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阻击(五)
作者:飞永      更新:2022-05-06 18:57      字数:3904
  方刚这个愣头儿青不但冲动易怒,倔强起来也是三头公牛都拉不回来。他翘着两片浑厚嘴唇,紧皱着眉头,忿忿不平地道:“我不撤,我要留下来战斗,我要多宰几个敌人来祭奠我那几个老乡,大不了回去你和连长关我紧闭。“
  方刚赤心报国,忠肝义胆,邓建国很是欣慰和自豪,但他仍然斩钉截铁地命令道:“我再说一遍,把机枪给我,然后上直升机。“
  这时,李参谋长跳出直升机,冒着枪林弹雨,急匆匆地赶过来,看样子是专程赶来恭请方大英雄撤离火线的。
  “咔…咔…咔“
  一连串撞针空击枪膛的清脆响声传来,方刚已射空了弹鼓里的弹药,没有新弹鼓换,邓建国乘机出手如电,一把抢过81式轻机枪,正颜厉色地道:“铁塔,现在赶紧给我上飞机,这是命令,必须执行。“
  急毛蹿火之下,邓建国也懒得去理会意犹未尽,怏怏不乐的方刚,侧目瞥了一眼李参谋长,急切地道:“麻烦你,李参谋长,照顾一下我这位兄弟。“
  “乐意效劳,小邓,你自己小心。“李参谋长向邓建国投了无限钦仰和叹羡的一瞥。
  点了点头,邓建国疾言厉色地对方刚道:“跟李参谋长撤,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了。“
  李参谋长拍了一下脸色苍白,黯然神伤的方刚,高声道:“小伙子,咱们撤。“
  生性倔强的方刚见副连长动了肝火,心里既憋屈又很感激副连长对自己的披肝沥胆,只得极不情愿地随同李参谋长后撤,脱离火线。
  此时此刻……
  恶声恶气地嘶喊声,叽哩呱啦地怪叫声混作一团,气急败坏地敌军开始不要命地发起冲锋,如此胆大妄为,生死一抛,想必他们的援军也快驾临。
  李超和江小羽防护着接应点的右翼,马涛负责坚守中央,他们利用炸断的树干为掩体,三支81-1突击步枪构成一道交叉火力网,阻挡着悍不畏死的敌军,愣是不让敌军逼近阵地前沿五十米处。火力是稀薄了些,可优良的射击精度始终把敌人压制在一百米远以外寸步难移。
  “老杨,让这帮龟孙子尝尝你杨某人小钢炮的味道。“邓建国以树干为掩体,单膝跪地,右手操枪,单发速射,专门照顾敌军当中那些战术动作熟练的老兵油子。
  连续击毙七名利用林木掩护,蛇行运动,悄然逼近的敌军后,他已换了两次弹匣,只是嗜血的快感逐渐占据着他的心灵。
  杨辉拉风得很,干脆脱掉迷彩上衣,赤膊上阵。
  只见他扛着一门78式82毫米无后座力炮,拖着一箱82毫米破甲弹,杀气腾腾地跃进到掩体里。
  他俯伏在掩体里,面色沉冷,两眼如灯,不慌不忙地搜索着打击目标。
  一百多米外,敌军阵营里,三挺俄制ppk/rpk轻机枪和美制m60e通用机枪在交叉着朝中国方面的阵地猛烈倾泻弹药,力图以密集火力掩护着悍不畏死的士兵冲锋陷阵。
  忽地,正前方一挺机枪停止了扫射,就在机枪手换弹匣的当儿。
  说得迟,那时快,杨辉肩扛着沉重的炮身,猛地从掩体里长身而起,炮口炮尾各自喷出一条长长火焰。
  尖厉啸声裂人耳膜,82毫米破甲弹拖着炫目的赤红尾焰,精准而凶猛地扑向目标。
  爆炸之声穿云裂石。
  硝烟滚滚,火光腾腾。
  825颗钢珠带着死神大爷的可怖狞笑,残毒地将敌军机枪手撕烂揉碎。
  杨辉望着一蓬蓬血雾,一块块碎肉,一困团肠脏,一截截血骨,像满天纷飞的花雨,竖了竖拳头,宽大脸膛上闪露出得意的笑纹。
  随即,他就照方抓药,以瓜熟蒂落的操炮技术和无懈可击的精确度,一蹴而就地炸哑了另外两挺耀武扬威的轻机枪。
  不用炮架支撑,肩扛三十千克重的炮身,釆用直瞄发射而且是弹无虚发,杨辉确实有两把刷子。
  “啾…啾…啾…“
  子弹擦着头皮乱飞,弹道劲浪冲撞得脸颊麻痛难忍,邓建国一搜战术背心口袋,只剩最后两个ak-47弹匣,他扔下ak-47冲锋枪,顺手抄起方刚留下的81式轻机枪,连续翻滚着,靠到杨辉旁边,用胳臂轻轻地碰了碰杨辉,表示索要弹鼓。
  杨辉立时就会意过来,两手依然把持着82无后座力炮,目光如炬,继续搜寻着新的打击目标。只是左手后伸,一指背囊,示意邓建国自己动手。
  邓建国伸手从杨辉的65式军用背包里摸出一个75发弹鼓来,心里在期盼着搭档能够再敲掉一个重火点,好让大伙儿喘上一口气。
  邓建国熟练地换上弹鼓,只听一声叱喝撕空裂云。
  杨辉长身快逾流星奔月,虎背龙腰微微颤悠之间,一发82毫米破甲弹挣脱炮管束缚,带着尖厉玻空锐啸,奔向目标传达死神大爷的召唤。
  在开碑碎石的爆炸中,一个靠近小分队阵地前沿一百米以内,低姿运动,兀自转移阵地的敌军机枪手淹没在钢雨烈焰里。
  顾不上为搭档呐喊助威,邓建国便风驰电掣地跃动到左翼,扑进掩蔽物里。
  他以深洼的草丛为掩蔽物,卧姿据枪,双目如箭,朝接应点两翼搜视。
  四名敌军士兵乘着左翼火力停顿的空档,偷偷摸摸地靠近到阵地前沿五十米远的位置。看样子,他们妄图迂回潜行过来,端掉对他们威胁最大的82无后座力炮。
  “格老子的个,想偷鸡摸狗,只可惜碰上了你邓爷爷,太不幸运了。“心里暗骂着,邓建国目暴冷光煞气,脸露残酷笑意,虎口均匀加力,纤纤食指连抠,同时急速移动着枪口指向,替死神大爷散发出死亡动员令。
  手起枪响,惨嗥声立传。
  四名敌军不分先后地收到死亡动员令,一个个猛烈地抽搐着,浑身爆裂出一股股血箭,坦然地赶到死神大爷身边报到。
  (其中一位仁兄的头颅被三颗7.62毫米子弹活生生地炸裂开来,乳白色的脑浆搅和着血迹斑斓的脑髓,毫不值钱地飙射出来,溅得一地野草斑斑驳驳,宛若砸碎了一个廉价的大西瓜。 只剩半块头颅的躯体被弹道激起的强大惯性抛飞出三四尺远,撞在一棵粗大树干上又重重地弹回地面,脑血涂满一地。
  另外三位也没有好到那里去,全身被子弹凿开了无数个血窟窿,细小血箭像喷泉一般从血洞里标射出来,浇淋着周围的林木花草。三副血筛子似的肉躯打着转子翻滚出好几米远,身躯每滚过一寸地面就染印一寸稠血,用血肉身躯谱写出一步一寸血的悲壮。)
  惨怖情景触目惊心,邓建国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转头朝杨辉那边瞥视过去。
  这当儿,杨辉又好整以暇地射出了两发破甲弹,无懈可击的操炮绝技将六点钟方向一名耀武扬威的rpk机枪手和左翼的rpg-7火箭手轰得支离破碎。
  一颗突目咧嘴,五官扭曲变形的人头被气浪抛起五米多高,欢快地在虚空里翻跃着小跟头,滴溜儿地洒着鲜血,骨碌碌地飞落到一棵树桠上,高高挂在那里一摇一晃,好不怕人。
  欣赏着杨辉漂亮的杰作,邓建国的眼神越变越惨毒。
  还没喘过气来,右翼五六十米以外响起一声爆炸,是40毫米枪榴弹的声音。
  邓建国心中一动,定睛一看,马涛正振着左拳头,得意扬扬地望着杨辉,旋即又冲邓建国作了个鬼脸。
  “干得好,再接再励。“杨辉冲马涛竖了竖大姆指。哦!原来马涛一炮轰炸过去,右翼那个发射美造m79型40毫米榴弹的敌人已然魂断命残。
  现在,两处交叉重火力点全被敲掉了,战场上的情势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观,邓建国他们的压力立马就减轻了一大半,安全撤离已无大碍。
  原本该争分夺秒地撤离当场,邓建国却剑走偏锋,大张旗鼓地同追兵玩起了阻击战,不但打得惊心动魄,而且旗开得胜,他真为大家的精湛单兵素质和默契的配合喜不自胜。 他架着81式轻机枪一边扫射,一边沙哑着嗓门对战友们嘶喊道:“弟兄们,现在往直升机里撤退。“
  “准备撤。“连长杨辉重复了一遍邓建国的命令,肩扛着82无后座力炮继续全神贯注地搜索合适的打击目标。
  目光如电,他一下子就搜索到了新目标。
  一百五十米以外,有四个身强力壮的敌军士兵正在忙不迭地架设一门中国造的64式120毫米迫击炮。
  情况相当紧急,如果不马上端掉这个重火力点的话,那大家的安危势必就会受到这门120迫击炮的威胁。
  他略事一观察,发现其中两名敌军炮手的操炮动作极其娴熟,肯定是训练有素的老兵油子。
  他是行家能手,一看就能推想到后果的严重性。尽管丛林里树木栉比相连,遮天蔽日,非常不利于步兵炮发挥威力,但是若果敌军炮手是厉害角色的话,那威胁可是不敢小觑。
  急敛心神,他果断起身,操炮发射,虎躯微微颤动之间,一发82毫米杀伤性极强的破甲弹带着死神的尖利笑声,以每秒175米的速度狠狠扑向目标。
  杨辉这一炮打得既精准又刁钻,因为他的打击目标不是敌军炮手,而是弹药箱。
  “轰…轰…轰…“
  破甲弹引起弹药殉爆,声音撕天裂地,摇撼着整片森林。
  熊熊火焰掺和着浓浓硝烟将一个抱着120毫米炮弹正准备往炮口里装填的敌军炮手和三个正在忙着调校射距的同僚包裹得严严实实。
  旋即,冲击波拔山扛鼎,烈焰翻滚起来如飓风海啸,钢珠碎片数不胜,暴雨般将方圆两丈以内覆盖得密不透风。
  碎布条、毛发、肢肉脏器、废烂铁块一齐抛上了树冠,筋筋绊绊的肠子和不断抽缩的胳膊大腿扯挂在树梢上,一晃一荡,看上去颇令人心悸。而一颗头颅在烈焰焚烧中冒着火苗子,骨碌碌地在虚空里翻跳滚动着,旋即被席卷而至的钢珠撕绞成块块碎糜。
  炮管被撼山动岳的冲击波激荡起老高,在空中连续翻着跟头,飞撞到一棵大树梢上弹落地面,活生生地砸中了一位正慌忙躲避着四射钢珠袭击的倒霉蛋。 一颗斗大头颅变成一团稀柿子,两只手在一地残枝败叶里疯狂撕抓,消瘦身躯抽搐个不停,双腿乱蹬了一阵就寂然不动了。
  一竖拳头,杨辉太过于欣喜若狂,一时竟然忘记了赶快俯低身子,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他不该有这种失误。
  一侧,马涛一边开着枪,一边往后撤走,忽然,他扭过身子,嘶声吼道:“狙击手,快趴下。“
  粗豪的声音还在空气里颤悠,马涛就一个猛子扑了过来,跳起一脚照准杨辉的臀部踹去。
  闷哼一声,杨辉打了一个趔趄,重重地向后倒翻在地上,82无后座力炮脱手抛向一边。
  就在他身躯接地之际,只觉得有一股热烫烫的液物涂了一脸。
  心头一凛,他伸手往脸上一摸,却摸了一手的鲜血。
  一见鲜血,他立知情况不妙,因为他听得很清楚,马涛冲他高喊了一声狙击手后就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敢情马涛已被敌人狙击手打中了。
  激灵了一下,他吐了一口草泥,慌忙扭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