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芬格林军营了吗？果然就如某人所说的那样，一面平原三面环山……”看着那如同镶嵌在山间般的军营，晓月萝坐在马背上突然感叹了一声。
  “嗯，虽然我也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但从地图上来看应该是这里没错，况且……加上之前安德鲁所指的方向也的的确确是这里，怎么说也不可能会弄错地方。”
  安德鲁，指的自然是那图尔斯城的城门侍卫长，只不过晓月萝没想到是艾德里安已经居然弄清楚了那人的名字，明明昨天……好吧，她不得不承认人家的那种不满完完全全是冲着她来的，但事到如今就算是她后悔也来不及了。
  “果然当初就应该选择骑马来的吗？”
  晓月萝扶了扶额，一想到那天打的赌她就有种忍不住要将自己塞回娘胎里冲完的冲动，当时还真是脑抽了才会答应那家伙的。
  “将军，现在已经快到预订时间了，如果再不进去的话……”
  艾德里安笑眯眯地出声提醒着，而晓月萝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愣，旋即一拍额头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们还是先进去好了。”
  说完，直接就骑着马朝军营所在的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军营的生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无趣，至少对于晓月萝来说并没有那么无趣。由于这一次的新兵来自于不同的地方，在理念上自然是有所不同，再加上原本的身份差距，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个个小团体。虽然这些小团体时不时制造些摩擦，搞一些小乱子，但总体上而言还是无伤大雅的。
  或许别人会对这一现象感到头疼，但晓月萝却不一样，倒不如说这样的结果刚好顺了她的意。其实在一开始刚到军营的时候，晓月萝便遭到了大多数新兵的联合抵制，只不过在她将领头的十几个人挨个走了一遍之后，一群人一时间也老实了不少，虽然私底下还有些小摩擦，但在她面前的时候倒是异常地……“乖巧”？
  另外为了奖励他们，晓月萝还时不时让这些人打个群架什么的，赢得一方可以获得对手三分之一的伙食费。嗯，少了三分之一可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见不到荤腥，这对于这些天天运动量极大的士兵们可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
  但很难接受又能怎么样呢？反抗？别想了，之前那十几个可是足足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至于一千士兵一起反了？呵呵，如果不想第二天脑袋挂城门上的话尽管可以试试。所以不想挨揍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参加，再尽最大努力打赢。
  或许是认为这种方式会让士兵们之间产生间隙，所以艾德里安也很委婉地向晓月萝表达过自己的疑虑。
  “你认为这些士兵以最开始的那种样子上战场会怎么样？”
  “怎么样……拉帮结派，没有一点秩序，要是上战场的话根本形成不了任何的战斗力。”
  艾德里安只是稍微沉默了片刻便直接说出了这句话，而晓月萝在听到之后也是笑了笑：“你自己也说了，拉帮结派，没有秩序，更形成不了战斗力，既然是这样还担心什么呢？至少不会更差不是？”
  “话虽然如此，可是……”
  作为一名比较传统的士兵，说实话艾德里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样子的练兵，只是稍微地教授了一下战斗技巧，就连系统的训练都没有，如果不是晓月萝告诉他最初黑色蔷薇也是这么训练出来的，他估计都要认为某人只是为了报复这些士兵才这么做的。
  但即使是这样，艾德里安的心中也是有些着急，要知道他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再这么耗下去他都要怀疑这支新兵能不能去支援东边防线了。
  “放心好了，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个我才会强制让他们互相打斗的，要知道只有厮杀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提升一个人的战斗力，而且他们还能在战斗中摸索出最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再加上团队队员间无形中提升的配合度，可以说是一举三得。”
  嘴角勾着笑，晓月萝向艾德里安一一数列出这样做的目的：“哦，对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最了解的永远是你的敌人……”艾德里安少见地皱着眉，口中不断低声重复着这一句话，良久后才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中应该也有些想法？另外这段时间军营里那些新兵们的变化我想你应该注意到了吧？”
  “注意到了。”艾德里安点了点头，这些士兵相较于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有了很大的不同，至少在相处的时候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矛盾重重，甚至还有好些本来矛盾很大的士兵现在还能勾肩搭背地谈笑，至于他所担心的那些则是一点要出现的苗头都没有，难道这就是眼前人所要的结果？
  “想什么呢，那只是附带的成果而已，我真正的目的可不是这个。”晓月萝失笑地摇了摇头，相处了近俩个月的时间，她还是第一次在艾德里安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那些个想法分明都写在脸上了。
  “我真正的目的……其实还是为了提升他们整体的默契度，不是同一个团体成员之间的那种，而是这些团体与团体之间的默契度，这样才能让他们在以后的战斗当中尽可能地活下来更多的人。”
  “将军……”
  艾德里安有些动容地看着眼前的人，虽然就他所知道的战斗中，那些将军也的确有着想要减少伤亡的想法，但却没有人像晓月萝想得这样单纯……
  “好了，我本来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稍微提点了一下罢了。”晓月萝有些无奈，说实话她还真的不太适应一个大男人这副表情，但尽管不适应晓月萝也没有吐露出半点不耐和鄙夷。
  “不，或许在将军您的眼中只是稍微提点一下，但这对于这些士兵来说却是最好的关怀。”艾德里安的脸上满是认真，这一句话可以说是他此刻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虽然帝国的其他将军在战斗中也会尽量地减少伤亡，但说实话……他们的目的都只不过是为了得到更大的功勋和荣耀。”艾德里安说得十分平静，但晓月萝却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人那勉强压制住的恨意，只不过她并没有出声打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传入耳中的“发泄”。
  “灭敌和战损，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战果，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想必将军你也曾听说过吧？说什么为了大义，为了陛下而牺牲，到头来得益不都还是那些人？我只是一个十分自私的普通人，如果是因为为了保护在乎的人而死去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但……”
  “明明有机会能够活下去，却又因为一道愚蠢的命令而被迫送死……他们完成了任务，但任务之后除了他们各自的家人，能记住他们的又有多少呢？那些贵族们？别说笑了，那些人能不在那之后迫害他们的家人我就谢天谢地了。”
  话说到最后，艾德里安的声音中已经显得十分激动，如果细细感受甚至还能察觉到一丝哽咽在其中。
  其实就连艾德里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晓月萝这些话，明明眼前的人也是贵族的身份，但……他却始终无法对这个人产生一丝一毫的敌意，特别是在见证了她这段时间所有的做法之后……
  “艾德里安，我问你，如果你厌恶那些贵族的话，为什么还要留在殿下的身边？以你的能力不论做什么应该都能够活得很好吧。”
  “为什么……”
  晓月萝的话让艾德里安微微一愣，显然是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是啊，为什么呢？明明二王子殿下也是贵族，而且还是除了奥尔尼斯陛下外最尊贵的人之一。
  “因为你潜意识中讨厌的并不是贵族，而是他们那种高高在上，视人命为草芥的态度。”见艾德里安脸上显露着疑惑，晓月萝毫无半点犹豫地说出了实情。
  其实，就士兵伤亡的这一问题她也曾和丽塔探讨过，丽塔甚至还一度考虑在埃利维尔中央立一块英灵碑以祭奠那些死去的战士，只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最后还是搁置了下来。
  当然，搁置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有人反对，虽然这样的想法有悖于传统的思想，但在经历了丽塔那有意无意的思维轰炸之后，埃维尔公国的那些贵族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再加上英灵碑建立之后所带来的效益，孰轻孰重那些早已活成人精的贵族们恐怕比谁都要拎得清。
  至于最终没有建成的原因主要还是出在材料上面，毕竟是英灵碑自然是不可能用普通的石材建造，虽然合适的材质有是有，但想要找到能够建造英灵碑的合适尺寸却是十分困难，当然这其中自然不乏埃维尔公国本身领土面积太小的缘故。
  尽管有人也曾向丽塔建议过用普通的石材替代，但作为提出者的她又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马虎，先不说普通的石材能存在多久，光是那价值就不能和英灵碑这个身份对等，毕竟来得太过于容易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重视起来？所以哪怕英灵碑的存在只是一个象征意义，丽塔也不愿意在这一点上寒了那些士兵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