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红莲
作者:
狂笑苍生 更新:2022-05-16 23:23 字数:4248
玉烟过去替她接过灯放到围栏处,她又接过披风见是两件,知道是为自己准备的,心里微动,如月已经脱了鞋侧坐下来,“瞧,这些是福晋给拿来的,什么都有呢。咱们先饮杯酒。庆祝过节。”她边说边倒,玉烟只坐在毯子的边,脚在外放着,离得近了她才看到这是从海外来的地毯,若没有记错也是陪嫁过来的,如此珍贵的东西竟然就这样被铺在了户外,玉烟不晓得这位是败家还是又开始讲究那所谓的情调。
正想着如月已经倒好了酒,玉烟接过酒道:“格格,奴婢不善饮酒,还是少饮的好,就此杯如何。”
如月笑道:“你随意。”人举杯,她只浅尝了口边被辣到,这么冲的酒怎么可能是福晋给送来的?
玉烟谨慎不会主动寻问,如月已经饮而尽杯中酒,她赞道:“好酒。嗯,得说点什么祝贺的话呀。”想了会儿就道:“那就祝贝勒爷身体早日康复,也祝愿大家平安。”
玉烟道:“贝勒爷已经好的多了,奴婢回来时,主子已经同府中的人都去了花园,大约现在已经祭完月,开宴了吧。”
如月听了听奇道:“没请戏曲班子来热闹下吗?”
“主子不爱,说玩物丧志,说听着闹心的很。”
如月听就笑了,她撕下只鸡腿递过去,“你个我个。”
玉烟摇头,“奴婢还是吃月饼吧。”
如月哈哈笑道:“我刚才都吃了个了。是莲蓉的。”
玉烟微微笑了。不知怎么她觉得跟如月在起久了笑的时候变多了,即使他们现在正在这个被遗弃的地方,竟也不觉得有多冷清寂寞。但听如月又道:“往年过节我们总是家团聚的,后来在江湖的两年都是我和陌生人道过的,他们大多数是商旅,来不及赶回家或是因事耽搁了。我们就起在客栈凑份子过中秋,那感觉是分特别的。现下又是另种体验,幸好你愿意陪着我。这杯是我敬你的。”说着如月自斟了杯又饮而尽,玉烟忙道:“格格少饮些。当心醉了。”
“醉?哈哈,让你家主子试试敢和我拼酒吗?”
玉烟道:“爷不善饮酒,喝就开始训人,谁都很怕的。”
如月大笑:“那他的酒品真不怎么样,听说阿哥们都是好酒量,怎么就他这么逊呢。”
玉烟不懂“逊”是什么意思,只当她说玩笑话。女如此闲聊着。风慢慢大了起来,吹开了云月亮出来了。如月仰脸看着月亮就想到了刚到这个时代弟1次过中秋,也想到了太湖上那迷离的月光,命运如此不能被预料啊,她止住了笑觉得酸楚涌上心头,为什么上天要自己承受这些事呢,多想轻松的过生……玉烟见如月脸上有了戚容也沉默了下来,她望着月心里想着爱了很多年的人,我们是没有可能在起的吧。她面无表情的对着月亮,即使在此刻常年的训练让她也不会有什么动情的表现,冷暖自知啊,既然不能在起为何要相遇?
在这时阵敲门声响起,如月和玉烟都从感慨里回过神,他们狐疑的互相看了看,只听门外轻轻传来个女声:“月儿,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如月立刻站了起来。她犹豫的看了眼玉烟。后者也起身,“奴婢收拾下这里。格格请自便。”如月感激道:“多谢你。”说完她就快步来到门口。
如月隔着门道:“乌姜,你怎么来了?!有人看到吗?”
“你放心。”从外面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大家伙都在赏月呢,我就说我身体不适,先退下了。没有人注意到我。”
“那就好。”如月觉得鼻子发酸,她强忍住伤感问道:“他们没再为难你吧?”
“没有,那件事已经没有人再提了。爷下过令的,他们不敢。”
“那他也没有……介意吗?”
“我不知道,爷直没有来过,这种事放到谁都会介意的。只打了顿已经算是轻罚了。这事儿不能怨谁,只能怨我没做好。”
“乌姜……”
“真的,我现在觉得最对不住的人是你,为了我受了这么大的罪,我这惹事的竟就没事了……”说着她就哽咽起来,“直想来看你,可是大夫不让乱动,也总有外人看着,我不能来,今日总算是能听到你的声音了……你还好吗?”
“嗯,很好呢。有吃有喝,不用应付不喜欢的人,没有杂事烦心。比外面不知道要好多少,啊,方才我还在和玉烟起赏月吃酒呢,你千万别自责别觉得对不起我,这事儿是我自愿做的,就是再来次我还是那么做,荷包是我做的,你和我哥当年的情意也是真的,怎么就不能保留下去怀念呢,后来换了立场去想过他们说的也对,但我这心里就是过不去,因为我觉得你们真的该在起的。”
“我不该再去眷恋过去的,是我的错。”乌姜的声音里带着无奈和决然,“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委屈,也和这里格格不入,什么事儿都抵触着,说的是要为家人考虑,可还是从心里觉得不甘心,怨恨着造物弄人。现下荷包没了,是我亲手剪的,算是剪断了最后点念想吧。”
如月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悲声哭了起来,“乌姜,对不起,对不起。”外面的人也在哭。
玉烟站在台阶上望着他们,过了会儿又凝望着西墙脚的那株老梧桐,她仿佛要看穿树枝绿叶,看到里面去。云是月的过客。风吹影动。这是如月在贝勒府过的弟1个中秋。
贝勒府。
胤禩从宫里回来,安顿好累了日又饮多了酒的朱赫,他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后半夜的月华如水般涌进来,胤禩辗转反侧无法安睡,忽而想到弟如何用口技讨喜汗阿玛。忽而又想到沉默不语的胤祯,忽而想到君王对太子殊宠,那瞥过来的刺眼的笑,那张口就吟诵出来的诗作……费尽心机拉下了个索额图又让胤禛去跪了太庙。可太子只用这些虚无的逢迎就能重新讨得帝王的心,汗阿玛,即使胤礽贪墨万,即使他**宫闱,您都不在乎吗?
胤禩心里不甘又烦躁,他无心睡眠便披着外衣出门散步。月已西斜,他没有带任何下人。自己提着盏灯信步在花园。院墙的那边是胤禛的住所,太庙跪让他旧疾发作这是胤禩收的线报,那么其他人应该也都知道,所以胤祯今夜才如此沉默的吗?到底是亲生兄弟呢!能利用而不可信,这是必然的,岁的少年也会有这个觉悟吧,他微微叹息了。正想回去时胤禩听到轻柔的歌声,婉转动情,曲调很是熟稔。在此时此地是谁呢?
胤禩随着歌声寻去,他在曲桥畔的芙蓉树下看到跪在那里的女子,夜色下月光中,素衣女子仰着脸凝望着月唱着歌,离得近了胤禩听清了歌词,他脸上的血色下子褪去!
“……月色朦朦,夜未尽,周遭寂寞宁静,桌上寒灯光不明。伴我独坐苦孤。人隔千里无音讯,欲待邀问终无凭……”
“曼珠……”胤禩握紧了手里的灯杆。他的声音打断了歌声,女人转过头惊疑的看过来。
“贝勒。”她的声音里带着颤,明显是被吓到了。
胤禩这才看清跪在树下的女人是张舜华,个他在新婚夜草草应付过后就遗忘在脑后的女人,若不是朱赫总带着她处行走大概他连她的名字都不想记清。
“你刚才唱的是什么?”
张舜华垂眸道:“回贝勒爷的话,是明月千里寄相思。”
“你怎么会的?”
“……妾身从小就会的。”
“不可能,这首歌只有……”胤禩硬生生止住下面的话,他平静了下心情,“你且抬头。”
张舜华慢慢抬起头,胤禩看到双幽怨的眼,她完全生的不像曼珠,最多只能算清秀,不晓得是不是月光的原因,他觉得这个平凡的女子突然就有了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为什么跪在这里。”
“因为妾身做错了事。福晋罚我跪在这里反省。”
“你怎么了?”
“……昨日妾身伺候福晋弹古琴,福晋有的地方错了,妾身多嘴提醒,福晋嫌妾身多话……”她没说完,眼里已经蓄上了泪。
“原来是这样。已经跪了那么久,你起来回去休息吧。你的事明日我跟福晋提下,她不会再罚你了。”
张舜华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叩首谢恩,刚要起身却因木了脚又坐了回来,刺痛让她倒吸口气蹙起了眉,胤禩见她半低着头强忍痛楚的样子又想起了曼珠,那时她也是……他终于扶上了女子的手臂,淡香传了过来,胤禩的心再次猛烈的跳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张舜华无辜又惊慌的看着声音都发颤的男人,“妾身是舜华,您前不久才娶……”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禩抱住了,抱的那么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张舜华的眼泪还留在脸颊上,胤禩的衣服吸收了那泪水,她惊慌的挣扎却被越抱越紧,灯笼掉在地上,光晃着,照着前方的小路,也照到那乱了心的皇子如何打横抱起受惊的女子向远处走去。
中秋过后暑气仍很重,这日休沐的胤禛正端坐书案翻看幅被揉皱后展平的纸,上面绘着未完的画作。道水,黑白灰中点点红色是夜里的灯,弯新月挂在墨兰的天空。空白处草草写着不连贯的几句白话,他再研究才发现是要从左往右横着读,中间的符号似乎是断句,话共有两句,句是:黯淡的水光,像梦般。那偶然闪烁着的光芒,就是梦的眼睛了。句是:飘飘然如御风而行的我们。
不是密信,大概就是信手的涂鸦,胤禛放下纸又拿起张裁的整整齐齐的旧宣,专门划了红线,还有雅致的排版,断句处略分开些距离,字体是临董其昌的,这是琅如月写的《女戒》,他无声的笑了笑,“除了弘晖找过她,还有谁?”
伍弦回复道:“中秋那夜耿格格也去探看,每日宋格格会遣人送过去鲜花,之后,大阿哥有空就会去探望琅格格,每次大约停留炷香的时间。”
“他们说的什么?”
伍弦想了想才道:“说的都是孩子话。”
“孩子话?”胤禛诧异的看着属下,伍弦解释道:“就是山海经还有唐传奇里的东西。”
胤禛的脸又沉了下来,“弘晖平日都看的是什么!福晋竟还说他用功!”
伍弦犹豫了下道:“琅格格把落英剑法教给大阿哥了。”
胤禛愣了半晌才垂下眼眸道:“知道了,你继续看着,这几日听玉烟的回复竟越来越有偏袒之意,这可真是我的好奴才啊。去吧。”
伍弦沉默着退了出去,胤禛又看了会儿临的形似到极致的字,不是临董其昌,临的是自己的,这点他要是看不出来那么多年的字就白练了。她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知道有人监视在示弱讨好吗?胤禛想起琅如月古灵精怪的样子微微笑了,可当手指触到佛珠时那笑就碎掉了。
中元夜胤禛从琅如月的房里出来。回书房的路上文觉在后低声道:“您对她特别了些。是忘了主子说过的话?”这个敏锐的和尚永远只在自己有事的时候出现,也永远会看到自己本质的东西,这感觉并不好。但是胤禛怎么可能会忘掉那段回忆呢,佟佳慧说这些话的时候笃定而诡谲的笑到现在他都记得——病榻前少年含泪跪着,才封了皇后称谓的女人用很轻的没有遗憾的声音道:“今日是最后天啦。我想。”她的手臂虽然有袖子遮着但手背上青色花纹仍旧触目惊心。
“本没什么好说的,可刚才竟梦到了旧事。怎么样你我都以这种形态相处了年。还是给你留些话吧。你本无心,若为情所动必会带来大劫,不仅殃及性命还会给这个……她没有说下去,指着文觉道:“我留下他帮你。那些影卫你就看着喜欢用吧。少为旁人打算多想想自己,你父皇是了不起的人,你也会是。”她叹了口气,“年里我待你并不好,我走后你也不用为我流泪伤心。要是……”佟佳慧盯着他的眼道:“有日遇到某个人,你很喜欢,要么完全掌控要么就杀了。只有这两条路。记牢了!”
自鸣钟滴答滴答在响。胤禛的回忆终止在这里,他茫然了会儿才清醒过来,涩声道:“苏培盛,弘晖若回来让他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