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生命的抉择之大苦与天机
作者:毒公子      更新:2022-05-11 23:25      字数:4391
  楚痕界再无犹豫,凝神运力,墨凝雪棒痕有如花影纷飞,轻吟道:「天火燎原十一变----地.雷.火!!!」
  地雷火,可从地面附近凝出火球,若是在不留意之下误触者,当即受到重创。
  楚痕界将它们安排在几个处于战场中央的敌人撤走的路径之间,算准此刻蒙面人们正准备躲闪如海潮般涌来的数十颗空凝雷,自然无暇注意脚边,果然不出五秒,登时一片痛嚎之声再起。
  不过,这还没完。
  楚痕界地雷火施出之后,连喘息的时间也不给他们,棒影登时再出,更是棍棍破空,威势惊人:「天火燎原十二变----天.诛.火!!!」
  天诛火,可凌空天降火球雨,广泛围攻击,玄力消耗大,但攻击威力更加增强。
  场中原有五六人在地雷火中挂彩,正自原地疗伤,又吸引了七八名同伴来救,此时大半的蒙面人皆是鼓尽浑身防御玄术与防御宝品,中阶宝品如镜、如鼎、飞剑、卷轴满天飞舞,正是勉强抵挡住了地雷火的大半攻势,此时天诛火一出,却是再度令他们措手不及,连忙再次狂丢符箓卷轴,有中阶以上防御宝器的人更是再不敢藏私,统统一股脑儿地施咒掷出,五颜六色的华光不住闪现,但个个脸色皆是铁青凝重。
  楚痕界给了咕叽一个眼色,咕叽会意,开始凝聚玄力。
  他则是旋即一声断喝:「灭.绝.火!」
  瞬时之间,大片火海再次降生,彷佛一双巨大火龙猛然张开了牠的血盆大口,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场中所有蒙面人一口狠狠地包覆吞噬!
  「地雷、天诛、灭绝」正是天火燎原的终极连环攻击套式,防御能力不足以支撑的任何生命,招出之后,唯有灭绝!
  楚痕界见所有人无一例外地被包覆在其中,心中狂喜,登时往后一退----这个套式每一式都极耗玄力,是以此刻他的玄力都几乎要完全耗尽,只待咕叽补刀完毕,两人便可以急速退出战场。
  当然,他并不奢望这样的招式可以杀灭所有的敌人,毕竟他的玄力所剩无多,使出来的玄术并不十分扎实,只能勉强做到连贯度,威力上恐怕无法盖过场子正中央几个法宝尽出的人物。
  特别是其中一名红衫客、一名黄衫客,还有那灰衫领头人,彷佛从头到尾都还未尽全力,虽然此刻身陷重围,但难说万一。
  咕叽并没有半点客气,十多颗火云爆弹从侧面环状射入整个敌人防守团,同时数量高达百余支的「枪冰钻」更是豪华地从上方猛力摧下,彻底封死所有敌人的退路,补足了楚痕界灭绝火威力上的不足。
  惨嚎嘶叫声再次从敌群中响起,与之前不同的是,已夹杂着几许绝望。
  楚痕界看得是热血沸腾,握拳叫好,一声轻啸告知咕叽自己的位置,打算两人立刻退出战场,尽速找着地方隐匿起来。
  不过咕叽却没有马上回头。
  牠从小就一直在被追捕中长大,生命中首次感受到这样的喜悦----痛宰实力相当的对手,而且还是当年追杀他的人类们,这可远远不是在魔音洞打打小怪兽可以比拟的。
  牠只觉打得兴起,正要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可以再补一刀,最好让他们全军覆没,至少,也要让他们尝到最大的苦头!
  但楚痕界却是感到有些不安,他很清楚,对方的总体玄力远远超过两人,就算是被自己的花招迭出弄得丧尽优势,但绝不应该连一个翻身保命的绝技都没有。
  事有古怪,楚痕界看到咕叽仍处于恋战状态,不禁暗暗叫苦,连忙再次往场中飞去,打算接应牠。
  不料,就在此时,身后警兆猛响,一招凌厉的剑光猛然从他的身后飞至!
  楚痕界顿时大惊,没想到对方没有先招呼战场中的咕叽,反而先从自己下手,却是这微一迟疑,飞剑已然临身。
  这一招显然从对方见到他脱离战场开始,就一直在此蓄势待发,速度、角度、力量均是彷佛代入公式一般毫无犹豫,完全没有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
  楚痕界完全丧失主动,仅能勉强运用自身强力的势感,躲开要害……
  「唉唔---啊!!」楚痕界一声痛吼,飞剑已然穿过他的侧腹,虽然没有刺破脏器,但仍是两吋多大的对穿创口,伤势沉重,鲜血登时汩汩而出!
  楚痕界只觉双眼一阵迷蒙,大脑几乎是一个痉挛,几欲晕去,在千钧一发之际勉强咬碎了一小片舌尖肉,剧痛硬扛下了痉挛,终是保留一丝神智,墨凝雪猛力砸向那速度已见缓的飞剑,仗势墨凝雪的坚韧无双「铿」地一声击断了它的剑身,这才略微脱出险境。
  然而,被设计的人可不只是他。
  咕叽在场中正丢玄术丢得欢,「咕叽咕叽」地叫个不停,但仍感应到楚痕界被飞剑所伤,一声「咕叽----」地厉叫,快速地朝楚痕界的方向飞去----
  牠知道,楚痕界已经没有能量维持住「自然之心」,靠着生感的速度,只怕要要回复伤势十分困难,要是对方的剑上还沾有剧毒,那后果不堪设想----心中更是隐隐地自责,要不是自己忙着在这里无谓地追击,听楚痕界的话,或许两人已经脱困了也未可知……牠感到楚痕界的受伤,是被自己拖累的。
  然而,对方等的就是这一剎那。
  「刷刷」地两声,两道猛烈的雷光登时如两枝雪色长枪般急速地射向楚痕界。
  猎猎破空的巨响,威势非凡,一看便知绝对是敌人酝酿已久的进阶玄术!
  红衫客、黄衫客两人,此刻皆在自身防御宝器的安全范围中狞笑着……
  「咕叽!!-----」咕叽发出惊天的厉吼,目眦欲裂,风火轮靴登时催到极致,如一道流星般向楚痕界划去。
  「咕叽,不要-----躲开!!」同样目眦欲裂的还有楚痕界,这一声简直是嘶心裂肺地吼出----他已看出,对方这一个陷阱,要对付的本就不是自己,而是咕叽!
  他还有墨凝雪可用「枪盾」挡架,最多是落个重伤垂死,但咕叽可没有防御的招式,一旦被击中,伤势只会比他更重,两人就彻底丧失活命的机会。
  可惜,他的吼叫在急疯了的咕叽耳中,并没有太大的功能----牠的眼中没有陷阱,没有自己受伤与否,只见到两道可能足以致命的电光朝着牠的主人飞窜而去……
  「嘶滋---碰!!」
  咕叽及时赶到,硬是挡住了两记威势凶猛的电光,却也被电光当胸当腹击入体内,牠不住翻转吐血而落下之际,楚痕界几可见到,牠的内腑已是一片狼籍……
  「咕叽!!!-----------」这一剎那楚痕界的双眼流的不是泪,而是血!
  看见咕叽跌落地上的瞬间,楚痕界的手伸了出去,到了半途,却双眼一空,再无力气,只能任由咕叽无意识的身躯「砰」地跌落草地……
  他的心中没有恨,没有怨,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迷茫,与无止境的空洞与破灭……
  仅余的一方侥幸,终于彻底在这两道电光下瓦解演灭。
  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遇到这样的事?
  他连这些人为什么杀自己也不清楚……
  甚至他都已认出某些眼神,是当初曾经把酒言欢过的一双。
  他想不透。
  又,凭什么咕叽要给他陪葬?
  牠做错了什么?
  牠孤苦一生,依旧幸免于难,难道就因跟错了我这个没用的主人,便非得死?
  看来,之间种种奇妙的际遇,全都只是一场美梦罢了。
  他,似乎一点也不特别……
  不是么?
  被打了,他一样会受伤……
  受了伤……他一样会流血……
  流干了血……一样会死……
  就在下一道电光闪起之下----
  一切,就要结束。
  不是么?
  他笑了……却是比黄连精华还要苦涩万倍的笑。
  血泪,终于不可抑制地滚滚而下,他扭曲变形的表情,在疏影横斜的月色中,竟是如此狰狞而骇人……
  瞬间,又是一道猛烈的电光已在空中闪耀着,此刻,距离楚痕界的心口已不到五公尺……四公尺……三公尺……二公尺……
  他……闭上了双眼。
  ※※※※※※※※
  无可无不可地向北方战场飘动着的人影一边欣赏着月色,一边呼吸着森林中新鲜的空气,十分怯意。
  他的口中哼着古怪的音调:「是谁呢?是谁呢?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今天不会是愚人节吧?臭喻天机~死喻天机~怎么现在还没有半点儿消息~赔我钱~赔我钱~分分秒秒都是钱~~~……」
  瞬间,北方的战场上,某个厉吼的声音传来,狠狠扣动了他的心弦。
  「咦?!」人影忽然一愣:「这声音……难道是……」
  片刻……
  「妈的!」人影又猛然一跳:「是牠!真是牠!!糟,该死的喻天机……你怎不说清楚……不行,要快----要是牠有个万一,我把你砍成两千六百二十三段!!!」
  话声还留在原地,他的人却是已经消失无踪……
  ※※※※※※※※
  电光已至,楚痕界闭目等死……他没有抱住咕叽的意思,他觉得自己不配。
  让牠好好走吧,再不要遇见我这样没用的主人。
  咕叽……我很幸运地遇见了你……可我,对不起你……
  「轰隆!!」一声巨响爆出,电光击中目标!
  连地面都有些被这道电光击中的声音震动!
  然而,楚痕界却是微微一愣,心道:「死,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还没有腰侧的伤口痛……」
  下一刻,他的两眼已然一花,剧变再生。
  一阵紫红色的幽光瞬间飘布在整个战场上,猛然一罩----
  「梦魂天!」一声好听且颇有磁性的沉喝声划破当场,便又带起一阵紫色旋风,战场上所有人竟然尽皆毫无抵抗地被卷起,包括黄衫客、红衫客,无一例外!
  所有人漂浮起的那一剎那,竟是就这样晕了过去!!
  一群功力不弱的修玄者,就这样不到一回合,尽皆缴械。
  「汰!一群夯货……」人影不悦道:「差点给你们坏了好事。收下你们的钱包,当是赔我的玄力和精神损耗……好好的非要蒙面,这下子你们想打官司也找不着人帮你们哩。」
  下一刻,十五人衣服中、腰袋中、头带中、口袋中……所有能离身的东西全都一丝不落地堆成了一颗小球,漂浮在人影面前。
  人影转而看向咕叽与楚痕界,不禁眉头一皱,道:「唉,来得晚了,有些棘手……哼,不管了,走!」
  话一说完,身影便消失在丛林中……
  ※※※※※※※※
  天卜门,在皎洁的月色下,依旧如此的……破烂。
  身为掌门的喻天机,并没有比较好的待遇,他身在房间之中,可以不用开灯,利用月光便能够好好地写字。
  玄星上很看重每个人字体的独特性,这被认为是展现个体特色的重要一环。语言和文字,除非在公文上或者正式文字上需要力求统一,一般而言若是写信或者带信,玄星人都是以自己手书为主,除了较难被仿冒,也是一种常用的呈现自我的方式,就如同衣着打扮一般,虽然只要一分钟每个人就可以穿得遮风避雨,但总是喜欢挑选自己喜欢的式样、心情来穿着。
  对于天卜门这样的门派更是如此……所以喻天机现在用的不是硬头笔,而是毛笔。
  这封信,他从楚痕界离去之后便开始琢磨。
  「唉,算命算到我这样能够惹人嫌的,也是异数哩。」喻天机心中轻叹:「天下事哪会有完美可言?舍不得东,就得要失去西,能量的平衡是宇宙既定的法则,这点从来就不因人的努力倍增而曾有过半点的改变;今年扭曲了,明年就偿还了;这几十年扭曲了;未来几十年就偿还了……」
  「师父,你的作法是保全了自己,同时也保全了派门,但……」喻天机明洁的额头在月色下熠熠生辉:「太慢!」
  「唉,布召遥、楚痕界、戴先生……我知道你们苦,但我并不是想玩你们。只是…让苦来得早些,乐,也就会来得早些啊……」喻天机望月轻叹:「人人总要从我身上找到让担子轻点儿、让机会多点儿的法子,试问,我肩上的担子,又有谁来替我分担?」
  谁又知道,我喻天机顶着天卜门第一人的匾额在头上闪着亮着,却是日日夜夜醒里梦里都在犯着永无休止的自我质疑----
  时间,是不是就快要不够了呢?
  天下之大,人人都能问我,讥我,责我,难我……唯有我,永远无人可以相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