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明礼科（一）
  魏澜回到府里时，魏衍已经请了宁言来帮忙医治。他手上伤很重，起了许多燎泡。宁言给他简单处理了下，包上了透气的纱布。
  魏澜小心翼翼地端着他的手，满是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
  “阿姐，没事。”魏衍呲着牙，笑着安慰着：“是我大意了，文明远明显有心害我，故意在我身上撒了酒水，我却没有注意，只当他是不小心，宋林被砸时，我只能去救他，不然凭他手无缚鸡助力的样子，肯定死在那里了。”
  “那你怎么办？这副模样，还怎么参加科考？”豫北科考对参加殿试的举子有一硬性要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入殿试面圣前，必须接受检查，身体不能有一丝损伤，他伤了右手，纵使痊愈，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与殿试算是无缘了。
  “阿姐。”魏衍敛眸，遮住眼底的黯然，“我没有选择，这一只手和宋林的一条命比起来，孰轻孰重，阿姐不会不知。”
  他举起手，看着上面厚重的纱布，更加神伤。
  魏澜看着，于心不忍，她将他揽入怀中，扬手抚上他的脊背，柔声安慰道：“阿衍，没事，这科举我们不参加也罢，就算官居高位又如何？还不是任人宰割？”
  魏衍缩在她的怀中，感受着片刻的温暖，耳边听着她的话，却突然又想起一条出路，他仰头，脸色郑重：“阿姐，你说的对，科举之路不行，还有别的出路，下月，陛下寿诞，往年，都会有明礼科的比拼，得胜者会获得陛下的恩赐，我要夺魁。”
  这条路魏澜之前想过，算是条捷径也算是险路，她看着魏衍，神色凝重：“这明礼科夺魁可不容易，而且一旦拼尽全力，就需将你通身本领展示在众人面前，你可做好准备了？”
  “阿姐，我不想等了，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将绝命阁收归己用？”魏衍低头，声音沉重：“我之前和莫离做了交易，若是不能夺得状元，承了永宁侯的位子，他便就此隐于江湖，不再为我们所用。如今，状元是不可能了，若是不能想办法，没了莫离，就算多年以后，得了这侯位又有什么用？”
  “阿衍，你可知急功近利不是件好事？”
  魏衍抬头，目光坚定：“我愿意堵，不是生就是死，生亦何欢，死又何惧？”
  十一月初十，那是永宁帝的寿辰，这场寿辰礼部早早就开始准备，往年举行寿礼的地点都选在宫内，今年，因着诸事连连，将不少活动堆叠，陛下的寿宴与秋狩便安排在了一起。
  正午刚过，各个世家的马车便停在了狩猎场门口。金羽卫检查了随身携带后，便放他们入了场内。
  魏澜去前，得了封密函，送信得是她手下妓馆中的掌柜，青楼妓馆每日人龙混杂，打探的消息，总比别处来的要快。信里记了三件事。一件是礼部尚书家的嫡小姐范云烟去道观上香时，被贼人掳走，两日后，才在后山被人发现，这名声算毁了。
  第二件事，是大侯府魏宁许了工部侍郎的儿子许季林。
  第三件，则是一段流传甚广的谣言。说是御林寺的方丈了空大师得了上天的启示，下了预警，不日会有天象降临。如今城中百姓人心惶惶，静待上天示警。
  魏澜收了信笺，心里有了盘算，范云烟的事情，毫无疑问就是刚刚出嫁的五皇子妃徐滢做的，她这手段，前世就做过几次，不考虑后果，又极为狠毒，没有什么新奇。之前拜托阿衍，让绝命阁的人帮着盯着徐滢，现在应该收获不少吧？礼部一向与徐家交好，私下帮徐恒做了不少事，不知若是知道徐滢害了自己的女儿，他还会不会一心向着徐家？
  至于魏宁，工部虽然不能与徐家相比，但好歹也算是和魏邵的兵部相提并论，如今苏家渐渐落败，魏邵看来是着急了，这才想通过拉拢工部来增强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可惜，工部侍郎的儿子许季林看着模样周正，私下却是个喜好龙阳，前世，他看上了威武将军家的小公子，每日纠缠，被人当场揭穿癖好，没了脸面。
  又想到了空，魏澜面色凝重了许多，这天象之事，陛下想来也知道了，依着陛下的
  多疑的个性，肯定不会相信，不知了空能否选择好的时机。
  过了猎场，她和魏衍一同入了宴席。阿衍的手臂经过一个月的休养，已经结了痂，只是每每上药时，狰狞可怕的伤口仍然让人惊心。
  所有世家都以落座，依着身份地位的高低，决定了与陛下的远近。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诸位一同起身，齐声向永宁帝呼喊着。
  抬头，碧空如洗，耳边回荡着群臣的祝贺，永宁帝一扫几日来的阴霾，心情舒畅了许多。往年的寿宴，他都只邀请各家官员，并不邀请家眷，今年却改了规矩，想着普天同庆，将所有的家眷一同邀请来了。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他抬手，笑道：“诸卿平身吧。”
  众人纷纷起身，今年少了徐家和苏家的参与，人们丝毫没有不适，反而落得自在，少了两个竞争对手，明礼科的比试便多了几分胜算。
  永宁帝和颜悦色得跟着几人交谈了几句，抬头看了看天，想着挽上才是寿宴，白日正是秋猎的好时候，便开口高声道：“诸位，今日是朕的寿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往年，朕都会借由明礼科选出一人，满足他一个愿望，今年，既然和秋狩放在了一起，索性，今年明礼科的题目就选围猎好了。看哪家能不辜负朕的期许，拔得头筹。”
  往年的明礼科都分为文科和武科两门，考些撰经行文，投壶射箭，今年却直接选了狩猎，难度比往年要危险多了。
  魏澜有些担心，冲身旁的魏衍低声问道：“参加吗？”
  “当然。”魏衍点点头，他没有退路，只能参加。
  魏澜握紧他的右手，压低声音：“我陪你一起。”这围场狩猎向来是家族抱团，大大增加了获胜的可能，他们只有两人，本就希望渺茫，魏衍想着阿姐的武艺不错，便一口应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