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出门实在不方便，沈凡又请了两天的假，回去的时候已经周三了，但走进那幢教学楼没到十分钟，他就又一次感受了夹缝中生存的悲伤。
  虽然这一次……算是他自找的……
  但他要是知道上个厕所能撞到那种尴尬场面，他绝对憋着死也不去啊！
  关键……关键是他啥也没听清啊！
  沈凡趴在桌上，悄咪咪看了眼旁边，顿时脑壳疼得要命。
  就在几分钟前，他要命地没忍住去了一趟厕所，却在厕所门口……敏锐地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来自陆零。
  “阿狸……”
  陆零的声音太有特色，所以沈凡听到第一句就立刻刹车了，但实在没挡住好奇心，那一刻，他还真没转头就走，反而下意识看了看旁边有没有别的人，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紧接着就听到了他同桌声音，还是用的和平常完全不一样的语气。
  “陆零，这世上不是除了你以外，别人都是傻子。”
  “你以为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可怜我吗？”江离似乎闭了闭眼，声音中带着疲倦和隐忍，“陆零，我没想要你做什么，你也没必要这样，我怎么样，其实，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吗？”
  “……不是……阿狸，我没有……”
  声音到这里就截然而止了，因为陆零看见了厕所门口的沈凡，沈凡也看到了他，目光几乎是正对着，那一刹那的感觉，沈凡无论是当时还是事后都很想找个地缝钻一下，真太他妈尴尬了！
  关键他很懵啊，江离说的那一串，他几乎没几个字是听得懂的，但后来江离转过身来的时候，目光里的那抹冰冷也真是一下子那他吓醒了。
  说实话，江离这个人本来就够冷的了，再加上那眼神，真就跟看恐怖片是一个效果，绝对考验心理素质。
  “你……”
  沈凡倒是想问点什么缓解尴尬，但江离就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就从他面前出去了，里面的陆零安静得跟消失了一样，连口气都没喘的感觉。
  “……”
  但好在江离走了之后，陆零也没顶着那张有点发白的脸继续发愣，过了两秒就主动和沈凡打了招呼，还非常意思地笑了两声缓解气氛：“你没被吓到吧？其实阿狸脾气挺好的，就是生气的时候特别难哄，你别介意啊。”
  “……”
  他介意个毛线啊！
  他就想上个厕所！
  你要哄人你怎么不换个保险的地儿啊？这学校不你家投资的吗？！
  沈凡勉强笑了声，然后进去推开了一个门。
  来都来了，虽然受了惊吓，但厕所还是要上的，不然也太亏了！
  出去的时候，陆零已经没人了，他松了一口气，然后战战兢兢回了教室，进去第一眼就看了自己的座位，看见江离正坐在位子上看着试卷，笔尖居然还在动。
  “……”
  这进入学习状态的速度……还真是够牛的！
  “同桌？”沈凡趴在桌上想了想，还是主动凑过去轻声解释了一句，“刚刚……我就上个厕所，结果在门口就听见你两吵架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可不就是想上个厕所啊，然后就好奇了一下下……
  关键是他真的什么都没听懂啊靠！
  江离没有像他想象中的反应，只是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就把头转回去了，喉咙口挤出来一个轻声的“嗯”。
  “……”
  沈凡看着他专心致志的侧脸好一会儿，又加了一句：“你现在还生气吗？”
  “没有。”江离直接道。
  “……那就行，生气伤身体，别生气……别生气……”
  气氛虽然很凝滞，但也没到完全冷冻的状态，沈凡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脏，立刻转回去休养生息了。
  但显然……事情没有这么快解决的……
  第四节体育课的时候，沈凡和江离都是下去排了个队跑了两圈就回了教室，只是刚坐下喘了喘气，陈深也着急忙慌跑了上来。
  “江神，江神，鹿哥受伤了！”
  沈凡挑了挑眉，刚把小眼神移到江离脸上，就见江离抬了抬头，平静地问了一句：“现在人呢？”
  “啊？哦，现在在医务室呢。”
  “嗯。”
  “……”陈深看着江离的目光有点迷。
  剧情应该是这么发展的吗？
  他记得上一次鹿哥中暑晕倒，江神是直接抱着人去的医务室啊，那脸色差的差点没把医务室的医生吓到。
  所以，今天这个正常？
  陈深看向一边看戏的沈凡。
  沈凡眨眨眼，摊摊手。
  陈深挠了挠头，又去了办公室，和梁姐报告了一声。
  沈凡站在后面的黑板前，琢磨着板报，眼睛却悄咪咪飘向江离，发现人家是真淡定，还做得了数学压轴题。
  他也迷了……
  看着真不像是因为吵架的事啊……
  说起那个吵架……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凡摇了摇头，回过神认真画板报，没看到后面的江离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眸光里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晦暗。
  ……
  医务室，陆零很配合地接受检查，神情十分惬意，只是旁边站着的校长大人脸色有点严肃。
  “要不要我把衣服都脱了，做个全身检查？”
  “不用不用。”医生连忙摆手。
  “所以？”一旁的何海城问。
  “砸的不是很重，还偏了，问题不大，就是有点淤青，之后一段时间别太用力就行。”
  陆零拍拍手，抖了抖衣服上的灰：“检查这么久就这点小事，咱们医务室的效率不太行啊。”
  “……”
  您是太子爷，您说什么都对！
  何海城把人带回了办公室。
  “就不能安耽一点？”
  “喂喂喂，舅舅啊，你现在连正常的活动都不让我参加？我真要变残废的好吗！”
  何海城突然看着他：“那你倒是说说，这些天干嘛呢？不是说让你回家准备休学吗，你这跑学校来干嘛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休学了，您哪得来的小道消息？”
  “你爸说的。”
  “他才不会呢，您就自作主张吧。”
  “行，我自作主张，你也不看看我这一天天跟你那爷爷聊天得花多大的力气，他催不了你爸，招呼不了你妈，就只能找我下手了，你让我怎么办？”
  “您什么也别办，也别操心，我的事我自己有数，一会儿我就给我爷爷打电话去，过年之前，我一定把出国的手续都办好。”
  “还过年之前一定办好，这么多道流程就等着你呢是吧？你还真把自己当太子爷了？”
  “……”陆零看着他，深呼一口气认真道，“真的，舅舅，我爸妈都不操心我的事，您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我爸还能真由着我这么下去吗？我这回是真有自己的事要办，完了就轻装上阵了，您放心吧！”
  “真的？”
  “舅舅，我有这么不可相信吗？”陆零难受地发出困惑。
  “你还说，还不是你平时不着调，谁知道你要干什么？”何海城喝了口茶，指着他道，脾气却是一点都没有。
  “我爸就知道啊，你看他多淡定。”陆零搬了个椅子直接坐他旁边，手上开始剥他桌上的橘子吃，心情颇有点闲适。
  “你爸除了对你妈，对什么事不谈定？”何海城没忍住白了他一眼，总算是知道自己妹妹为什么从来不拿正眼瞧这小子了，这是能正眼看的吗？
  陆零却直接忽视他的眼神，听了他的话就噗嗤一声笑了，完了还树了个大拇指给他舅舅。
  “自豪吧，瞧您亲妹妹多有本事，一人得宠，全家得势！”陆零眉飞色舞地调侃。
  何海城冷笑了声，身子往后靠了靠：“是啊，你也不过是子凭母贵，你不知道吧，当初你妈难产的时候，你爸那是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要大人不要孩子，你爷爷当时是恨不得把他当逆子逐出家门，你爸愣是不松口啊，还放出狠话，要是你妈保不住孩子，你爸就别想顺利娶她，你爸就直接让人把他送老宅了，简直没把老爷子气死。”
  陆零张大了嘴巴，眼睛圆了。
  是这样吗？难怪他妈一直说他捡来的，一点都不客气，敢情他的作用在他出生那会儿就发挥完了啊。
  “怎么样，你妈厉不厉害，你这太子爷的地位还得靠她撑着呢。”
  何海城扳回一局，心情不错。
  陆零呵了声，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了句：“舅舅，妻管严这个应该不遗传吧？舅妈对你还挺好的？”
  “……滚！”何海城直接给他头上来了一下，“你爸那是自己求来的，你还没那个本事呢！”
  “那我还是不要了”陆零很直接地表示了自己的嫌弃，“而且舅舅啊，我得说句公道话，我妈当年一个人跑到泰国去，那纯粹是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怎么自己那个一天要打三份工才能过日子的穷男友突然就变成了亿万家产的继承人，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飞机上了，于是很友好地给我爸发了消息，我爸那绝对是蠢的，孩子都在肚子里了还怕她跑了不成，追回来了可不得整天当祖宗一样供着，你看看她现在日子过得多滋润……”
  陆零说起这个滔滔不绝，成功把话题拖到了十万八千里以外。
  只是还没等他激动于自己的聪明机智成功跳过了自己为什么不肯出国这个问题，脑袋就又是一疼，而且是疼的他牙都颤了一下。
  他一转身，看到后面站着的人，脑子里只剩下一句：果然不是亲生的……
  “……妈，你怎么来了？”陆零揉着脑袋，狗腿的问。
  “我要不来，还不知道我的好儿子对我了解得这么透彻呢？”何斓笑得温柔，看得陆零牙又颤了颤。
  “小意思小意思，这是儿子分内的。”陆零继续苟着笑。
  “呵，去不去医院”何斓懒得理他，直接把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然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陆零往旁边站了站，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的布料。
  还行，是在的。
  被他妈凉嗖嗖地看着，有种被扒光了的错觉……
  “我没事。”陆零说完看向何海城，“是吧舅舅？”
  “只是砸了下肩膀，就红了一小块，应该是没什么事。”
  何岚点了点头，又看向陆零：“人家砸的你？”
  “嗯，不然呢？”
  “怎么没往脑袋上砸？直接砸傻了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