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贤德
作者:狂笑苍生      更新:2022-05-16 23:19      字数:6241
  胤禛冷哼道:“像你这样的女子我也不是没见过,安得什么心也知道。奉劝一句,收了耍聪明的心,贤德做人,端正做事。否则下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阿弦。走了。都耽误了回宫的时辰了!”
  阿弦应了,他看着如月道:“格格请让开。”
  如月还没从胤禛**裸的狠话里回过神来,被人这么一叫,她慌忙抬头,也不晓得怎么鼻子发酸眼睛发涩。几多委屈涌上心来,事到如今她可不想被人再轻看。努力忍住没落下泪便再行了礼让开了路。
  雨下的很大,很快马车和马蹄的声音就淹没在嘈杂里。如月举着伞呆立在街当中,直到东临已经把马车赶了过来,她这才发现流苏担忧极了含泪看着自己,于是生硬的笑了笑,“哎呦,大家都淋湿了呢。”
  “姑娘。您没事儿吧,刚才可吓死我了,怎么跟您说话都不理奴婢。”
  “没事的。咱们回吧。”如月看了看四周,还有些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她看了眼胤禛马车消失的方向苦笑了,唉,又被嫌弃了,这回还是彻底的被讨厌了吧。
  待回到府里自然又是番鸡飞狗跳,甄氏又急又气,济兰不在家没个人能商量,东临伤了,流苏不停的哭。最后还是换洗过衣物后的如月正经把事情说了明白,见女儿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便知道那顿责骂定是骂的不轻,要不一向心大的女儿又怎会如此?她又听如月猜测说打人的跟觉罗书怀有关,也八成跟宫里那位有关,甄氏便愈发担心起济兰来,在宫外他们能找如月的事儿,那在宫里就能寻济兰的事儿,她担心女儿牵挂儿子一时间竟急的要去寻裕亲王妃商量。
  如月制止道:“算了,这是论不出什么公平道理的,说实在的人家王爷跟太子是什么关系,咱这点交情算得了什么。就算这回把我打了抓了咱们又能如何?说的是与庶民同罪,可真能罚阿哥什么呢,何况还没凭没据的。”
  甄氏长叹一声,坐了下来,她恨恨道:“听你说的,我看四阿哥也没想把事儿闹大,折腾了那么长时间竟连面都没露一下,大约从一开始就不想管这个闲事儿吧,如果你没过去……唉,怎么说他也是认识你哥哥的呀,怎么就能这么袖手旁观?”
  如月摇头苦笑道:“那是谁呀,可是四贝勒爷又不是十三阿哥或是八阿哥,我早就说过了,他这种人怎么会平白管闲事?所以早先我还奇怪他怎么就能帮十三阿哥呢,避之不及才对,怕也是一时昏了头了?”
  如月一想到胤禛说的那些刺人心的话,委屈已经没了就只剩下火气了,太过分了,这人!以后绝对不要跟他有半点关系,死了也不会去求他什么!
  如月在家正牙咬切齿的暗自发誓,胤禛正伏案习字。写了几个字,他甚为不满的摇头,搁下笔拿过茶吃了口,发觉茶已冷。他唤了声:“苏培盛!”
  一个白净面皮鱼泡眼的年轻太监便弓着身进来了,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上前递了过去。“爷,这是方才送进宫来的。”说着胤禛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微皱起眉道:“递信的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哦,说是文觉大师说下次定请您吃好茶,这次招待不周望您见谅。”
  胤禛听了展眉淡笑不语,他看到书桌上的信又敛了神色,问道:“十三爷今儿可过来了?琅济兰也跟着吗?”
  苏培盛道:“是。奴才说您出宫了。十三爷也没说什么,只和海保闲聊了几句,又跟阿哥耍玩了一会子便走了。”
  胤禛没再说什么挥手让他下去了,他看了眼窗外,依旧在下雨,不觉想起今日在路上遇到琅如月的事,之前已经看到她了。黒檐下一个黄衣姑娘举着油纸红伞侧抬着头专注的样子很是引人侧目,她却明显的没察觉旁人的目光,犹自发呆,很快胤禛就发现她好像是在听曲子。接下来的事儿很是出乎意料,原本是想自己避开,让伍十弦暗中相助便可以了。没想到琅如月看到了他们竟敢过来求援,如此一来自己便无法脱身,更没想到这事儿还真跟胤礽有关,引起太子不满可不是他想做的,一时发怒便把琅如月教训了一顿。现下想起当时种种,这小姑娘还真有点临危不乱的劲儿,从今日情状推论当初她救人也不是巧合。
  胤禛一想到救人便又想起永和宫,心里微微刺痛。这时苏培盛小意道:“主子,茶好了。奴才给您端进来?”
  胤禛“嗯”了声,他端着架子坐好,见苏培盛麻利的沏茶后还在那里不走便问:“还有何事?”
  苏培盛回话道:“福晋方才遣人说她今儿身子不舒服,怕伺候不了主子了。”
  胤禛道:“知道了。身体不适就要寻大夫瞧瞧,都多少天了。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府邸的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容。她啊……今儿我就去侧福晋屋里吧。”
  苏培盛得令而去,胤禛闭眼端坐了一会儿,又提笔静心写起了字,可写的却是: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相当漂亮的字,可胤禛看了看很快便把纸揉了,他重新铺好纸一鼓作气写下一篇心经,这时他方满意而笑,当看到放在桌面上的那个鼻烟壶,他又一次皱起了眉,拿过来细细摩挲着,心里出现的是那绝美脸庞,佳人盈盈拜倒含羞说:四爷,多谢赞誉,若喜欢珠儿再给您奏一曲。
  曼珠。胤禛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脸上的神色舒缓,这个不经意间总是巧遇的女子的身影竟慢慢印到了心里。可是……皇子起身踱步来到窗前,雨夜碧窗下,他暗道最是难消美人恩啊。
  被惊吓又淋了雨,流苏病倒了,当夜就发起了热。如月让镶玉照应着,她宽慰默默垂泪嫌自己没用的女孩道:“咱是人不是铁,即使是铁遇了水也得生锈,病了就宽心养着,家里又不是没别人了。”
  流苏道:“我不过是个下贱的奴婢,竟这般经不住事儿,主子没事儿自己却倒下了,这让人怎么看奴婢呢!”
  镶玉道:“这有什么呀,姑娘和东临都是练过武的,你能比嘛,好好将养着吧。有我在呢,累不着姑娘的。”
  “那你可得把姑娘伺候好了,不要总懈怠着,厨房里的事儿也得搭把手,要不澄心姐姐和鸦九姐姐都会太累的。”
  “晓得了,你就好好歇着吧。话这么多。”
  镶玉白了她一眼,出去煎药了,过了一会儿流苏吃了药昏昏沉沉睡了去。如月却是睡不着了,便起身练字,习字总能让她的心安定下来。她提笔写的却是:人生不过如此,且行且珍惜。这是姜语堂的话,后半句是:自己永远是自己的主角,不要总在别人的戏剧里充当着配角。其实配角也没什么不好的吧,如月苦笑着把纸揉了。重新铺好纸认真的写了三遍《终南别业》,要淡定啊,她给自己鼓励。
  原本第二日该回家休沐的济兰一直未归,甄氏心绪不宁,如月劝道:“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情况,怕是留在侍卫所了吧。”
  甄氏摇头道:“昨儿出了你的事儿,我就觉得不好。给关老爷上香香还断了,我这心里愈发不得劲。”
  如月道:“要不就让盘金看看?”
  甄氏叹道:“看有什么用,这么大的紫禁城圈着呢,能看出个什么名堂来?只能求老天爷保佑不要出事吧。”
  如月被她几句话说的也开始忐忑起来,他们提心吊胆到下午始终不见济兰回来,正急着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这声吓得如月一个激灵,她立刻跑了出去,也不顾什么大门二门的,直接冲向大门口去,甄氏也赶了过来,二人相遇什么都没说,只等盘金开门。
  果然出事。来的是宫里的人,看穿戴是苏拉和侍卫们,一见他们其中一人就道:“快点来抬人!”说着他身子一闪,如月便瞧见济兰从后面的马车上被抬下来!
  整个琅府顿时乱了套了,抬人的抬人,哭的哭,如月见济兰居然还清醒心就放下一半,“哥。你怎么样?”
  济兰摇头道:“我没事。”说着话还笑了笑,甄氏马上让人去请大夫,如月见掀起的单子上沾着血头都晕了一下,好多的血!她紧跟着进了屋,其中一个侍卫交待道:“这是挨了杖,可不能仰着躺,得趴着。”
  甄氏急道:“这位哥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侍卫看了看甄氏,低声道:“琅侍卫犯了错儿。挨了罚,详细的我并不清楚。这是我家主子给的伤药,这段日子就让琅侍卫在家休养吧。宫里的事儿他会处理的,没事儿也别外出,省的再出事儿。”
  “敢问您主子是?”
  “十三阿哥。”那侍卫皱着眉道:“我也得尽快回宫复命了。您也别过于担心,这伤看着重其实没伤到内脏。呃,我家主子说这次的事儿对不住了,没护好琅侍卫。得了空他定会来探望。”
  说完那人便急匆匆的走了。甄氏不晓得这个所谓犯了错儿是怎么回事,她心急忙慌忙地过去看儿子,只见济兰白着脸半合着眼趴着,一旁围了一群哭哭啼啼的丫鬟们,澄心正指着他们道:“哭什么!还不去烧水拿纱布过来!”
  如月含着泪正和济兰说话,济兰抬眼看到母亲过来只说了句:“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人就晕了过去,甄氏身子晃了两晃。她扶着桌子站稳,喝问道:“大夫呢!”
  忙了两个时辰终于消停了下来,如月和甄氏无语的坐在东厢的正屋里,卧室里鸦九和华铤在服侍着,如月看着已经擦黑的天心情沉重,她不晓得转过多少念头。谁人能在宫里如此责罚侍卫?只怕除了皇上便是那位天之骄子了。打成这样真的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啊,好歹济兰是十三阿哥的人,怎么就能下这么重的手,即使前面有什么交恶也不至于此吧!自己在街上遇袭怕也不简单,不是说了什么觉罗家么……如月想了又想,却想不出任何法子解决,难道要看着济兰在宫里被人瞎折腾么?今儿是受了杖刑,下次呢?如月烦躁的站起来。她扶着门框看着依旧下个不停的雨,第一次觉得十分无助,十三阿哥若是又能力相助当时就不会让哥哥挨打,莫不是太小不成气候?可这么大的北京城能去求谁相助呢?
  忽然自己的手被拉住了,也是一样的冰冷5。却非常有力,是甄氏。昏暗的光线下她显得很疲惫。“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就得想法子解决。一味消沉不是个事儿。”
  如月点头道:“好。我去求求八福晋吧。只是不晓得她会不会管这事儿。”
  甄氏沉默了一会儿道:“等你哥醒了细问下情况。如果真是和那位有关咱们也就不要这个脸了,求他高抬贵手放了你哥吧。”
  如月忍了又忍还是没控制住,流泪道:“为什么会这样,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了么。”
  甄氏含泪道:“你哥没事儿已经是老天保佑了,若是……又能如何?说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不是错也是错。”
  如月咬着牙道:“要是哥哥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报仇!”
  甄氏只当她说的是气话,便宽慰的搂住女儿的肩道:“会没事儿的,会没事儿的。”
  次日,济兰仍在沉睡。如月和甄氏都守了一夜,直到大夫再来看说了无大碍时,他们才松了口气,大夫又说幸好有那么好的外伤药,要不然流了那么多血还是会有性命之忧的。重新换过了药,济兰方慢慢转醒。他一睁眼就见母亲妹妹在旁坐着。
  “母亲,妹妹。”
  听他能说话,甄氏一下子便哭了出来,“你这个混小子,可吓死娘了!怎么样身上还痛不痛啊?那么多的伤,都是怎么打的呀,怎么就能下的去手呢?”
  济兰道:“也就是十来杖没事儿的。”
  如月也流泪道:“你就会说宽慰我们的话,十来杖?那得看是谁打的,怎么打得!哥,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你怎么就惹到太子了?”
  济兰眼神一闪,苦笑道:“妹妹都知道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能把你打成这样,不就是他么。哥哥一向谨慎怎么就会犯了错儿?”
  济兰苦笑不语,良久方道:“只怪我不好。”
  接着济兰便把当时的情况简单说了下。原来之前舒明阿小队里有个叫扎哈里的侍卫,他的堂妹在宫里当宫女,是伺候太子妃的,这姑娘离开家的时间很长了,十分惦记生病的母亲,于是她经常通过给太监好处,私下跟扎哈里见面,就是问问家里的情况再给些积蓄供家里用,即便如此这等行事也是触犯了律法的,若被捉住可是不得了的事儿。但偏偏却被济兰发现了,吓得那二人跪地求饶,济兰不是那种落井下石之人,劝告了一番再不可如此后便当什么也不知道,至此绝口不提。扎哈里对济兰很是感激,二人走的也就较近,这事儿本就该过去了。可不知怎么近日太子妃处丢了一对镯子,一经查找竟在那宫女秘藏在被子中的包裹里找到了,里面还有写给家里的书信以及一些散碎银两。宫女大恐声称不知情,在拷问之后她只承认私下让堂兄带过书信和银两但绝没有动过太子妃的首饰,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还说出了侍卫济兰知情可以作证。可人赃俱获叫旁人如何相信,就算这宫女说的是真的,也只能怪她行事有漏洞让人钻了空子,人太单纯连得罪了谁都不知道。
  当日这宫女便被扣押待审,胤礽知道此事后立即传唤了扎哈里和济兰,扎哈里见堂妹都说了也只好一五一十把实情讲了,本来此事可大可小,只看主子的心情,但显然胤礽心情不好不愿就此作罢,先敲定扎哈里和那宫女暗通款曲,又说他们里外勾结偷窃宫中财物,济兰忍不住出来替他们说话,但立刻就被塞了嘴绑起来扔到一边。接着胤礽就命人把扎哈里痛打了五十大板,下手之狠惨不忍睹,若是能活也怕成了废人。
  济兰眼睁睁看着面前血肉模糊的场景心里大急但也无用,他跪在雨里,看着朋友被人拖了出去,再看胤礽悠然坐在那里,他心里恨极却无法。胤礽似乎对济兰的表情很感兴趣,居然打着伞过来盯着地上的济兰看了一会儿,只问了一句:“知情不报乃袒护之罪。该当如何?”
  一旁的太监就道:“也该杖刑。”
  “那就打吧。”
  他刚说完话,便有人通传说是十三阿哥在门外求见,胤礽扬眉笑道:“来的好快啊。”他看着济兰点头道:“你到是寻到个好主子。可惜了……”
  胤礽起身走回屋里,撩袍坐下笑盈盈道:“就说孤身体有恙歇下了,有事儿明儿再说。你们那里别歇手,打!”
  之后济兰便被打晕了过去,待再醒来已然在侍卫所了,十三阿哥和几个同僚都在,见他醒了,胤祥握着他的手道:“你怎么样?”
  济兰见他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心里甚是感动,“多谢十三爷相救,这次是我行事不周,失了您的脸面了。”
  胤祥道:“到这时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这事儿又不能全怪你,即使论法也不该动用私刑!”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把怒气敛了下去,道:“待会儿我便送你出宫,对外只说你得了急病需宫外治疗,可明白?”
  济兰点点头,他又看着舒明阿道:“大人,扎哈里怎么样了?”
  舒明阿叹了口气只是摇头,济兰脸色更白,他闭上眼自责道:“都怨我没再好好劝他。”
  胤祥见苏拉们在外已准备好了,就吩咐道:“你们在场的听好了,从济兰出了这门开始,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他只是突发急病。扎哈里……就是坐实了偷情和行窃自责之下自尽了,知道了吗?”
  在场的人都应了,如此济兰便被塞进了马车在胤祥亲自护送下出了宫,又在宫外换了马车再送济兰回了琅家。
  济兰说的并没有如此详细,但依着甄氏的推断也把当时的情状猜了个**不离十。静默了半晌,甄氏才喃喃道:“那个人就这么被打死了吗?不是说不能动私刑的么?只怕那个姑娘也……唉。”
  济兰面无表情道:“我们都只是奴才。”
  甄氏摇头道:“奴才也是人,如此草菅人命,难怪最后……”她看了眼始终沉默的如月,转了话题道:“那这事儿到底怎么样了,太子能就此算了么?”
  “我不知道。”
  甄氏叹道:“能保住性命已然是万幸了。麒哥儿,今后你行事一定要再三考量,万不可让人寻住把柄,也不可再任性生事儿,不该管的闲事儿不要管,紫禁城比不得其他地方!这里哪个人都可以轻易要了咱们的命,不是有功夫在身就是能耐,有了权力可不比刀子来的更狠更无情么。这事儿便是个警醒,得学会服软,得懂得进退。忍字不好受,却能保命!”
  见济兰甄氏本想再说些话的,可见儿子说了许久话额上见汗,她又怕累着了济兰,便道:“你且好好休息,再睡一会儿吧。”
  济兰嗯了声,合上眼没一会儿便昏昏然睡去了。甄氏拉着如月出了屋,见女儿仍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便皱眉道:“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可是被你哥的事儿骇住了?”
  如月白着脸盯着甄氏说了句不搭界的话:“真是白日里见鬼了。”
  “你说什么呢!”
  “我刚才见到青霜了。”
  甄氏直呆呆的看着笑的很勉强的女儿,忽然就使劲握住她的肩头道:“你说什么!!”
  原来如月从一进门时就见到在济兰床头浮着一团灰影,那影子跟在若迪处见到的一样,就是大了许多,依稀还有脸孔样的东西像浮雕似地突显出来。甚为可怖!她心里一咯噔,强忍住惊惧仔细观察发现那影子似乎怕自己,她一靠近那灰影便消散而去在周围集结成团,蠢蠢欲动想往济兰这里靠拢,如月直觉其中便有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