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 江山
作者:狂笑苍生      更新:2022-05-16 23:25      字数:4244
  如月还没说完,非印从桌上过茶壶就砸了过去,如月躲开了袭击手被热水溅到了,掌掌接着就打了上来,“你以为你是谁!你比文大师还要厉害吗,不要脸的贱人让你害我儿子……”耳环打掉了,落在地上碎了,如月摸着耳朵,又摊开手看,小滩血红殷殷的,她的火气已经上来了,可想到非印的压力和痛苦心就软了。而非印看到如月无辜惊讶愤怒最后变成同情后,她脑中理智的弦断了。
  身为福晋要做的远比内宅其他人要多,胤禛不在府邸时她要担负起内宅的所有事物,现在她不但是福晋更是王妃,所以即使是儿子病成这样,她依然要保持风度和端和,非印能忍住躁动暴怒,能忍李瑶的撒泼,能忍乌姜的木讷,甚至能忍胤禛常年浮于表面的尊敬和客套,可她不能忍受琅如月!从她回到雨桐院的那天起,这个女人就成了肉中刺,从样貌到言语都让她愤怒,从救过侄子和丈夫的恩人到最恨的人,年里诸多事件的堆积让非印恨她的切。也许是因为琅如月拥有她想要的切,丈夫的爱,友情,亲情,美貌。青春,还有很快就会有的孩子。而且她则是在不断失去。最后只剩下个躯壳。非印尖叫声疯了样的去打她,碧玺看得呆了,弘昀连哭泣都忘了,太医惊恐的瞪大了眼,这可是雍亲王的嫡妻。难道是因为孩子生病让她疯了?这样的殴打对于如月来说自然不同于和江湖高手过招,她护住了脸面,免得被抓伤,到后来实在是被打的太过疯狂。非印气血攻心晕了过去。脸上还带着狰狞的王妃昏倒在地上,披头散发脸颊红肿的格格神色冷峻的站在那里,碧玺不知该作何反应。她不敢动。
  如月略微整理了下后,对碧玺道:“你来照顾福晋吧,我要回去了,这样子实在不好看。等福晋醒了我自来受罚。”
  如月向外走,她看到门口长廊上有只黑虎。它似乎在笑然后就消失了,如月闭了闭眼,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怜的孩子,可怜的胤禛……还有可怜的非印。
  如月回到雨桐院时的样子让邱娘吓了大跳,她不是多话的人也不禁问了句:这是怎么了?如月没有回答。玉烟拉住还想追问的邱娘摇摇头,妇人很快就想到在府邸只有个人会这么做。如月自己在处理这些伤。对着镜子看到里面那张可笑又可悲的脸,她想自己也许没有资格愤怒,那样的情况谁见了都会误会的,而她心情又压抑了那么久……可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咸的泪水划过受伤的地方刺痛着,如月无声的哭着,慢慢拾掇着自己,重新梳好头发才发现耳垂被撕裂了,衣领和后颈的头发都染上血。
  如月拿过帕子开始擦,擦就痛的让她吸气,手背上被烫的地方也开始火辣辣的痛。内宅果然不如江湖来的爽快,如月拭去了眼泪叹了口气,她想自己真的没法子处理这样的关系和情绪,某日爆发出来后果定很可怕。她这么想着起身换了件干净的氅衣,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样子。
  这日如月直没有出寝室,最后她侧卧在炕上睡着了。直到觉得耳朵又开始痛,她皱着眉呻吟着坐起来,然后看到了胤禛。穿着朝服的男人正看着自己,如月迷迷糊糊的问了句,“爷,已经过了更么,啊,我起来晚了。”
  “还痛吗?”他的脸上平淡的看不出情绪。
  如月这才想起发生了什么,外面还有天光,她低下头道:“是我不对,让福晋误会了。”
  “知道错了就去向她道歉。”
  如月的身子颤了下,过了会儿才低声道:“是。我这就去。”她这么说可是没有起身,依旧低着头的补了句,“阿哥的事……那会儿他被附身了,我出手了,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胤禛的手托着她的下巴抬起来,他看到了眼泪。“月儿。”他用了最温柔的声音,这声音熨帖的让如月委屈极了,她哽咽着说:“您现在该去照顾阿哥,还应该请高人来驱邪,他需要帮助。”
  “我才从弘昀那里过来,他还在睡……”胤禛小心的避开如月的伤口,手指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你说的事我已经让文觉在做了,但是……好像不能避免。”他看着如月的眼睛,脸上流露出绝望和痛楚,如月看得怔了,“胤禛。”她忍不住用了不合规矩的称呼。
  “你也知道的,知道留不住,知道会死。”说着他搂住了如月,把头担在她的肩上,“这是报应。”他的声音里有了哽咽,“报应。”
  “不。”如月紧紧回抱着他,“不是那样的!”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伤痛和委屈在面对要失去孩子的父母时是多么不值提,弘昀只是个牺牲品,他父亲的牺牲品,这些话如月不会说,永远。
  弘昀终究还是没有挺过去,就在如月被打之后的日,没有任何征兆的,只是碧玺发现阿哥睡的时间有些长就去看情况,孩子已经没有了呼吸。弘昀的生母李瑶像是有感应似地在碧玺被恐惧吞没不晓得是该回禀还是该尖叫的时候,她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进来,看到儿子的模样她只啊了半声就晕过去,之后便是片混乱。这样的混乱如月经历过不止次了,可当亲眼看到弘昀的尸体她还是退了步,铁青的脸上没有安宁也没有狰狞,竟然带着丝冷笑。
  如月紧张的去看胤禛,生怕他发现这笑容像谁的,可怜的父亲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而非印蜡白的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她坐在离弘昀较远的椅子上,怔怔的看着人来人往,嘴里嘀嘀咕咕不晓得在说什么,身子还在轻微的晃着,李瑶只要醒来就在哭喊,她骂着老天,骂着命运,见她哭倒在胤禛的怀里,说着语无伦次的话,如月实在看不下去了,眼前片模糊,泪水不住的落下,有人拉住她的手,就像在弘晖死那样,乌姜哽咽着劝慰:“这就是命。”如月伏在她的肩上哭了,乌姜搂住她的腰,再的说:“这就是命。”
  弘昀的死带给亲王府的不只是个生命的消失,岁的雍亲王现在只剩下弘时个儿子!唯的岁男孩被嬷嬷丫鬟太监们团团安慰着保护着,唯独没有亲人相陪。敏感而心思细腻的弘时深深畏惧着哥哥的死,这是他弟1次看到至亲之人死亡,他看到母亲的歇斯底里,看到福晋的白的像死人似的脸,也看到向严肃的父亲流下了眼泪,还有全府上下的悲戚都让他深深的畏惧。他的噩梦直持续到弘昀下葬,府邸里相对的平静下来。
  可这个时候弘时又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来自李瑶过度的保护,无逸斋里兄弟们的眼神。这些都可以忍受,无法忍受的是他的阿玛。本来府邸里对孩子们制定的规矩就不少。在弘昀死后要求就更多更严苛,李瑶求过情被胤禛严厉训斥后再也不敢提了。弘时是多么讨厌练习布库骑射,也不喜欢重复着习字和总也弄不懂的术算,终于有日他拉弓伤了手臂当着父亲的面大哭起来,男孩没有得到安慰。站在台阶上动也没有动胤禛冷酷的说:“收起眼泪!你是个男人,你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嗣,为了点伤痛就哭是懦弱的!站起来!”弘时泪眼朦胧的看着胤禛,阿玛严峻的表情挺的笔直的身影刻在了心里。直到多年以后弘时成年了,这情景还有更多类似的情景都会成为噩梦般的存在。
  府邸表明的平静之下蕴藏着崩溃前的暗流,非印病的很厉害。人迅速的衰老了,她又次失去了儿子,这种打击让非印疑神疑鬼,只要看到有人聚在起说话,她都觉得的是在评论自己。克星,克星,她又害死了个阿哥……每当“听”到这样窸窸窣窣的议论非印就会爆发出可怕的力量,病痛衰弱在瞬间被激愤压了下去,打骂和哀嚎成了正屋里常常传出的声音。终于有日失控的非印把水晶的只眼睛扣了出来。可怜的丫鬟昏倒在血泊中,其他人惊叫着散而逃。恍惚的非印手里攥着眼珠痴呆呆的看着,当胤禛从竹苑赶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轻声走过去,手压住非印的肩,以防止她的发作。
  “你在做什么,非印,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胤禛明白她的痛苦,但是不能控制的痛恨她的行为,语气里就带了指责。迷茫的女人抬头怔怔的望着胤禛,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迎着阳光胤禛看到她的眼泪,发紫的嘴唇,增多的白发,那样绝望的表情啊……他叹了口气,搂住她柔声道:“去休息好吗?”
  “我疯了是不是?”她带着哭音的说,“我定是疯了,可是谁让我疯的呢,我的阿玛,德妃,还有你……从嫁给你的时候我就完了,为什么是我……”她哭着又笑着软倒在丈夫的怀里,“我恨你,恨你们。”
  水晶被送走了,内宅的人谁也不敢无事接近正屋半步。如月和乌姜帮着李瑶照顾弘昀和伊尔木,李瑶倒是最先振作起来,她坚强的收起无边的哀伤,眼里只剩下了个人,也只看到个人,她的儿子弘时,她的心肝,她救命的稻草,她切的希望。只要有可能李瑶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弘时,即使在如月教他习字和算术时,母亲就坐在他们旁边,瞬也不瞬的盯着儿子看,好像下刻他就会消失。如月无奈之余也很同情,这个以子为贵的时代太可怕,没了儿子的女人什么也不是,伊尔木完全被忽视掉了。
  岁的少女除了如月已经没有别的倾诉对象,她说她不在乎额涅的偏心,阿玛的冷淡,恐惧的是指婚后依然过着这样的生活该怎么办。如月不晓得该怎么劝说,她没有经验之谈,自己也不是什么好的例子,她只能告诉伊尔木要善待自己放宽心,少女冷冷的说就像福晋那样我宁可去死。如月无话可说了,接着伊尔木盯着如月,我想和你样。
  像我样?如月那时以苦笑作答,现在她依然苦笑,屋里生着暖炉,如月还是觉得冷,她搓了搓冰凉的手,看着并不白嫩的手指和茧子想起胤禛前几日提到的话题:月儿,为我生个孩子。那时快睡着的如月迷迷糊糊的嗯了声,在短暂的停顿后她被对方的手指弄醒了,接着就是想起来就会脸红的缠绵……胤禛不论多爱自己他现在最想得到的定是孩子,个儿子,或者更多,否则……如月的心惊了下,立刻收回关于否则之后的想法。侧头就看到咬着笔头发怔的弘时。
  男孩又哭过了,鼻子红红的,眼睛微肿,昨日他因为有点流鼻涕而被李瑶要求留在府邸,胤禛没有拒绝,反而及时请来了太医。这或许能表明亲王在严苛之下是极度的不安,两个儿子都死于疾病。没有子嗣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如月也很清楚。而现在的局势那么的微妙,如月即使在内宅也能感觉到,因为她是最亲近胤禛的人,他在乔装的淡然之后是焦虑和紧张。
  这段时间胤禛在书房的时间变长了。去寺庙也是和某些人秘密的见面,其中就有年羹尧。那个男人恭谨着,眼神锐利,整个人就像柄出鞘的剑。伸出了利爪的猛兽,而他的面容却是出于意料的英俊,翰姜院、内阁学士的身份让已经是封疆大吏的年羹尧在彪悍野性的气质里多了儒雅。这让他整个人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偷窥着年羹尧,如月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年氏,那个被后世之人誉为最得雍正喜爱的女子,能封为贵妃不只是因为她的兄长,那么美还生了那么多孩子定是爱的。年氏啊……如月几乎是痛苦的叹息声。惹得弘时和陪读的李瑶都抬头去看她,如月忙收了遐想,尴尬笑道:“再做题,我们就休息。”
  胤禛这时正在柏姜寺,他负着手在寺院外散步。听过诵经后焦虑的心稍微好了些,胤祥安静的跟在后面。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皇子出神的在看树桠上落单的鸟,继公主患瘟疫死后,回京归宁的公主在日前也因难产去世,接连两个妹妹离世,这打击让胤祥形容憔悴。另边相陪的文觉则间或着往池水里撒着鱼饵,锦鲤争先恐后的来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