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作者:舟上咸鱼      更新:2022-05-17 04:19      字数:4252
  真正让人头疼的往往不是闹剧发生的时候,而是在闹剧结束之后,总要有个承担责任收拾残局的人,段思情没有想到,自己分明很无辜,去偏偏需要她来承当这个责任人。
  “你这个小兔崽子,婚期都快到了,你就不能给我安分一点?!”
  “道理我都懂......但是爹你脸上的褶子都乐开花了啊”
  “胡说!爹哪有乐!”,段云盛拍了段思情一巴掌,随后转身坐到了太师椅上,“颜姑娘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能辜负人家”
  “爹你误会了,其实我和颜秋什么都没发生,她今日那样说还是为了打消她爹将她嫁给岳然的念头”
  段云盛脸上的喜色褪去了一些,“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
  段云盛有沉吟了一会儿,“可颜姑娘今日当众说了这些,不管是真是假,她的清誉都算是毁在你手中了,日后只有把她娶了......”
  “什么叫毁在我手中?我什么都没干,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颜姑娘多好的一个姑娘,让你娶她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不乐意了?”
  段思情一口气憋在胸中,“爹你忘了我就快和郡主成婚了?别说是娶,就算是纳妾,你以为荻王府会同意吗?”
  “你还真当你会和楼岚郡主举案齐眉一辈子了?”,段云盛忽然正色起来,“荻王贼心不死,他和陛下之间早晚有一天是要分出个高下来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段云盛一脸愁色,“大婚之前你都莫要出府了,荻王府近日安生得实在是有些不正常,我和陛下都有些担心”
  “爹,你们是怕荻王暗中正谋划着什么?”
  段云盛叹了一口气,“山雨欲来啊”
  “陛下不是都已经收回石将军的兵符了,爹还怕些什么?”
  段云盛没好气得瞪了一眼段思情,“你以为拥有兵权的只有石将军一人?若是将兵权交在一个人手上,那这天下陛下还要不要了?”
  段思情悻悻,段云盛接着道,“其实我和陛下更担心的,是荻王身边不知道那些什么来头的武林高手,那日刺杀,据石将军所言,对方是个一等一的高手,石将军内力深厚,都被那刺客一掌重伤,若是荻王舍得竭尽所有力量,只为刺杀陛下的话,还真是难说啊......我和陛下都觉得不能再拖了,荻王有些神秘,不知道他身边的人都是哪儿来的,若是再给他一段时间,到时候,输赢可就真的难说了”
  “爹说不能再拖了,是什么意思?”
  段云盛默默看着段思情一会儿,段思情被盯得有些发毛,但心里隐隐有了猜测,“爹和陛下难道是想在我大婚那日......?”
  段云盛点点头,“我们猜测,不只是咱们这么想,只怕荻王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荻王的底气从何处而来”
  段思情没有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荻王不会真的天真得以为掌握花海阁这一个门派,就可以篡夺皇位吧?
  “总之不能掉以轻心”,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段思情也面色严肃得思索起了着什么。
  这几日,鸢尾虽然一直待在段思情的房间之中,可她的心情并没有多么开心,看着段思情时时跑进跑出甚至还飞鸽传书不知在忙些什么,甚至还有些躲着她,尤其是想到对方的婚期越来越近,鸢尾心头总有一股烦躁之感挥之不去。
  “哼!”,好不容易段思情有这么一刻安生的时间待在房间里了,鸢尾去找她,可对方还是在案桌前摆弄着那些信件,鸢尾立刻就大声得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怎么了?”
  “你这两天忙什么呢”
  “当然是正事了”
  “什么正事?是在忙活你和你那郡主娘子的婚礼吧?”
  鸢尾身上的酸意便是隔了这么远段思情都能闻到,不过她并没有否认,“大婚在即,总有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事要忙的”
  “我看你还挺重视,迫不及待洞房花烛了吧!”
  “怎么能不重视呢?”,段思情放下手中的信件终于抬起了头,“你已经很多天没有回你师父身边了吧?”
  “干什么?”
  “你会回去吗?”
  鸢尾笑着来到段思情身边,“怎么,你舍不得我啊?”
  段思情轻叹了一口气,“鸢尾,你那天亲口告诉我的,你师父和花海阁是荻王一派的,那你呢?”
  鸢尾脸上的轻松笑意也慢慢收敛了起来,轻轻抚摸的段思情的脸颊,“她是我师父,是养我长大、教我武功的人......”
  段思情也听得出鸢尾语气中的心酸和为难,“我不怪你,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你为什么不开口让我帮你?”
  段思情故作轻松得笑道,“我开口了,你难道不会为难吗?”
  “会,但要是你开口,我、我就会......”
  “不必,我不想欠你太多”
  “为什么不想?!”,段思情不敢再看鸢尾的眼睛,鸢尾却抓着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不想你欠我?你欠我的,慢慢还给我不就行了?”
  “因为我还不起”,段思情不再躲避鸢尾的眼睛,“你对我付出,可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
  “为什么?!”,鸢尾想要死心,可她永远也忘不了上次的那个吻,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得替她抚平伤口,她以为段思情愿意接受她了,可现在又为何要推开她,“为什么不能给我?你上次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心底其实一直在嫌弃我”
  “我没有”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知道因为什么!”,或者说是因为谁。
  “你!”,鸢尾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无力感,“你不是很会骗人的吗?那你为什么不继续骗我了?你、你开口骗骗我啊......”
  “我不想”,鸢尾的眼泪太过滚烫,落在段思情手背上,是她不能承受的温度。
  段思情站了起来,尝试抚去鸢尾脸上根本抚不尽的眼泪,“鸢尾,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什么,我这种人也根本没有资格去嫌弃你,你明知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还是对我那么好,你给我的感情太纯粹,是我不值得”
  鸢尾咬牙,“我说值得就值得!”
  段思情流着泪摇头,“你、你上次问过我一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如果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师姐,我一定会想要和你在一起......就算这世上我已经遇到了师姐,你也还是让我心里有了你”
  “你......”
  “我也希望我还是以前的我,以前的我或许有一天还能舔着脸皮回去求师姐原谅,至少我能摸着自己的心告诉她我心里只有她一个,我也希望我还可以骗你、利用你,但是你好到让我不能......也让我再无法回去面对师姐了”
  “我已经伤害过师姐,永远都不可能心安理得和你在一起、享受你对我的真心,呵”,段思情苦笑,“我甚至想让你变回以前那个你,杀我也好,把我捉回去折磨也好,我或许还能变回以前那个我......我不会骗你说我不喜欢你,但我也想和你说明白,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你还是回去吧,回到你师父身边,不要为难你自己,也不要再为难我了”
  “我不要!”,现在的段思情让鸢尾有些害怕,明明说了喜欢她,可却也让她觉得自己即将永远失去她,鸢尾紧紧抱住了段思情,不愿去看她下定决心的眼睛,“我就要为难你,为难到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永远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鸢尾噙着的泪水掉了出来,又低着头赶紧在段思情的衣襟上蹭了蹭,“为什么,你不是心里有我?”
  “我心里不只有你”
  “我不在意”
  “我在意!”,段思情推开鸢尾,“你从出现到现在,都只有让我难受,让我为难!我和你在一起不会开心,我只会觉得痛苦!我求求你,你不是喜欢我吗?喜欢我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我、你......你和我在一起觉得痛苦?”,鸢尾喉间酸苦,颤着声音流着泪。
  “对”
  “那你和你师姐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开心吗?”
  “也不会再开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鸢尾的心又抽痛了一下,比这辈子承受过的所有痛苦加起来都要痛。
  “你要我走,我走就是了,你、你别......”
  你别不开心,鸢尾想要说,可她喉间的酸苦一瞬间变成了酸甜,隐隐带着腥味,再也张不了口,又不愿眼前的人看见,背过身去,鸢尾离开房间飞身离开。
  大门就这么敞开着,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远去的人的香气,段思情无力得颓坐在桌案前,对其它事再也提不起一丝兴致,就连几日后暗潮汹涌的大婚典礼似乎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段思情却没有料到,大婚的暗潮的确汹涌,汹涌到一些该卷入的、不该卷入的人,通通都在那一天,被牵扯了进来......
  “师姐,再不远就是上京城了,不如我们先歇一会儿吧?”,南雀很后悔,后悔对大师姐派来送解药的那人瞎打听一些江湖上的事,要不然自己的娘亲不会如此反常,也不清楚南桑是听了哪句,竟一声招呼也没打,匆匆忙忙离开了山门。
  更不会让二师姐意识到那狼心狗肺抛弃她们的混账,竟然就出现在上京城之中,娘亲一走,二师姐恢复武功,她想拦也拦不住,只能跟着柳未舒一同下山。
  “上京城就在前面,我们还是、还是先到了城里再休息吧”
  南雀哪能不知道柳未舒在想什么,她不过是怕她们去晚了,担心那混蛋已经离开上京城了,这一路赶来柳未舒是怎样的吃不好睡不好,她都清楚,段思情离开后留在山上的柳未舒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眼睛里都没了光彩,只当那日再听说那混蛋的消息时,她才看上去活了过来,眼睛里又再次有了属于人的感情,憎怨、痛苦、急切、期盼还有紧张。
  面对柳未舒的提议,南雀却是无可奈何,反正都已经跑死了几匹马了,也不差再跑断她两条腿了......
  进了城,天已经黑下来,南雀想要找的是一间客栈,可她看着柳未舒,明白她迫不及待想要找的,只有那混蛋,叹了一口气,“二师姐,天都快黑了,想打听也找不着人问啊,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吧”
  柳未舒虽然点头,但南雀亦是想不到,这上京城之中还真有一个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地方,她们寻找客栈的时候,路过了此处坊市。
  “师姐,你看这里好热闹啊!”,南雀是第一次出门,难免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柳未舒在乎的却不是这些,这坊市之中似乎什么都有,那么消息最为流通的地方......
  柳未舒眼前就是一座茶楼,带着南雀走了进去。
  “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听书喝茶啊,这上京的人真是奇怪”,南雀东张西望,柳未舒却直直走向了茶楼伙计,“请问......”
  “哎哟,姑娘想喝什么茶?还是想听什么书?”,茶楼伙计很是热情。
  “我想打听消息”
  柳未舒随手掏出一锭银子,也没想到自己还真来对了地方。
  茶楼伙计收起银锭子,问道,“姑娘想打听什么?”
  “我想找一个人”
  “姑娘想找什么人?”
  柳未舒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描述她心里的混蛋,她是和平时一样,还是又扮作男装了?
  茶楼伙计笑了一笑,拿来纸笔,“姑娘可会画画?”
  柳未舒点点头,她本不擅长作画,可段思情走得那段时间,她不知道在房间里画了多少她的画像了,此时提起笔,根本不用回想段思情的样子。
  只待画到一半,才画出了一个面庞,茶楼伙计就笑了出来,“小的这银锭子拿得有愧啊”
  柳未舒脸上一下子浮现出喜色,“你见过她?”
  “何止见过,几个月前他初来上京,巧了也是跟小的打听的事儿呢”
  柳未舒急道,“你可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不止小的知道,只怕是全上京城都知道,这位当朝太傅找了十八年的心头肉,怕是已经接了郡主的花轿回到了子爵府中,就等着吉时拜堂成亲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