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诱敌深入
  袁融感觉自己恍然如梦。
  作为归德卫正前千户，他自然清楚钢铁的重要性。整个归德府并不是没有铁矿，关键是归德府没有一炉可以练出六万余斤的铁水的高炉。
  别说归德府，就是整个河南最大的高炉也不过一万余斤。当然，这样的高炉坐落在舞阳县，也就是后世舞钢的所在地。
  然而，河南最大的高炉，不过是袁家这座高炉的两成产量。最关键的是，舞阳那些高炉需要三天才能炼出一炉铁水，而现在他们只需要半天时间。
  在后世钢铁属于烂大街的玩意，可是在这个时代，却是国家级战略军事物资。普通老百姓罕见有几个铁器。不是因为朝廷不允许，可关键是买不起，也用不起。
  钢铁最大的问题是容易生锈，生锈也就意味着钢铁在缩水。在袁融看来，高炉里流出来的不是铁水，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他用力的拧着自己的大腿，他感觉着钻心的疼痛，疼就不是做梦！
  徐明顺走向袁良，兴奋得如同一个孩子一般：“东家，这一炉能出五六万斤铁？”
  袁良摇摇头，他是冶金专业出身，哪怕效率再低，工匠不够熟练，一天之内完全可以炼出四炉钢水，也就是说日产一百多吨，相当于二十万斤。
  当然，要达到二十万斤的产能，他们还要走得更远，首先没有机械设备，光依靠人力把铁矿石送到高炉内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才哪到哪啊，继续加油干，咱们以后建一座更大的，一炉就产出一百万斤钢！”
  袁良这并不是吹牛，后世中国最大的高炉一炉产出的钢水是15000吨，约合现在的三千万斤。
  徐明顺原本如丧考妣，现在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脸上洋溢着那种兴奋的光芒，亲自指挥着他的徒弟操作着炼钢的工序。
  对于一个铁匠来说，就如同一个农民面对丰收的喜悦。虽然他没有钱，却不代表他没有成就感。
  袁融在袁长顺的陪同下，一路来到袁良身边。不过，袁长顺看着袁良正在默默计算着什么，就准备提醒袁良，袁融来了。
  可是袁融却不让袁长顺打扰袁良思考，他走到成堆的钢锭前，也不顾着钢锭发出高温，他用手抚摸着那种还没有彻底冷却的钢锭，虽然表面上还算镇定，内心里却欣喜若狂。
  他拿着铁钳轻轻一敲钢锭，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袁融虽然不是铁匠，他甚至无法从外表分出钢与铁的区别，然而却能听出钢与铁的声音的不同。袁融原本以为这一炉是炼出了六万余斤铁水，这些铁就价值六千多两银子。
  虽然不知道成本多少，想来也就是利润非常可观。
  然而，他现在却知道居然不是铁，而是钢。
  这个年代想炼钢并不容易，而且成本极高，通常情况下，一斤铁勉强可以炼出四两或者五两钢。
  这也是为什么一把菜刀只需要七八钱银子，而一把钢刀却需要七八两银子，个别百炼钢价格更贵。
  事实上，钢与铁真正的区别就是里面的炭含量。铁与钢的炭含量直接影响铁的强度、耐久性、腐蚀、成本、多功能性和可塑性。
  简单来说，炭在铁中的含量并不是越高越好，炭可以增加铁的硬度，如果含炭量更大，就变成了又硬又脆的生铁。含炭量越低，铁的质地越软，如果是纯铁，那就更软。
  如果这是六万余斤钢，那么价值就翻了两倍有余。
  “乖乖，不得了。”
  想到这里，袁融冲袁长顺摆摆手，他甚至没有发出声音，指了指钢锭，又指了指周围的忙碌的工匠。
  袁长顺跟着袁融多年，他们二人早已不用言语，一个眼色，就明白彼此的意思。袁长顺知道袁融是担心这里钢锭的安全问题。
  袁长顺立即按排人把袁家家丁调过来。当然，不是普通家丁，而是武装家丁。袁家常备武装家丁其实人数并不多，只有不到二百人。
  现在看来，武装家丁的人数远远不够用了。
  现在必须马上扩充家丁队伍。
  事实上，袁融要想扩充家丁兵，有的是人员储备。只是战斗力无法保证而已。
  袁良倒没有袁融那么紧张，他依旧是后世人的思维方式，他认为钢铁并不值钱，值钱的其实只是这些熟练的工匠。
  只要有这些工匠在手，哪怕换一个地方，袁良依然可以再开一座钢厂。不光是中国，世界上大部分知名钢矿的分布图早已印在他的脑子里。
  只要有人要买袁家这座钢厂，只要价格合适，他肯定会卖。
  终于高炉里的钢水流尽。
  其他工匠都穿着厚厚的棉布工作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恶趣味，这种工作服采取后世的工作服制式，也染成了湛蓝色。
  众工匠围着石棉围裙，拿着长长的铁耙子，开始清理高炉内的铁渣与炉渣，当然这个过程非常辛苦。
  众工匠挥汗如雨，却人人兴奋异常。
  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把炉膛清空，紧接着龙门动滑轮吊车，把铁矿石和焦炭，吊运到炉膛内。
  这个工作就是继续第二炉作业，袁良光指挥工匠就累得不轻，衣服如同水洗的一般。当然，那些工匠会更辛苦。
  袁良望着忙碌的工匠道：“诸位辛苦，今天咱们加餐，每个人半斤肉，饭菜管够，袁福你去买，人人赏四两酒！”
  “谢谢东家。”
  袁良笑道：“你们干活慢点没问题，一定要注意安全，别烫伤自己，慢慢来……”
  袁良把工厂交给袁福，马上就准备去洗澡了。
  他的衣服都拧在身上，非常舒服，在后世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工作，也能忍耐高温，可是这具身体不行，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呼吸急促，这是中暑前的征兆。
  徐明顺望着模具中最后一团钢水，这些钢水没有并没有经过冷水冷凝，依靠空气自然冷凝，速度自然慢一些。
  慢慢变成了一团糯糯的东西，他有些技痒，直接将这一块莫名七八斤钢铁团夹起来，然后放在精锻锤下敲打。
  不过，由于年纪大了，徐明顺的体力明显不继。
  王贵接过徐明顺的铁锤，继续敲打。
  其他徒弟也围上来，徐明顺指着敲打的王贵道：“我这种锻打法，打出来的就是百炼钢，做成宝刀宝剑，可以断金切玉，砍头平过、杀人不见血。”
  王贵的手法相当熟练，他把钢团敲成了薄薄的一片，温度降低，钢铁烧透的金红色消退了，他又把它放到锻炉上烧得红热，拿錾子敲了中间几下，铁钳一用力，就从中间折弯了叠在一起，再放到锻炉下敲打。
  不过，像这种锻打需要时间很久，袁良也没有观看。
  袁良在杨树林自然有自己的专门独院，当然，这个独院也不大，相对袁府而言，这个独院只有两百多平。五间主屋，四间配房。其中一间被袁良改成了卫生间。
  他从卫生间里洗完澡，来到客厅里这才发现袁融居然兴奋得过来抓住袁良的手：“良儿，太好了，咱们发财了，发财了！”
  袁良不习惯这种亲密的接触，他走到客厅前的茶几上，抓起茶壶，就是一阵牛饮。
  “咱们这个铁矿成本有些高，目前盈利不大，每天勉强有千儿八百两银子吧！”
  “不止。长顺刚刚去清点了，有二百五十二块钢锭，四十六块熟铁锭，还有三百四十七块铁锭，这一炉咱们赚五六千两银子，一天就是五六千两银子，一个月就是十七八万两，一年下来，就是二百多万两银子。”
  这主要是由于搅拌不均匀，水力搅拌虽然可以代替人力，不过毕竟高炉太大。这属于正常现象。
  “爹，账不是这么算的！”
  袁良苦笑起来，他不想告诉袁融，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了。最多五个多月之后，后金就会入侵京师，然后一直打到济南。
  历史上后金军队确实是没有打到河南境内，主要是他们抢得够了。可是现在这座铁矿一旦进入后金的视线中，他们会不会改变计划？
  这一点袁良心中也没有底。
  不过可以确定，后金缺铁，比大明更加缺铁。
  袁良微微一愣。
  如果把后金军队吸引到归德府永城境内，能不能打一场歼灭战？
  或许有些可能，毕竟后金贪婪成性，济南距离永城并不算遥远，对于骑兵来说，也不是一天一夜的功夫。
  一旦后金军队入侵这座钢厂，袁良顿时有了主意。
  “爹，我担心！”
  “不用担心，我让长顺调人过来了，把咱们袁家家丁兵调过来一百人！”
  “不够啊！”
  袁良叹了口气道：“寻常毛贼我倒是不怕，怕不怕……”
  “官军！”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长长叹了口气。这个年代，也别指望大明军队有什么太高的期望，像杀良冒功，惯匪勾结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那你打算怎么办？”袁融想起在訾寨训练的家丁，不过他们还派不上用场。
  袁良道：“我要火炮，咱们有铁，可以自己铸炮，不过，我可没有铸炮的师傅，如果咱们这里有几十门大炮，他们就算敢冒险，也会碰一鼻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