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奇缘
作者:狂笑苍生      更新:2022-05-16 23:20      字数:6226
  曼珠坐在往家回的马车上,她靠在车壁上想着心事。步已经迈了出去,不知道这步迈的对否?又想到后面即将做的事儿曼珠便紧张起来,下意识的攥紧了手,这时才发觉指上空空的,那枚戒指没有了。她又次摩挲起已经淡了些的圈痕,为什么你也喜欢钻石呢,曼珠,像你这样清傲脱俗温柔可亲的女子竟然也喜欢这么世俗的东西,还是说其实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呢?他说过这是唯的,就像对自己的感情,纯粹不含星半点渣滓。可就是因为太纯粹了才经不住风雨啊,所以死了才是幸事吧。那个男人永远不会忘了你的,因为你是他的唯。
  曼珠慢慢松开了手,释怀的笑,她闭上眼靠着车壁:啊,月初,个月来的及吗?
  上巳这日的所见让如月私下调查了于庆全其人,他确如乌姜所说是个技艺高超的匠人,以玉雕出名,为人心思灵活,善于变通,否则也不会逆风去学什么西洋技巧了。曼珠找他可能就是为了请他做什么东西?如月反复想也没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唯奇怪的就是好好儿的怎么就泛舟湖上呢?不过以曼珠的性格,但凡能用的上的人她总是“围”的很好,而且绝对要避嫌,这样想她的做法也就不奇怪了,毕竟有乌姜那样好眼力的人可不多。如此过了几日如月便将此事完全抛到脑后了,琅家的掌家人又被裕亲王妃召唤去,所谈就是甄氏的婚事。
  从裕亲王府回来的甄氏脸色阴沉,她专门将下人遣走,只留下女儿。这月黑风高,烛火闪烁的,如月不敢吭声,只等甄氏先开口。
  “今儿裕亲王妃给我说了,昨日她进宫陪太后遇到了万岁爷,捡着机会提了凌柱求亲的事。然后,”甄氏微微翘了下嘴角,“老太后就问起了凌柱的情况。裕亲王妃自然是捡好的说了,老太后听到他年未娶妻,又听说咱们家救过他家女儿的事儿就直念佛,说是奇缘。万岁爷却说他是个老实人,最是忠厚的,开玩笑说怕将来拿不住我呢。”
  “那到底最后是怎么说的。”
  “最后万岁爷说了,既是你情我愿,他自然是会允这桩婚事。”听到这里如月舒了口气,其实在心里她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惆怅,这就是所谓的锤定音了,甄氏得到幸福的时候也意味着琅家人将卷入那场大争斗中。或者不用等到那时,只想想怎么跟曼珠曼琳的相处就知道有多麻烦了。更何况还有他家难缠的亲戚。
  “真该恭喜你了!福晋。”
  “有什么好恭喜的。”甄氏叹道:“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这次就是被再次肯定了。而且,对前路我也很迷茫。他们到底不是个人。”
  如月也叹息,问道:“没说什么时候?”
  “王妃说听我的意思,我就说希望在选秀之后。”
  如月啊了声,她想起之前谈论此事的时候甄氏就说是要放在选秀之后,现下这情况她说这话就更微妙了。果不其然听甄氏道:“今儿我还听到了些消息。些不好的消息。”甄氏的语气压低了,如月的心微微抖了下,果然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啊。甄氏压低声音:“王妃悄悄给我透露了她的揣测,这次选秀会让你入宫。”
  如月垂下了头,她感到自己的身子在发抖,甄氏过来拥住了她,轻声道:“不是指婚,亦不是做宫女。”
  如月闷闷道:“那还会是什么?”
  “可能是让你去慈宁宫服侍苏麻拉姑。”
  “啥?!”如月把推开甄氏跳了起来,“怎么又冒出来个苏麻拉姑。她,她……”
  “你别激动,这都是王妃自己推测的。”
  “调教我?为什么,她不是养着胤裪吗,这是要干嘛?胤裪出宫辟府了,她寂寞了所以想再找个人养成?可为什么是我?!”
  甄氏见急的面红耳赤的女儿。忧虑道:“我也不知道是她不想说还是不知道,回来的路上我也想过了,大约逃不离这么几点,想让你更出色,好指给皇族的谁。或者是想把你调教出来常年呆在宫里伺候谁,最有可能的就是太后,要不就是万岁爷。我也问了要多久,王妃很是意味深长的说:大姑姑已经有了。这暗示很明白。就是在她的有生之年你都得陪着她。”
  如月呆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笑着笑着便哭了。甄氏突然道:“想法子离京吧。”
  如月含泪道:“怎么离?难道真要装疯卖傻?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甄氏隐忍着没让自己流泪,她把帕子递过去道:“法子是人想的,万岁爷的心思还得好好揣摩。离选秀还有日子,总有法子的。等你哥回来我和他好好商议下。”
  如月也不接帕子,直直的看着甄氏道:“我还没自私到舍你们不顾的境地。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的。除非有完全之策,否则我绝不会离京,想想看也就是跟那位名人相处上几年而已,就当去深造了,总好过莫名的嫁给什么人!”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哭了,甄氏抱着她,人相拥而泣。这夜如月住在了甄氏房中,冷静下来后他们分析了事态的有可能的走向。
  如月对苏麻拉姑的了解仅限于她是孝庄文皇后的陪嫁侍女,聪慧忠心,在宫里的地位绝不是个宫女那么简单。在影视剧里康熙跟她的关系很密切,似母如师。在孝庄文皇后去世后,苏麻拉姑就以身侍佛,后来又抚养了庶妃万琉哈氏的儿子胤裪。宫里上下对她恭敬有加,康熙称她为额涅,老太后称她为格格,由种种迹象看她的身份极其特殊。知道这些的如月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要让自己去侍奉这么尊贵的人,要知道当初陪伴她的人可是个皇子,即使是庶妃所生也是皇家血脉,可自己又算得了什么,王澹宁跟皇家人的关系再好她也不过是个没地位的汉女,借她的余荫是借不到的!除非是看上自己身上的什么了,自己能有什么呢。除了是穿越来的……是了,难道他们知道了!!
  如月将疑虑说了,甄氏却不认可,“要我是皇帝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定然在问清历史走向后,让人将你把火烧了!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其实对他们来说就是……”甄氏没说出口,如月明白,就是妖孽么。她长叹声表示所言甚是。甄氏总怀疑是为了济兰,因为济兰是文先生的弟子,制约住其母亲和妹妹就能掌控住济兰。文先生到底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只是因为在江宁织造府里康熙曾问起过,而文先生早先明显是被人追杀才流落到琅家的。这里面肯定有门道。
  他们说着说着天都快亮了,甄氏才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都忘了说了,还有件事儿你定要知道的,凌柱家的曼珠和曼琳都要参加选秀!”
  终于定下可以去选秀了。在这个夜里兴奋的曼珠始终无法入睡,这费了自己多大的气力啊,月日自己刚满岁,选秀正好是在月初!腿上的问题又是费尽了心思才彻底治好的,古代这粗浅的“牵引”和“矫正”技术让她吃尽了苦头。两年啊,整整两年,终于苦尽甘来了!她越想越有狂喜的感觉,当自己出现在选秀场上该有多引人瞩目!而到了那时,之前铺好的各种人脉就能用的上了。
  只要德妃允了其他的事儿都好办,爷会去求的吧。想到这里曼珠就有些紧张,她实在不能摸清这男人的心。说不喜欢自己却经常赴约,说喜欢自己又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说若即若离也不为过。自己和胤禩的事儿他是知晓的,柔弱被欺凌的女子最令人怜爱不是么,他们还是政敌什么都该争才是,而且自己又从没去求什么名分地位的。只愿进府伺候他。绝对没道理不接受自己,但为什么会如此担忧呢?进不了贝勒府的话那么就只剩下入宫,做康熙的女人……她舒了口气,要真到那个地步,用尽切心思都要跟那些女人斗到底,皇后位不是也悬着呢吗?不,还是进贝勒府最好,琅如月也说了钮钴禄家定会有人进去的。只要……她想到这里下意识的摸起了戒指,那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快点到月吧。
  曼珠做了宿的梦,忽而是进了贝勒府,胤禛对她恩宠有加。忽而因为日久未育被他冷落。忽而自己成了皇太后,万千人跪拜于地。她坐在高处不可抑制的得意大笑……种种切在她醒来后就像很久以前的旧记忆,有星片段却毫无当日的情绪。翌日进早饭的时候她心不在焉的收到了妹妹们的恭贺。曼琳那张平淡的脸上不加掩饰的显出了羡慕让曼珠很生厌。她完全忘了以前又多么受用这种感觉。
  中午的时候钮钴禄家来人,是久未走动的两个伯伯,以及那位老太太。亲自前来必有所图,是又想借钱买官还是置地?曼珠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答案,竟然是在商谈凌柱和琅甄氏的婚事!曼珠的心顿时又上下起来!她最顾忌的人不是曼琳,也不是甄玉洁,而是琅如月。她直担心此女的存在会对自己造成威胁,而且她比自己有优势的地方在于对历史更为了解,若这时她跟着甄玉洁进了府钮钴禄家岂不又多了个女儿!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等到亲戚们走了,曼珠急不可待的去见了凌柱。凌柱似是知道她的来意,指了指凳子道:“坐,有事跟你说。”
  曼珠依言坐下等她的父亲说话,这个男人竟久久沉默着,最后他长叹声道:“为父和琅夫人的事准备到选秀结束后再准备。”
  曼珠分惊讶,这绝对是她没想到的,颗心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再往深处猜测,她只能沉默着。凌柱道:“我知你向不喜我再续弦,是因为你的母亲吧。我不曾忘记过她,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可是福晋这个位置不能直空着,这不是个事儿。曼玠和曼珏都还小,家里更需要有人掌管。故此……”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女儿,叹道:“我和琅夫人的事儿你大概都是知道的,我和她是……真的……”相爱这个字眼凌柱是无论如何不好意思在女儿面前提的,他顿了顿道:“裕亲王爷告诉我此事他准了,说是皇上知道后也准了。玉洁,呃,本来我想着尽早成婚的,我以为这样对你和曼琳更有帮助。”
  此言出曼珠的心又跳快了,但听她的父亲道:“不过琅夫人说的也有道理,哪里有同年里父母和儿女起成亲的?曼琳就不说了,你今年定要嫁的,琅家的大姑娘不晓得会怎么样,但琅侍卫也已经了,保不准就要被指婚。我觉得她说的没错便同意放到明年再说。”
  曼珠攥紧了手脸上尽量不显出任何异常情绪,顺从道:“阿玛怎么安排女儿只管听就是了。”
  凌柱的神色温柔起来,嘴角噙着丝微笑道:“我没有什么安排,不过琅夫人倒是说了,若你和曼琳在选秀上有什么需要,她会尽可能相助。”
  曼珠再次惊讶,迷惑的抬头看着父亲。凌柱走过来注视着她:“珠儿,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该知道的。不过我也只能谢她,作为个男子有些事是绝不能退让的。就像今日你伯伯他们来这里我就拒绝了他们借钱的事……”
  凌柱苦笑着叹了口气,曼珠冷漠道:“琅夫人可还没过门呢,当初他们可是不想让她进府的,现下怎么又……”她突然想起那件事的起因是自己在生事,这话就说不下去了,凌柱却没旧话重提,他只是忧郁:“这回他们合该更恨我了吧。”
  曼珠无所谓的接话:“反正已然分了家,各自过各自的,咱们过的差的时候没求过他们相助,这会儿他们也别无事不登宝殿。天下的好处多了去,哪里能都占上!”
  凌柱道:“兄弟间也就这样罢了,额涅那里,我毕竟是儿子。每月的份子钱不会差就是了,照例的请安也不会少,孝我定会尽的。珠儿,这些话你看着转达给弟弟妹妹们吧。还有就是,虽然你很聪明,但为这选秀的准备还是要做好的,平日你就和琳儿起跟着高嬷嬷学习吧。”
  曼珠乖巧的应了,心中的迷雾却没减退半点,琅家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就只为了取悦凌柱她才不信呢,其他什么都不论,只甄玉洁嫁入琅家是铁板钉钉的事已然让她的心乱作团。
  琅府的大姑娘现在的心也是乱作团,猜不透前途的感觉就像深陷泥沼。越挣扎越陷得深。白日里倒也罢了,夜里却是睡不好的,连着两日做的皆是噩梦,不是在宫里孤独终老就是苏麻拉姑死了她奉旨去陪葬。看着主子夜不能寐精神抑郁,丫鬟们谁都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儿,因为依照王妃的嘱咐必须对此事守口如瓶,故此除了甄氏母女人其他人概不知。和进宫侍人相比,如月毫无心情去管曼珠的事了。想怎么折腾随她去好了,反正该提醒的话都说了。可未料几日后曼珠竟递上了拜帖,说是请如月过府叙。如月看着纸笺上并不好看的字,又看了眼坐在旁的甄氏,无奈道:“这就是所谓的树欲静风不止吗?”
  甄氏嘲讽笑:“见招拆招吧,她的心思其实很好猜不是吗?”
  如月苦笑,是好猜。可是此时真不想应对这样的人啊!
  品典仪钮钴禄凌柱的家如月是头次去,在到处是权贵的京师,小小的品官儿实在算不得什么。如月去拜访过的几家人无不是显贵,皆是占地豪阔的深宅大院。虽想到了可当如月看到这座小小的旧院子,她还是讶异了。
  这是个风和日丽的晴朗日子,春风料峭。如月身上那件红艳艳的湖缎打子绣黄迎春花儿的披风在肃穆的灰色背景下显得甚是扎眼,她梳着条辫子簪着迎春花儿,并没有做华丽的打扮,随从也只带了流苏和东临。待见到曼珠,这位东道也是寻常打扮,素净雅致,鱼白蝶的衬衣上套了件淡蓝色绣杏花的氅衣,窄窄的袖子苗条的身段儿。和她形成对比的是曼琳。这姑娘两月未见似是胖了些,个子却未见长,曼珠笑盈盈的,她则是平着脸丝笑意都不见。
  曼珠口里称着贵客来了,人便走到近前。拉住如月的手笑容可掬道:“我还道你不来呢。能来真是给我面子!”
  如月也笑道:“你我再见的日子不会太多,到底相识场。怎能不来?”
  曼珠哈哈笑道:“说的是啊。也就是这半年光景了,你我都不会有现下这么轻松的时光啦。所以呢。好好说说话儿吧。”
  如月看了曼琳眼道:“那我们个起吧,人多热闹。是了,怎么不见曼玠格格?”
  “她呀,和曼珏随我阿玛去朋友家做客了。待会儿曼琳还要做嬷嬷布置的功课,就咱们姐俩,你可不因为人少无趣坐坐就走啊。”
  如月看到曼琳脸上显出的丝不自在,她心里动问道:“曼珠姐姐不用做功课的吗?”
  “我啊,去选秀也就是充充样子,哎,不比曼琳,那可是花样年华,她入选的可能性才最大不是吗?”
  如月意外的看着曼珠,后者也看着她,彼此的心思都翻了起来。此时曼琳咳嗽声道:“琅格格,失陪了,您多玩会儿吧。我还要去练琴。姐,我失陪了。”
  曼珠笑道:“还不快去,小心嬷嬷又说你。”
  如月客气道:“曼琳格格请自便。”
  待曼琳走了,曼珠又亲昵的挽着如月的手臂,“今儿太阳真好,咱们去后院的亭子里坐坐吧。”当他们没走两步就见到有个丫鬟行色匆匆的沿着墙往外走,见到主子后她便停下步子行礼。如月感到曼珠的手臂僵硬了下,随即就听她道:“贞儿,你做什么去!”
  叫贞儿的丫鬟低着头回话,“奴婢奉王管事的命和宝柱家的去采办些米面。”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谁允许你外出的!”曼珠松开了手,上前呵斥道:“你还真是越来越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谁是你主子?!王管事还是我?映雪去把王管事给我叫来!”
  贞儿抬起头含着眼泪道:“格格,这事儿不关王管事的事儿,是老爷让奴婢去帮忙的。您不信可以去问老爷。”
  曼珠张口想说什么又忍住,她收了厉色愠言道:“今儿我有客,你的事晚间再论,从今后没我的令不得出府,你可明白?你就在这儿跪上个时辰吧。”
  贞儿咬着嘴唇又低下头轻声应了。如月冷眼旁观着,心里暗道这主子做的可真威风。他们继续前行,如月回首又看了眼那跪着的丫头,未料她抬头也看过来,眼泪尚在却无半点悲意反而是恨意足,当发现如月惊讶的看着自己,她没有收回目光竟也用审视的目光回看过去!
  “怎么了?”
  如月装作无事的应对道:“你可真厉害,我看那丫鬟哭的可怜,定是怕的很了。”
  “哼,不过就是奴才,没卖了她已然是主子的恩典了。不要再说她了,咱们可是有正事要谈的。”
  他们的对话那丫鬟都听在耳里,她有些意外这位客人居然暗中有所袒护,这人是谁?重新垂下头的贞儿暗自猜测着,她边想着边看着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伸出手指只只将它们碾死。
  曼珠想要说什么如月大致能猜到,所以当她问及自己对将来有何展望时,如月只说了句听天由命吧。曼珠显然很不满意她的态度,可还笑着问:“上回在观音庙……”她拉长了声音,又附耳在如月耳边道:“如今我已然参选,你觉得我还是不会中选吗?”
  如月笑了笑,摇头道:“我知道的都说了,信不信是你的事,争取是你的选择,就是万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太失望就好。”
  “其实我也没说不信你的话。就只是我实在觉得有你在我的胜算更大。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下帮我成事!”
  “帮你,怎么帮?”
  “将来的细节你该知道的很清楚吧。”
  “我不是学历史的人,知道的只是皮毛,上回在观音庙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其他的都是作用不大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