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 暮云
作者:狂笑苍生      更新:2022-05-16 23:21      字数:4159
  胤禛怔了怔,随即转移了目光背身看向窗外,摇曳的竹影在微微晃动,他的胸口有些闷,这是上次的伤带来的结果。胤礽……胤禛哪里会不清楚事实的真相呢!太子作为个已经做了快年储君的人,按着他的性子急躁是不可避免的,但仅凭这点不能完全去解释他的堕落。贪污受贿少不了他,买卖人口也少不了他,对大臣无状也是他,撷芳殿里的污秽事件更是难以启齿,难道都要推给索额图?每每对太子失望的时候,胤禛就会回忆往事,在自己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整个紫禁城里只有他的哥伸出了援助之手,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自己,所以这么多年来胤禛只想做辅臣,也只应该做辅臣!
  “没有索额图,太子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胤禛冷冷道:“我能做的就是为他扫清障碍。”
  “明白了,既然是这样,那您现在能做的就是继续勤勉公务和时时提醒太子。”文觉慢悠悠的说道,“不过同时也该培植些真正能用的人,咱们早先看中的几人都该用心去栽培。”
  胤禛再次转过身来,听他解释。文觉继续道:“这不仅是为太子好,也是为您好……呃,若是太子不听,您也不要急躁动怒,要知道现在您到底是万岁爷的臣,并不是太子的。”
  “什么意思!”胤禛皱着眉。
  “诚如您所说万岁爷现在还是很在意太子,目前的切只是想清君侧而已,除掉佞臣自然希望有良臣辅佐,您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做好良臣,万岁爷自会看到您的努力也会委以重任,这样您接触到的人和事会更多,人脉也会积累下,呃,不过按着您的性子,和尚觉得大概是得罪的人和攒下的积怨更多吧,呵呵。其他阿哥们,还是原先说过的,大阿哥有野心没能力,阿哥才是心腹大患,政务上他是不算好手,不过收买人心这点谁也比不上他,可偏偏不论朝臣文人还还是平民姓都吃这套。”
  胤禛苦笑道:“你们还真是我的好幕僚,我是来问如何帮助太子的,你们倒好,全是替我设想!”
  文觉点头道:“和尚本来就只会为您打算。”
  戴铎咳嗽声道:“爷,奴才也是这样想的。”
  胤禛负着手来回走了好几个圈,这才对戴铎道:“上次你见过年羹尧了,觉得他如何?”
  “可堪大用。不过太傲气了,傲到看不上翰姜院的所有人。不过他对爷倒是很倾佩,让奴才想法子再次引见呢。”戴铎斟酌了下这样回答。
  “鄂尔泰呢?”胤禛看着伍弦问道。
  “意气风发,正待大有所为,性子轻浮。”
  “张廷玉呢?”
  文觉笑道:“此人是和尚最看好的,您尽管好好亲近。不过他太过谨慎,怕是不敢结任何党,您目前只要交好便是了。”
  胤禛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隆科多呢?”
  文觉道:“您这次去江南不是同此人谈的挺好?”
  “好?半真半假吧。近几年佟家跟老走的很近。”胤禛有些阴郁道:“他家虽然对我还很客气但也仅仅是客气。隆科多有才干却年轻气盛,因为家事正和家里人闹各种不痛快,言谈间也很看不惯佟国维对老的各种赞誉。想来跟我走的近大部分原因是为了气老爷子罢了。但是这也未必不是个契机。”
  “怎么说?”文觉看上去很好奇的样子。
  胤禛阴冷道:“我向相信祸出于内要远甚于外,有他这么人不论对我还是对太子都是最好的存在,这个变数种子我定是要保住的。”
  暮云
  月下旬索额图在皇子和皇子的逼供之下写了认罪书,康熙毫不犹豫的下令处死了他,连带着不知有多少人因此得祸。朝堂的骤变并没有影响到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们,当如月得知这个消息时,她正在习完字,对照着帖子在挑毛病。听到流苏问:“索额图是谁?大家怎么都在说他。”如月笑吟吟道:“嗯,就是个当官的老头子罢了。哦,对了,你把夏衣都改好了吗?”这样件大事就这样被她们轻轻揭了过去。
  如月带来的夏衣在试穿过后发现有些宽了,她不晓得是不是该欣喜减肥成功,还是哀叹嘴里淡出鸟来了,要知道这个多月吃的几乎都是素食,她可不想仗着救命恩人的身份去求开小灶,要知道将来说不定还要指望这件事去求更重要的事呢!
  月底康熙带着儿子们去巡幸塞外了,令人吃惊的是太子也在其中,国之主似乎是在告诉人们你们的储君还是受朕喜爱的,大清的江山还是要交给他的。不过既然太子和阿哥也去了,为什么没有让胤禛去呢。
  夜没睡好的如月请神样把沉着脸的主子请走了,回头看时间,又是点。你说万岁爷都不在京去度假玩了,没早朝没到上班时间他还起那么早干什么呢!到底有什么可忙的?乌姜曾说过这位好像除了泡在户部的公文堆里办公务,众多的练习从不会间断,比如习字看书练武……哦,就和妹妹你样呢,说来你们都是严于律己的人呢。如月想到这话就忍不住翻白眼。我和他完全没有可比度好不好。不过也因为乌姜所言如月想起自己确实很久没有去练习功夫了,看看窗外的雾霭渐薄,旭阳将升,空气里有好闻的花香和青草味她的心便萌动了。
  如月想到做到,换了衣裤从柜子里翻出宝剑交待了下便带着流苏出门了,玉烟想跟着去如月直接对她说:“今儿我想自己走走,不会误了早晨的饭,不会犯了规矩。放心。待会儿就回。”
  玉烟微笑道:“格格来府上后直谨言慎行,今儿是怎么啦?”
  “没什么,多日不动手脚都硬了,也是想起爷每日都会按时练武的事儿了,我也不想荒废了呢。”
  “您说的也是,那就在院子吗?”
  “我想去后花园。这么早那里应该没什么人吧?”
  “是没什么人,不过奴婢想还是不要让主子碰到的好。虽然规矩上没说不可以去练武。”
  如月叹了口气,做可怜状道:“我也是想着那里的空气比较好,场地也大,哦,那里的花能采些回来吗?昨儿我见福晋房里的芍药好像败了些。”
  秋实听这话马上道:“格格这么说奴婢也想起来了?您看的真仔细呢。”
  玉烟笑点头道:“去去也无妨,不过格格只带流苏个人太少了。哦,就让秋实也跟着去吧。”如月看了那张笑脸也笑了,“好玉烟多谢你。”秋实看了看玉烟又看了看如月便挪着步子上前,“格格,奴婢去拿个篮子好装花。”
  踏着晨曦,人悠悠然来到后花园,这里果然没有人,秋实常年跟随福晋在府邸也住了许多年。可没有次在这么早的时候会来到花园,下静谧,花香浮动,秋实看呆了眼,如月和流苏也在静静的欣赏。如月站在那洼小小的水池旁。依着木兰树感受着清风徐来看着水波荡漾,她回忆起吴县的夏景不禁吟道:“夏潭荫修竹。高岸坐长枫。”见流苏和秋实都去看自己,如月微微笑了。她拿过宝剑,对秋实道:“我练剑,你和流苏去采些花儿吧。”
  秋实道:“您大概要多久?”
  “天亮前就走。”
  秋实听了便道:“奴婢知道了。”
  如月嘱咐完便来到空地上活动起筋骨,接着她使起了落英剑法,剑光扫下落花,粉衣在逐渐明朗的绿意中分外清明。等套剑法练完,如月舒了口气,用袖子抹去额上的汗渍,忽然感到附近有人,她立刻发现在花从后站着个脸色苍白神色恍惚的女人,她身青色的氅衣,脖子上挂着佛珠,双凤眼正直直的看着自己,这女人的身旁还站着个老年妇人,见如月正在看这边就忙去拉那女子的袖子。
  如月在考虑是应该是装作没看到的离去还是该上前去问话,正犹豫着那女子竟走了过来,走近后如月发觉她身量很高,没有梳旗头只梳着个髻,年纪在岁左右,她直在端详如月,看到如月手上的佛珠双眼便睁大了,脸上浮现出惊讶的样子,被再次上下打量如月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您好。我是刚入府的琅如月。您是?”
  那女子重复了遍琅如月个字,就又盯着如月的脸道:“你是月的生辰?”
  如月惊了下,反问:“你怎知道?”
  “莲花。”那女子指着如月身后,“红色的。你的气息很清静,我从没有见过。”
  “你在说什么……”头雾水的如月忽然看到女子的肩头探出个小小的脑袋来,没有牙的嘴裂开似是在对她笑,这分明是个婴儿!她吓了大跳,退了两步惊恐的看着女子。
  女子笑了,这笑容让如月觉得熟悉,但恐惧心已经占了上风,她无暇去多想,于是只握紧了宝剑指着她冷声道:“你是什么妖物?”
  “妖物?你果然看得见!”女子喜悦的问道:“你定就是那个人了。”
  “什么?”如月完全听不懂她的话,这时只听有人急切道:“宋格格,您怎么在这里?!”
  来的正是采完花的流苏和秋实,秋实见如月仗剑指着宋氏吓得赶紧站在人中间,“格格,这位是宋格格。您是不是误会什么啦?快放下剑啊。格格。您没事儿吧。真没想到这么早会见到您,您这是……”
  当如月惊讶的再次回头时,那婴儿不见了,太阳初升阳光驱散了雾霭,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宋格格的脸又次面无表情,她冷淡的对秋实道:“我没事,我也是来采花的。”说着她就手摘了两朵带着露水的白合和朵红色的木槿。“这些是要给佛祖进献的,方才突然出现吓到琅格格了。”她深深看着如月,如月点了点头,“是我失礼了。”
  “无妨。有闲的时候还请来做客。”宋暮云将朵木槿送了过去,“红色的花很适合你呀。”
  秋实惊讶的张着嘴,如月有些尴尬的接过花,“多谢。”
  宋暮云道:“还请言出必行。哦。你的剑使得很好,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真是好看的紧,希望还能再次看到。告辞了。”说完她就捧着花离去了,这回是如月目瞪口呆了!
  如月在花园习剑偶遇宋暮云的事不出所料传了出去。侧福晋李瑶因为身体不适没有来用早餐并没有对此发表意见,福晋先谢过了如月带来的鲜花后,又含蓄的指出平日练武可以,可是不要再去花园了。如月立刻就答应了,心里还在想方才的事,贝勒府里怎么会养了个这样诡异的女人?!那个婴儿是怎么回事呢?谨慎如胤禛怎么会放任她存在?而且宋暮云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出生日期和剑法名字的?草草吃过了饭她便主动去寻乌姜,可乌姜对终日吃斋念佛的女子也只是众人知道的那些事,并没有更多的信息。乌姜很担忧如月。她凝重道:“我不晓得宋格格的底细,可我知道咱们走后福晋就去茅舍见她了,定有蹊跷。她很少出来的,采花这样的事通常会交给哑婆婆去做,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花园又正好遇到你?这个女人很灵异。你定要当心啊。”
  “灵异?为什么这么说?”
  乌姜迟疑了下,在如月耳边悄声道:“因为我刚进府不久曾奉命去照看生病的她。她曾对说我两年内必有血光之事,身体会亏损但不会失去性命。将来会得贵人相助。后福深厚。当时只当她说的是胡话,可等孩子没了我才半信半疑了。这回她可对你说什么了?”
  如月摇头,“她说让我去做客。其他没说。”
  乌姜又次凝重道:“定要谨慎!”
  如月虽然是见多识广的人,除了什刹海、西顶和曼珠事件,在大多数情况下也只是沉默的当个旁观者而已,如今又次遇到了个不知深浅能看透自己的异类,她怎么能不忧心。因惧不敢再去后花园的如月不是在自己这里待着就是去乌姜那里,对她而言这个家最可怕的不是内宅相斗,而是阴冷无情的胤禛和神秘诡异的宋暮云,哪个都不是她能掌控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