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白绍笙的眼中充满了嫌弃。蒋绅全当没看见，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吃枇杷。
  白绍笙把装枇杷的框子往里头推了推，“这是我家的枇杷，你吃什么吃。”
  “真小气，不就吃你一口枇杷嘛，回头我还你一车。”蒋绅从框子里拿出几颗枇杷自顾自吃了起来。
  “这枇杷哪买的味道真不错，回头我也去买几框送人。”蒋绅吃完手里的又去框里拿。
  “你蒋大少爷平时忙得很，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串门？”
  “我……出门遛弯儿路过你家就顺便进来坐坐。”
  “骗鬼啊，大白天出门遛弯儿，你是胡同大爷啊。”
  蒋绅吃着枇杷不说话。
  白绍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是被那个汪家小姑娘缠烦了，来我这躲清净吧。”
  “咳……咳咳……你怎么知道……咳……”蒋绅被枇杷给卡住了，不停的咳嗽。
  “汪家小姑娘？谁啊？”悄然问。
  “汪庆隆的女人汪慧慧。”
  “汪慧慧……这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啊，我想起来了，这个汪慧慧不就是汪庆垣的侄女，那个汪家大小姐。”
  “你认识那个汪慧慧？”白绍笙微微惊讶。
  “嗯，我在汪庆垣家见过她一次，当时这个汪慧慧对蒋绅可是很有好感的，还说以后要来北京找他呢，没想到现在真的找来了。”
  蒋绅一把将手里的枇杷丢回框里，坐在一边生闷气。
  “你蒋大少爷不是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怎么现在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白绍笙幸灾乐祸地挖苦道。
  “什么为情所困，哪来的什么情，那根本就是个烦人精。当初要不是为了能和汪庆垣搭上线，我根本不会理她，结果没钓上来汪庆垣，反倒粘上汪慧慧这帖狗皮膏药，我找谁说理去。”蒋绅愤愤地道。
  “该！谁让你去招惹人家小姑娘，招报应了吧。”白绍笙放声大笑。
  蒋绅抓了几颗枇杷往他脸上丢，白绍笙轻易躲过，笑得更大声了。
  “汪慧慧怎么会来北京？难道是王庆垣来了？”悄然问。
  “她叔叔来倒好了，她是跟着她那个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亲爹汪庆隆来的。”
  悄然虽然不认识汪庆隆，但对他也有所耳闻。汪庆隆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之前瞒着他老婆在外头花天酒地，还为了一个舞女闹离婚，被他老婆家的兄弟打到住院，成为大家的笑柄。汪家要是没有他弟弟汪庆垣镇着早就完蛋了。
  从这方面来讲，汪家倒是和白家很像，只不过汪庆垣能治得了他哥，白政齐却管不了他几个弟弟和亲戚。
  “汪庆隆为什么来北京，总不会是来谈生意的吧。”悄然疑惑地问。
  蒋绅嗤笑一声，“还真就是来谈生意的。那个老废物不知道怎么的和欧阳轶那伙儿人搭上线了，还跟着他们学起了炒股票，听说还赚了不少钱呢。”
  悄然惊讶道：“炒股？这个年月就流行炒股了吗？”
  一提到股票，蒋绅瞬间来劲儿了：“可不是嘛，年初的时候国家还取消了涨停板限制，上证指数三天之内暴涨了570％，上海证券交易所大门的铁栏杆都被人挤变形了。”
  “谁不想一夜暴富，乞丐变富豪啊。那些申购者从全国各地涌来，许多人倾家出动,带着小板凳、床、席子彻夜排队就为了能领到一张申购证。”
  “前阵子我刚从上海那边回来，你是没看见那些买股票的人有多疯狂，证交所里头的人多得就跟春运火车站似的，我在里头多待两分钟都觉得呼吸困难。”
  白绍笙道：“我听说不只上海，连深圳那边也是这样的情形，老二老三那两个老废物也跟着欧阳轶在股市里蹦哒，听说也赚了不少。”
  “你们白家也玩股票？”
  白绍笙把枇杷核吐到垃圾桶里，一脸不屑地道：“那两人哪有钱就往哪钻，他们怎么会错过这么容易赚钱的方法。我听说他们把自己的老本都投里面了，甚至还想从银行贷款玩股票。”
  “白冉清劝他们见好就收，可他们已经被股市的暴利迷晕了，哪里听得进去。白冉清见他们执迷不悟也就不劝了，让他们自生自灭。”
  悄然道：“还真物以类聚。不过股票这玩意儿风险极大，今天你是百万富翁，说不定明天就输得想跳楼，他们玩这么大没想过赔钱吗？”
  白绍笙冷哼一声，“他们要是有那个脑子就好了。这些年他们仗着有白政齐撑腰什么事都敢做，什么祸都敢闯，白政齐也都给他们兜着。”
  “可怜我那大侄子苦口婆心劝说非但没落着半点好，还被他们暗地里数落不近人情。我要是他就干脆下死手整死那两个老东西，也省得以后被他们拖累。”
  看来徐斌说得没错，白冉清和父辈们的分歧越来越大，白家已经是一盘散沙了。
  悄然又道：“这么看来欧阳轶之前被坑的钱就是从股市里赚回来的，他怎么这么厉害知道哪只股票会涨？万一买错了不是更惨？”
  蒋绅一边剥着枇杷皮一边慢悠悠地道：“这还不简单，他有内幕消息呗。”
  悄然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可是内幕消息有时候也并不一定可靠。他欧阳轶要是真的知道那么多内幕消息怎么连京郊要建化粪处理中心这么大的事都没提前收到风声，还被倪晟坑了那么多钱。”
  蒋绅笑笑道：“你要夸你男朋友就直说，不用那么拐弯抹角的。不过倪晟这回真是厉害，差一点连你们白家都整了。整整四千八百万啊，要不是在股市里赚了钱，欧阳轶这回八成得跳楼。”
  白绍笙白了他一眼，“别指着我，我不是白家人。”
  蒋绅不置可否，“要说这回让我真正刮目相看的还是倪晟，一边坑欧阳的钱，一边眼睛都不眨地把自己外公的房产卖了拿钱给你买地皮，这护犊子的魄力比白政齐都牛。”
  悄然一怔，“等一下，你说倪晟卖了他外公的房产？”
  “你不知道？倪晟为了凑钱给你买地皮几乎卖掉了他外公留在国外的所有房产，这事大院里的人都知道，怎么你这个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
  悄然急道：“这事你听谁说的？”
  “就倪晟自己说的啊，他把这件事说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知道你是他罩着的，他们别想打你的歪心思。还好我之前早早熄了对你的意思，要不然现在下场估计比欧阳还惨。”
  “这、这怎么可能，倪晟卖他外公的房子，他爸能同意？”
  “那是顾家的财产，他外公生前立了医嘱，这些财产全由倪晟和倪灵两兄妹继承，其他人无权干涉，所以即便他爸想反对都反对不了。”
  悄然这会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脑子都是倪晟卖他外公的房产凑钱给她买地的事。
  怪不得倪晟一直不肯说那两千万的出处，是担心她内疚吧。悄然此时心中愧疚无比，她到底何德何能值得倪晟为她如此付出。
  悄然失魂落魄地从白绍笙家回来，倪晟刚巧也在。
  “今天早下班，我……”
  悄然猛地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
  这可把倪晟吓了一跳，两人认识到现在他还从未见过悄然哭过，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去白老四那谈剧本吗，怎么他惹到你了？还是白家人又找上门来了？你跟我说我要他们好看。”
  “没人欺负我。”悄然闷声道。
  “那你好端端的哭什么？”
  “你借给我的两千万是不是卖了你外公的房产换来的？”
  倪晟目光一凛，“是白绍笙同你说的？”
  “你别管是谁说的，你到底有没有卖你外公的房子？”
  倪晟轻叹一声，“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么。”
  悄然哭得更大声了，“都是我不好……”
  倪晟安慰道：“房子是我要卖的，你不用自责。”
  “早知道你的钱是这么来的，我肯定不会要。”悄然抽泣道。
  “你真的不用自责，其实那些房产我很早就想卖了。现在这样的结果挺好的，卖房那些钱还能帮助棚户区的居民，我外公要是知道也会赞同我这么做的。”
  “可……可那些房产是你外公留给你的遗物啊，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卖掉呢。”
  “你不知道，当年顾家就是因为有大量国外的资产才被白家倒打一耙诬陷通敌卖国的，那些房产不是什么珍贵的遗物而是顾家的催命符，卖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听倪晟这么说悄然的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说起白家，我今天听蒋绅说白家那两个老货跟着欧阳轶买股票赚了很多钱呢，但是白冉清不赞成他们买股票甚至和他老子起了争执，父子俩的嫌隙是越来越大了。”
  “这个在我意料之中，而且我敢肯定未来白家还会有更大的内讧。”
  “可是听说欧阳轶有内幕消息，要是白家那些人就是一路买股票一路赚钱，那白冉清也就无话可说了。”
  “不可能。”
  “你怎么这么肯定？”
  倪晟勾了勾嘴角，“你觉得欧阳轶那些内幕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悄然顿时瞪大了眼，“是你告诉他的？”
  倪晟笑了笑，“只是丢了四千八百万，欧阳家脱一层皮也能撑过去。可股票这东西就像毒瘾，一旦染上了就没那么容易戒掉，更何况以欧阳轶的性格，不输得倾家荡产是不会罢休的。白家的人见钱眼开主动粘上去想大捞一笔，也不想想这油锅里的钱能不能捞。”
  这是连环套啊，先是设计让欧阳轶买了一块没用的地赔了大钱，再利用股票的内幕消息让他尝到甜头自投罗网，白家那些人嗅道钱味主动上钩，再一网打尽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倪晟真是好手段。
  “白家这些年欠下血债是时候还了，欧阳轶之前欺负你的事我也记在心里，这一回我要好好和他们算一算总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