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真的吗？他们真的这样说？啊啊啊我过来，我马上过来。”何意挂断韦婉的电话后立即拨通了沈唯的电话。“沈先生，我今天不能来陪你了，我要去谈生意去了，韦婉打电话来说有一家公司愿意和我们合作。沈先生我好开心啊。”
  她一边接电话一边收拾背包，欢欣雀跃沿着手机信号溜到沈唯身边，让他也忍不住笑容满面。
  何意高兴过后又低落起来，“沈先生对不起啊，答应陪你的……”她本来约好去沈唯的办公室陪他办公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宜科之行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意外打乱。
  自从上次沈唯带她去游乐园出来之后自己因为恐高吐了个昏天暗地后，他们每次约会的地点就变成了沈唯的办公室和别墅，最近她在准备期末考试，沈唯公司里也很忙，两个人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
  她心里既想念他又十分愧疚，她真的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沈先生，我……”
  沈唯没有给她过多纠结愧疚的时间，“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回来给你开庆功宴。”
  “嗷，沈先生我爱你，还有，谢谢你。”何意对着手机亲了一下，“沈先生，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挂了电话，何意快速地洗了个头，头发都没彻底吹干就出了门。
  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秋水伊人小筑，走过曲径通幽处，进去后何意才发现除了她大家都到了，就连多时未见的许昭都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
  见到她来，韦婉立即高高兴兴地站起来介绍道，“邱总，这就是我们胃你好早餐的创始人和主要负责人何意何小姐。小意，这是一心餐饮的邱总。”
  何意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朝邱总伸出手，“邱总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主位上的邱总看着很年轻，既没有啤酒肚也不秃头，西装包裹着瘦弱的身躯，长相普普通通，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闻言他没有动也没用伸出手，坐在座位上老神在在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何意，“这就是小何啊，看不出来嘛还挺厉害。嗯，挺好。”
  他的笑容说不上恶意，但也足够刺眼。
  韦婉几人心头一跳，为难地看了眼邱总后向何意投去担忧的眼神。
  呵，看起来今天这顿饭是鸿门宴啊。何意轻轻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的手收回来，顺便用桌子上的餐巾擦了擦手。
  邱总眉头一拧，透露出些许不悦的意味。
  何意不管他，人和人的尊重都是相互的，她没必要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委曲求全。她自顾自地坐下来，拾起筷子开始吃菜。
  邱总目光暗了暗，“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陪坐在他身旁的蒋志成赶紧陪笑，“不是的邱总，误会误会。”
  “误会？”邱总似笑非笑地看着何意，“我还以为迟到了怎么着也得自罚三杯吧，小何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刺啦’韦婉手一抖，碗筷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这……她再度看向何意，她怎么觉得这个邱总有点针对何意？
  “邱总，是我的失误，我没有及时通知到位，我替她向您配合不是，我敬您。”许昭唰地站起来，杯子里是满满一杯白酒。一仰头，他将满杯白酒一饮而尽。他面不改色地一连干了三杯，坐下来时脸已经烧得通红。
  邱总往后一躺，翘着二郎腿，“唉，看起来你们确实没有什么诚意啊。”他的神情高高在上，似乎眼前这几个人都是无力挣扎坐以待毙的笼中雏鸟，只能等待命运无情地宰割。
  许昭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火一上头就想站起来。闫明及时拉住了他，他看了一眼对面无动于衷的何意，颓然地坐在座位上不说话。
  “邱总，这……”蒋志成为难地看着邱总。
  邱总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准备起身，“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合作的必要……”
  “邱总别别别，请等一下。”蒋志成和闫明看向何意，眼里祈求的意味一目了然。“小意，你就……”这是他们花了大力气才搭上线的，他们不想轻易放弃。
  邱总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何意，似乎笃定她一定会答应。
  何意晃着酒杯里清澈的茅台酒，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去见沈唯而是来了这里。
  见她迟迟没有行动，蒋志成来到她身边为她的杯子里斟满酒，“小意，拜托。”他推了推何意，“跟邱总敬个酒就行了。”
  “对啊，小意，敬个酒就行了，交个朋友嘛。”闫明帮腔道。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何意，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韦婉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不知道是在给予她力量还是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许昭红着脸低吼道：“何意，我们走。”
  “何意，你说句话啊。”蒋志成还在催促。
  房间里陷入凝滞。
  就在大家都以为何意和邱总其中一个必将摔门出去的时候，何意站起来了。
  她端着自己的酒杯，低敛的眉目让人看不透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邱总，我敬您。”
  她像许昭那样，一口气喝了三杯酒，喝完后将酒杯倒过来，一滴不剩。她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坦坦荡荡地坐了下来，韦婉急忙扶住她。
  杯子磕在桌上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几个人的心没由来的重重一跳。
  “好好好，何同学好酒量。”邱总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手，眼里仍然没有笑意，但他到底重新坐了下来。
  他端起酒杯，装模作样地挨了一下连唇都没有沾湿，“嗯，何同学敬的酒果然别有一番风味。”将酒杯放下，他理了理衣袖，“我想大家也没什么心思吃饭，这样吧，我们长话短说进入正题，毕竟我们公司也没那么多闲暇时间。”
  邱总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何意，“看看吧，同意的话你们签上名字即可。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一下，其实我并不是很看好你们的这个项目，只是由于你们多次找上门，让我们一心感受到了你们的诚意，所以今天大家才有机会坐在一起。因此我希望你们谨慎抉择，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他似乎认定自己已经大局在握。
  何意看向蒋志成和闫明，“什么意思？”
  蒋志成和闫明齐齐转过视线不看她的眼睛。
  何意哪里还不明白，今天这个合作，确确实实是场鸿门宴，而合同上白纸黑字也写得一清二楚。
  一心餐饮并不是来与他们胃你好早餐合作的，它是来收购他们的，一心餐饮想让胃你好早餐消失，代价是何意他们五个人将会一人得到十万元。
  合同上签字处，蒋志成和闫明的签名醒目又刺眼。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想法和诉求吗？”她轻声问他们二人。
  闫明狼狈地低下头不敢看她。
  “不是何意你听我说，这样才是双赢，对我们大家都好……”
  “对啊何同学，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小蒋他们的选择才是正确的，你们毕竟只是学生，有多少精力来创业呢，更何况他们马上要毕业了，难不成你以为他们会好好的工作不找继续陪你胡闹吗？你别天真了。现在我们一心愿意接手你们这个草台班子你应该感到庆幸，能及时脱手不说，还能拿到实实在在的十万块，十万块是什么概念，你一个学生，应该都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吧？”邱总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优越感，裹着上位者对何意他们的不屑。
  “没有问题的话就签字吧，放心，我们是大公司，不会为了你们这点事情在合同上动手脚，你大可放心。”
  韦婉和许昭终于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了，他们将合同从何意手里拽过来，粗粗一扫，脸色立即难看起来。
  许昭当即拍桌而起，“你们他妈是什么意思？背着我们搞小动作？”他将合同揉成一团扔在蒋志成脸上，“妈的，两个白眼狼，真是看错你们了，何意，我们走，谁他们爱签不签，反正我不签。”要不是理智尚在，他兴许已经扑过去揍人了。
  “对啊，你们两个实在太过分了，就算你们不想干了，你们也应该先和我们，尤其是喝小意先商量一下，你们现在这样做和背后捅刀子有什么区别，亏我们还那么信任你们。”韦婉也站了起来，她涨红了脸娇声斥责道。
  邱总皱了皱眉，嘁，年轻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们……”
  “你们有什么好解释的，小意是因为信任我们才找我们，如果不是小意，你们现在每天还是泡在寝室睡觉打游戏，没钱了伸手向父母要，过得浑浑噩噩没有一点方向。小意对胃你好付出了多少你们不是不知道，可是你们竟然如此践踏她的心血，你们背叛了她，背叛了我们的友谊，你们让我觉得恶心。”韦婉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看到喜欢的女孩子哭，闫明心如针扎，“小婉，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真的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这绝对是利益最大化的方案，你相信我。”
  蒋志成被人指着鼻子骂也不好受，他噌地站起来反击道：“小婉你别说得我们有多过分一样，是，她何意是为胃你好付出了很多，可是我们就该陪着她无怨无悔付出不求回报吗？我们就不能为自己考虑吗？我们马上要毕业了，毕业了不去找工作吗？找工作的时候简历上实践写什么，写我每天在学校给人送早餐吗？写我跟人一起过家家吗？别搞笑了，区区一个体力活动，还非整得听起来很高大上，创业，我看你们创业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吧。”
  “蒋志成你……”
  “我说到你们的痛点了对不对？知道痛了就说明我说得都没错。我告诉你，我早就受够这窝囊气了，不论天晴下雨都得早起，每天还得看人脸色，稍有不如意就是抱怨，我是来学习的，不是来伺候人的。何意我告诉你，该说的该劝的都已经言至义尽，今天这份合同你签了最好，那样我们还能做朋友。你不签也没关系，我们团队原地解体一拍两散，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蒋志成我他妈今天非揍死你这个狗逼……”许昭气得脖子上青筋毕露，火气混着酒气直冲脑门，再也控制不住，提拳挥向蒋志成。
  桌上的饭菜叮叮当当倒了一桌碎了一地。
  “啊，许昭，不要……”韦婉尖叫着冲向许昭，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不松手，场面一片混乱。
  蒋志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啐道：“许昭，你他妈别以为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我就不敢动你。是，你家是有钱，是有资本让你整天游手好闲，为了讨女人开心可以陪着她胡闹，你想逞英雄你想讨女人欢心，那你有本事让你爹把胃你好早餐接过去啊，你有本事拿钱出来啊。你除了看着你喜欢的女人辛辛苦苦地发传单，跑腿，你还能干什么，你屁都不能。今天我看在你喝醉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要是再有下次，我弄死你。”
  “我艹你大爷！”许昭像头暴怒的狮子，不咬死敌人不罢休。
  外面服务员听到屋里的动静，急忙赶过来询问，将门敲得嘭嘭直响，屋里屋外乱作一团。
  “够了！”
  从头到尾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吃饭没有出声的何意将筷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拍。
  她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看向满脸鄙夷不屑的邱总，“呵，有钱不赚王八蛋。要我签字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这条件嘛，必须得改。”
  邱总来了兴趣，“哦，你说说怎么改？”
  何意指了指蒋志成和闫明，“胃你好早餐是我一手创办的，我投资最多付出也最多，而他们两个，投资微乎其微，最多只是两个拿工资的打工人，凭什么我最终拿到的钱和他们一样多？邱总，欺负人可不是这样欺负的啊。”
  邱总闻言愣了一瞬，随即开怀大笑，“对对对何小姐你说得对，确实不公平，是我们考虑不周了。这样，价钱的事我们好说好商量，只要你同意签字，一切都好商量。”邱总欣赏地看着何意，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还能给他惊喜。他们一心餐饮多年来占据大学城的早餐市场，深受大学生喜爱，是这里说一不二的公司。没想到近一年来他们的销售额一降再降，公司一调查，原来是这个所谓的胃你好早餐在捣鬼。起初他们不在意，大学生小打小闹，没几天就散了。
  万万没想到，这个胃你好早餐竟然凭借价格低廉服务到寝的优势，迅速俘获了一大批消费者。而他们一心餐饮的早餐最多只能送到公寓门口，短短时间内就被胃你好早餐吸走了一大波顾客。
  他们这才不得不采取行动。
  “何小姐，如果你毕业了还没有考虑去哪里工作的话，不妨来我们公司转一转。”邱总重新拿出一份新合同来，内容与上一份大同小异，只是这一次的金额还没填写，他将合同推给何意，示意她，“何小姐，请吧。”
  “小意……”韦婉担忧地唤了她一声。
  何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胳膊，提起笔刷刷几下搞定，这一次，金额变成了她二十四万，许昭韦婉一人十万，蒋志成和闫明各三万。
  “何意，你！”蒋志成看到金额脸色变了变，忍不住出声反对。
  “嗯？”邱总剜了他一眼，威胁不加掩饰。
  蒋志成顿时泄了气。他和闫明都已经和一心签了合同，只等拿到毕业证就入职。
  何意都签了字，韦婉和许昭虽然愤怒，但也不得不签字，而蒋志成和闫明虽心有不甘，在邱总的压迫下也只能妥协。
  “这就对了嘛，这才是皆大欢喜。”合同一式六份，邱总将自己的那份放好，举起酒杯畅快说道：“来，何小姐我敬你一杯，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愿意，一心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何意端起酒杯晃了晃，在邱总的笑容里，将酒杯往前一倾，酒杯里的酒悉数泼在他和蒋志成还有闫明三人脸上，“不用了，因为我不想和狗杂种一起工作。”
  泼完酒，她扔掉杯子，拿着自己的合同和手机转身大步离开。
  拉开门，外面守在门口十几个服务员同时往后一退，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出来。
  他们一退开，站在他们身后的人就完全露了出来。
  何意一怔，随后眼睛一酸，憋了许久的眼泪潸然而下，她哭着跑过去抱着他的腰，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声音委屈极了，“沈先生，我好想你啊。”
  沈唯抱住她，揉了揉她的头顶，声音里是全然的爱恋和宠溺，“嗯，我在。”
  包房里反应过来的邱总三人出离地愤怒，火冒三丈地追了出来，“何意，你个臭……”
  一个急刹车，污言秽语被他们艰难地咽回了嘴里。
  “沈……沈总。”邱总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沈唯和何意，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沈唯没有回应他。
  “沈总，你好，很高兴能在这里遇见你，我是一心餐饮的邱胜则，这是我的名片请沈总笑纳。”
  面对他的笑脸，沈唯丝毫不为所动。
  邱胜则尴尬地收回名片，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转移了话题，“沈总，何同学……是你的女朋友？哈哈，难怪我说何小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魄力，果然是沈总教导有方，沈总英明，沈总英明啊。”
  他娴熟地套着近乎，仿佛刚才在包房里的龃龉并不存在。
  沈唯终于开口了，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何意，摇了摇头，“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她叫何意，是前胃你好早餐的负责人。”他缓缓拍了两下何意的背，声音不疾不徐，“同时，即将成为一心餐饮的负责人，你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