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库玛尼斯营地要比白天更加热闹。
  “你们身上有钱吗？”萨菲尔看向曾是公主的克伦娜。
  “不是很多。”克伦娜摇头。
  “上面的旅店太贵，今晚只能住下层区了。”
  “什么意思？”胡安觉得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看到了，这座城市是一个个区块连结而成，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一块是集市区，”萨菲尔指向下面，“看见那一块了吗？那儿就是下层区，那里是普通人住的地方，但和上面相比就是贫民窟。”
  “安全吗？”自从见识到了死亡天使的能耐，胡安对他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有我在。”萨菲尔回答。
  “公主，您觉得呢？”
  然而克伦娜的眼中竟是兴奋和向往：“好啊，开阔一下眼界。”
  ……
  下层区位于城市最下方，是整座城市环境最差、犯罪最多的一个区块。每一个渴望机遇的人来到库玛尼斯营地后的第一个住所就在这里。
  位于同一侧山的区块由升降平台连接。据说这些巨大的升降平台是由一位东方来的工程师所建造，它们每次可以承载三辆满载的马车！每个升降平台旁边都有一间操控室，机械师就在这里控制平台的升降。
  在库玛尼斯营地，律法被肆意践踏，无休止的帮派斗争是家常便饭，拳头最硬的才有资格掌管这里——当然了，他们要派人去操控升降平台。
  站在升降平台上，克伦娜饶有兴趣地盯着下面的齿轮和绳索。大大小小的齿轮开始旋转，绳索随之而动，宽敞的平台在机械运作声中缓缓下降。克伦娜看着这些从未学过的事物，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惊奇。
  由于一旁的山体和上方区块的存在，下层区的光线明显要比集市区暗很多。
  走下升降平台，面前是一条约五米宽的主路，路上的行人大多身穿色彩单调的粗麻布服装或羊毛衣物；街道两侧零星开着几家店铺。
  旅店位于一条阴暗的小巷里，小巷的尽头是一间吵闹的酒馆。
  克伦娜抢在萨菲尔前交付了住宿费用。
  旅店所在的位置正好位于集市区的正下方，月光照不进来，只能靠房间里的半截蜡烛照明。
  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灰，老旧的木门，一坐上去就吱呀作响的床……
  克伦娜打开窗户给房间通风，然后去隔壁找到胡安。
  “怎么了，公主？”
  克伦娜细眉微皱，轻咬嘴唇默不作声。
  胡安看了看四周，恍然道：“哦，这里确实比城堡差不少，忍一忍吧。”
  “嗯。”克伦娜点点头，然后走出旅店，胡安紧跟上来。每次看到胡安，她的心里就总会有安全感。
  旅店里不提供食物，克伦娜想在外面找一找吃东西的地方；不知道萨菲尔在他的房间里在做什么，敲门也没有回应。
  克伦娜本想去巷子尽头的酒馆，但当她看见那墙上贴着的照片里衣着裸露的女人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走出巷子，她在街道旁看见一个乞丐，他的皮肤被蹭得很脏，在深秋里这个衣衫褴褛的男孩蹲在地上瑟瑟发抖，面前放着一个破碗。
  克伦娜注视着男孩，然后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把身上仅有的几枚硬币放到小乞丐的碗里，男孩磕头道谢，拿着钱兴冲冲地跑到巷口的一家水果摊买了几个苹果。
  “曾经的王国里，下层的人民们过的也是这样的生活吗？”克伦娜问。
  “至少他们有暖和的衣服。”
  “唉，我曾一心为人民，可现在才发现……”
  “有时候，您的所见只是官员们想让您看见的。”胡安犹豫了一下，然后一手放到公主的肩上，“我们没法改变所有人的命运。请振作一些，现在我们遇到了萨菲尔，至少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如果萨菲尔没有出现，自己和胡安现在或许还在躲避敌人的追杀。
  “嗯！”克伦娜的脚步变得轻快。
  ……
  旅店里，萨菲尔房间的门前。
  克伦娜抬起手然后放下，然后又抬起手，最后是胡安敲响了萨菲尔的房门。
  萨菲尔开了门：“怎么了？”即便在室内，他的面容也依旧掩藏在斗篷的帽子之下。
  “萨菲尔先生，您……”
  “你身上有钱吗？”胡安直接问出。
  “王国的公主竟然也有向我借钱的时候。”萨菲尔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金币递了过来，“你们的钱呢？”
  敌军压境，当时已经没有时间去拿走财物。
  “我……我给了一个乞丐。”
  “没有用的。”萨菲尔摇了摇头，“或许可以给他换来一顿饱餐，但也许明天他就会被冻死在街头。你太善良了。”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良善，我也会去做。”
  萨菲尔摇摇头，然后关上房门。
  “什么态度……话都不说。”胡安在身后小声嘀咕着。
  “萨菲尔先生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你不要背着他说坏话。”克伦娜收好金币，“走吧，我们去上面，然后给他也带些食物回来。”
  ……
  回到集市区，眼前“豁然开朗”。这里灯火通明的街道与下层区肮脏昏暗的小巷完全是天壤之别。
  克伦娜经过了之前的那家小店，那个地方又躺了一具新的尸体，她皱了皱眉，将目光移开。
  已经是深夜，而这座矿城却比白天的市集还要热闹，这是一座真正的不夜城。
  追求钱财的富人们来到这里，要么划出一块属于自己的矿区，要么一夜间身无分文；渴望名望的年轻人们跑到这里，要么闯出名堂，要么沦落到街边乞讨。
  这座浮空城堡般的城市不知点燃了多少的梦，又将多少的幻想熄灭。
  “怎么了，想逛一逛吗？”胡安看出了克伦娜的心思，后者点点头。
  两人通过吊桥来到另一侧——主城区。这里有各种场所和街头活动。
  一路上男人们色眯眯地靠上前企图与克伦娜搭话，但都被胡安的目光吓退。
  克伦娜对这里的一切又是兴奋又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