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惊讶
作者:狂笑苍生      更新:2022-05-16 23:20      字数:6303
  “你拒绝的真快啊,真的不考虑?”
  “嗯,我本身已是泥菩萨过江,分身乏术。”
  “咦?”曼珠的语气急促起来,“难道你也要去选秀?”
  如月暗自惊讶她的敏感,面上不显淡淡道:“我已然了,虽然到现在还没人通知要去选秀,可这婚事始终是个心结,你也说过这世当个老姑婆可不是上策,但又有谁愿意娶个曾经生过病的女子?”
  曼珠狐疑的看着她,会儿觉得她说的是实情,会儿又觉得她暗藏布置。如月主动问道:“我母亲和你阿玛的事儿,你不会再阻挠了吧?他们是真心的。”
  曼珠嗤笑道:“真心?这世上还有真心吗?熙熙攘攘皆为利往而已,再过半年这里的切跟我就没多大关系了,爱怎么样随他们好了。倒是你,要好好在意怎么跟这家人相处,看着无事可也难缠着呢,那个心长歪的老太太!哼。”
  “这算是你的提醒吗,那多谢了。”
  曼珠轻笑道:“不用我提醒琅夫人应该已经领教了,不过我看好她,该狠的时候狠,该柔的时候柔,所以……”正说着话被遣退的映雪匆匆进到亭中给她悄声回话,如月识趣的避开了,余光却看到曼珠越来越明丽的笑容,其他话没听到只听她道:“我这就去!”
  映雪走后,如月自觉道:“你既有事我就不久留了。”
  曼珠也没留她,诚恳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件事很急的,必须赶早。今儿就不留你了,改日我再正式请你。”
  当如月离开时见那个叫贞儿的丫鬟还在原处跪着,她的身子微微颤动,手扶着膝盖勉力支撑着自己,此情此景她从心里叹息声。贞儿似是察觉到被人注视便抬头看向如月,她的神色焦虑,眉头皱着,脸泛白。如月看着她突然就有种奇怪的感觉,难道在哪里见过,但怎么可能!
  月换季,等京师的姓皆换上凉帽已经到了下旬,结果很快又遇到了倒春寒,这日飞沙走石刮起了狂风。风打在窗棂上,呼啸的穿过弄堂发出凄厉的声音,房顶上的瓦时不时的跌落在地,如月被这风声扰的乱心,她放下笔走过去隔着窗搓着手看外面变的昏黄的天,心中很是后悔怎么就收了衣物,早知合该多等几日的。她忽然见到甄氏沿着门廊从后罩房方向过来,后面跟着人,竟然是多日未见的济兰!如月大喜之下便急着过去开门相迎,这开门人还没进来自己就吃了嘴的灰。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如月掩上门回身欣喜的问道。
  济兰掸掉身上的浮灰也微笑的望着她“早就回来了。跟母亲说话来着。”
  如月的笑忽然就变得僵硬起来,她知道他们所论定是自己入宫的事,就不出声了只吩咐流苏镶玉看茶。
  无旁人时,甄氏才压低声道:“刚才商量过了我跟济兰都是样的想法,入宫侍人本就不是个简单的事,万岁爷的安排更是古怪,我们都觉得……”她下看了看,几乎是用耳语的声音道:“这跟你来历定有关。”
  “你不是说如果是那样……”
  甄氏摇头看了眼儿子,济兰轻声道:“师傅的事儿都瞒不住万岁爷,还有什么事儿能瞒的住他呢。现下最有可能的猜测便是不知通过什么途径万岁爷知晓了你的不同,才用这种法子留住你。”
  “那为什么不杀……了之。”如月艰难的吐出这话,心里难以抑制的乱跳着。
  “我想定是有用到的地方吧。”
  “那为什么不用?”
  甄氏和济兰都摇头,甄氏叹道“就是这点想不通,另外按理合该是老太后更喜欢你。要伺候人也该去伺候她的,为什么会去慈宁宫呢?”
  屋里安静着,炉子上的水壶沸腾起来,济兰上前拿起给诸人倒了茶,道:“不管怎么样,妹妹这入宫怕是难出来的。故此,我觉得你该想法子避过入选。上回你提过的,装病是个法子。还有个更是劳永逸。”
  如月吃惊的看着他。少年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中显的很模糊,声音却是温暖令人心安的。如月的心慢慢跳的规律起来,她觉得有济兰在好像什么都不用怕,现在这种感觉更甚。济兰走到近前俯身低头耳语了番。如月的眼越睁越大,在听完后她不可置信道:“这样也可以?!”
  当看到甄氏和济兰都严肃的望着自己,她才知道他们绝不是在开玩笑,怔愣了半晌道:“要是被发现了呢。这可是欺君之罪!”
  “自从上了京我们都该有这个觉悟的。”甄氏幽幽道,“天子脚下,生死之间。”
  “妹妹怕什么呢,木秀于姜很难,泯然众人难道还不易了。”
  如月难以下决心,她讷讷道:“我很怕连累了你们。若是为了我人……母亲有大好姻缘在前,哥哥有锦绣前程,还有乌姜姐姐,我……”
  “你放心吧,自然是得想个万全之策,你先做好那件事,后面的再去布置,说不定到时请况会有转变也未可知。”
  见济兰笃定。甄氏微笑,如月犹疑道:“我还是觉得这是最差的做法,如果有可能最好不要用。”
  过了大风之日,京师便没有再冷,暖融融的几日再又下几场雨。待清明结束彻底就是春天的模样了。琅府诸人各行其是,如月做完每日的功课后就跟流苏和镶玉在后院喂小鸡玩。群毛茸茸的鸡仔唧唧叫着甚是可爱,如月让镶玉取了速写本。坐在杌子上埋头画着。这时就听外面片吵吵声,过了会儿澄心欢天喜地的跑进花园,“姑娘,姑娘,天大的喜事!大爷又升了等呢!”
  “啊,怎么回事!”
  “听说是在宫里进行了什么赛事,大爷在侍卫里拔了头筹,皇上龙心大悦当即就升了大爷的等,这回大爷可就是等侍卫啦!”
  “哥哥可回来了?”如月高兴极了,她跳起来就往外走。澄心追在后面道:“没有,是阿哥遣人通传的。哦,是了,阿哥赏了不少东西,厨房里杜嬷嬷正在做御赐的鳇鱼呢,好大条。”
  等如月见到贡品时看到甄氏也在,令人意外的是她的脸上毫不见喜色,平静的眼里还有些戾气。如月的笑冷了下去,她放慢步子小意道:“可是出事了。”
  甄氏见了她来,遣退了下人这才叹道:“我也不晓得算不算出事,你哥哥生了等本该高兴庆祝的,可方才通传的人说你哥哥在大赛后遭人眼红,在赛后又同别人私下较量。”
  如月大惊道:“可有受伤?”
  “那到没有,我就是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太子的人。”
  话音落屋里就这样静了,半晌如月才道:“不是已经了结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甚清楚,那人不愿多说了,只能等你哥回来再细问。”
  他们这等就是日,济兰穿着等侍卫的朝服回了家,他何等有眼力,见母亲和妹妹的神色便知道是怎么了,于是主动说了当日之事。原来挑衅的那群人是自以为不得志的侍卫、护军,甚是还有郊外火器营的人。他们也不晓得从哪里得了信儿,知道济兰这日奉命去贝勒府上送信,竟在半道设伏欲“教训”下这个上位太快的小子。以济兰的性子自然是从容接受挑战,以敌众。
  “赢了?”
  济兰微笑着看了眼妹妹道:“自然是赢了。”听儿子无恙,甄氏长出口气,拍着胸口道:“阿弥陀佛,可是吓死我了,麒哥儿,他们不是太子的人吧。”
  济兰宽慰道:“不是。就是眼红不忿的人而已。没事儿的。”
  如月抚掌笑道:“还是哥哥最厉害!原来是虚惊场啊,我今日要亲自下厨给个哥哥庆贺!”
  说了会子话待母亲和如月都走了,济兰的笑容才退了下去,鸦替他换了便装,华铤端了茶来,少年端坐在书案前,思绪飘到那日。他又次回忆着当时的情状:有人偷偷拔出火枪,自己正被数人围着。看见了却没法子躲,然后那人痛哼出声,火枪掉落。出手的人是谁?下围观的人不少,他眼扫过去却没看出是谁,等打发了那群人后再去寻更是没有头绪。后来在地上寻觅到块被撞裂的石子儿,上面带着几粒火硝。除此之外再无消息。到现在济兰还是不知道是谁助了自己。
  紫禁城,永和宫。
  胤祥沉默的立在窗前。他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空落落的个人也没有。少顷他才闷闷道:“哥让我想开,可我怎么也想不开,这几日心里堵得慌。宫里的人就算了,为什么我还要去忍个奴才,姓觉罗的就是太子爷的看门狗。我教训了他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不可以!琅济兰是我的人,我这个当主子护不住他还算什么主子!若不是伍弦暗中相助,济兰非死即伤!要是那样了我,我……”
  “都过去日了,你还没想明白?”胤禛坐在椅子上,他的脊背永远都挺的笔直,手里捻着佛珠,浓密眼睫下的眼睛深邃。“忍时风平浪静,这宫里需要的不是乱,是平和,哪怕它是假的。觉罗书怀不过是个小人物,就算你打死了他是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可如此行径落在汗阿玛心中就会留下结,毕竟那是太子的人。况且。你目前最需要的是靠山,靠着山才能立住脚。才能生住根发展势力。太子就是最好的靠山。在如今的京师什么党都是错的,只有纯臣和太子党名正言顺。你的性子做不了弟那样不问世事的人,也不是弟和弟那样的,自己成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胤祥疾走两步上前压低声音道:“我是成不了事,可哥可以。”
  胤禛面不改色的望着脸急切的少年,忽而笑了:“这是最后次,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我就没有你这个弟弟了。”
  “哥!”
  见胤禛摇头,胤祥跺了下脚气恼的不吭声了,前者平静的端着茶盏吃茶,他的弟弟终于耐不住又道:“那以后他们还找济兰的麻烦怎么办?”
  “前面我说了,此事若说太子完全不知情是不可能的,但我信他并没有授意,怎么也得给我这个面子吧。这次定是觉罗家的自己挑事儿。私仇这种事,你就不要掺和了。知你同琅济兰交好,但要记住你是主子,他是奴才,琅济兰还小,可以好好调教,用的好了他就是你手里的利器,否则你以为皇父为何允了把他给你?反之,用的不好不仅连累了你,他……皎皎者易污啊。”
  胤祥张了张口没说话,冷静了会儿才坐在哥哥的旁边道:“他是个有大志向的人,虽然平日不说,但我知道他的志向。我怕自己没那个能力让他……唉,真恨自己无用啊。”
  “他的志向和你没有多大关系,”胤禛放下茶盏,“再说次,他是个奴才不是你的兄弟,再好也得为你所用,否则就是大而无当,犹如鸡肋。用人之道最关键在于敬服字,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是因为你的行事,需是有的放矢。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胤祥呆了呆,想了会儿才道:“好好儿的活下去做想做的事。”
  胤禛点头:“那你就该知道,现在你是谁的人,他赢了你才能好好儿的活下去。”
  胤祥颓然道:“忽然觉得自己活的分可笑,居然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这不可笑,。能活下去才能谈得上之后想做的事,比如你的理想,比如保护家人。年后你将成亲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们将是你的至亲,你若有星半点的事儿,他们都会不幸。而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忍住性子,不要让人猜忌,要让汗阿玛喜欢,当然更重要的是培养自己的人。琅济兰就是这样的人。”
  月初,京城里片柳絮,郊外的新麦成熟,这是个大丰之年。如月此时正打马走在正阳门的市肆路上,前几日她不小心跌断了要送采薇的簪子,今日是要去重新买过。忧心烦闷了不少时日后,重新振作起来的如月把这半年的时光安排的很紧凑,前几日还约了乌姜和扎琴去看花,找采薇烧烤,这回她更是单独人骑马出府了。
  在这个季节里北京城到处沿街贩售着从南方运来的玫瑰和芍药,浓浓的花香飘散在各个街道,将排水渠的不雅味道都遮住了。如月骑在马上慢慢走着,她居高临下看着市井态。由于再过几日就是佛诞日,灯市已经铺开,街上人物形形色色,徒步的,骑马的,背口袋的,抱席子的,拾马粪的,头顶包袱的旗人女子,小袖轻衫策马扬鞭的旗子弟,当发现被人注视如月会报以善意的微笑,马步不停悠悠然向目的地而去。
  待到了正阳门外的集市,这里更是人头攒动,商铺姜立,招幌目不暇接,除了坐商还有行商,多数是沿街吆喝的小商小贩。如月选了家名为天宝斋仿古金铺的店,旁边是家佛具店,浓浓的佛前香刺鼻的很。
  见如月进来,立即有人上前招呼,又有人接手栓马,可能是没什么人掌柜的就亲自迎出来问询。听客人要簪,他当即推荐了数种,如月正在仔细挑选,就听外面有争执声,喧闹异常,引得店里的伙计都出去看热闹,过了会儿那伙计笑呵呵的回来,嘴里说道:“哈哈。李钦正跟两个洋人纠缠不休,说他们没给钱,要拉着人去见官。”
  “洋人跑这里来做什么,是什么人?宫里的?”掌柜的很感兴趣的问。
  “他们穿着咱们的衣物,怎么看怎么怪,不过看样子生的很,不像是宫里的。”
  “就要这个了。”如月指着那个银镀金嵌珠宝点翠花簪样子问道:“多久能拿?”
  “这个物件儿可不易做,大约得天。”
  如月点头问了押金。觉得还可以也没跟他还价,待字据立完定金交了,外面的争吵还在继续。
  如月出门来,就见围了好几圈的人看热闹,里面个京腔男子的声音极为高亢,他扬着手嘴里骂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忽悠老子的吗。你们两个洋鬼子以为这是哪里,这是天子脚下,还以为是你们那鸟不拉屎的地界儿呢!破银子做的还想换我的玉!爷这个这尊佛可是正宗的和田子玉。”
  如月看得清楚男子手里拿的是个银质的烛台,典型的西式风格,接着她就听到里面传来叽里咕噜的西班牙语:我这个烛台是皇室用的样子,换个石头做的人怎么就不行了!
  听这话如月暗自笑了。哎,真是个鸡同鸭讲的两拨人啊。本不想管闲事的,只听里的洋人喊道:“不换就不换,不要打人啊。”周围的人却在起哄叫好,接着人群闪,里面阔步走出个肥大壮硕的男子,他脸悍气,走下巴上的肉就抖动下。他手提溜个穿着淸装梳着辫子的洋人,嘴里犹自叫道:“老子不把你们这两个东西打废了才怪!还敢在我的地头生事儿!”
  如月见那两个外国友人实在可怜,就上前伸手拦:“请等等。这位大爷,他们是洋人,不懂玉器的价。算了吧。”
  那男子显然没料到会跳出来个小姑娘管闲事。他愣了愣高着嗓子道:“老子最讨厌洋人,就想打怎么了。”
  如月笑道:“打了是没什么。你可知他们的来路。他们可是宫里的人,得罪了宫里的大人物没你好果子吃吧。”
  旁有有好事的问道:“你这小丫头怎么知道的!”
  如月仍面不改色的说着慌道:“我家是官家。跟着父兄见过他们的,哦,正好我也懂点他们的话,方才他们说这个银烛台是他们国家的皇帝用的,是御赐的,价值可能不高,可意义不同。”
  众人本不信如月的话,但她自称听能懂洋文,又都在议论真伪,连那大汉也问道:“真的?”
  如月点头,用西班牙语问道:“你们是哪个国家的?怎么来这里的?”
  其中个洋人乍闻乡音,激动的直说天主保佑,另个兴奋之余带着尴尬之色道:“我叫帕布罗,他叫路易,我是西班牙人,他是法国人。跟着传教士的船来你们国家做生意的。”
  如月惊讶道:“你们两国不是在打仗?”
  路易瞪大眼道:“这个您也知道?哦,我们从小就认识,何况商人是不管战争的。只要有钱挣。亲爱的小姐,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语言的?”
  “因为我认识个西班牙人很多年,是他教我说你们国家的话的。对了,给你们解释下,在中国,玉,”她指着自己腰间佩的玉莲花道:“是非常昂贵的东西,就像你们那里的金银宝石。它绝对不是破石头,在大清朝,块好玉是可以买下幢房子的。”
  帕布罗难以理解的直摇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会这么生气。希望他能原谅我们的无知,能帮我向他道歉吗?”
  如月笑盈盈的转达了他们的意思,那大汉目瞪口呆的看着如月不发言,周围的人也是同样的神色。如月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位大爷,不知者不怪,你也说了他们那里是穷地方,何况他们的国家现在在打仗,为了避祸才来这里的,小地方来的人哪里见过咱们的东西呢,以为银就是最值钱的了,我已经给他们解释过了,所以,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们吧。”
  如月这番话说得人人心里很受用,好像真的是高人等了般,他们又都开始劝说那大汉放人算了。那大汉手松把帕布罗和路易扔到地上,用并不狠厉的语气警告道:“既然到了我们天朝上国,就好好学着点。别没事儿就出来做现眼的事儿,今儿是爷心情好放你们回!”说完,他打量了下如月哼了声就走了,周围的人见事已了也纷纷散去。
  两位老外对如月自然是千恩万谢,说什么都要送她礼物,如月说什么都不收,正纠缠此事时,远处有人用法语道:“老天爷。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来的竟是个穿着朝服的外国男子,为首人多岁,留着雪白的络腮长胡,满头的卷发,再戴着顶戴配着朝珠,怎么看怎么怪。后面跟着的两人也是类似打扮,人余岁。另人不过多岁,街上下子出现个老外立刻又引起了路人的关注,眼见有被围观的架势,年长者打量了下如月,又看了看灰头土脸的同胞,叹道:“回去再说吧。”他看向如月用满语道:“这位姑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