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红烛
作者:狂笑苍生      更新:2022-05-16 23:20      字数:4275
  此言出,众人忽然就都不做声了,胤祥打圆场道:“来,哥。我敬你杯。”他顺手就近倒了两杯酒,胤禛接过饮而尽,胤祥也喝了,穆尓登额跟着敬酒,胤禛没拒绝的喝了。见他们喝的爽快,旁冷眼旁观的胤裪夫妻也向胤禛敬酒,之后又向如月敬酒。
  “琅格格,这杯酒祝你新婚,谢你救大姑姑之恩。”说着向她行礼,如月哪里敢当,忙避开道:“不敢居功,阿哥,福晋你们折杀我啦。”
  富察氏是个性子单纯的人,她和如月在宁寿宫有过数面之缘,自觉跟如月不用客套,就拿着酒塞到对方手上,认真道:“为什么不该当谢呢,以前你可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呀。”
  如月甚是尴尬,她看了眼胤禛,见他没有不悦的表示这才接过酒喝了,酒并不烈,是山西的汾酒,还没等她放下酒杯新的轮又开始了,这回是胤禩和朱赫,胤禛也没有拒绝。见到两个将来的生死冤家客气的推杯换盏,如月还真是觉得世事无常。正感慨着只听细细的个声音道:“妾身也敬如月格格杯。”
  说话的是直站在胤禩身后的女子,看样子和自已样是个妾室,不过如月从没见过她,只听这女子道:“妾身张舜华,久闻格格大名,今日见觉得很是面善,好像以前就跟格格相熟似地,若您不嫌弃就满饮此杯吧。”
  这个叫张舜华的女子岁的样子,容貌寻常,神情和举止却有股自然流露出来的风韵,这种气质甚是吸引人,不过在这种场合个格格这样做未免有些不寻常,偷眼看去果见朱赫皱着眉,胤禩也有诧异之色。
  已经喝开了如月怎会因身份拒绝她,便豪气笑道:“我瞧着您也很面善呢。往后还请多指教。”张舜华的手抖了抖,杯里的酒撒了些出来,如月见她变了面色就赶紧接过酒,“您没事吧。”
  “无妨。”张舜华微笑着喝了酒。接下来便是桌桌的敬酒恭贺,待到尾声时,就见胤禛的贴身太监之张起麟溜烟的跑进来,急促了语气道:“爷,太子殿下驾到。”
  胤礽是大笑着进来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向外看去,笑声未绝人已进来,这是如月弟1次见到大清太子,乍见她意外极了,原本以为是个在纸醉金迷之下糜烂的官代形象,未料竟是个英俊极了的青年,身姿挺拔的他穿着秋香色紧身石青色的袍子。显得欣长挺拔,那舍我其谁的气势是谁也没有的。干人等见他进来都行跪礼,等人都跪过了他才懒懒的挥手道:“弟婚宴,礼就不用了。大家随意。”说着走到胤禛跟前道:“来晚了,莫见怪啊。”胤禛恭谨道:“怎敢。”
  “行了,干嘛这么谨慎。今儿你可是新郎,呦,酒吃了不少呀,怎么不见你醉,别是兑了水的吧。”见胤禛无语,胤礽又开始打量如月,忽然就笑了,说了句:“有其兄就有其妹。弟艳福不浅啊。难怪当初把持不住呀。换做孤也样呢。”胤禛闻到胤礽身上有浓浓的酒气,知他定不知在哪里吃了酒才来这里的,这么失礼的话若是放做他人胤禛定会大怒,可这是太子!他能说什么?只得岔开话道:“太子您请上座。”
  “太子?”胤礽打了个酒嗝,笑着搂着胤禛的肩道:“你我何时这么生分啦?快叫哥。”
  胤禛无奈的扶着他道:“哥。请上座。”
  “这才是嘛。哦,今儿孤还带了人来。特来助兴。”说着他回身招手。两个青衣小帽书生打扮的人上前来向胤禛施礼,“奴家见过贝勒爷。”
  看着是男子说话就知是女子。这人的声音甚是悦耳动听,还有股子娇媚在里面,却听胤禟道:“这不是春香楼的云倌儿和琪官儿么,不是说清倌人不出场的么,上回爷让你们到府上唱戏怎的不来?”
  那两个戏子互相看了看求助的看向太子,胤礽不以为意道:“那得看谁请了,弟要是想要过了今夜拿去用就是了。”
  胤禟皱着眉还想说什么,胤禩对他摇摇头,胤俄哈哈笑道:“管他是谁的人能叫人爽快就是了。”
  胤禛扶着太子在上首坐下,又看了下诸人,向太子请示道:“哥,这就开宴吧。”
  胤礽笑道:“你是主,随你。不过得让弟妹敬过酒再说。”说着他就看着如月,胤禛也看向如月,温柔道:“还不来。”
  如月故作羞涩状,心里暗恨这太子的架子太大,也觉得胤禛对他这个哥甚是恭敬,这里面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呢?幸好下来的敬酒太子并没有为难她,胤禛拿过酒盏对张起麟道:“送格格回去吧。”这真是大赦令啊,如月满心感激,不过想到就寝将到她的心又开始纠结了。
  珍珠已在门口翘首等着多时,见盏纱灯后由远及近,又看清自家主子神色正常这才松了口气,她迎了上去,如月对她笑又对送她回来的太监道:“多谢您相送。”珍珠立刻送过去个荷包,张起麟推辞道:“府上有规矩不能收这个的,要是让爷知道奴才不死也得被撵出府的。”
  “那真是我莽撞了,您别见怪。”
  “格格不必客气。奴才张起麟,您若有事只管吩咐。”
  “张起灵?!”
  张起麟见如月副吃惊极了的样子,眨巴着眼不解道:“主子?”
  “没事。以前认识个人也叫这名字。”如月尴尬的笑了笑,张起麟行礼告退,珍珠悻悻的收回荷包,悄声问:“真是规矩?”
  如月看着那个年轻太监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幽幽道:“希望。”
  夜宴不晓得要多久才能完,如月坐在床上发呆,她就手拿过叠的整整齐齐的盖头,抖开来玩着,新糊的高丽纸散发出味道在夜里分外清晰,合着旧木料的气息让人压抑。如月躺在炕上用盖头蒙住脸,她想该来的不该来的今儿都出现啦,胤祯到底是没有来,怕是恨极了自己吧,也更加恨自己的亲兄了。好在只是格格的身份不用担心进宫问安被人再次为难,可明日拜见福晋恐怕也不好过。太子竟然是那样的,怎么看着都是很明白人呢,怎么就总干糊涂事?不过看着他跟胤禛的关系果然不般,目下无尘的太子爷也就能把这位弟放在眼里了,其他人那股子不屑,连自己看着都受不了,何况都是群皇子贵胄的。那些人的样子在如月的脑中盘旋,希望以后还是少打交道的好,否则真会折寿……唔,说来那个叫张舜华的格格却是看着面善,但不可能见过她呀?如月想着合上了眼,这点酒对她并不算什么,不过连着两日失眠这会儿困劲儿倒是上来了,帕子隔住了光线更加令人困倦,她慢慢的睡了过去。
  夜宴变成了拼酒大会是心思缜密的胤禛没有想到的,他料到自家亲弟不会来祝贺,料到兄弟间会有明枪暗箭,也料到太子行事出格会授人以柄,可真的没想到杏花村能喝翻群皇子,要知道这里除了自己哪个不是好酒量!他记不得事情是怎么开始的,也许是从太子说了句:“孤敬你的酒你敢不喝?”
  这句话是对胤禩说的,他的弟永远都是和善无害的样子,但胤禛知道这位绝对是扮猪吃虎的主,木兰秋狝的时候他可是亲眼见到他人撂倒了位蒙古皇族世子!但现在那副不胜酒力的委屈接过酒的样子是做给谁看的呢?果然有人替他喝了,胤禛觉得弟真的是个实在人,他口气喝的是碗不是杯,然后还红着脸斜着眼看着太子道:“这够不够?”
  太子也不吃惊反而笑道:“弟好酒量,可孤是让他喝。”说着太子爷慢悠悠的干了碗,笑盈盈的看着胤禩,这回是朱赫来挡酒了。
  福晋接过碗道:“爷身体不适,太医说了不能多饮酒,不若让我来吧。”
  太子用有趣的眼神看着她道:“早知道弟妹是女中豪杰,你若也能喝碗就可以呀。”
  朱赫爽朗道:“好,不过我喝了,太子殿下是不是也要对饮呢?”
  胤礽哈哈笑道:“弟妹敬酒孤自然是要喝的!”
  胤禛见他脚下轻浮,便知他已喝多了,忙劝道:“哥,都随意吧。再喝您就喝多了!”
  “谁说孤喝多了?”太子也不看胤禛只笑着催促朱赫饮酒,朱赫不顾胤禩的劝阻利索的喝了碗。喝最后碗的时候她明显已经想吐了却硬是忍住,盯着太子道:“该您了!”
  胤礽赞道:“好酒量,弟,你不如她。”他这话说的甚是鄙视,胤禩却当没听见扶着朱赫轻声问着话。
  胤禟突然道:“太子殿下,您别光说话不喝酒。喝不了不是还有那两个倌儿么,哦,对了还有弟呢。您可别逞强喝坏了身子。到时咱们就没法子跟皇父交待了呢。”
  胤礽走了两步盯着阴影里的胤禟,后者下意识的退了步,阿哥心里不服胤礽,可这么多年的积威在那里,加上太子生的甚是像康熙帝,被那么瞪,夜色里他竟生出了惧意。胤礽盯了他会儿才道:“你说的对。这么多人呢,何必让孤人痛饮,今日是弟的好日子,明日又没有朝会,即使醉了皇父也不会说什么的。来,你们都来!谁也不许漏。”说着他拿过坛子。丢给胤祥只,又拿过两个丢给苦着脸的胤祺和胤裪,在众人的注视下,太子胤礽竟真的口气喝完了坛子酒!胤祥击掌道:“好!爽快!”说完他也是举着坛子喝了下去,胤禛单是看着就觉着头晕目眩,刚想说话劝阻胤俄已经开始喝了,他只能对着他们的随身侍者道:“都是瞎的吗,就这么看着主子喝?!”
  被贝勒这么高声喝。所有人都看他,下人们胆战心惊,胤礽却拉着他的胳膊哈哈笑道:“不要这么败兴,你再说话就也让你喝。”他笑着对自家的弟弟们道:“你们喝,今儿孤高兴。给你们耍套剑法。剑,剑呢!给孤拿剑来!”
  胤禛不顾规矩扯住胤礽道:“哥!!您失态了!”
  “孤没有觉得自己失态。”胤礽回头看着拉住自己袖子的那只手,半晌才抬头用迷蒙的眼看着最亲近的弟弟。附耳低语道:“这可是小时候舅舅教我的剑法。”
  胤禛愣住,下意识的松开了手,胤礽继续大呼小叫,终于有人给他拿来了剑,下人们撤开几张桌子,大清太子便在月下舞起了剑,他踉跄着步伐,剑光里只听他吟道:花间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乱……他舞的不是什么高深的剑法,是套简单的卦剑,由他耍来竟很是潇洒不羁,在场的人无不看的怔住。
  胤祥不让自家福晋搀扶,却提着酒坛子晃晃悠悠凑到胤禛跟着,吃吃笑道:“太子的剑意不错。要是政务上也能如此大开大阖直击中心,哥你也不用成日犯愁,累的半死啦。”
  胤禛现在点都没有驳斥弟弟的心情,他在记忆的故纸堆里翻出了当时的那幕,自己那会儿只有岁,岁的太子已经出阁讲书典礼,当时的他何等耀眼,能站在他身旁都甚以为荣。索额图给他教剑法,胤礽少年英姿,招式无半点拖泥带水,睥睨切的气势能折服所有人,所以自己才会始终跟随的吧,后来……还没等胤禛想到后来,胤礽已经念到最后句:醒时同**,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说完人就扔了剑要摔倒,直吓得随从忙去扶,旁喝的糊涂的胤俄哈哈笑道:“倒也倒也!还是他先倒了!下个是谁?”说着双眼就扫视了起来,他指着趴在桌上的胤禟道:“原来是你!还有你!”他指着胤祺傻笑着,自己终于也醉倒了。
  胤禛立刻上前扶住胤礽又让高去备车,亲自驾着他出了门,待安置好太子他回身冷眼看了下跟出来的那两个正胆战心惊窥视自己的伶人,示意了吕有功,后者立即明白。胤禛在门外站了许久当车不见了踪迹这才满腹心事的回了府,半路上苏培盛就迎过来道:“几位爷都醉到不行,爷和福晋已让人送回客房了,其他几位爷奴才已让他们的下人去备车了,福晋们也让嬷嬷丫鬟护送着走呢。”胤禛嗯了声,就见远处人影憧憧,不多时大队人马就到了,保持清醒的胤禩扶着眼神不聚焦的福晋对胤禛道:“哥,真是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