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泉州
作者:
狂笑苍生 更新:2022-05-16 23:24 字数:4310
相处年如月自然知道他的暗线有多么厉害,背叛的下场如何不说要是牵扯到母亲和兄长……每次想到这里如月都不禁毛骨悚然。可若是他知道了,所遇到的关卡为何没有异动,也没有想象中的几匹快马围追堵截的场景?皇子妾室私逃这可是个天大的丑闻也难怪不会大张旗鼓的搜寻。如月心里很清楚胤禛知不知道无所谓,身后这两人到底有什么企图也不重要,唯有尽快赶到目的地离开清廷统治下的土地才是最安全的!自己逃了,家人怎么办?也许胤禛不会对母亲和哥哥下狠手,至少胤祥不会坐视不管的,在如月心底的深处她期待胤禛会看在往日共患难的情分上网开面,可是那个男人可能这样做吗?如月就这样在回去以死谢罪还是继续逃亡的矛盾里前行着。
从半夜赶路到中午,疲惫不堪的如月进了间茶铺,这是在镇口通向官道的简陋的茶铺,是露天的没有雅座可以用来整理仪容,坐在这里的大都是行路人,其中大多数是小商贩。略歇下脚喝点茶就要赶路。如月要了壶茶和碟子牛肉,阴凉的地方已经没有了。她坐到了旁的树下。这里的视野很好,她仔细看过几遍了,没有异常。日头照的人很热,如月把斗笠当扇子样摇着,茶味很糟糕。牛肉卤的也不怎么的,如月虽然很饿可对着这样的食物也提不起精神来,而且这时她已经很困了,而发了会儿呆困顿不堪的她真的就这样靠在树上迷糊了过去。
如月觉得自己回到了雨桐院。就像往常的某个早晨样,她刚刚练完功夫,正在给苗圃里的花草浇水。小米跟前跟后的跑来跑去。突然有人从背后搂住她,如月吓了跳,那人在耳边低声道:“怎么起的那么早?”如月回头竟然看到胤禛的脸,她挣脱出来瞪着眼看着他,“怎么了?这样慌张?”皇子竟然只穿了件底衣就这样站在外面!
“我……你还是找到我了。”
“你不是直在这里?直就在我身边?”见他笑的温和。如月却觉得很不适应,她向后退去道:“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是你有事。”胤禛副很担心的样子,他上前搂住如月。拍拍她的背,“有我在。别害怕。”如月只觉得心跳的很厉害,她的手发软,水壶掉在地上,水缓缓流了出来,很奇妙的,如月发现自己竟然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她放松了下来反手也搂住了他。突然下起了雨,滴滴的落在脸上,清凉感让如月猛的就醒了,她还靠在树上,本来手里拿的半块牛肉掉到了地上,烈日当空,周围仍旧喧嚣,如月舒了口气,她喝了口茶,茶还是温的。的确是太疲倦了才会突然睡着,毕竟窝了年没有走动了,这么多天的东躲西藏,加上之前坠崖的伤还没好利索也难怪会这样。如月叹了口气,只是为什么会梦到胤禛呢,这不是她弟1次梦到他了,每次都是和生活情景,胤禛不可能那么温柔的,她也不可能依恋他的,他们更不可能……如月想起上次那个很是香艳的梦后,她开始坐立不安,赶紧的结了账离开了镇子。
辛看着身农夫打扮的琅如月背着筐子离开后,看了眼同伴,含着根草的寅含糊道:“前面是连坡,共有里地,按她的脚程会在里外的油菜地附近休息,天黑前进柳堡村。那里不会有什么人。”辛道:“就在那里。”说着他起身放下茶水钱,两人迅速消失在官道旁的山路里。
如月此刻站在好大片油菜地旁边,已经过了季节,花大都败了,不过连成片的绿色、蜿蜒的河道还有暮春的太阳还是很美的幅画面。如月欣赏了好会儿,她有些可惜不是正当季的时候在这里,她抬头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周围,决定在路旁的树下歇歇,急着走了多里路很累了,好像脚都泡了,磨的实在很痛。如月脱下鞋看,果然如此,更不幸的是脚踝的伤还没好,甚至有些化脓了,没有办法她只能从背篓里取出纱布,又忍着痛解开脚上的布开始重新包扎。忽然她觉得有寒气,正确的说是杀气,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对于个行走过江湖和对抗过灵异事件的人来说这是种本能反应,她来不及处理脚上的伤,立即从背篓里拿出刀来,然后她看到个戴着斗笠的男人从前面的官道上走了过来,她回头又看到相似打扮的另人从树姜里出来,从他们的步伐来看俨然是配合着要出手了!
如月呼吸变的急促起来,他们到底是追上来了!她在紧张的同时也有了绝望的情绪,原来胤禛不是要缉拿自己而是要就地杀死,之前的念头果然都是妄想。对方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勇气去问话,只是握紧了镰刀。就在这时突发的情况出现,从上方的树上跳下来个人,他背对着如月走向了从官道上来的男人,他们交谈了会儿,杀气消失了,那两个包抄如月的男人就这么离开了。这人的背影让如月震惊到腿脚发软,镰刀跌落在地,居然是他!
“伍大人。”半天如月才挤出这个字。她的声音艰涩异常,因为万念俱灰所以彻底就放弃了。她重新坐下又把背篓脱下来放到了边。伍弦拿下斗笠转身向如月走过来,这个女人的样子完全和在内宅时见到的不样了,再看到她的脚伍弦皱了眉,雪白的足随意的踩在黄土上,几处的伤口还在出血。如月不能抑制颤抖。手没有法子去穿袜子,她努力定了定神,抬头看着伍弦道:“他们是爷派来的人?”
伍弦颔首,这个确认让如月觉得头晕目眩。她扶了下树桩,情绪失控之下眼泪流了下来。如月深呼吸了几次这才慢慢穿好了鞋袜,她再次看向沉默的男人道:“是怕那两个人对付不了我吗?爷还真是高看我了。”
伍弦看着她。想起许多年前在下雨的街道上,她也曾这样满脸是泪的抬头看着自己,那会儿她还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走。”
“原因还重要吗?”如月抹去了眼泪,笑了笑,“你想什么时候动手呢?现在吗?”
伍弦没说话。他步步走过来,如月不可抑制的汗毛倒立起来,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是胤禛下的令,她怎么能做到从容?何况她不想死!可面对伍弦的话如月完全想不出能逃脱的方法!这时她的感觉异常敏锐。风,农地的味道。脚踝的痛,叶子落地了,云在缓慢的移动,这是最后的时刻了!
“爷最恨的就是背叛,”伍弦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如月的脑中浮现出胤禛的模样,她赞同。“为什么要走?”伍弦又次问。
“我不属于那里,”如月看着天边的云,似乎又要下雨了,此时正是梅雨季节,越往南雨水越多,“也不属于这里的任何地方,我不喜欢内宅的生活,不喜欢去讨好谁,不喜欢那些不可知的事,不喜欢随时送命,不喜欢那个府邸的生活,不喜欢下半辈子就那么过。我和爷有约定,是我违约了,是我害怕了,我想走。”
“其他人怎么办呢?”
如月的脸色变了,她颤抖的更厉害了,“伍大人,我没有什么保命的托词,只望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为难我的家人好吗?”伍弦没有回答,如月的心揪了起来,她向他跪下道:“都是我的错,请爷不要迁怒旁人!”
伍弦避开了她的跪拜,“我是说你不怕他们伤心吗,不论是你走了还是死了。”
如月愕然,她想了会儿才喃喃道:“他们很坚强而且他们都有人陪着,哥哥会重新振作起来的,为了孩子也会。何况……”如月想起了鸦抱着孩子的温柔模样,还有凌柱望着甄玉洁时痴迷的目光,神色里有了丝安然,“他们会过的很好的。我知道。”
“那么你自己呢?”
如月没有说话,伍弦道:“主子不会对格格的家人动手。”他顿了顿语气平缓道:“现在格格有两条路可以走,是跟我回去向爷解释清楚,直留在他身边。是再也不要出现在爷的面前,永远。”
“这是爷的交待?”
伍弦沉默便是肯定,如月望着天边的云,像是自语道:“能给我机会真是手下留情了,不过我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了。可我又不想死,伍大人您说怎么办?”
“知道了。那么就走吧。”
如月不解的看他,“走?”
“你不是要出海吗,我送你。”
如月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她站了起来,惊疑不定的盯着伍弦,侍卫的神情很正常,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欺瞒意思。
“你,你什么意思?!”
“爷说你要是走就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如果你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定亲手杀了你。”
如月呆了半天,茫然道:“他怎么可能会放了我?又怎么知道我要出海?”
“几年前你就从白晋那里得到了海图,这次你带出琅府的锡盒里有羊皮的碎屑,不久前你分批兑换了数目不小的银子,你路向南,虽然是水路和旱路换着走也是往南在走。”
如月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半晌她才问道:“为什么放过我?”
伍弦没有说话,如月呆愣了许久才失声哭了起来,侍卫长就那样看着她哭,偶尔路过的农夫和赶羊人会诧异的看眼却没有人敢靠近,直到开始下雨。
“你是走还是留?”
如月红肿着眼抬头盯着他,“走!”
入夏的时候泉州城还是像往常样天未全亮就有了喧哗,姓日复日为生计开始奔波。如月早早醒了,她趴在窗户上看着下面街道上的两个鱼贩在寒暄,咋咋呼呼的说话就像吵架,她句也听不懂。这里的风貌与北国和江南完全不同,太阳升起的很早,即使在城里都能闻得到海腥气,人们的衣着打扮很特别,有刺青的人很多,乍看就像是戴了面具。
如月昨日暮时来到的此地,到了今早才得以看清楚泉州风貌。她本来的目的地是广州,奈何太远,又不想麻烦伍弦,虽然侍卫长说了去哪里都会护送,思及伍弦说这话时的认真如月不禁微笑起来。为了便宜行事,在东行的路上伍弦和如月乔装为兄妹,也就是这几日的相处如月发现伍弦这人不是印象里的冷酷寡言,他有恰到好处的沉默,有恰到好处的开口,也有恰到好处的凌厉强势,伍弦的言行总让如月想起那个人。这对主仆相处的时间长,在很多地方都很像,也因为这样如月对他有些放不开,但是旅途中的次发烧改变了两人间的微妙紧张感,也是这次悉心的照顾让如月对伍弦改变了态度,她开始叫他阿弦,伍弦则除了在人前唤她妹妹,其他时候不再称格格,这样的互动谁看见都会信他们是兄妹。
路迢迢水漫漫,身后无无追兵,沿路风光不错,生命无碍前景光明的如月本该如释重负,可她心里总有处放不下,稍有安静这疑惑就会出现,胤禛为什么就放过了自己?怎么想都没有理由,但他真的就这么做了。原因是什么如月竟不敢深想,她怕想错了就做错了,做错了就会搭上生,所以只能自我安慰想胤禛是有恩必报的人,次放生抵消了那几次的人情。可转过念来如月又替胤禛担忧。自己走了留下个烂摊子如何善后?黄泉的事没有结果。幕后指使不仅懂秘法又知道自己的底细,那人太可怕。虽然伍弦已经将她的遭遇通过暗卫通知了胤禛。如月却觉得要是遇到非人的事没有了佛纹联手他会很危险,思来想去如月总不能完全放心,最好的方法就是早些让伍弦回去保护他。而伍弦早点回京的前提是自己尽快出海。所以如月选择了泉州而非广州。似乎是感到了如月的情绪,伍弦不止次的建议:要是担心爷就回去吧。如月哪里肯承认,起先是严词拒绝,到后来就沉默以对。因为她弄不清自己真心究竟如何,更不敢意气用事。如此纠结最好的法子就是乘船远去斩断这团乱麻。可真的到了该出海的时候,迫切和期待突然就变成了失落和烦躁。
天光渐亮,如月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长叹了口气,想着很快就要永别故土心里只剩下沉重了,她落寞的摩挲着手腕,金色的佛纹永远的留在身体上,这是再也去不掉的印记,不知以后胤禛看到佛纹是恨还是怀念?两短长的敲门声让如月回过了神,她开了门,门口站着乔装的伍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