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 讨教
作者:狂笑苍生      更新:2022-05-16 23:25      字数:4246
  弘时亮晶晶的眼看着如月,犹豫了下点点头。
  弘时回去了,玉烟在收拾桌子的时候看到了那张画,她的脸色顿时变了,如月从后面抽出画塞到了堆废弃的稿纸下面,“别说。”
  “格格,这事儿您不给王爷说吗?”
  “他是孩子,没有坏心的,就是单纯的觉得好看。说了,定又是风波。以后我也会注意引导的。”
  “可是,万。”
  “哪里有什么万,他才岁,等长大了些就好了。”
  “在说弘时吗?他怎么了?”见胤禛进来,如月忙给玉烟个眼色,后者闭了嘴,去给主子解披风。
  “是在说阿哥,我说他不过岁习字绘画都很好,将来怕不比你这个阿玛差啊。”
  胤禛盯着她看,如月心虚的笑了,岔开话道:“阿哥怎么样了?”
  “好多了,你家的大夫很好。”胤禛露出了笑意,“过几天你和我道去那边吧,穆尓登额邀请了好几次。”
  这次如月是真心的笑了。
  开春以后如月跟着胤禛去了几次阿哥府邸,刘文姜每半个月的蜂针疗法很有成效,希望切都能好起来。
  圆明园那夜之后,如月的心安定下来,不论谁说什么她只是用微笑回应,即使是面对年明月她也不再有愤懑之心了,嫉妒么,还是有些的,如月遗憾的想自个儿到底是个俗人。心定下了,眼睛也能从男女的事上移开,看到其他些没有注意到的事。
  弘时在如月这里的课外温习变的努力起来,同时他的身上隐蔽处有了较轻的伤,忍了几次后如月不得不去询问,“到底怎么回事,阿哥可是跟谁打架了?”
  弘时先是不承认,在被如月威胁要褪去他的上衣后,这孩子才害怕起来“我只给你说,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啊。在练布库的时候,用力大了些。不过都是小伤,没事的。”
  如月打量着他,突然伸手在男孩的腰上戳了下,后者立即捂着腰叫出了声,“你骗旁人可以,骗我还差的多。布库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下手这么重,嗯,让我想想。”弘时最怕的就是琅格格说让我想想,她每次这么说几乎都能想到真相,于是他立即接话道:“你别想了,我说就是。是被郑谙达摔的。”
  如月扬眉疑惑道:“哦,那你是想说师傅教的严厉?对你好么?”见弘时不吭声,她眼珠转就道:“难道不该是哪个阿哥看你不顺眼,就出手教育你了?或者自己不好动手就让和自己亲近的师傅代劳了?”
  弘时讪讪笑了:“琅格格,你怎么……”
  “我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好吧。让我再想想,跟你同龄的阿哥就那么多,和你好的也就那么多,那么剩下的……嗯。除了你,其他人怎么样,弘昌没事吧?他比你还弱些。”
  弘时吃惊的睁大了眼。他支吾着脸都红了,“你真厉害。他是比我伤的厉害,不过他比我狠,对师傅的时候没法子,可对弘晸时,他赢了,不过是咬赢的。嘿嘿。”
  如月黑线的去想当时的情景。又想到胤禟要是看到自家儿子身上的牙印会有怎么样的表情。她搂住弘时道:“那你想赢吗?想不被打趴在地,被人嘲笑吗?”
  弘时被如月带着挑衅的眼注视着,想起当时的惨状,小小的复仇之火燃烧了起来,“嗯!我定要打败弘暟!”
  如月笑着抚了抚他的头。“那么我们就要抽时间再去学习武术了,哦,对了,你没跟弘春对上?”
  弘时小脸红,“他太厉害,我们都不是对手,也就是弘曦能抵抗会儿。”
  “哦,不是个等量级的。”新春时如月是见过弘春的,虽然只有岁可那小子的气度跟他爹个样子。胤祯的儿子即使不是幼虎也是只狼崽子,这些文弱派的自然不是对手,“哦,那弘暄呢?”
  弘时挠挠头道:“虽然他是叔的儿子,不过跟我的关系挺好的,我们对阵时都不下狠手的。”
  如月拍拍他的背道:“好了。跟谁交好是你的事,自己处理。不过现在我得处理你的伤。”
  弘时腰上的伤没有想像的严重,看来师傅们下手还是有分寸的,要是严重的话,就算弘时再怎么恳求她也是会告诉胤禛。如月给弘时擦的是琅家自制跌打药酒,不过之前他显然也是有处理过的,问竟是这几个小的互相擦的,用的还是弘暄偷拿家里的。这么小就要在无逸斋里斗心眼,看着弘时纤弱的背,如月暗道可怜,不过这小子到现在都放不开……你才岁而已,害什么羞啊。如月好笑极了,她故意揉的用力了些,弘时哎呦声,回头哀怨的看了眼,“您别下手这么重啊。”
  这边刚偷偷摸摸的处理完,就听门口玉烟大声说道:“见过年侧福晋。”
  弘时听这声音立即弹跳起来,迅速的收拾好衣服,整理了头发,旋风样坐到书案那里去了。如月看得目瞪口呆,好笑着也起身把药瓶子收了,正拭着手,年明月就在玉烟的引领下袅袅走了进来。这位今日穿了件宝石蓝绣番莲样子别致的氅衣,画着淡妆,涂着丹蔻,乌云般的头发上簪着大朵红艳艳的绢花,很是提神。她似乎没想道弘时也在,略有诧异的道:“我来的不巧,阿哥在温书啊。要不,过会儿我再来?”
  如月还没说话,弘时就起身见礼后道:“不必了,我已经温完书要走了。”说着他就开始拾掇桌案,如月看到这位小爷的脖子都红了,只是低头胡乱的往书箱里放,如月喊了声:“阿疏。你家爷要走了。”在外候着的哈哈珠子低着头进来,接过了弘时的手,迅速收拾完毕后。主仆人再次施礼,弘时飞快的看了眼年明月急匆匆出了门。
  “阿哥走的好急,出什么事儿了?”
  “大约是担心李侧福晋吧。”
  “瑶姐姐的身子还没有好利索?让太医来看看么。”
  “说是老毛病,府邸的大夫就可以了。年侧福晋,您请坐。”年明月坐下,玉烟就把茶果端上来了。
  “您来是有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你,虽说来了也有大半年了,也有很多东西不熟悉么。前几日王爷见我习字,就送了我方印,是他自己刻的,那时我才知道原来王爷喜欢这个。我呢也想投其所好,就也开始学。不过这好像挺难的,听府邸的下人说姐姐擅长,就前来请教了。您可愿收我这个徒弟么?”
  玉烟的心动,她看着如月,后者也没吃惊或是为她话里的意思气恼,淡笑道:“授徒不敢当,我也只是学了些皮毛。互相切磋吧。择时不若撞时。就现在吧。”说着她就从抽屉里取出个很大的木匣子,打开后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印石原胚和刀具。她取出个花乳石道:
  “您试试手。”
  年明月没想到她这样立竿见影,原想好的措辞都用不上了,她笑道:“姐姐演示下?”
  如月侧头看了她眼。也不废话,坐下后也不思索便运刀开始雕刻,年明月在家时也常见父兄雕刻。只是她体弱手力不足,也不爱碎屑弄得手脏故此不爱。现在为了讨好胤禛,她却是不得不学,特别是知道琅如月除了书画也善此道,好强的女子自然是不愿甘居人后的。看着琅如月运刀的快慢,年明月虽是初学,但她是个聪明人。也能看出来她是好手,至少自己得用上两年才能赶得上,她这样想着,眼落在没有关上的抽屉里。那里放着画,年明月看到最上面的是肖像。她只能看到下半幅,看服色是个男人,但是好像不是本朝人……她的心动,瞬间想起省亲时哥说过的关于琅如月的事来。
  少时她住在江宁,交友甚多,也曾着男装游走于江湖,和不少少年公子的交情很深,进京后跟阿哥的关系很好,当年爷也为她大闹过永和宫……这难道不是个好机会么。若不是王爷而是其他人……年明月想到这里,就指着抽屉道:“姐姐,那是什么?”
  如月停了手,回头看过脸色有些古怪道:“哦,就是些练习的画作。没什么好看的。”说着她就要去推抽屉,年明月凑上前拉住她的手。“我也略通绘画,这画的颜色很特别,不若让我欣赏欣赏?”
  如月还是很古怪的表情,见她踟蹰,年明月更加笃定其中必有蹊跷,于是就笑的更加灿烂道:“求您了,就让我看看么。”
  人离得很近,都能清楚的看到对方脸上的每个细微的表情,如月忽然就松了手,年明月取出了那张画,这举就是半天,如月同时道:“哦,这是运用了西洋的素描技法。所以和传统的国画有些区别。”
  年明月慢慢把画放到了桌子上,她对着如月笑,“姐姐画的真好。”
  如月低头继续刻,很快她就完成了,吹去了碎屑,把印在红泥上蘸了蘸,又取了张写满了字的纸,于左下角盖了下去。篆体的圆明两个字就出现了。
  年明月拿过来看了看,“这字是临董其昌的?姐姐真是大才,小妹自叹不如。”
  “有才的不是我,是王爷。我倒是觉得诗中之意更有味道,真值得欲望太多的人去细细思量。”
  年明月叹了口气道:“这首诗我也曾听王爷诵读过,真真是有大心智的人才会做的出。现下听说京师的人都在说王爷是真要做闲人去了。”
  “这也挺好的。”如月笑了笑,“哦,年侧福晋这印的事……”
  “算了,我想我没有这个本事能学会。您忙着,我走了。”
  如月送年明月出了门,玉烟继续送她出雨桐院的大门。如月折返回来,重新坐下,她手拿画,手拿着诗,叹了口气又笑了笑。
  左手的画画的是胤禛穿着汉人的文士服,捧着本宋史,看着绘画者的方向,略带笑意的眼睛,微微上扬的嘴角。右手纸上写的是胤禛年后随驾游寺时写的非诗非文:
  你道我终日里笑呵呵,笑得是谁?我也不笑那过去的骷髅,我也不笑那眼前的蝼蚁,笑那牛头的伏羲,你画什么卦,惹是招非,把个个囫囵囵的太极儿弄得粉花碎。我笑那吃草的神农,你尝什么药,无事寻事,把那千万病根儿都提起。我笑那尧与舜,你让天子。我笑那汤与武,你夺天子。你道没有个旁人儿,觑觑破了这意儿,也不过字街头小经纪。还有什么龙逢比干伊和吕,也有什么巢父许由夷与齐,只这般唧唧哝哝的我也,那里工夫笑着你。我笑那李老聃,千言的道德,我笑那释迦佛,千卷的文字,干惹得那些道士们去打云锣,和尚们去敲,木鱼,生出无穷活计。又笑那孔子得老头儿,你絮絮叨叨,说什么道学文也,平白地把好些活人都弄死。往往往,还有笑。我笑那天上的玉皇,地下的阎王,与那古往今来的万岁,你戴着天平冠,穿着衮龙袍,这俗套儿生出什么好意思。你自去想想,苦也么苦,痴也么痴,著什么来由,干碌碌大家喧嚷嚷的无休息。去去去,这笑,笑得那天也愁,地也愁,神也愁,鬼也愁。那管他灯笼儿缺了半边的嘴。呵呵呵,这笑,你道是毕竟的笑着谁。罢罢罢,说明了,我也不笑那张李,我也不笑那东西。呀!笑杀了他的咱,却原来就是我的。
  如月看着乱词自语道:“这不是临董其昌的字啊,年侧福晋。”
  酷夏即将来临,康熙帝按惯例去避暑和行围,胤禩等人陪驾。胤禛不在其列,他保持着闲人的姿态,内宅妇人们随亲王出行的次数大大超过往年,年明月的生日很巧,正是月初,这日她理所应当的得到了宠幸,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胤禛直伴着她左右,不晓得引来了多少羡慕的视线,谁都知道雍亲王现在最宠信的就是年侧福晋,不仅因为她有个好哥哥,更重要的是她貌美温柔又懂规矩,极会讨亲王的欢心。可事实到底如何年明月影影约约有些感觉,而近日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胤禛不是对她不好,很好,可以说是挑不出错处的好,且不说所用等同于福晋,就连明赏还是暗给的定是内宅中最多的,夜里留宿的次数也是最多的。年明月实在不知道他哪里做的不好,在给哥的信里,或是回家省亲的时候她所表明的都是:我很得宠,王爷对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