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 红叶
作者:
狂笑苍生 更新:2022-05-16 23:23 字数:4295
如此众人就都向偏殿而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胤祯走慢了几步,如月不用抬头也知道旁边那人是他。她觉得很尴尬,只管低着头走于是差点碰到前面人,如月驻足抬头去看,那人竟是胤禛,他正看着她。微微笑了笑。用很轻的声音道:“快些。”那神色有种奇妙的温柔,从没见过这样的胤禛,如月看得晃了神,却听身旁的少年嗤笑声,也低声道:“哥真体贴呢。”
如月又看过去,这是事隔了快年后她和胤祯弟1次的相见。岁的皇子已经长的很高了,他只比自家的兄长略低半头,脸型变长已经不怎么圆润了,那双鹰眼愈发锐利。就是嘴唇还是很像德妃的,只看了这眼如月就转移了视线,看着胤禛道:“这就来。”
这顿家常便饭吃的如月几乎就是在给胤禛和非印的布菜中度过的,她就是个格格,哪里有资格跟这些人同桌呢,似乎是被遗忘掉了,没有人再提起她。这让紧张了半天的如月放松了心情,但她注意到了福晋完颜哈拉哈其直在看自己。虽然胤祯时不时和他的嫡福晋交头接耳说着话,可如月感觉的到他们之间也许并不和看到的那样亲密和谐,哈拉哈其的笑意很假,明显的德妃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儿媳妇,处处夸赞她的贤惠和大度,真的很大度啊,主动帮着胤祯纳了几房妾室了。如月暗自想着,古代人是早熟。不过岁当爸爸还真是很难让人接受,说来岁的胤祥也当娃她爹了……在她胡乱想着的时候,螃蟹上来了,只蒸蟹个个大而肥美,红黄色看着就让人馋涎欲滴。
“蟹可得趁热吃呢。哥,快啊。”胤祯笑的很率真,他的筷子上沾着蟹黄,德妃满足的看着儿子,把自己碗里的也让人给了他。胤禛只是笑了笑。从容的夹了几块豆腐吃了。很快如月就发现搁到他碗里的蟹竟未撬开,有意的吗?非印发现后就想把自己碗里的换过去。可马上就又觉得不合适,正犹豫着,就听如月轻声道:“贝勒爷,让妾身来剥蟹吧。”
胤禛看了她眼,“哦,你来吧。”
如月熟门熟路的打开了蟹盖,剔除掉心肺,用签子剜出黄和肉放在碗里,而她的内力捏开螯和足更是不成问题。等完全弄好了,蟹只是稍温,如月净过手后又乖巧的站立到非印身后,胤禛这时才从容不迫的举箸夹了块蟹黄沾了些姜醋慢慢吃了。
非印明显感到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德妃倒还是淡淡的笑着,胤祯就直盯着胤禛面前那些螃蟹壳看,哈拉哈其则看看胤祯又看看如月,非印回首就笑道:“吃螃蟹这种麻烦事儿还得靠你这个江南人呢。手又快又巧呢。”
如月低声道:“福晋过誉了,这没什么的。”
德妃笑道:“可不是说的,这就是个熟能生巧的活儿。中秋宴的时候密嫔不就也露了这手么,那可是连壳子都没碎呢。嗯,哈拉哈其,你也吃啊。”
完颜氏笑的很勉强道:“额涅,我吃好了。”她转过脸来又盯着神态举止都很规矩的如月,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她终于咬牙暗下了决心,看着非印道:“姐,我方才直在看如月格格呢,总是听闻大名,今儿才见到了真人,见了又觉得熟稔,这会儿了才想起原来有几分像托金妹妹呢。您不觉得吗?”
非印没想到福晋竟会这样说,其心可诛!她攥紧了手,脸上却带着疑惑的笑,“有吗,没觉得呢。也好久没见托金了,她啊,现下可是全京师最快乐的人啦,有了孩子,又得叔的疼爱,有你这么个好姐姐,更有额涅宠着。这可真是她的福气呢!”
完颜氏掩嘴笑道:“那是姐久没有见托金,怕是样子都记不清了吧。您也不爱走动,能见她的次数个手都能数过来,过年的时候还错过了,所以说您得信妹妹呢,真的是很像的。啊,爷,你说是不是。”
胤祯的脸已经沉下来了,德妃也未料到儿媳妇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她岔开话道:“对了,祯儿,说起托金我就想到你皇父给赐的名字了,弘春。怎么听着就有股子喜庆气儿在呢。原本为了裕亲王去世的事,你汗阿玛直郁郁寡欢的,托金真是个有福的,在这节骨眼上生了个儿子,真长我的脸,又给你皇父偌大的安慰,要不怎么能赐了那么多东西,所以说宫里真的得是母凭子贵,子凭母盛啊。”说完她还拍了拍胤祯的手背。
如月听着这话心里颇不是滋味,炫耀也没这样炫耀的!这里还坐着个你的儿子呢!她忍不住偷眼去看胤禛,虽然想到了他会不动声色,可见到还在平静倾听的皇子,如月的心顿时酸了下,强烈的打抱不平心情涌了上来,可理智告诉她什么都不能做。
这时胤禛优雅的去夹菜了,而完颜氏也感到不仅惹了阿哥生气,连额涅也不站在自己这边了,对方好像没有个人受到自己方才那番话的影响,目的没达到完颜氏狠狠瞪了如月眼,低头想着会儿怎么对付胤祯的质问了。
终于等到离开永和宫的时候,如月行着礼心里万分的喜悦,这样子的饭还是少吃些的好!这时却听胤禛道:“额涅,儿子刚才想起来额布姜的天庆祝也是在近期了,汗阿玛说想要办个庆宴,说是对那孙女见心喜,又说月西巡要带弟同去,怕是别数月,得到过年才能再见,想趁着这会儿亲自给那孩子祝福。儿子提议在永和宫,汗阿玛也觉得好。日子紧张您要不要早做准备?”
德妃听完脸色微沉,好看的嘴抿紧了向下弯去,她看了眼沉默的幼子,牵起嘴角道,“那是自然,也是本宫的儿子么,在这里举办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胤禛正色道:“既然如此,儿子明日就给汗阿玛回复了。”说完又次行礼退下,如月跟着他离去,她强忍住没回头去德妃和胤祯的表情,心中想着以后宁可得罪德妃也不能得罪胤禛!这货太狠了。
从宫里回来后非印就觉得身子不适,如月服侍着她休息,胤禛传大夫来看,原来是着了凉有些腹泻,说是要注意保暖饮食就可以了。等非印休息了,如月才跟着胤禛出来。看着沉默的皇子就要往书房而去,如月觉得再不问的话就没机会了,所以她咳嗽了声小意问:“爷。妾身搬住雨桐院的事您觉得如何?”
皇子连头也没回:“都人人尽知了,你若不住我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之人?”如月暗道若我不借势难道还真事事听你的安排不成?只听胤禛接着说:“既然喜欢这两日就搬过去吧。”如月顿时欢喜起来,千恩万谢后她便告退,正迈着雀跃的步子离去,胤禛淡淡道:“今儿晚上我去你那里。”如月立时僵在那里,她慢慢回身,脸上的笑变得扭曲,见胤禛副没商量的表情她只能有气无力的应了。
胤禛看着如月离去,想起了听来的那副对联:海纳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句子的原话是“受益惟谦,有容乃大”,是明代名臣袁可立因为耿直建言被万历皇帝贬官为民所写,此人年后才被平反昭雪。琅如月是在表明态度,还是在变相指责自己不明是非冤枉了她?
但她若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定会震惊,若非顾及太多耿乌姜是不想留的,且不说是德妃送来的人,只私藏信物这件事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耿乌姜是个牺牲品,是因为自己和胤祯的矛盾被牵扯进来被迫嫁入府邸的,不处置算是还了这份亏欠。何况她也是琅如月最在府邸最在乎的人,只是杖责就让这丫头不顾切的跳出来,要真是杀了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胤禛想起了去年初冬运河之上,她因为愤怒仗剑抵着自己的样子,还真是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想到这里他微微笑了。
胤禛慢慢走在石子小路上,苏培盛无言的跟着,不远处就是书房了他的主子却停下步子观赏起红枫来,胤禛望着树艳红。思绪又从琅如月回到永和宫。这脸上现的笑就消失了,他仔细回忆着件件事情每个人的态度,自语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有人在身后道:“爷心软了么?”
来者是文觉,白衣的和尚从来都是来去无影,胤禛也没有惊异。他摘下片叶子道:“只是感怀下罢了,帝王之家无兄弟,这点我很清楚。”
“哈。是么。和尚却觉得不尽然呢。”他看着默然的胤禛,淡然道:“今日大阿哥已经将封弹劾太子的折子密奏给万岁爷了么?”
“嗯。出什么事儿了?”
“太子殿下鞭打了平郡王。”
“什么?!”胤禛手里的红叶掉了,他上前步急问道:“何时何地又为何事?”
文觉慢悠悠道:“爷在户部,什么事儿都看的紧,现在谁都不好借出银子啦,要享乐要拉拢关系要夺嫡,人为事处处都得使银子,这边紧了就得另觅旁的方法。就像阿哥大肆在江南敛财,阿哥也没少收值钱的文玩字画样,太子这不就去跟平郡王要银子了么,打人也就是嫌给借的少了,太子借钱向有借无还,谁又能多借?平郡王有多少家底爷最是清楚,所以咯……”
文觉没有说下去,胤禛皱眉道:“这事儿郡王不敢声张,他那里定有大阿哥的人。今儿我在永和宫,消息没传出来,怕也就是那时奏承汗阿玛的吧。”
“爷不觉得太子浪费了您给他换来的机会么,万两银子啊,也就是您了,谁还能为他冒死补这么大的窟窿。万岁爷罚的是您,和尚想太子爷只会在毓庆宫庆幸不已吧,他是怎么谢的您,哦。想起来了。要送您美人和银子,不过您没要。”
“此事莫要再提了。”胤禛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头。“你觉得此事会如何处置?”
“不会如何,皇室私事而已,何况万岁爷现在更在意的是撷芳殿的事。”
胤禛听这话脸更沉了!撷芳殿,这个名字提起他都觉得恶心。在那里充满了污秽的事,虽然自己是太子坚定拥护者,可是不代表就能接受胤礽**宫闱的事。连胤禛都听闻过市井传言说太子除了喜欢美丽柔弱的女子还迷恋清秀俊朗的少年,皇帝耳目众多,觊觎东宫的人更多,汗阿玛怎么能不知道呢?只是他不愿意承认最爱的儿子有这么独特的爱好罢了,这些年不晓得暗地里处死了多少人,太监侍卫宫外的……胤禛想起这些他的头就又开始痛了,文觉看着他恼怒又无计可施的模样却仍旧淡然,他走过去看着红叶吟道:“枫醉未到清醒时,情落人间恨无缘。”
胤禛听的清楚,心中只觉更烦恼,不由冷声道:“你就是专程来告诉我这件事的么?”
文觉见他动了火气就笑道:“非也,您忘了今日又到了该用药的时候啦。”
胤禛愣了愣,他真的是忘了。江南查案被反水的庄西涯打了掌,落下了难愈的病根,即使是心法调节也不能完全好,文觉中秋后配了药让他服用,倒是很见效,就是每日服用回还得是文觉亲自来熬制,着实麻烦的紧,他如此辛苦也都是为了自己。念及此处胤禛觉的方才的语气不大好,就放低姿态道:“哦,却是我忘了。还请大师移驾竹苑。”文觉做了个先请的手势,胤禛也不推脱振衣前行,和尚则白衣飘飘的跟随而去。
且说如月回去后召集众人简明说了下要正式入住雨桐院的事,让下人们利用这两日收拾好东西搬进去,鼓动了半晌她才发现好像高兴的只有自己,其他人都是恹恹的样子。珍珠郁闷的是搬进那个地方定是被贝勒爷嫌弃了主子被冷遇,将来堪忧;流苏是在害怕,她已经听回来养病的方嬷嬷说了那里如何的阴森可怖,如何在闹鬼,她胆子本就小再被下就彻底觉得那里如鬼蜮般;方嬷嬷不用说了,早已经大好的她又觉得头也痛了脚也软了,重新躺回床上幽怨去了;秋实更直接,不晓得她从哪里弄来的裱纸又端了个盆,跑到院子里烧了,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杜嬷嬷怕是不怕,但她在思念孙子,不晓得在家里有没有乖,凌柱老爷是好人,福晋更不用说了,还有鸦照应着,但就是不晓得什么时候格格才能求得贝勒爷同意,能让他来府上做活,这样祖孙人就能长期在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