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探身
作者:
狂笑苍生 更新:2022-05-16 23:19 字数:5185
于是这些日子如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拿剩的纸练手,乌姜来玩时,就见桌子上堆了许多花鸟鱼虫样的折纸,以前她就有听说如月会稀奇的玩意儿,现下亲眼看到了,真的很是吃惊,她和扎琴都忍不住跟着如月学了几手,扎琴还嚷着要如月教她更多,如月没有说若迪的事儿只说是自己玩的,因为她已从甄氏那里知道了若迪格格的一些事。
这位格格的生父是岳乐的儿子玛尔浑,母亲佟佳氏是个格格身份,因为长得美,年轻的时候佟佳氏得了些恩宠,但自从生了女儿后一下便失了宠,尤其当若迪两岁时旁人就能看出她是个病儿,而且越长越奇怪,终日拿药吊着命,每年都以为她过不去,结果总是出人意料。
曾有一度玛尔浑仕途不顺他觉得是这个怪异小孩带来的晦气,便想着要弄死,省的看着心里添堵,老夫人赫舍里氏是个信佛善心之人,觉得此举不妥,便劝儿子:大夫既然说了这孩子活不久,既然活不久就好好藏着养着,何苦做伤天害理之事呢?后来岳乐知道了也责备儿子心狠,再怎么样也是一条命。于是在父母的劝说下,玛尔浑才放弃了杀女之心,对外只说女儿有病不能见人,也没让若迪入宗谱,他命人在后院建了座小楼,让若迪母女独住那处,没事就别出来现眼。
偌大的亲王府里人人都很避讳若迪,也在私底下传言佟佳氏一定是做了什么事儿得罪了鬼神这才让自己的女儿生了这种怪病,佟佳氏是个懦弱的女人,女儿如此害她出不了头,心里怨恨竟比爱怜更多,平日只是吃斋念佛,也不怎么顾及女儿。连做母亲的都是如此何况其他人呢,在同龄人里也就是朱赫不同旁人,她不管别人怎么看,一直对自己那个可怜的妹子多有照顾,经常寻她玩,岳乐本就喜爱这个外孙女,见她顾及姐妹之情更是心喜,连带着对若迪也颇有关心,因为这样若迪母女的日子才算好过一些了。
知道了这些,如月心里颇不是滋味愈发同情若迪,同时她对朱赫的看法也随着这事儿有所改观。心里暗定必要好好对待这可怜的女孩儿。而且这是人家的**她是绝不会多嘴的当新闻到处乱说的。
就这样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到了该取纸的时候,如月一早便收拾好,带着流苏东临去了西城外,刚出门时是小雨,待往回走时已经变成中雨了,乡间的路不好走还满是泥水,如月生怕纸潮了,仔细用油纸包好了,让流苏抱着远离帘门。进了广宁门已经过了晌午的饭时,路上已经积了许多水,好在路才修葺的,石板路上并没有什么泥。如月从被风吹起的窗帘看到路边小店里飘出来包子的蒸汽,光是闻味道就很香了,一瞬间她想到了现世中学每早上学路上的情景,心里一动便探身过去挑开车帘道:“东临,你去买些包子吧。”
东临笑道:“随您啊,姑娘。”
如月道:“荤素都买些。哦,对了,还得买些颜料,对面就有卖的,你且去买包子,我跟流苏去买颜料。”
东临道:“还是让小的去买把,看这雨下的,您过去少不得要弄脏衣裳了。”
“这事儿你还替我不了,我得自己去看去挑,”说着她看了眼抱着纸的流苏,皱眉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流苏你看好纸了,别叫水给湿了。我去去就回。”说着她也不等流苏说话,拿过伞轻巧的跳下了车。
流苏想拦又顾忌手里的纸,于是探出头急道:“姑娘,您别一个人去呀,小心摔了。东临!”
琅东临拦住如月道:“要不小的陪您一道去,或者咱们改天买?”
如月道:“就在对面,无妨。你若不放心,待买完包子就过来接我,如何?”
东临想了想道:“也好。看这边的架势再不去包子就得卖完了。不过姑娘您可得小心些。”
如月一笑。便提着裙子打着伞小意的走到了对面,她再往东走了几个店铺便是一个文玩店了,这店名为濡沫斋,她曾在这里买过两回笔墨,东西算是物美价廉,这回她细细挑了几套朱砂黄丹蓝靛佛赤生熟宣等等绘画用的东西,待买好出了门并不见东临过来,她撑着伞正要往回走。却听到对面茶楼上传来戏曲之声,粗狂豪迈的吼声是那么熟悉,居然是秦腔。她驻足抬头看着,耳里满是乡音,一时间竟听得痴了。
现世如月很讨厌听戏曲,每逢遇到电视上演她就会果断换台,半点没遗传上母亲喜爱戏曲的兴趣。如今乍然听到这声儿,她不禁恍惚起来,也听不明白唱的是什么,那思乡的情绪却被引了出来。可能是听的太久,濡沫斋的小二出门过来笑道:“怎么,姑娘也爱听曲儿呀。今儿有人在飘香楼请客。客人里有人把自家的内家班子叫来助兴。啧啧,果然唱的好极了。”
如月笑道:“我也不懂戏,就是听个热闹。敢问唱的是什么呀。”
小二道:“八义图么。”
见如月茫然,小二说了下情节,如月恍然,心说原来唱的是赵氏孤儿呀。正想再听听,就见那小二变了声儿道:“哎呦,怕要出事儿呢。”
如月顺着小二的眼神看过去。只见不远处自家的马车正被一群人围住,东临和他们在撕扯,车里的流苏正被人往外拽!如月大惊,手里的东西险些拿不住,她正想过去就听一旁的人道:
“也不晓得是谁家得罪了那家的人啦。这回完了。”
小二插话道:“您怎么知道是那家的人?”
那人嘿嘿笑道:“别人不知道。我却是是认识的,看那个带头的胖子。他便是这条街有名的二横子,听说还杀过人呢。因为背后有宫里的人撑腰谁都不敢惹!”
“哎呦,原来是他!”另外的人道:“听说他家是觉罗家的家生子,难怪呢,这家人不晓得怎么就得罪人他们了!”
如月听得明白心里大急,她疾步赶过去,心里飞快的计较起来:怎么办?过去帮忙?对方有二十来人,自己的花拳绣腿过去就是个送死。但东临和流苏怎么办?
琅东临已经跟那几个动起手来了,他的功夫是济兰教的,平日还算不错,但是要护着流苏有要对抗那么多人,显然已经撑不住了!
如月急的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她四顾周围,只见摊贩都撤走了,较远处倒是有不少看热闹的闲人,酒楼上更是有探头出来看的,因为这么多人当街打架,路都被堵住了,不少马车被迫停住,其中有不少已经掉头另择道路了……忽然她看到一驾马车旁一个骑马披蓑衣戴斗笠的男子正俯身跟车中人说话,他虽只露出半张脸但如月看得明白是谁!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求助,再看那边,正好看到那群人里有人指向自己,为首的胖子也向她看了过来。如月大惊,也顾不得那么多,回身向那辆马车走去。
那骑在马上之人发现她过来,也不言语只是看着她走近。如月故作镇定地走到他面前,仰脸道:“伍先生还记得小女子吗?我们在什刹海见过一次。我是二等侍卫琅济兰的妹妹。”
骑在马上那人正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伍姓男子,如月晓得他是胤禛的随从,对胤禛她打心眼里只剩下大大的畏惧,一是受现世影视剧和网络的影响,二是什刹海的事已经留下阴影了,但事到如今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求援。
伍姓男子居高临下看着她,也不下马,这样子一看就是不想多管闲事。如月回头看了眼,那伙人已经走的很近了,她只得加快语速道:“还请先生援手,我等不知何故竟遇到恶霸欺人,他们砸了车还打人……”
如月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有人道:“原来你才是正主,我就说那么丑的小妞儿怎么可能是格格呢。喂,丫头,你家的马车挡了我们的道儿,误了爷的事儿,你说怎么办吧。”
说着一只手就搭在如月的肩上。如月肩一沉身形一扭便晃开了那手,她回身正视那人怒道:“我家的马车挡了你的道,让开不就好了,何必打人砸车?”
那胖子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下如月道:“哎呦,好泼辣的丫头!爷呢,就是瞧你们不顺眼怎么着了,人要打。车要砸,你呢,也乖乖跟爷回去,伺候好爷了,说不定爷一高兴就把他们放了……”
说着他用大拇指指了指后面,如月看过去就见流苏正站在雨里哭呢,东临被人扭着压在地上。如月看了眼伍姓男子。后者仍是不为所动的样子,她又看了眼窗帘紧闭的马车,一咬牙道:
“这里可是京师,你们竟敢如此嚣张,还有没有王法了。不要以为自己能仗着谁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你们也不过就是个奴才,若闹大了看谁能保得住你们的性命?你可知道本姑娘是什么人?竟敢这样犯官家亲眷!你又知道这车里坐的是谁,就敢在这里大呼小叫,不怕犯了冲撞之罪被砍头么?”
那胖子被她这几句话震了震,眼前这丫头的来路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过马车里的人又是谁呢。他仔细瞅了瞅车,很普通的样子没有任何标记,又看了看马上的男子。也没穿的很体面嘛,他心里盘算:除了金銮殿上的那位还怕谁呢。可不能被这丫头给吓倒了。他眼珠一转哈哈笑了起来:“不怕给你说,今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又如何,你知道爷是谁的人么,太子!听到没!管这里面是谁呢。能大的过老子的主子么!你废话少说,还不跟爷走!我看你的相好也没什么的。到现在连脸都不敢露,还不是缩头乌龟?”说着他探手就要捉如月。
如月向后退了一步刚摆了个架势。就见那胖子直直飞了出去,在地上打了滚后狼狈不堪的站了起来,嘴里嚷着:“谁打爷?那个王八蛋打爷呢!”
如月见他一身的衣服尽湿,脸上一片红印,张口一吐几颗碎牙掉了出来。如月回头看马上那人,伍先生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只是把手里的剑换到了另一边,胖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咋咋呼呼的就让下人操家伙围了上去。
那胖子本就是一根筋的人,他边招呼人边梗着脖子红着脸嚷嚷道:“还真有不开眼的蠢货,居然敢管爷的事儿,小子,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今儿不教训你就不知道爷的厉害,你们给我打,打死爷扛着!”
这时只听轿中有人咳嗽一声,冷淡的音调里带着不耐和憎恶之情道:“什么腌臜东西竟敢提太子,满口污秽造谣中伤,阿弦,这是谁家的狗?”
阿弦正是姓伍的男子,他俯身朗声道:“猫儿眼胡同觉罗家的。”
“我道是个什么玩意儿,原来是他家。你也用不着出手,让他家主子过来领人回去吧。该怎么着怎么着。处置不好,哼!”
阿弦应了,便让对一个跟车的苏拉道:“你去叫猫儿眼胡同让觉罗家的能做主的过来,就说他家的下人冲撞了四贝勒爷的驾。”
那苏拉得令便要走,胖子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呆了呆又想了想立即跑过去跪下道:“奴才不晓得您是四贝勒爷,要是知道奴才定不敢如此的!求您大人大量饶了奴才吧。”
“奴才?你是谁的奴才?”
胖子叩头道:“是,是,小的说错了!还请您老人家饶了小的,再没下次了。再说了……”他咽了咽口水,顶着青肿的脸腆着脸的道:“今儿小的和四爷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小的我也是奉命行事,那可是我家主子跟……”
他话没说完阿弦的剑鞘已然又打在他的脸上了,胖子哎呦一声满口血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一味的只是叩头。胤禛骂道:“蠢货!”
一时间场面无声,旁边站着的苏拉仍未动,只等主子发话,过了一会儿胤禛才道:“阿弦。”
阿弦会意,他对那胖子微微笑了笑,抬了抬手只听惨叫声响起,也看不出伤只见那胖子痛苦万分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快滚,别让我再见到你。再犯在我手里绝不会如此轻饶!”
那胖子痛得脸都变了形却还喜出望外连连叩了几个头,挣扎着起身招呼着人马便撤了去,临走时怨毒的看了眼如月,如月也不怵他的眼神,也狠狠的瞪了回去。见架打不起来,雨又下的大起来,远处围观的人也四散而去。那边东临被流苏扶着摇摇晃晃过来,如月疾步上前问道:“你们怎么样?可伤到哪里了?”
东临苦着脸道:“没事儿。让姑娘操心了。”
“怎会没事!看脸上打的。”
“真的没事儿,小的怎样也跟着大爷学过几手,不过就是被踹了几脚,打了几拳,要不是他们人多真还打不过小的。就是流苏被吓的不轻。”
如月担忧的看着流苏,把伞给她打上,流苏见雨水打湿了如月的衣服,忙向后退了一步道:“奴婢没事,啊,那些纸还在车上,奴婢去看看。”
“还看什么纸啊!人没事儿就万幸了!到底怎么回事?”
东临愤愤道:“小的瞧着他们就是故意来找事儿的,先说我们挡了他家的道儿,这路虽不宽可怎么会挡道儿呢,小的见他们不善就道了欠也挪了车,后来那胖子下来要买包子,可店家已经卖完了,他又让我们把包子给他们,说他家的爷就想吃了……小的气不过他们欺负人,就呛了几句,结果便打起来了。您说打我就是了,怎么还扯上流苏了呢,小的听得清楚,他们中有人还提到了姑娘您的名字。”他看了眼流苏没往下说,流苏垂着头抹着眼泪不吭声。
如月呆了呆,心里一片杂乱,她忽然想起后面还有那位主子在。忙回身向轿中人行礼致谢道:“四贝勒爷,多谢您今日相助。”
只听轿中人哼了一声,厉声道:“好一个琅如月!我还没见过谁家的格格能这么招事儿的,家里都是怎么教的。上回满山的乱跑,能把自己折腾到坑里。这回满街的人,那些地痞怎么就不惹其他人,偏偏挑了你了,我见你也不是生的那么出挑能让人惦记。还是说你到处招蜂引蝶惹了什么人了?”
如月一听这些话脸顿时烧了起来,她抬头看了看纹丝不动的青色帘子,又看了眼目不斜视端坐马上的阿弦,硬生生忍住脾气没接话。
胤禛又道:“这里是京师不是江宁,哪能由的你乱来。安分最要紧,你这样的性子实在该好好管教,要知道你母亲是封了诰命的。你哥哥也在宫里任职,什么最重要,脸面最重要,这里有他们的脸也有皇家的脸。你这个样子简直是有辱家门,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早就动杖打了,最好直接关在家里不放出去!”
如月紧紧握着手。指甲都把手心握痛了,她咬着嘴唇低着头,不管有多愤怒她还是得忍,于是颤巍巍地应道:“贝勒爷教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