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上船
作者:
狂笑苍生 更新:2022-05-16 23:22 字数:4184
此时雨已经停了,如月摘下斗笠,她掀开帘子探头进去,胤禛还是动不动的躺着,王柏仍趴在那里,狭小空间里的气味非常不好闻。如月将帘子卷起来,重新靠坐好呆望着天,慢慢的浓云变淡轮明晃晃的圆月从容的跳了出来,下子湖面上布满了银辉。芦苇在月光里摇荡,雨后的雾气似有若无,蛙鸣声声和着水流的声音,就像置身仙境般。
如月想起昨日自己还在船上吃着美食写写游记盼望着天晴可以画太湖月景,还喝着酒体会着江湖夜雨年灯的感觉,现在呢好像只能等死了?哥哥,母亲,真想你们啊。此时的如月深觉非常无助和孤独,眼泪流了下来,她望着月亮并不去擦泪,因为太多了。
胤禛先听到有人在小声啜泣,在恍惚中竟觉得回到了府邸,是家中的妻妾在哭。但稍有清醒他就反应过来身处何地!胤禛尽量让自己的感觉灵敏起来,伤的不轻,但好在内息疏通,这是在船上,自己掉到水里了,追杀自己的那拨人应该都死了。谁救了自己,他在脑中搜索着最近的影像,熟悉的声音,总共两个人,他们谈论的是自己,有人要自己……啊,账本!想到账本胤禛惊的心跳加快,冷汗起了身。他蓦然睁开眼,看到身边躺着个人,这人的眼还半睁着,嘴角的血背后的刀都说明他死了。胤禛想起这就是那个要杀自己的男人,那另个呢?
他转头就看到了少年坐在船头,是他在哭?不对,他就是那个在邱故宴观里的人,个会说洋文画西洋画的人,当时就觉得很熟悉,再仔细去辨认,那散开的头发还有半裸的上身!月光下,他的袖子没有了,纤细的胳膊和肩头在外露着,还有他的胸,缠住胸口的绑带松开了许多,能看的很清楚这是个女人,现在胤禛已经确认她是谁了,可她不是应该还在昏迷吗?怎么会在这里的?她腰间插着的不就是自己用命换来的账本?!
“琅如月。”胤禛咬着牙低声道。
快两年了没有人这么称呼自己,那冷清的带着威慑之力的声音让还在哭泣的人打了个寒战,如月慢慢回过头,胤禛正坐在舱中,他的身子没入黑暗,只有脸和放在膝盖上的手显现了出来。她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没想到对峙这么快就来到了。她和他默然的看着对方,如月看到胤禛不自在的移开了眼,后者则皱眉道:“你先换件衣服。”如月啊了声,她没等到对方的质疑和训斥等到的居然是这么句话。疑惑中她看了看自己,方才情急完全忘了这档子事了,难怪这么冷呢!如月的脸在烧,这样子即使是放到现在也是会被人吹口哨换来堆色迷迷眼神的!她矮身进了舱,低着头不敢去看胤禛,只是左右找着衣服,但唯的那身已经换走了,剩下的……她看了看王柏,个死人的衣服……胤禛见她犹豫的样子又看看自己便明白了,于是就想脱下外衣递给她,谁料稍动胸口就是剧痛,实在忍不住哼出了声。
如月忙扶着他躺下,“你别动,内伤很严重,也许胸骨断了,动来动去要是扎伤内脏就糟了。”她跪在他的身边,担忧的嘱咐着。胤禛却别过头,这距离可看的更清了!如月察觉了便尴尬的离远了些,她咬牙还是将尸体翻过来脱下王柏的外衣,自己穿上了。
“给你。”
这句话让胤禛转过头来,他见如月又来到近前,手里拿的正是账本。胤禛接过来,大概翻了下就收到怀里了。
胤禛盯着如月的眼,冷着脸问道:“为什么?”如月猜测他问的意思是为什么没跟王柏起杀了自己逃走,也问自己为什么成了这样子而不是躺在兰若寺的床上,或者在问为什么就这么直接的把账本交还了,等等。
如月也盯着那双黑瞋瞋的眼,“我只想做对的事。”
“对的事?呵呵,你之前跟他们说的话还真是大义凛然,真这么想的?还是现在已经后悔了?”
如月真的开始后悔了,当时救胤禛不是因为他是皇子,而是对他行为起了敬意,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个人是在为老姓做事,怎么能下的了手呢?可是现在她想到的却是,不管是在观里还是在舟上自己说了太多大逆不道的话,在这个写下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就要满门抄斩的时代,就自己以上的那番言论砍头都是轻的了,定会祸及家中,想到可能会被自己所累的亲人她紧张的咬住了嘴唇,心里飞快的转着:这人是最要规矩的,而且生为爱新觉罗家的人维护皇权是定的,再加上自己假病欺君那么……如月忽然就生出杀人灭口的想法,他死了切都没事了。
胤禛看着神色变幻的少女,这丫头还跟以前样的越矩,这会儿不知在想什么对策,如果是自己那定就会杀了了事,方才已经杀了个了……何况她也定翻过账本,或许还发现了其中的秘密,以她的聪明应该会记住再去往深的查,那么,是不是该不留后患,突袭出手杀了她灭口呢?
月光下,舟仓中,两个心怀叵测的男女就这么对视着,直到不远处传来船破水声以及些微的人声。人都是习武之人,很快他们就明白追兵到了。
“先想法子离开。”胤禛以下命令的口吻说道,如月不介意语气,她在意的是那个“先”,然后呢,安全了以后呢?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胤禛,后者眯着眼看她,“再不走就都死了。”
如月扬了扬眉起身将王柏身上的刀拔出来扔给胤禛,“自己保护好自己,能逃你就逃。”说完就打开舱板从里面取出把短刀,这刀上还有切熏肉的味道,逍遥日子到头了呢,她苦笑着将它插在靴筒里。
如月又次站在了船头,拿过竹竿开始撑船,离月亮湾还有半的路程,到了那里潜水进支流胭脂溪,顺水就可以到吴县,然后去李府老宅,苏州府能信的只有李煦家。如月这么打算着,反复推敲着可行性。胤禛看着少女熟稔撑船的样子心里竟微微觉得她也许是可以信任的,至少是被救前。
皇子调整着内息,暗道但愿留下的印记能让伍弦带人赶来,江南的官真真胆大包天,居然连皇子都敢杀,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的?!张桐定是死了,可惜了呢,潜伏了年,不过要是账本能送出去也不枉此行了。官,匪,统统得清了!他这么想着,按紧了胸口。
小舟轻巧的行驶在湖面上,如月对这带非常熟悉,有几次都能看到追兵船上的水手,但就险而又险的避了过去。可好运不能总跟着她,这次他们被发现了。胤禛躲在舱中,他握紧了刀随时准备搏杀,只听船外的对话传来。
“哎,你是兴武泗还是兴武的人,怎么没见过。”
“哎呀。是江淮东堂的任堂主,俺叫泥鳅,是兴武邱帮主派来走小道寻红票的,哦,这是顾帮主给的信物,说是若见到自家兄弟了别有误会。”
“哦,真是顾帮主的白玉刀,这么说你这小子还挺受器重的。将来多亲近啊。对了,你从哪里过来的?”
“鬼拐子岔口滩。”
“哎,听说奇老就死在迷烟渡栈桥上,估摸这红票也是从那里跑的,你路过来没见到?”
“回堂主的话,没见到,要是见到了定放消息通知。”
“嗯。好了,你快走吧。别误了大事,眼见着天就要亮了,再找不到人,呵呵,都得吃香板。”
“晓得了。俺这就走了。”
胤禛只觉小舟动。便快速的离开了。他松了口气,这时才察觉背上全是汗。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船又停了,如月挑开门帘弯腰进来,进来她就坐下了。
“怎么不走了?”
“实在没劲了。”如月喘着气道:“刚才做样子力都用完了。撑船真是体力活儿。你怎么样?”
“你给我打通的经络?”
“你怎么知道?”如月惊了下,她马上反应过来,“是了,给你运功的时候,就觉得咱们的内息运行挺像的。”
“不愧是文远的徒弟。”
“文先生叫文远吗?”这是如月弟1次听说。她好奇的睁大眼问:“那你是跟谁学的功夫,能在那样的围捕下逃出来很不容易的。”
“你?”胤禛冷着脸哼了声,如月怔了怔,苦笑道:“爷,您怎么这么讲究。对我这个江湖人就算了吧。现在还是这样的情况。”
“江湖人?你假病就是为了做江湖人?还是说要效仿你那个师傅出逃海外?试问好像没人迫你做什么事情吧。何至于此?”
“其实,我也是年中才好……哦。你也知道的嘛,我躺了这么久。静久思动,自然会出去玩玩,结果这玩就收不住了,家里人都在北京,这里没人管的了我。”
“为何不进京?”
“怕又要学规矩,格格不如侠女好玩。嘿嘿。”
“侠女,你这丫头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我看你是根本不想进宫吧。”胤禛冷冷道:“还是说你从开始就在作假?!”
“爷,怎么可能从开始就作假,我可是你送回来的,有伍大人在,有太医在,我能做什么假,那会真的伤的很重,难道你认为我直躺着才对吗?”
胤禛不说话,他想到了那夜这少女为了护自己而受的伤,那么重,的确是命悬线,而且方才她坐在船头流泪看月的时候,背上的灼伤隐约可见。
见他沉默,如月忙问道:“爷,这些年,您还好吧。我哥,我娘您都见过吗,他们好吗?”
胤禛和缓了神色道:“琅侍卫我多有见,他很好。你母亲,听说也不错。”
如月听他说的简单,心里暗恼,多说点会累吗?忽然她又想起事,神色便尴尬起来,“那个……乌姜她,哦,是耿格格她,她……”
胤禛的眼冷的让如月说不下去了,以为他不愿谈这个问题的,未料皇子竟开了金口。“耿氏很好,她伺候我也伺候的很好,不媚上不欺下,话也不多,是个好的。”
如月嘴角抽搐了下,什么叫伺候你伺候的很好?!话也不多……可怜的乌姜定过得不好!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就显了出来,胤禛见便知她不信,正要讥讽几句就见她霍然起身,走到船尾看了下,回头紧张道:“坏了,好像方才的船过来了。定是察觉不妥了。”
他们人又沉默下来,如月挠着头使劲想如何脱困,胤禛也在想着法子,终于皇子淡定的下着命令道:“你带着账本潜水逃走。”
“不行,你落在他们手里不死也得掉层皮。我没那么无情。”少女也冷声道。
“账本要紧。不用理会我,我怎么样也是皇子,他们总得顾及。我死了,会有很多人不好过。而且我的人就快到了。”
“不用说假话了。”如月走到他近前,“爷,你的人能来早就来了。他们要是忌讳你是皇子开始就不会授意这些人出手。现下我们在条船上,同生共死呢。”她用嘲讽的语气压低声音道:“不管之后你想怎么算账,先起活着出去吧。”说完她伸手道:“账本给我。”
“你要做什么?”
“信的过我就给我。会儿有可能被捉,账本在身上定会被搜出来。”
“你待如何。”
如月指了下王柏,胤禛立即会意。他也没犹豫果断的将账本拿出来,如月用油纸层层包好放在王柏的怀里扎紧了。拖着尸体来到甲板把就推了下去,她环视周围记住地点,将船驶开段路又看着胤禛道:“该你了。”
如月刚准备完,江淮的船就到了。如月装作意外的惊奇问道:“任堂主,您怎么往这路来了?还是找俺有事?”
这任堂主是个出头相貌堂堂的男子,留着美髯,做书生打扮。见如月他就笑道:“泥鳅兄弟,你这船可不像帮里用惯的船啊。”
“用的是自家的,习惯了。”
“嗯,也是,常有兄弟有这习惯。哦,不介意的话能让我上船瞧瞧吗?”
“上船?为何?”
“因为我看兄弟身量小,必定不重,可这船倒是吃重的很呢。若没有载重物,必定还有别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