陈深。
  陆零看他一脸激动，正想自觉地说一下，却没想到人家是对着他旁边的人激动。
  “鹿哥你忒不厚道了吧，你都不告诉我你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姐姐！”
  “……姐姐？”
  陆零嘴角抽了抽，微笑着看向旁边。
  何斓一点也不客气地把他的脑袋转回去。
  “这位帅气的弟弟，帮我把人送回教室去？”
  “好嘞好嘞，姐姐慢走啊”！
  陆零：“……”
  “您可真会玩……”陆零看着他笑容明艳的亲妈，分外无语。
  “给我回去养着吧！”
  何岚挥了挥手，朝对面的陈深灿烂一笑，然后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陆零盯着她的背影，等到不见了人影，才揪住陈深的衣服往教室拉。
  “别看了，当心我老子把你眼睛挖了。”
  陈深被他的阴森森的语气吓了一下，忙挡了挡眼睛。
  “你爸什么毛病，闺女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看？”
  “……”
  闺女？！
  陆零差点捧腹笑出来，连心里的郁结都被压下来一点。
  果然这就是他高中三年的乐趣之源。
  “你很有勇气。”
  真心的！
  “男人看美女这不是本能吗？”陈深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然后巴着又问了一句，“对了，你姐姐多大了？不对……我记得鹿哥你好像是独生子来着……”
  陆零真是忍不住了，往这傻子头上狠狠一敲打，一点没兴趣认这个便宜舅舅：“清醒点吧，那是我妈！”
  “！”
  陈深瞪大了眼睛，仿佛已经怀疑人生。
  陆零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留给他一个帅气又迷人的背影。
  背后的人恍恍惚惚，赶紧跟着回教室。
  “……鹿哥，你多大了，说实话！”
  他觉得这个问题很严肃，太严肃了！
  陆零摆出和他亲妈同一款的笑容，伸出手指比了个十九：“前天刚过了农历生日。”
  陈深彻底石化了，眼睛里却还泛着倔强的光：“……你老子是禽兽吧！”
  那绝对是未成年啊操！
  陆零：“……”
  ！！真是了不起了，居然有人就这么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不过……
  “我爸妈貌似是姐弟恋……”陆零看着陈深，略显纠结。
  这下绝对是真的幻灭了，他都看见那双眼睛里幻灭的光了。
  啧，还挺爽的。
  陆零笑着拐进教室的前门，然后就被问候淹没了。
  “鹿哥，你回来啦！”
  “鹿哥，你受伤了吗？”
  “鹿哥，……”
  “没事，我有这么脆弱吗”陆零穿过重重障碍，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语气随意，完美诠释着自己并无大碍的事实。
  “深哥？你在外面干什么呢？”
  方浩承往门口看了一眼，就看见在放空思想的陈深。
  “……今天天气不错。”
  “……”
  方浩承抬起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大片乌云正在聚集，心情复杂。
  莫非上午不仅鹿哥被砸了肩膀，深哥还被砸了脑袋？
  陆零遣散了旁边围着的人，过了会儿，他扭过头看向了江离的方向。
  而这边的沈凡从陆零走进教室就一直关注着他的动向了，现在乍一对上陆零看过来的目光，下意识扭头看了眼江离，对方却仿佛把眼睛黏在了试卷上，愣是没给半点反应。
  沈凡是真的看不懂了，有点头疼……
  深呼吸之后，他还是决定呼唤一声：“同桌？”
  江离从试卷里抬头，看向沈凡。
  沈凡：“……”你别看我啊！
  他觉得自己的笑容都要僵了，这两人没事吵什么架啊，还偏偏让他给撞见了，现在让他怎么办？
  “错了。”
  沈凡还在纠结要怎么提醒他陆零在等着他的“慰问”，江离却直接把目光放到了他的卷子上。
  说起这个卷子，沈凡也不得不叹服青阳高中这教师的质量，他以为之前那次谈话就已经够了，没想到还没过几天就直接采取了措施，数学老师实在看不过他的态度，大概也看出来他根本没想认真学，干脆叫江离监工，更让沈凡震惊的是，江离还同意了，然后亲手给他出了份试卷。
  沈凡看到那一整张满满的数学公式，光看着那些字母就觉得脑子发晕，更别说做选择了，实在是忍住了才没每道题都选上c。
  他看了两节课的课本，才心力交瘁地做了半张，再遇上那么件糟心事，他正确率能高就怪了。
  但错了归错了，被江离在这种时候这么一本正经地指出来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现在是说这个事的时候吗？！
  “今天晚上放学之前把这个做完吧。”江离显然没有沈凡想的那种觉悟，指完错误就又把眼睛转了回去，然后从试卷下面抽出了一张纸，“我罗列了一下，你可以看这个。”
  “……”
  沈凡接过那张满是江离字迹的白纸，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真的是江离会做的事？！
  沈凡摇了摇头，只觉得最近脑子里怎么总是有点不对劲呢？
  尴尬的开场，痛苦的插曲，沈凡觉得他这一天过得都很难受，极其难受。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沈凡正收着书包，却没能如预想地离开教室，而是被叫到了办公室询问学习情况。
  说实话，他以前成绩也算好的，可也没这么受重视过啊，青阳高中的水平，别的班他现在不清楚，但前面几个重点班绝对是可以和二中的精英班比的，怎么就盯上他了？
  所以只能说，是这里的老师太负责了……
  简直负责到让他害怕了好吗？
  都让他觉得不好好学习考个最好的学校实在是对不住他们，对不住母校啊……
  在心里哀叹一番之后，还是只能认命，乖乖地去办公室当好学生。
  而陆零也在这时走到了江离旁边脸上有点小心翼翼的委屈。
  “阿狸……”
  江离微微弯着身整理桌子，陆零也侧着身，眼睛盯着他的脸。
  “我错了……”
  “嗯。”江离低着头应了一声。
  陆零却没有松一口气。
  “阿狸，我真的不会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问了，你别不理我啊……”
  江离终于抬起了头，把目光放到了他脸上，顿了两秒，道：“我不会不理你，但是陆零，我们是两个人，你的世界不会因为没有我就少半边天，所以同样的，我做什么、我喜欢谁、我在乎谁，甚至我将来会怎么样，也都和你没有太多必要的关系，行吗？”
  教室里仅剩下一些打扫卫生的人，零零散散分布在角落里。
  空气那么空荡，呼吸的空间却仿佛小得只有指甲盖的大小。
  陆零愣愣地看着他，脸色隐隐有些苍白，扣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颤抖，嘴里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江离也没再看他，拉上了书包的拉链就打算离开：“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离开座位的时候，他看到了后门口的沈凡，只是顿了一秒，他又伸手把旁边的包也带上了。
  沈凡：“……”
  他看出来了，他今天就不应该来学校！
  在江离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的面部表情除了僵硬还是僵硬，双手几乎麻木地接过自己的书包，然后心累地跟着江离一起下了楼。
  身后的教室里，陆零站在原地，半天都没动一下。
  “不是没受伤吗，怎么脸色这么差？”程情走过他旁边，看了他的脸色，吃了一惊。
  陆零垂下眼眸，然后朝程情恢复了笑容：“没事，可能没吃午饭有点头晕。”
  “那你怎么能不吃午饭呢？”程情皱眉道。
  “谁被莫名其妙砸了一下还有心情吃饭的”陆零无所谓地笑笑，“没事了，走吧，一起出去。”
  “啊？”
  陆零已经回到位子上拿了自己的包，程情还站在后面，好像在犹豫。
  “走吧，我有事和你说。”
  “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