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关。
  站在兵营里，武宏波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皮甲，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一名镇北关军卒。
  他没想到遭遇一场狩猎，就会碰到堂堂镇北关总兵的公子张锦。
  金甲白马的张锦没有预想中暴怒，让武宏波有点意外。
  能带着近百名骑兵声势浩大的出关狩猎，他不觉得这样的人好相处。
  也许是这位总兵公子突发了爱才之心，不容分说的就将他特招入伍，成为了镇北军的一名战士。
  武宏波没有拒绝，也不能拒绝。
  在这片并没有太多遮拦的荒野上，遭遇到这么多骑兵，还有那么多凶悍的猎犬，对抗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如果真的打起来，是不是会吃亏，武宏波不能确定。
  不过要是这样，他再想探查余家村就难了。
  对于现状，武宏波是满意的。
  有总兵公子的介绍，他省去了路引审核，轻而易举的取得了合法身份。
  这个结果，对于他的下一步计划非常有利。
  距离兵营两里外的总兵府。
  张锦一身赤金铠甲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管事张胜立刻满脸堆笑侧立在路旁。
  张锦停下了脚步，那张俊秀年轻的面孔上多了几分不快。
  “查探清楚了？”
  “回公子的话，弄清楚了，应该没问题。”
  “嗯？”
  张锦没有挪步，只是裹紧了身上的大红大氅。
  这个季节的镇北关，天寒地冻，他一身的铠甲虽然看上去帅气，可也真的很冰凉。
  对于自家公子的秉性，张胜十分了解。
  如果没有兴趣，张锦听了刚才那句肯定就走了，现在驻步不动，显然是在等着自己的详细汇报。
  “这个曲波确实是那个牛家村人，就像他说的，曲家就在村南头，家里兄弟五个都是猎户，只是家境不太好。”
  “哼，家境好的猎户会连条猎犬也没有？是真的就好。”
  他们口里的曲波，就是武宏波那日遇到张锦报的假名，至于牛家村则是他曾路过的那个村子。
  “你去安排一下，让他们给我在军中把人盯紧了。”
  “遵命。”
  对于张锦的吩咐，张胜愣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
  “你觉得奇怪？”
  “公子如果觉得此人不妥，何不直接。。。”
  说这话的时候，张胜的语气变得有些阴森。
  对于张锦这番操作，他不太理解。
  他记得当时看到倒地的老虎，自家公子那份愤怒几乎无法遏制。
  干掉公子看中的猎物，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祸。
  没想到盛怒之下的公子很快冷静下来，还表现出惜才爱才的架势，生拉硬拽的把人弄进军营。
  在过去也常有类似的事情，作为备受信任的管事，这种事情都是张胜负责处理的。
  这些被弄入军营里的人，在度过平静的个把月后，毫无例外会发生意外死于非命。
  作为边关的军人，这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让张胜感到奇怪的是，公子居然把这猎户弄进了镇北军，未免也太高看他了。
  “你啊，还是太冒失。记得那天我们到现场的时候，两只猛虎十余只猎犬倒在那里，这猎户只是独自一人，手指钢叉，毫发无伤。对吧？”
  “是啊，我记得当时现场好重的血腥气。”
  张锦一说，让张胜顿时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连忙点头。
  “是啊，所以说你不动脑子，你想想此人如此了得的身手，你觉得凭咱们百十来号人就一定能拿下他？”
  “哦，我明白了，咱们把他弄回城里，在这军营里他插翅难飞，到时候弄个暴毙而亡算他便宜，公子足智多谋，小的愚钝，幸好没有坏了公子的事。”
  “好了，好了，不要阿谀奉承，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明白。”
  对于张胜这套作派言语，张锦还是十分受用的。
  虽然他也明白，自己的这些手段张胜肯定能猜出十之八九，这种装傻卖乖不过是讨取自己的欢心而已。
  道理虽说是这样，可是他还是很享受这种感觉。
  “我也是不得不如此啊，苏康敏大将军在军中排除异己，如今金州军中大半都是他的党羽，这两年他的手已经伸到了边关，我也不能给我爹惹事生非送人把柄不是？”
  “公子远见卓识，真是总兵大人的得力帮手。”
  对于张锦所说的，张胜也是深有感触。
  自家公子向来飞扬跋扈，做起事来毫无顾忌，早两年堪称镇北关一霸。
  最近收敛了许多，虽说还是睚眦必报的草菅人命，不过手段却不同以往。
  杀人灭口的事情没少干，不过还算维持住了总兵府的声誉。
  “教你不要吹嘘拍马，你又来了！哎，其实要不是关外的那些野人闹腾的厉害，我们张家又至于如此谨慎。”
  “不过是些关外的野人，虽说蛮狠却未必能有多大威胁，迟早会被咱们镇北军收拾的。”
  “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这北方的蛮夷为患，往往都是先犯我边关，他们生在关外苦寒之地，生性彪悍骁勇。真要是让这些关外的野人破关而入，肯定会向四面扩张，届时天下九州都不得安宁。”
  “公子说的是，这些关外的野人确实凶蛮，不知从何处跨海而来，居然就这么赖在关外不走了。”
  “是啊，他们跨海登陆占据关外已经四五年了，咱们镇北军也不是没有派兵出战过，可惜那些废物从来都是野人们的对手。只要他们争点气，我父亲自然也不会这么为难，毕竟苏康敏就在后面虎视眈眈的。”
  “公子说的是。”
  “过些日子还是军中要派人出关巡查，到时候让那个猎户也一并去，他不是能打老虎吗？就让关外的野人去收拾他。”
  “遵命！”
  看着张胜毕恭毕敬的退下，张锦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用力将大氅裹得更紧了。
  武宏波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没法去北郊的余家村。
  因为关外的野人肆虐，镇北关已封关四年，据说从海边到关外的那些村庄早就不复存在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十分沮丧，甚至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
  当逃兵他毫无压力，毕竟顶着曲波的假名。
  他也不在乎给那个曲波添点麻烦，谁让这小子用假货坑骗自己呢？
  正当他在琢磨掂量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折。
  总兵大人下令：下月初五将派遣一支小队出关，武宏波的名字就在其中。
  “咱们出关干吗？”
  虽说称了武宏波的意，可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会派遣这支小队出关，只能私下向身边的老兵打听。
  老兵大摇其头，一脸苦涩的说道：“咱们这边临海，出关不过五十里就到了海边，那里有座海王殿。上面当官的要祭祀拜神，咱们就得去给神殿送祭品的，有命才拜神求福，除非咱们能活着回来。”
  看着老兵一脸丧气，武宏波只好低头掩饰自己眼中按耐不住的兴奋。
  老兵提到的海王，他如今倒是有所了解。
  海王是东皇天帝座下四王之一，负责掌管万里海疆，在海边建有许多祭拜海王的神殿。
  作为东傲来大陆最北端的镇北关，自然少不了一座海王殿。
  能借机出关，让武宏波第一次对这种祭祀活动不是那么的抵触，隐隐还有些期待。
  至于老兵嘴里絮絮叨叨的惧怕，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真要是碰上关外的野人，自己最近到处挑拣了上百个石子正好派上用场。
  万一不敌，武宏波觉得就凭移形换位这招，最近也能化险为夷。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初五出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