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不准停火
  袁良听着马蹄声响起，心中顿时大喜。
  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步兵要想打败骑兵其实并不算难，可关键是，要想歼灭骑兵，那就非常困难了。
  遵化城的地形说复杂不复杂，可是并不适合作为歼灭后金骑兵的主战场。
  在袁良的计划中，一旦可以钓出后金骑兵主力人马，那就把他们引到清东陵，清东陵是烟炖山和天台山，凤凰朝阳山以及燕山山脉四面包围之中，最绝的地方在烟炖山与天台山的交界处，这里只有一道宽约五十步的谷口，俗称龙门口。
  清东陵是清朝风水宝地，可从地理位置来说，这里又是兵家的死地。
  “得得得……”马蹄声越来越近。
  袁良一脸轻松的笑道：“袁大勇，戚延超！”
  “在！”
  “按照原计划行事！”
  “遵命！”
  “徐彪！”
  “卑下在！”
  “第一部队大队列阵狙击！”
  “是！”
  徐彪返回本阵，望着袁家军第一步兵大队的士兵道：“第一大队跟我来！”
  第一步兵大队在山道上列阵，以火枪兵和长枪兵和虎蹲炮兵为主。长枪兵排在阵前，用枪尾抵在地面上，长枪斜刺后金来袭的方向，刀盾兵护住长枪兵的要害，火枪兵在立式瞄准，而虎蹲炮兵则蹲来，拿着火把，随时准备发射。
  徐彪望着身边的士兵道：“都不要紧张，听我命令，等骑兵进入一百步范围内，火枪兵开枪，不要管能不能射中敌人，立即退入本阵，准备第二发射击。敌人进入五十步范围内，虎蹲炮手开炮，然后迅速退入本阵。长枪兵不能动，没有命令，哪怕建奴的马蹄踩到你的身上，也不能动！不需要用枪去刺，就这样用枪尖对准鞑子的战马，等着它们自己撞上来，明白吗！？”
  第一步兵大队的士兵轰然应诺：“明白！”
  率先冲过来的是阿济格，阿济格随着后金八旗权力的交接和转换，他先后担任过三旗的旗主，首先在努尔哈赤的时期，努尔哈赤把自己的正黄旗与镶黄旗分给了阿济格与多尔衮，阿济格领正黄旗旗主。
  然而，到了皇太极时期，皇太极就换自己的正白旗与儿子豪格的镶白旗与阿济格、多铎进行了换旗。
  于是，阿济格就成了镶白旗旗主。
  当然，换旗并不是简单的换一个颜色的问题，主要是实力，后金八旗，正黄和镶黄两旗势力最强，总共一百一十七个牛录，这两个旗相当正蓝、镶蓝、镶白三个旗的牛录数。
  但是，阿济格并不服气。特别是镶红旗旗主岳托，居然比他的镶白旗多了六个牛录，这让阿济格如鲠在喉。
  这次，他要立功。
  所以，他耍了一个花招，给皇太极禀告的时候，故意晚了半个时辰。
  他认为，对于区区一万余明军步兵，以及四千明军骑兵，他的一个镶白旗足以轻松对付。
  由于这个时代并没有后世那种无烟火药，也没有雷汞击发装置，所以无论火炮还是火枪，必须明火点燃。
  徐彪率领的袁家军第一步兵大队距离镶白旗骑兵还有足足两三里地，阿济格就发现了徐彪所部的火把。
  阿济格长枪一扬：“给爷踏平他们！”
  镶白旗十八个牛录，五千四百余名骑兵，齐声呐喊，他们双腿轻轻一夹马腹，战马接到进攻的信号，开始扬蹄狂嘶，撒开四蹄径直朝着袁家军第一步兵大队的单薄阵型冲去。
  面对区区六百多名敌军，在镶白旗的旗丁看来，这些步兵就是一丛丛首级，他们爱怎么割就怎么割！
  当然，后金骑兵还真有骄傲的本钱，因为他们是骑兵，在这大平原上，骑兵几乎是无敌的，冲垮十倍、二十倍于己的敌军步兵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是袁家军炮兵，他们会警惕一些，可是步兵吗？就是骑兵的靶子。
  后金骑兵冲锋起来，那气势相当的可怕！无数个马蹄雨点般敲打着地面，声如雷震。
  就连徐彪在站阵中，都感觉嗓子发甜。
  其实，袁家军士兵们也微微有些紧张。
  “都不许动，怕个屁，死了，你们的孩子有袁家养，父母有袁家照顾！”徐彪歇斯底里的吼道：“稳住，稳住！”
  在明末这个乱世，最廉价的东西不是粮食，不是木屑，而是人命。
  如果袁家愿意，有的是人愿意给袁家卖命，他们都是穷人，非常清楚穷人的价值，袁家给了他们生命最大的价值。
  后金骑兵越来越近，甚至连他们嘴里呼出的白汽都看得清清楚楚。
  “预备！”
  看着后金骑兵的马蹄刚刚越过一百步的标箭，徐彪举的手重重落下：“开火！”
  “砰砰砰……”
  两百余支火枪整齐开火，枪声响起一片，袁家军阵前升腾起一股硝烟，中弹的后金骑兵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继续咬着牙齿进攻的后金骑兵终于冲到袁家军阵前五十余步的范围，这些后金骑兵挽起弓箭，朝着袁家军发射箭雨。
  “咻咻咻……”
  密集如雨的箭矢射向袁家军将士，好在顶在最前面的是刀盾兵，箭雨大部分被挡了下来，不少袁家军将士凛然的站在不动。
  这个时候，袁家军的将士顿时发现，后金军队的箭矢根本就射不穿他们身上的甲胄。
  阿济格看到这一幕，微微皱起眉头。
  袁家军果然装备精良。
  只不过，就在这时，袁家军阵中响起阵阵炮声。
  随着虎蹲炮的炮火齐鸣，后金骑兵如同下饺子一样，纷纷坠落在战马之下。
  阿济格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损失了将近三百骑，让这固然让人感觉到肉疼，其实他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当然他并不怀疑镶白旗最终会取得胜利，可关键是，他今天的目标不是打败多少敌人，而是坚决摧毁袁家军的后勤辎重补给车队。
  如果让袁良获得这笔辎重补给，这场仗就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袁良会用火炮让后金血流成河。
  可是，在阿济格的视角野，那些车队就在调头，疯狂地向西北方向的那个山谷跑去。
  就在这么一耽搁的时间，镶白旗后面又传来阵阵马蹄声。
  不多时，豪格也率领麾下的骑兵赶到现场。
  不远处正是一座山谷，山谷的谷口看上去并不算大，阿济格甚至连收尸都懒得做了，直接下令：“绕过去，追车队要紧！”
  天寒地冻，对于骑兵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如果是松软的麦田里，骑兵根本就跑不起来，可是现在麦田冻得像铁板一样，对于骑兵而言，简直就是理想的冲锋之地。
  阿济格率领麾下骑兵绕过徐彪麾下的第一步兵大队，从麦田里绕过去，向后方的袁家军车队追去。
  豪格来到第一大队阵前，仅仅愣了片刻，就想明白了阿济格的用意。
  在后金诸将看来，抄了袁良的辎重补给车队，绝对会是首功，就算全歼这支小部队，与动不动就俘虏数万明军的战绩比起来，根本就没有办法入眼。
  更为关键的是，这支袁家军小部队看上去还是一块硬骨头，并不好啃。
  豪格甚至连发起试探性进攻都懒得做，直接学着阿济格的样子，从右翼的麦田里绕了过去。
  呼呼啦啦七八千名后金骑兵呼啸而过。
  这反而让徐彪有些莫名奇妙。
  当然，以徐彪这个层次的将领，根本就无法接触到袁良的全部计划，他的命令只是殿后狙击敌人，敌人虽然绕过去了，可是马蹄声再次响起，又有一队后金骑兵追了上来。
  后金骑兵所有人的目标都是统一的，也是唯一的，他们只关心辎重车队。
  袁家军第二步兵大队的情况与第一大队差不多，他们刚刚列完阵，可是后金骑兵根本就不与他们打，直接绕过他们的阵线，朝着车队方向急追。
  最激烈的战斗其实发生在龙门口，负责殿后的第五步兵大队，在后金骑兵的进攻下，伤亡三百余人，几乎伤亡过半，这才不敌，被阿济格麾下直接冲破阵线。
  此时，天色已经大变，视线变得开阔起来。
  数里之外的山道上，就是一条如同蜿蜒巨龙一般的车队，一些大车因为太急，折断了车轴，就把留在山道中央，明军为了堵塞山道，就把这种毁掉的大车，淋上桐油和火药，点燃后放在山路中央，迟滞后金骑兵的追击速度。
  直接冲进山谷中的后金骑兵已经多达一万余骑，分别由阿济格、豪格、阿巴泰、蟒古尔泰四个人率领。
  由于焚烧的大车阻挡，阿济格等人的速度根本就提不起来，结果越往山谷之中追击，只能吊着那支车队的尾巴。
  阿济格左右打量着山谷，忽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老十二，你怎么停了？”
  阿巴泰有些奇怪的望着阿济格问道。
  阿济格指着路上的车辆，微微皱起眉头：“咱们这一路上遇到的大车没有三百，也有两百吧？”
  “对啊，怎么了？”
  “你难道不感觉奇怪吗”
  阿济格指着焚烧着的大车道：“这么多空车，难道只为迟滞咱们追击？按说，他们的车辆越少，速度只会越来越慢，他们反而越来越快，追了两个多时辰，都没有追到……”
  豪格：“十二叔，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阿济格愤愤的道：“咱们都上了南蛮子的当了！”
  阿巴泰恍然大悟：“快撤！”
  狭窄的山谷中，要想调头，其实并不容易，就在后金骑兵乱作一团的时候。
  原本正在撤退的袁家军车队，居然调头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一面紫黑色的大旗，随风猎猎作响。
  一排排火炮，在炮兵的推动下，沿着山道朝着后金骑兵冲来。于此同时，山谷左右两翼的悬崖上，陡峭的山顶上，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袁家军士兵。
  “诸位贝勒，这么着急，急着回去投胎吗？”
  袁良利用夜色和内奸的帮助，成功完成了布置，袁家军的五个步兵大队，共计四千余人的殿后部队，随着后金军队的无视，直接追上来，他们三千余人如果防守不住总宽度只有五十余步的龙门口，袁良会把他们全部正法。
  与此同时，火炮两个营，骑兵一个营，包括三千余名火枪兵，就是袁良利用这道山谷伏击后金军队的埋伏圈。
  豪格的脸色大变，他看到袁良此时就站在山顶上，那道凸起的山岩上。
  袁良朝着身边的戚赛虎道：“命令炮兵第一营，第二营，火枪第一营，火力全开，除非炸膛，否则不准火！”
  袁良没有想过接受投降，在后金军队拿明朝百姓来威胁他的时候，他就拒绝后金军队的投降，憋了这么多天，忍受了超过两千人马的伤亡，袁良等的就是这一天。
  “遵命！”
  戚赛虎兴奋得满脸通红：“大少爷有令，各部火力全开，除非炸膛，不准停火！”
  “轰轰！”
  率先发言的是炮兵中的一百六十门一零五野炮，这种拥有三千米射程的火炮，开始向后金骑兵发射炮弹。
  当然，就连那些民夫也没有闲着，搬着石头朝着山谷下面的后金骑兵砸去。
  一颗颗黑呼呼的炮弹，带着骇人的尖啸声，飞向后金骑兵阵中。在袁家军的包围圈内，在一零五野炮面前，其实后金骑兵不分前后营，都在火力打击范围之内。
  由于后金骑兵队形很密集，每一颗炮弹总能炸中几人，或者十几人。
  整个山谷中响起凄厉的惨叫声，以及战马的嘶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