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 随行
作者:狂笑苍生      更新:2022-05-16 23:23      字数:4253
  赶来的范嬷嬷给如月使眼色让她先走,那边胤禛穿着朝服从外面快步进来,他只看了如月眼就从她身边疾步走了过去,旁边的方嬷嬷在急切的给他讲着情况。如月行了礼瞥了眼,只见胤禛关切的低声问着非印什么。如月心中暗道,多事之秋,只怕这又是个不眠之夜了。
  不晓得其他人这夜是怎么过的。如月是好好洗了个澡,两遍过后才觉得身上没有臭泥巴的味道了,玉烟给如月着擦头发,小意问道:“您怎么就自己下去救人了?那水是不大深,可下面都是淤泥。万陷住怎么办?”
  “就个池塘而已。”如月闭着眼享受着服侍,热水澡让她的骨头都酥了,“太湖那么深我不是也照样下去救人了。”
  玉烟立刻想到了年多前情形,果然没错。她叹了口气道:“您真的是爱新觉罗家的吉星。现下愈发证明这点了。”
  旁端来姜汤的珍珠叹道:“奴婢倒觉得格格是劳碌命,帮完个又个,却还不落好呢。您以后在这样保不准哪次就……只有您救人哪有旁人救您呢。还是耿格格说的对,往后绝不再揽事儿了,自保要紧。”
  流苏铺好了床,也过来帮忙。她给玉烟递过去大块棉布。“嗯,姐姐们说的是。刚才杜嬷嬷还说呢,您做了好事却便宜了旁人。说是侧福晋在屋里哭的天昏地暗的,贝勒爷今日是要来您这里的,怕是得留在那边了。不晓得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大格格可是差点……可福晋也不是故意的。”
  如月坐起来,自己开始擦头发,“非礼勿言啊,流苏,不管怎么样大格格没事就好……嘶……”如月动手才发现手指痛,因为练习刻,她的手指上总是持续有伤,这会儿她才发现伤口又都开了,正吮着手指就听杜嬷嬷在外面道:“给贝勒爷请安。”
  卧室里烛影晃动,胤禛看着面无表情的如月,淡淡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就这么不希望我来?”
  “妾身不敢……”如月言不由衷的回话,她恭敬的递上碗安神汤道:“您用。”
  “知道他们是怎么说你的吗?”
  “不知。”如月故作不知的回话。
  “说你是吉星。”胤禛接过碗口气喝完,如月接过碗递给旁的玉烟,“玉烟你先下去吧。”
  如月最怕听到的就是这话,下来就又该是同塌而眠了,男女躺在起什么也不做着实是……很难吧,自己无事,可他是个男人,难道每次都在练心法吗?还是说这位有自虐倾向,如花似玉又热情似火的李瑶不是等着他呢么,干嘛还非得按着规矩来自己这里呢?就是为了能安睡?安眠药作用的自己……如月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了。待睡下后,她也开始练心法,食不言寝不语,真是好习惯呢!于是她再次感受了事半功倍的效果,气息也很流畅,如月能感到丹田的热度,也感到通泰的舒适,大概那个男人也有这样的感觉吧。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好像听到同眠者说:“多谢。”
  次日依旧是更天,如月送走了胤禛,可能是昨晚的深睡眠让她休息够了竟是毫无睡意,勉强又躺倒天光乍现便起身换好练功服,提着剑就来到院中,先打了套拳热身又开始练剑,练到半时她已经发现有人在看,不过如月还是等练完了才让人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伊尔木,在薄雾中站着的女孩穿着身水红的袍子,梳着辫子簪着花,头上裹着纱布。她见被人发现了难得显出了丝窘迫,同行的绿萍向如月行了礼道:“格格睡不着说要外出走走,走着走着就到您这里来了。”说完她怯怯的看了眼小主子,伊尔木的脸有些红,她低声道:“我就是随意走走。”如月见她的袍角都湿了,脸和手都发白于是珍珠把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
  “早上很冷的,格格进来坐坐吧。吃点热茶。”伊尔木嗯了声,就带着绿萍进了院子。她从没这么早来过雨桐院,当看到架子的武器,她忍不住停下脚步注视着。“这是我平日用来练功的。这是齐眉棍,这是柳叶刀,这是软鞭,这是枪……”伊尔木转移了目光盯着如月看了起来,“嗯……都是兴趣,也就是剑法和棍法使得还可以。剩下的都是花架子。嘿嘿,嗯,格格有兴趣学么?”
  “没有。”伊尔木干脆的回答。
  如月笑了笑,“是呀,女孩子练着这个是挺奇怪的。”
  “你练这个所以很奇怪。还是你奇怪所以才练?”
  如月嘿嘿笑了,伊尔木也微微笑了,她叹息声道:“我不练这个是因为见到过你的手。好粗。我才不要。”
  阵风吹过,沙沙的叶子声在寂静的清晨听得很清楚,如月抬头看着梧桐有些晃神,伊尔木也去看那株树,她又看着凝神观望的人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江宁家里的酴醾了,风吹过也是这样的声音。好了,进屋吧,你定很冷了。”
  伊尔木什么也没说,跟着如月进了屋。当她仔细观察起这间屋子,这才发现处处都有不同,小到方才在门口看到的带着木棍的簸箕,大到窗帘幔帐的样式,还有院子里用碎砖隔出来的花圃。这个人真的太特别了。伊尔木想起弘晖曾给自己说过的话。要是你好好跟琅格格相处定会喜欢她的。那时女孩根本没有当回事,她当时深信母亲说的话:进内宅的女人都是跟我抢你阿玛的,定要防着!所以即使每次来做女红伊尔木都只是看着自己手里活。从没有抬头认真看过这里的切……
  如月没发现女孩的心思,招呼着她坐,又让流苏上茶。但听伊尔木清晰的说道:“其实今日来,我是来道谢的。”说着女孩端正的给如月行了半跪礼,“快起来,你别这样。”
  “不。要的。”伊尔木的眼神很坚定,“多谢琅格格救命之恩。这是我的谢礼。”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个荷包,如月愣了愣接过来打开看了后很是吃惊,“东珠?”
  “嗯,是东珠。是我刚出生的时候阿玛赏给额涅的,后来过岁生日额涅转送给我的。我知道你家挺有钱的,大概并不是很稀罕,但是这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
  如月不愿惹来李瑶的敌视,更不想拿这样有纪念意义的礼物,可看到伊尔木眼里已经微湿,不能要这个字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好的。我收下。不过这谢礼太贵重,如果大格格愿意可以随时从我这里讨要走任何东西。”
  “任何东西?”伊尔木反问,她看了圈后指着正卧在窝里睡觉的小米道:“它。”
  如月啊了声,为难的笑了笑,解释了半天小米的特别意义,女孩儿听她说完就俏皮的笑了,“我才不要呢,养它多麻烦。您要是愿意就除了教我女红再教我习字绘画吧,我知道这两样是连阿玛都称赞过的呢。”
  居然被这个小妞儿唬住了,如月哈哈笑道:“行啊。”
  次相救让如月和伊尔木的关系发生了变化,这让李瑶心里很不是滋味,女儿亲近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很是讨厌,但到底是救命的大恩,这样做似乎也无可厚非。而且伊尔木只是个女儿,将来是指望不上的,所以李瑶不舒服归不舒服但也没多追究。这变化自然也不会逃过胤禛的眼睛,伍弦回禀完就听主子说了声知道了便不再提这个话题,他心里微有诧异,按着贝勒的性子绝对是有恩必报的,专宠在这里是不会见到的,大概他会用多照拂下琅家的法子来报恩吧。
  伍弦监视琅如月已经有段时间了,雨桐院发生的切他都很清楚,这个女人让他想起佟佳慧,和皇后的桀骜不同,这女子是另种让人有欣悦感的特别。在监视的日子里护卫长见过其他人见过的,也见过半夜里琅如月坐在屋顶上无声的哭泣;见过她练武,也见过她曲不成调轻声唱着不知名的歌在捯饬花圃;见过她折了数只纸鹤把它们挂在廊下,也见过她搭着画架看着院墙画着江南的风光。伍弦知道琅如月是个好女子,所以绝不能替她说什么话,爷是什么样的人,陪着他来年的护卫很清楚。当伍弦再次隐在暗中旁观雨桐院主人的生活时,如月依旧毫不知情的在自己的天地里做着喜欢的事,在时光缓逝中她迎来了岁。
  康熙年月,康熙帝准备开始他人生里的次南巡,他带上了太子胤礽和皇子胤祥,这半年来帝王对储君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特别是对他在饥民进京时的言行感到欣慰。胤祥则是他直很喜欢的孩子,性格上胤祥有很多地方都像敏妃,率真仗义,当然还很聪明也会讨自己的欢心,更重要的他现在跟着胤禛已经开始学习处理政务,将来和子起成为胤礽的左膀右臂是康熙很乐意看到的。
  当所有都已经准备好后,帝王意外的梦到了故人,这个女人从身着在活着的时候从未穿过皇后大妆,画着清淡的妆容,眉宇间有忧色,她站在御舟船头指着远方道:“看,这就是你的江山,上天让你坐拥它,你便有责任让它变得更好,可是你怎么就不愿正视这里的污秽呢,或者是你有意放纵吗?前方都是暗流,你就不怕触礁舟沉。你闻到血腥气了吗,不,你不会闻到的,我已经看见血流成河,你的子嗣,你的臣工,你的民。”
  虽然她很特别但不代表能指责帝王,康熙怒道,“后宫不得干政你不知道吗?而且朕如此做自有朕的考虑,休要多言!”
  “毕竟你我没什么大缘分,可我还在意我的儿子,他受了那么多苦也不能得好,既要给你收拾烂摊子,还要处处小心暗箭,与其最终劳碌而亡被世人诟病不若就让我带他走吧,他那样个干净人何必还留在这里。仙家自有妙地,我给他长生,给他无忧,总好过同你们在起。”说着她招手,胤禛不知从哪里出现,他也不看康熙只是望着佟佳慧,“皇后额娘。我同您道走。”
  见儿子竟真的要走,康熙急道:“胤禛!”
  已经换上仙氅的皇子回头看着帝王,他连头发也变成了道髻。胤禛的容貌多像乌雅氏,神态举止却更肖佟佳,在船头迎风而立真有仙风道骨的感觉,“儿子要去了。您多保重。”
  “不能走!”康熙去拉他的袖子,却扑了个空,他大惊之下喊道:“胤禛!禛儿!阿慧,你把他给我留下来!”
  帝王惊醒于梦中,他听到梁功急切的声音由远极近:“万岁爷。万岁爷。您醒醒。”这时他在发现自己伏案而眠了,又瞥了眼座钟,正是子时。他平静了下心情。看了眼那跟随自己多年的太监,“你可听到朕说什么了吗?”
  “奴才没听到。就是怕万岁爷着凉才斗胆唤醒您的。”
  康熙嗯了声,这时魏珠从黑暗里出来,他端着茶水上前,康熙拿过茶吃了口。时钟的滴答声里皇帝对魏珠道:“等天亮了你就去贝勒府传旨,让胤禛随驾南巡。”魏珠低着头应了,梁功心里却打了个突,他暗中计较着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卖出去,梦中呼喊贝勒的名讳,这说明万岁爷是日有所思啊,突然改了旨意宣贝勒随驾,直郡王和贝勒要是知道了会如何应对呢?太子,贝勒。阿哥……这风向似乎是定了呢。自己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胤禛从梦里惊醒过来,旁的乌姜迷迷糊糊的也跟着坐起来,“爷。您怎么啦。”胤禛看了眼,低声道:“你睡吧,没事。”说着他躺了下来,乌姜睡意正浓也没在意便重新睡下。胤禛在黑夜里睁着眼回忆方才的梦,他竟梦到了皇后额娘,有多半年没有梦到过去了。这是有什么预示吗?
  皇子听到同榻者呼吸慢慢的绵长平稳起来,皇后额娘在梦里的样子还和年那时样,自己是小时候的模样,高高在上的养母要求自己反复的洗手直到满意为止才能入席吃饭,于是他不停的要保持干净,还得要将住所弄得丝不乱,可就是这样她还是皱着眉道:“这难闻的气息,这肮脏的世界。瞧你呀,”佟佳的慧脸凑到自己近前,“都被人间的污秽弄成什么样子啦。今日的字练了吗?心法呢?骑射呢?”她的脸在质问里扭曲消散,接着场景变化胤禛又来到最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