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截杀
作者:
狂笑苍生 更新:2022-05-16 23:20 字数:4175
“啊,我在笑这个洋人居然没听过夜郎自大的典故,因为他们国家没有成语,所以我就解释了番。他方才直在说自己的国家如何先进,说我国虽然富饶鼎盛可在机械测量地理水利航海上没有什么大建树。我自然就说他夜郎自大了,正准备告诉他我们千年前就有都江堰,运河绵延千里,郑和早就下过西洋。而我们大清朝才是真正泱泱大国,海纳川,兼容并蓄。不像他们那样的弹丸小国,连家族的首领都能当成介领主,还那么排外征战不休,我们这里可是连洋人都能做官的呢!更难得的是我们当今圣上英明神武,不仅精通科考的种种,也懂西洋的科技,还让传教士做皇子皇孙们的老师。孔圣人说过人行必有我师,这些西洋来的人可得好好学着点呢!哦,对了,我是介白衣,不晓得这么给他们说行不行呢?您老是读书人,给点建议吧。”
道观里片安静,只听到年老书生喘粗气的声音,王柏点头道:“月如果然是真正读过书的,说的好!”
如月笑道:“我可真的没读过几天书,我也是出身商家呢。说起来近些年好的多了,朝廷对商人的限制放宽了许多。”
“可是海禁却在反复!”王柏叹了口气,“要是能多开通口岸就好了。”
年轻书生道:“开通的多难道不怕有危险,听说福建那里还是屡有倭人和海寇骚扰呢。”
另个书生附和道:“我看这事儿还是谨慎点好,虽然通商是方便了,可还是弊大于利。”
“难道有了长城就能挡住入侵?因噎废食乃下策!”如月就嘴反问了句,她说完就知说错话了。
王柏看了眼发窘的少年,又见诸人的表情就接话道:“勿议国事,勿议国事!月如要不要吃点东西?”
如月刚点头就见那老年书生神色激动道:“黄口小儿妖言惑众!到底是什么人教的出你这样的学生?你才看过几本书就敢在此大放厥词?”
“这位老先生不必如此激动,我觉得他没说错。我不懂海禁,想当初鞑子进关拿了这天下,可不是就是因为吴桂反了水?崇祯皇帝太无能。可不关关卡什么事,还是得看人,你能耐了管他如何最后只有俯首称臣!”说话的竟是那个镖师。
老年书生还未来的及开腔,年轻书生道:“如今说的海禁,跟你说的不是回事。我老师讲海外的东西会迷乱心智,让人存了投机取巧的心,放大了说会让国体动荡。”
老年书生点头道:“说的好。就是此理。我朝乃天朝上国,他们不过是来朝圣的蛮夷小国,即使有些长处也不过是让人玩乐的东西罢了,玩物丧志害人不浅!”他说的激动竟然踩了火旁的油画几脚,“这种异端邪物就该彻底清除!”
如月本不想跟这种酸儒理论,但见好不容易晾的快干的画无端遭袭,几个黑脚印早已破坏了原图,她忙抢过画疼惜的擦着,见弄不干净,气的她霍然而起,对着那老书生就大声道:
“你真是个腐朽的只知读股文的酸书生!读书读坏脑袋了。海禁是什么,说白了海禁就是闭关锁国,朝廷拿着玩物丧志做借口愚民,肃清沿海带不过就是怕反清的动摇统治。没听过师夷长技以制夷这句话吗?不知道西方资本主义萌芽早就在世纪的英国开始了吗?你看不到坚船利炮不仅是西洋人开拓殖民统治的利器,也迟早有日能成为侵略咱们这个天朝上国的工具吗?去看看咱们的海船。再跟人家比比,不思进取,不懂居安思危,不晓得自己的短板在哪里将来有后悔的日!看你的样子就这道是听不进去了,你这种小白,不,是老白,怎么又能明白什么是时代的进步!”
如月这通话说完。只将老年书生气的指着她直哆嗦,其他人则目瞪口呆,过了会儿王柏才小声道:“呃,月如,你说的话我好像听不太懂,西方资本主义萌芽?这是什么意思啊。”
如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内心却在流泪。我怎么就说了这些呢……“没什么,西洋人的话翻译过来的,以前政治老师教的。”
“郑智,这位郑老师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啊。真想不通。”
如月嘿嘿呆笑了两声,蹲下去收画了。那老年书生此时才回过神来,自然又开始新轮的责骂。如月这回不接话了,只当他不存在。突然那书生的声音戛然而止,如月觉得脸上落了东西,伸手摸,热热湿湿的,借着火光她见手上的竟然是血,再抬头就见那老书生捂着脖子,截黑色的短翎从指缝里露了个头。他突兀着眼犹自站着。如月反应极快大叫声:“大家快趴下!”说着她猫身扑将王柏扑倒,紧接着只听惨叫声此起彼伏,箭簇破风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如月抱着王柏连滚带爬的转移到柱子后面,还没反应过来的青年急促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如月不理他。侧头去看情况,老年书生已经倒地死去了。那个书童只叫了两声也被射死,镖局的人死了大半。带头的中年男人也受了伤。两个年轻书生死了个,另个趴在地上直哆嗦,火堆旁的洋人肩上中箭正向门外爬去,另个还躺在远处不知生死。樵夫不见了,他竟跟靠着神像底座的个男人打了起来。又声惨呼,这是王柏的属下发出来的声音,又声,这回是那个忠叔。王柏激动的拔出刀要冲出去,如月把他拉住了。
“你去就是送死,他们不是劫财的,是杀人来的!!”
“忠叔死了!!”王柏红了眼,如月冷静道:“你还活着!”
“他们为什么杀我们,我初来乍到的可没跟谁结下梁子!难道是廉氏那个贱妇派人来的?”
如月不知廉氏是谁,她暗自分析着又从柱子上拔下枝黑羽箭,仔细看过后道:“这种弩弓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弄到的。杀人如此不及后果,绝不是般的劫财杀人,我看对方是想专门杀死这里的某些人,其他人都只是陪葬的!”
“要杀谁!”
“我看是他们。”如月用眼神示意王柏看过去,那里的人战的正激烈,人中的人突然回身掌打在斗笠男人的身上,斗笠男子瞬间就飞了出去,重重的跌在火堆旁,当他艰难的翻身起来,如月见到了他的脸,脸病容的普通人的脸,那人的目光和如月对上了,相视那刻这锋利的眼让她心里惊,好熟悉!但还没等她想出来只见又阵箭雨飞了进来,那人连避带闪的躲着,不肖多时他身上就中了好几箭,好在没在要害。
那边以敌的同伴大声叫道:“爷,快走!”斗笠男子也不多话,疾步就向门外跑去,未料这回遇到的不是箭而是来个背着弩弓的黑衣人。
“月如,咱们怎么办!”王柏紧张的扶着她的肩头,“再想不出法子会死的!”
“的确如此。”如月观察了会儿心里大为疑惑,这群人……如果没看错绝对是江湖中人,难道是帮派间的纷争?可这些的确是军队的弩弓箭翎。那男人又是谁呢,眼神很熟悉。现下不容她多虑,逃出去才是正理,她注视着火突然有了个主意,就对王柏道:“这里没有窗咱们只能从大门冲出去,不过不知道外面会不会有埋伏,会儿你跟紧了我!”
“你有把握吗?”
“半半,不过待在这里绝对只能是死。”她定睛看着王柏,“你想好了。”
王柏忽然这么近距离的跟个人对视,看到的又是双清亮秀丽的眼,时居然恍了神,惨呼声又次想起,如月再次转头去看,原来是那个樵夫,他被斗笠男子的同伴砍断了臂。“决定了吗?”
“好吧。就赌这回,我王柏绝没可能那么倒霉的,就这么死了我可不甘心!”
如月也不再说废话,从褡裢里拿出几个黑弹子递给他,“我让你扔就扔。”说完她突然扯下幔帐双臂用力挥又向火堆处跃,很快那幔帐就着了火,如月喝道,“跟上!”
如月挥舞着着大火的幔帐,王柏躲在她身后,人向门口冲去,那群人看到此景显然大为意外,他们分出来几人开始截杀如月,但碍于火势并不能近身。于是有人开始取下弩弓,此时如月离大门就只有步远了,她大喝声:“扔!”王柏使劲将弹珠扔向那群人,顿时声巨响,那东西爆炸了!借着这个机会如月已经带着王柏冲出了大门,后面有人隐约喝道:“雷堂的开门红,他们是谁?!”
“不管了,先杀了他!”
如月大惊,雷堂开门红,能知道这个名字的……难道是江淮的人?这么想着她回身看了眼,就见那群人依旧围着斗笠男子,双方势均力敌,那人挡开剑后吐了口血,想来是方才的被偷袭的结果。
如月顾不得多看,幔帐已经烧到头了,她立即扔向从房上跳下来的埋伏者,从靴子里亦拔出短刀,挡着飞来的箭向大门处奔去,她扫了眼就见院中的马匹早就不见了,于是立刻放弃了方案。此时王柏痛哼声,他的肩头中了箭,也是他硬气居然将箭尾折断继续跟着如月狂奔。天黑路滑还下着雨,人跌跌撞撞的跑着,后面的追兵跟着很紧。王柏急道:“怎么办。跑不了了。他们太快。”
如月头也不回道:“跟紧我就是了。”她的踏雪步子如今练得也能称上流高手了,不过带着个王柏就慢了许多,等他们来到古桥追兵的箭已经能射到他们了,“跳!”如月大喊声,也不给王柏反应的机会,将他推王柏大叫声便坠入河中,如月跟着也跳了下去。
秋季本就水盛,加之半个多月未停的大雨,这道小河水势暴涨,这人跳下去后转瞬就不见踪迹。黑衣人站在桥上向下射了会儿箭,其中人道:“不管他们了,先去杀了正主。”另人道:“正是,就是不晓得他们怎么会有开门红的。”
先前那人道:“怕是堂中兄弟偷偷卖给了别人,此事日后定好彻查!不过现下还是正事要紧,这要是让他逃了你我就不只是受帮规挨香板之罚了!”说完他们便速速重返观中。
且说如月被水流冲向下游,她熟悉水性并不怕,心中只是担心王柏,幸好半路见他被斜伸出来的树枝所绊,人到还清醒,见了如月他激动的大呼:“我在这里!”如月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王柏这才只是挥手。如此人终于暂时脱离险境。
半夜里苏州城郊外雨下的很大,官道和小路上却人喊马嘶,火光点点,偶有犬吠之声。如月伏在树丛后观察着,方才有队人马经过,他们并没有穿黑衣,但样子就是水手的打扮,有的还是赤足骑在马上,他们说着暗话焦急地在搜寻。王柏被冻得瑟瑟,他不敢动只是极小声的问:“都是杀那人来的吗?到底是什么人呢,竟会这样被追捕,难道是匪类?”
如月沉默着心中却在思量着如何脱逃,看他们的架势难道那人从道观跑了?真厉害,那么多人都围不住,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正想着又有队人过来,他们是步行,带着狗,用长枪扫着树丛。如月见状忙示意王柏跟着离开。他们又次来到河边,在株树旁潜伏下来。王柏也没心思问话了,他看着湍急的河水发呆,就听少年沉声道:“走水路。”
王柏惊了下,“我不会水。”
“先沿着河道走,若是他们下来就暂时潜水。”说着她揪下株老芦苇,只留下了中空部分给他做了个动作,“这样在水里能多待会儿。”王柏忐忑的接过,“那然后呢,沿着水走就能逃出去?总要上去的呀。可他们这么多人,这样密集的搜索,迟早是会被发现的。”
如月道:“这道河是太湖的支流,再过不到里就会到太湖,在那里有我的船。”
王柏大喜,他不顾肩膀疼痛也不再抱怨,而是催促着如月快走。如月却让他等等,她撕下衣襟替他将伤口包扎好。王柏低头见他垂眸专注的样子,心中竟动。继而又自嘲的想都这会儿了居然还有这种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