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企鹅蛋孵出壳已经过了七天。
  大部分帝企鹅妈妈从遥远的海边赶回, 和辛苦的帝企鹅爸爸交换了工作。
  公企鹅们站成一列, 挺胸抬头, 用独特的叫声让老婆认出自己。
  而队列的最后，是……
  顾临安和雷昂纳德一左一右地把小猕猴桃包在羽绒服里, 看着对面的母企鹅对他们呸出一口小鱼浆。
  呸，渣男！
  他们：“qaq”
  我们也很无辜的啊！睡了就跑的又不是我们两个！
  但，无论如何，既然母企鹅不认, 怀里的猕猴桃他们还得继续养下去。
  于是，雷昂纳德跟着顾铮去打鱼，顾临安待在原地。你捉鱼来我带崽，完美。
  顾临安抱着小猕猴桃，越看越觉得自家的猕猴桃长得如此完美, 就连灰绒绒的胎毛都比旁边的那群猕猴桃好看。
  “祖奶奶, 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他问苏澈。
  “是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苏澈微笑纠正。
  “啊？”
  示意曾侄孙低头，苏澈问他：“现在就走，你自己辛辛苦苦孵出来的鹅子不管了吗？”
  “……”
  顾临安总觉得说“不管”的话自己就像是一个抛弃亲子的渣男。
  “所以……”
  他正准备继续说话，旁边的帝企鹅突然发出一阵攻击性的尖叫。
  “啊啊啊啊！”
  尖叫声中，只见数只灰色的海豹从相邻的冰面下冲出来, 猛地一扑, 趁父母不备，冲向落单的小企鹅。
  “豹形海豹？！”
  来南极之前顾临安也做了不少功课, 知道这种生性凶猛的海豹是帝企鹅最大的敌人。
  他一左一右, 抄起手边的两只小猕猴桃就跑。四周的帝企鹅们一部分留下来迎战, 另一部分则带着幼崽，摇摇摆摆地跑向冰川的背面。
  “现在上游戏用一吨磷虾请虎鲸大佬过来吃了这几头海豹还来不来得及？”顾临安边跑便和身边的帝企鹅一起“啊啊啊啊！”
  苏澈：“……”
  他心想等老年痴呆的虎鲸老爷爷找到一个海岸，优哉游哉地连接脑波进入游戏，再接受你的委托千里迢迢地游过来，你的鹅子恐怕已经凉了。
  八月份是南极的冬天，寒冷而湿滑的冰川十分难走，能被父母带着的幸运鹅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小猕猴桃摇摇摆摆地跟在两只大企鹅中间，没一会儿就被南极的寒风吹了一个大跟头。
  它们的体格虽然还没有成年企鹅那么强壮，但身上的绒毛已经很厚实了，就算在冰面上摔成一只骨碌碌的胖团子，也能晕头转向地爬起来继续向前走。
  但时间比起往年的迁徙季节毕竟还是早了许多，要带着这些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猕猴桃赶往居住地，对于成年企鹅来说实在有些太困难了。
  “啊啊！”
  那只强壮的帝企鹅首领正跟着队伍一起迁徙，看到这番场景，脚下换了个方向，朝着南边两座冰川之间走去。
  苏澈跟在最后，他随身带着红色的信标，边走给去打鱼的顾铮和雷昂纳德留信号。
  “祖奶奶，我们这是去干什么？”顾临安把自己的鹅子和其他小猕猴桃放在一起，看着它们摇摇晃晃地学步，心中升起一股当爹的喜悦。
  恶劣的环境和天敌的尾随下，这队帝企鹅朝圣般走向远处未知的山谷。
  苏澈从后方看着这一幕，回答了曾侄孙四个字：“完成委托。”
  顾临安：“啊？？？”
  “收收收尸？！~”
  他在南极孵了一个月蛋，几乎把来这里的主要任务给忘了。
  苏澈摇头。
  “唉，算了。”
  ——这个曾侄孙是指望不上了。
  ——要么说一孕傻三年呢？
  ……
  另一头。
  顾铮和雷昂纳德拎着装得满满的口袋回到原地。
  他们发现了帝企鹅留下的血液和豹形海豹拖拽猎物的痕迹。
  “所以呢？”雷昂纳德扔下手里的鱼，愤怒道：“顾二呢？他就这样带着我们的鹅子跑了？这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问过鹅子另一个爹的意思了吗？
  “别急。”顾铮看了他一眼，雷昂纳德顿时偃旗息鼓。
  在四周走了一圈，拈起地上一枚正在发光的红色信标，顾铮抬头道：“他们应该往那个方向去了。”
  “红色的？”雷昂纳德一惊：“会不会有危险？”
  “那倒不会。”
  想想苏澈之前说过的话，顾铮沉吟：“说不定还可以顺便完成这次来南极洲的任务。”
  “任务？”雷昂纳德一脸迷惑：“我们不是来孵蛋的吗？”
  虽然身处不同的地点，但是顾铮和苏澈以同样的姿势叹气摇头。
  唉，一傻傻俩。
  ……
  顺着红色信标一路步行，越过冰川、走过雪地，战胜种种艰难险阻，终于，雷昂纳德和顾铮找到了两座冰川之中的帝企鹅们。
  双方见面的时候，帝企鹅正用和孵蛋时一样的姿势，屁股冲外，肚皮超里，一个挨一个地挤成一个圆形。
  从上方望去，就如同一张黑色的大饼。
  小猕猴桃们被爸爸妈妈无情地抛在一边，急得“啾啾啾啾”叫。
  “顾二！”
  雷昂纳德一眼就看到了平均身高一米三的帝企鹅中间那个一米八的异类。
  他从冰川上冲下来，抱起自家“啾啾啾啾”的小猕猴桃，愤怒地指责道：“你在干嘛？居然连我们的鹅子都不管了！”
  雷昂纳德愤怒的语气仿佛顾临安是个抛弃亲子的渣男。
  事实上，他是的。
  顾临安挤在企鹅之中，对雷昂纳德的话仿若未闻，他目光直直地看着最中央一块亮起的小屏幕，激动道：“快快快！换个片子！”
  雷昂纳德上前，还没看清楚究竟是什么小妖精勾得顾二傻连自己的亲鹅子都不顾，就听“唉”一声，那片小小的屏幕闪了闪，黑屏了。
  “啊啊啊！”
  最旁边的帝企鹅和顾临安一样失望，它们腆着白肚皮，熟练地向前挤了挤，用身上的温度将这只过冷关机的手机暖和过来。
  然后，“叮”一声，手机自动开机。
  帝企鹅和顾临安再一次全神贯注地盯着里面的视频。
  雷昂纳德：“？？？”
  他抱着好奇地把头探过去围观的鹅子，一人一鹅拉长脖子，心想这里面怕不是有金子？
  ……
  苏澈和顾铮站在一边。
  “这就是埃萨罗将军丢失在南极洲的东西？”
  顾铮一笑，点头确认了他的猜测。
  “为什么埃萨罗将军总说自己把身体落在南极洲了？”
  轻咳一声，顾铮看着面前的手机里从头开始播放的科普教育片，严谨道：“我猜他想说的是……”
  “没关系？什么没关系！”年过百岁的埃萨罗将军依然身材健硕，一拍床板震得整张病床嘎嘎响。
  “老子的鹅子和精神伴侣都落在南极洲了你和我说没关系？老子死了？知道吗？死了！去南极洲替我收尸！否则我没有你们这群不肖子孙！”
  病床前的埃萨罗家成员低着头排成一排，听老爷子回忆完了自己不存在的“鹅子”和“伴侣”，又开始惋惜自己丢在南极洲的神之右手。
  最终——
  “听父亲的话，帮他去找回丢失在南极洲的……”被老光棍苏摩·埃萨罗收养的新任将军想了一下，威严道：“身体。”
  他替养父把“神之右手”这四个字美化了一下，又怕刺激到他老人家的精神，没有提及他幻想中的儿子和另一半。
  “是。”
  其余家族成员抹了把汗，纷纷调集自己的人手去南极洲挖坑，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这就帮您找。”新任北洲将军帮老爷子掖了掖被子角，听到他老人家小声地、小心翼翼地说：“埃尔啊，我的神之右手里有10个多g大灾变前的珍藏小视频，你记得拷贝一份，别告诉别人。”
  “那都是爸爸留给你的珍贵宝藏！”
  埃尔将军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是个孝顺的人，于是——
  “好的爸爸，没问题爸爸。”
  不过，一直到现在，已经退休的埃尔将军还没有机会看到这份珍贵的遗产。
  ……
  他的亲孙子倒是看到了。
  雷昂纳德目瞪口呆。
  “为什么我们要一起看帝企鹅的小视频？？？”
  他拉着顾临安，在一群兴奋地睁大眼睛，看着屏幕里两只企鹅做污污的事情的帝企鹅中，发出灵魂拷问。
  “急什么？”顾临安拨开他的手：“不看这个你知道怎么教育咱们俩的亲鹅子？”
  雷昂纳德：“……”
  “现在是它们看，待会儿就轮到我们看。”顾临安继续道：“我和你说，这个手机里有好多大灾变前的珍藏版小视频，什么类型的都有，还有许多已经绝版的电视剧、电影、游戏。”
  “唉，”他感叹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前辈留下来的，简直是宝藏手机！”
  雷昂纳德：“……”
  他从坚决不从，到半推半就，再到和顾临安一起看得津津有味还评价演员长相也不过用了十几分钟。
  两人沉浸在了手机里浩如烟海的资料里，完全将自己的任务抛之脑后。
  “对了，我们不是来找祖爷爷的另一半的吗？”
  “有宝藏手机就够了还要什么另一半？”
  伴随着手机里的《帝企鹅的繁衍常识》，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南极的朔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