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回乡
作者:
狂笑苍生 更新:2022-05-16 23:20 字数:4267
永和宫。德妃品着茶,下首坐着的是她的长子胤禛。她已然看出儿子的面色不好,知道原因却暗自冷笑。她笑盈盈温柔道:“不就是纳个格格嘛,怎么就这个样子了?福晋挑的是不如你的意,这回我可是仔细看过的,那孩子身子好,看就是个能生养的。娶回去呀,保准不出两年就能给我生个孙子。”
胤禛尽量冷静道:“额涅,之前儿子给您提过的,这次选秀我并不想要谁。您也知道的非印前些日子才流了孩子。这会儿让我娶亲,她可是会难受的。”
“哎呦,你竟在心疼非印?我道你还跟以前样的不待见她呢,成亲两年连人碰都不碰,这可不是般男人能做到的,不是心怀愤懑就是……呵呵,本宫直以为你介意。是因为她是由我亲指的,呵呵,现下你和她的关系很好,这样本宫就安心啦。可是再好,她也不能生了。不能生的女人,说的不好听就是个摆设。唉。要是你不喜欢耿乌姜,就当多养个人便是了。知你清廉,不过养个人还是可以的吧。”
胤禛忍了忍没发怒依旧沉稳道:“额涅说的是。儿子也这样想的,待那女子进府后就先当侍女用吧。”
“随你,不过耿家这孩子可不是本宫人定的,本宫可是问过你皇父的,他见过后也说这位耿格格是个能藏拙的,下来还查过了。赞她颇有咱们旗人女儿的风采,你可得好好爱惜着,免得……对了,婚事要尽快准备了,非印若是不想管。你就让李瑶做好了,不管日后你怎么待人家。这面子上的事嘛定要做足了,不给耿家面子。也得给你额涅和你皇父面子么。你说呢,禛儿?”
声禛儿叫的胤禛心里膈应,他再次压住怒火起身行礼道:“儿子知道了。额涅选秀辛苦,儿子便不打扰您休息了。”
待胤禛走了,德妃松了口气,思忖道:好像做的是有些过分了。其实因你琅如月重伤至今未醒,我是得谢谢你的,可是谁让祯儿说了他的难受要让你倍偿还呢。我这个当额涅的自然要帮他了,不晓得将来你怎么去见琅家的人呦。想到这里她就舒心的笑了。在德妃优雅起身时,旁边的宫女躬身扶着她,“阿哥今日如何了,可还有闹脾气?”
宫女道:“回德主子的话,阿哥依然闹着要出宫去琅家。”
“读书如何。”
“有去无逸斋的。”
“嗯。好了,时辰也快到了,他该回了,你们下去好好备饭吧。”
宫人退下去了。德妃去后院转了转,个太监小意上前道:“德主子,耿家的人递帖子了。您看吗?”
德妃伸出手,那太监从怀里取出信来,德妃看过后咯咯笑了,“哎呦,这谢礼还不轻呢。行了,给他们说以后就是亲家了,不必如此。心意本宫领了,东西就不收了,让他们把女儿的嫁妆备厚点就是了,我那儿子家里可不富裕。”
到了休沐日济兰还是没有回来,如月呆立在窗前干着急,她望着秋雨连绵,心里跟火烧似地。这么大的事,哥哥断没有不知道的,他每日都会遇到贝勒,这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可怎么相对呢!济兰自然不会怒为红颜,胤禛也不会因吃醋刁难下属,他们是冷静,可是光是想那情景如月就觉得难堪无比了。而且济兰从消息传出到现在直没有回来,他干嘛去了呢!在这样焦急的心情下,出不了府的如月自然是各种烦躁,甄氏也遣人出去找儿子,待到下午个个都回来了,皆是没消息。甄氏生怕儿子做出什么傻事,更担心乌姜那丫头,那可是个直性子的姑娘,万想不开……她真不敢想个即将嫁入皇家的女子为情自杀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幸好去耿府探风的东临回话说没有异常,耿家上下都在为婚事准备。可是今日没事不代表日后没事啊。两个没辙的大小女人到最后只能守着灯坐等济兰回来。
子时琅家大少爷终于回来了,他既没有身酒气,也没有身血迹,只是被淋了个透。甄氏独自来到东厢,小意的问刚换过衣物的济兰今日做什么去了。济兰默然,甄氏主动拿出个酒坛子道:“知你难受,不想说就算了。要么哭。要么喝酒。”说着她给儿子倒了碗酒,递给他道:“喝吧!”
济兰拿起碗饮而尽,半晌才道:“今日我去耿府了。”、
甄氏啊的声站起来,她想问又闭嘴,舒了口气坐了回去,“然后呢。”
“我说只要她愿意我带她走。”
甄氏又站了起来,急道:“不可!这可是大罪,不行。绝不行的。你……”见到济兰的表情她收回了责备,平缓了语气问道:“乌姜怎么说?”
济兰给自己又倒了碗酒,简短道:“她不走。”
甄氏松了口气坐了下来,“还好,可吓死我了。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你能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人家乌姜是真心爱你的。你呢,你自己说!”
济兰苦笑道:“您果然知道的。”
“你是我儿子我还不知道?!有些话我不能敞开了说,也不会说。可不表示我不清楚你是个怎么样的性子。对乌姜你就是喜欢,觉得能娶进家自然是好的,娶不了也不会要死要活是不是?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违背心意的事呢,要是她上头同意了。难道你真要带她走?咱家人可以什么都不要,大不了跟着你走了之,可耿家人怎么办?你考虑过吗。”
济兰冷漠着脸并不反驳,他又饮而尽碗中酒,“我只管她个,谁管她全家。”
“你!”甄氏恨得隔着桌子使劲打了他好几下,“臭小子,坏了心东西!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有时正义的很。去当什么大侠,还想保家卫国当将军。这会儿了又小人的紧,对情怎么就这么自私寡淡!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济兰似乎没有听到母亲讥讽的话,他对着酒坛自言自语着:“我有的是法子带她走,可她居然没答应!”说着少年想倒酒却停了手下子将酒坛扔了。陶片酒水溅,济兰恨声道:“她居然为了家里人要嫁过去。说自己要是走了或是死了就太自私了。她这样对自己算什么呢!我又算什么呢!”说完他颓然坐了下来,眼泪流了下来。
甄氏能想到那个倔强女孩儿在说出拒绝爱人私逃时的心情。又想到儿子这种半冷半热的古怪性子,不禁愁肠结道:“乌姜真是个好孩子,是你我没福气。麒哥儿,你明白她不会跟你走,没有任何希望的去跟她说要带她走的话,其实更无情呢。”
济兰满脸泪痕道:“我就是个无情的人,根本不能给她等同的爱。可是嫁谁不好,为什么嫁给贝勒呢。他怎么可能对她好,谁都知道他如何对待妻妾。乌姜难道就这样辈子?”
“那是她的选择,你就该尊重。难道你觉得她跟了别的公子王孙就好了吗?或者跟着你去东躲西藏就明智吗?贝勒冷淡归冷淡至少不会伤害她。”济兰无言以对,他的母亲则给自己倒了碗酒,边喝边道:“儿子,今儿我把话给你说清楚了,以后若不真的爱,就不要应允任何事。哪怕你辈子不娶妻呢,哪怕你夜夜去妓馆呢,别用情去惑搅他人了!”
康熙年秋,耿家的大格格嫁入了贝勒府。婚礼并不隆重,因为只是纳妾,获邀的人也不多,胤禛只邀请了太子和阿哥,但后来却不请自来了许多人,大都是皇子世子驸马们。劝酒的,起哄看要去看新人的,个本该冷清的婚事竟变得出乎意料的热闹起来。当阿哥胤祯给自家兄长敬酒时,胤禛对这个难掩幸灾乐祸之色的亲弟冷声道:“多谢你啊。”
“谢我干嘛。”胤祯装糊涂,他说着话还专门盯了眼胤祥,阿哥身边并没有侍卫跟随。
“谢你这份大礼。”
“不客气,自家兄弟。”
“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琼瑶,若有机会哥哥定当回敬大礼给弟弟。”
胤祯的笑隐了下去,他努力挺起身子,试图在个子上不显得那么弱势,声音却放低了,周围的人都在吃酒,没人注意这边,“你不配说这样的话,若不是你,她怎么会伤成那样。别不承认是她护了你才受伤的!”
“呵呵,你以为她就算没受伤,就会指给你了吗。婚事和前途,额涅更在意的是后者。所以趁早别惦记了。”
胤祯挑眉道:“谁也不能改变我的心意,就算是额涅也不行。不管多久只要她好了,她就是我的。咱们走着瞧。”
说完这男孩儿将酒干转身就走了,胤禛捏着酒杯嘲讽的看着还未长开的背影,暗道:你还是不够了解你的额涅呢,也不够了解我。真的是要走着瞧!
转眼京师已到深秋,香山又次层姜尽染,游客行至山中阆风亭时大都会停下来在此休憩。好事人多会谈及数年前有位格格在此间抚琴名动京师的事,不知道情况的人自然会问她姓甚名谁,提到此事的人就会兴致勃勃的道:你不知道吧,说来话长啊。被沦为谈资的曼珠再也没有以鬼魂的样子出现,这是甄氏最值得欣慰的事情之,女儿的身体大好宫里探看的次数减少则是另件,凌柱家的房子也已经找好了,离琅府不远,她特意找了懂风水的先生看过了,据说很是不错。大约在寒衣节前住在法源寺的诸人就会都搬过去,凌柱已经没有那么悲痛了,他现在担忧的是小女儿,曼玠在住到寺里后就潜心习读佛经,本以为这样能让她内心平静就由她去了,但到后来看她开始食素,听法课,还被方丈说有慧根,凌柱这才急了,他已经失去了两个女儿,唯的这个可不能再遁入空门了!这时他才动了搬家的心,联络到甄氏求她帮忙。
如月直郁郁寡欢,虽然她的心法练的很不错了,睡醒间收放自如,可她点都不开心,每次想起乌姜在贝勒府受罪她的心就充满了内疚。坊间传言贝勒沉迷佛法不近女色才导致子嗣单薄的传闻并不少,以前如月只当卦听,可现在她却认真了。再想想那张冷脸和刻薄的嘴,她的心里就直冒寒气,跟这样个人相处该是多难,问题是还不能随性子给他冷脸,必须讲着规矩行着礼恭谨的称着爷。如月光是想的就不寒而栗,这还没考虑到他家那院子女人呢。难道真是自己记错了。可是没道理啊,明明记得耿氏和钮钴禄氏都是小小年纪进府,怎么就不是扎琴而是乌姜了呢!
如月深深的觉得自己对不起乌姜,更对不起济兰。他定是恨自己的吧,信誓旦旦的说绝对没问题的,可结果却让人心碎。好不容易那么喜欢个人……他都很久没跟自己好好说话了。如月幽怨的立在窗前偷偷从窗缝里看着外面,自己也好久没晒过太阳去外面活动下了。这就是现世报啊。她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到桌案前。又开始写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中午的时候去裕亲王府的甄氏匆匆赶了回来,她来到西厢见到女儿正在屋里练拳法呢,家什都被拉开了,屋子中间空出了块地,这丫头正练的头的汗。她急道:“还练什么功啊!”如月喘着气停下道:“怎么了,你怎么这快就回来了?”
甄氏拉着她坐下,难掩激动道:“万岁爷准了!”
“啥准了?”如月莫名。
“你哥上书的事啊。哎呀。就是给万岁爷说你身体情况不大好,这里气候干燥,人手不够,夜里常有不干净的东西滋扰,”她这句话却是放低了声说的,“想让你回江宁将养。”
如月呆呆道:“记得。可你们不是说不容易吗,怎么就准了?”
“你道你哥上书了几回才准的?回,加上我在王妃那里求情,我还让太医写了你的病情,这都几个月过去了,今日王妃才提了说万岁爷恩准了。听说爷和爷都有帮着说话呢。”
如月呆了半晌才道:“他没讨厌我吗?”
甄氏怔了怔才道:“你说你麒哥儿,怎么会呢。这事儿不是你的错,是命。又不是你让乌姜去选的秀,也不是你指的婚……别愁眉苦脸了!不过,我瞧着你先前说的那些事儿怎么开始不准了呢。嫁到贝勒府的是乌姜,现下钮钴禄家的女儿死了两个,剩的的那个我看离当姑子不远了。她这样怎么能嫁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