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作者:岚一笑      更新:2022-04-28 08:40      字数:4289
  “别脱!”程宇棠关上车门,站到她身前,把衣服又按回到她肩头上,“晚上风大,改天再还给我吧!”
  说罢,他转而看着苏父,彬彬有礼的问道,“伯父,我还有点话想单独和苏琅说,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苏父喜孜孜的摇了摇手,尔后又冲身边的女儿,使了个眼色,“记得向人家认错。因为找不到你,他比我还心急,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呢!”
  “嗯。”苏琅点头,心里对程宇棠越发感激涕零。
  等苏父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上。苏琅不好意思的冲着程宇棠笑笑,“今天的事,实在是很抱歉。”
  程宇棠不以为然的扬起嘴角,盯着苏琅颈脖间紫青和淤红,似撞伤又似吻痕的印记问,“他就是那个人吗?”
  “呃?”苏琅抬起头,不明就里。
  程宇棠又问:“许轩哲,他就是那个藏在你心里,伤害过你,让你这几年来,不惜把所有异性都拒之门外的男人吗?”
  苏琅愣怔了片刻。然后,卟嗤一下笑起来,“程大医生,虽然这位许先生和我姐姐四年前就订了婚,但我今天才算第一次见到他。确切的说,在我这一次回国之前,我们连认识都算不上。”
  “那你先前从他办公室里跑出来时,为什么那么惊慌失措?”程宇棠还没有打消疑虑。
  “因为……”苏琅沉吟片刻,决定道出部分的实情,“我和他为姐姐的事情吵起来,他又喝了点酒,那阴森森的样子,让我实在有点害怕。”
  程宇棠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自嘲的甩了甩头,释怀的笑起来。
  “我今天见到他,才发现你妹妹当年对他的评语,真是一点没错。他真的是个深不可测,很难驾驭的……”苏琅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定位许轩哲,最后干脆放弃了,“我都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那么爱他。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再去找他,更不会再见他。”
  苏琅没有想到,她的这句话,对于程宇棠,就如同情侣间一个小小的承诺。程宇棠盯着她在月光下,显得特别灼亮的瞳仁,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在她的眼皮子上啄了下。
  苏琅始料未及,往后稍稍一仰,怔怔的看着他。
  程宇棠优雅扬起嘴角,回以她一个微笑,“如果你再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我就直接跳过鼻子,吻你的……”
  他的目光,径直盯着苏琅嫣红的唇瓣,似乎真想把剩下半截没说完的话,付诸行动。
  苏琅连忙腼腆的垂下头。
  皎洁的月光如流动的丝绸,柔滑的抚过两人的脸颊和身体。而两人头顶上昏黄的路灯,又把气氛晕染得说不出的诡魅。
  苏琅只觉得肩头,被一双温柔的胳膊搂住。程宇棠仿如化身为月夜下的魔术师,在她耳边敲出一串盅惑的音符,“苏琅,如果你心里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人驻留过,那么,让我做那个人,可好!”
  苏琅回到家时,耳边还一直回荡着程宇棠如梦似幻的声音。
  她想,她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再听到,第二个男人对自己说出这么感性的话。
  可……
  苏琅恹恹的靠在门边的阴影下,觉得自己就和脚下的地垫一样肮脏。从身体到心灵……
  “你回来了。程医生,肯定告诉你下个礼拜的事了。”苏父笑容可掬的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跌打药。
  “什么事?”苏琅走过去,从父亲手上接过跌打药,主动的帮他抹起来。
  “不就是被你搞砸的这顿晚饭吗?”苏父冲她点了点被保安拧痛的肩头,示意她先抹这儿。尔后,接着说,“听说,今天程医生的母亲还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偏偏被你这么搅黄了。幸好,有程医生在中间打圆场,说下个周末,请我们一家三口正式登门……”
  “爸,”苏琅负气的丢开跌打药,在父亲的对面坐下来,“我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
  “你这是什么话?”苏父冷脸跳起来,“难得人家父母宽宏大度,不和你生气……”
  “爸,你现在和鬼迷心窍的姐姐有什么区别。”苏琅恼羞成怒,也顾不上父亲的感受了。她痛快淋漓地说,“你以为以前的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别人就真的不会知道吗?我今天去到景世大厦,才猛然想起来,只要四年前和姐姐共事过的人,都有可能知道我怀过孕,生过孩子!也包括那个许轩哲。”
  苏父一愣,显然以前从没考虑过这一层。但他马上冷静下来,一咬牙,满不在乎地说,“那又怎么样,反正当年那孩子已经死了。只要你以后不和景世的人打交道,没人会提起这件事的。”
  苏琅顿时从凳子上跳起来。她其实真的很想说,孩子没死,孩子可能一直在老魔鬼的庇佑下,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
  但看着满头华发,尤其是在姐姐去世后,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多岁的父亲,她孝顺的闭上了嘴巴。
  但她不能任由事态如此发展下去。
  她必须想个明正言顺的理由,婉拒程宇棠,在下个礼拜六来临之前。
  离父亲答应去程家正式拜会的时间,还剩三天不到。可苏琅还没想好,婉拒程宇棠的理由。
  这一个礼拜,让她愁心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她丢在许轩哲办公室里的包,几乎涵盖了她所有的银行卡和重要的证件。手机丢了,可以换个新的。但若要补齐全部的卡证,简直比要她的命还难。
  这一天的早上,苏琅踌躇着,怎么也得再犯一次险,前往景世向许轩哲讨回自己的包……
  她换上保守的翻领t恤和牛仔裤,还刻意在短袖t恤外,又套上一件姐姐大学时代的运动服。
  只不过是去拿个皮包而已,竟让她像女地下党,生出一种要深入虎穴,赴汤蹈火的使命感。
  临出门前,她听到隔壁父母的卧室里,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她不由探头瞅了一眼,父亲出门了,只剩母亲一个人怔怔的坐在床沿边。
  对于搁在床头柜上响了半天的手机,苏母纹丝不动,毫无反应。自姐姐苏茜走了之后,她几乎可以从早上起床,便维持一个姿势,一个状态,甚至不吃不喝一直到晚上。
  苏琅只好走进去,径直拿起母亲的手机,揪心地望着母亲说,“妈,有你的电话。”
  苏母没有反应,连混沌的眼珠,都仿佛凝固得不会动了。
  电话铃断了。苏琅低头看了眼,是个陌生的来电。
  这时,两眼发直的苏母,突然开口,讷讷地问,“是小茜打来的吗?”
  “不,不是姐姐。”苏琅嗫嚅。
  “那……那你帮我打个许先生的电话问问,问问你姐姐是不是和他在一起啊!”苏母仰起头,指着手机期盼的说道。
  苏琅面露难色。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样一个神智失常的母亲。
  苏母见她一动不动,催道:“哎,你快打呀!我上面有他的号码,只是我从来没给他打过,你姐姐说他不喜欢别人拿私事去烦他。可是,小茜都这么久没和我们联系了,咱们总得问问是不是……”
  看着母亲如此卑微,如此的心切,苏琅吁了口气,点头应了。她找出标注为许先生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
  对方接起电话的速度,远比苏琅想像的要快。
  “许先生,你好。那天,我有一个包丢在你办公室里了。还有一只手机,掉在楼层上,不知道有没有人捡到。”苏琅开门见山,生怕对方在听到她的声音后,会立马把电话挂了。
  “包?”许轩哲漫不经心,尾音微挑。
  “对。”苏琅也不想和他废话,痛快淋漓地说,“其它的东西倒无所谓,就是我的钱包里,有很多重要的证件……”
  “没见到!”许轩哲不等她说完,就强势的打断了。
  “你……包就掉在你办公桌的前面,你怎么可能没见到?”苏琅不明白,这男人怎么总能轻易挑起她的怒气,“姓许的,你该不会……把我的东西,全当垃圾给扔了吧。”
  “答对了。”
  “许轩哲,你……你太过分了。”苏琅急得想跳脚。
  “苏小姐,如果那些东西对于你来说很重要,为什么第二天你不来拿?”许轩哲一字一顿,盛气凌人。
  “我……”苏琅总不能说,是因为不想再见到他,害怕靠近他,才迟迟拖到今天的吧!
  “景世大厦每天早上十点会处理一次垃圾。我留到今天早上,刚丢。如果你的动作够快,也许还能从垃圾房里捡回来。”许轩哲颐指气使的话音刚落,电话断了。
  这……苏琅瞪着母亲的手机,把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对了,你和许先生在电话怎么说了这么半天,你和他很熟吗?你们俩都说了些什么,你为什么不问问许先生,你姐姐现在在哪儿?”苏母突然伸出手,一把夺走了电话。那阴沉的脸色和质疑的目光,活像苏琅刚刚抢走了她大女儿最心爱的一件玩具。
  “妈,我……”苏琅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
  想着此时深埋在景世大厦垃圾房里的钱包,她心急如焚……
  *
  正如许轩哲在电话里所说的那样,苏琅必须抢在上午十点钟之前,赶到景世大厦的垃圾房,拯救自己的皮包。
  她丢下纠缠着自己的母亲,给父亲留下了一个口讯,不敢说是去景世,只说是去姐姐的公寓里再拿点东西。尔后,径直出门,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争分夺秒的赶到了景世。
  当她风风火火的冲破两个保安的阻拦,不顾一切的来到地下二层的垃圾房前,刚好拦下一辆准备离开的垃圾车。
  可是,面对一车厢泛着腐臭,看上去一模一样,还堆得像小山似的垃圾袋,苏琅想死的心都有了……
  半个钟头后。
  她汗流浃背,蓬头垢面的坐在安全通道的台阶上,身上带着和垃圾车一样的恶臭,脸上白一块,黑一块的,活像刚刚从高温作业线上退下来的农民工。
  她身边站着两个五大三粗,虎视耽耽的保安。自从苏父那晚大闹顶楼之后,许轩哲就给他们下达了最新的命令,禁止苏家的人再踏进景世的电梯。
  苏琅愤恨的瞥了两个保安一眼,用唯一还算干净的手背抹了把流海,尔后,从地上跳起来说,“我要见许轩哲,我要问他,到底把我的包丢哪儿去了?”
  她刚才顶着胃部的不适,几乎翻遍了清洁工人从这里收走的所有垃圾袋,但一无所获,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怀疑,许轩哲到底有没有把她的包,扔进垃圾桶!
  “包?”一个满脸青春痘的保安叫起来,“原来你是在找包呀!你怎么不早说呢?”
  苏琅狐疑的睨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许先生今天一大早,的确有叫人去他的办公室,拿了一个包下来。”
  “在哪儿?”
  “总台啊!”
  苏琅这才明白,刚才走进大厦时,上次给她指路的总台女职员,为什么冲她笑得像朵花了。可是,她当时心急火燎,压根不等对方开口,就一骨脑的冲下了安全通道。
  “许先生还吩咐她们,打你母亲的电话,通知你尽快的过来取。可不知为什么,总台打了好半天,也没有人接。”这个保安像打开的话匣子,叭啦叭啦的说了一堆。
  原来,今天早上母亲没有接的那个电话,是许轩哲让人打来的。可……这男人,明明没有把她的包丢掉,为什么又要口是心非的耍她呢!
  苏琅气急败坏的走进洗手间,把自己随便拾缀了一下,便跟随保安,回到大堂。
  当总台女职员笑逐颜开的把一只橘红色,崭新得扎人眼球的女式皮包,交到她手上时。苏琅不由拧紧了眉头,烫手的山芋似的把包又搁回到台面上,“对不起,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这不是我的包呀!”
  “可许先生交给我的,就是这个。”总台女职员掩不住眼底的羡慕。
  因为这是个驼鸟皮的柏金爱马仕,但苏琅丝毫不感兴趣。她拉开锃亮的金属搭扣,看到自己的钱包,钥匙,银行卡……包括姐姐的遗书、以及那天晚上她没有找到的手机,都一样样在包里,收拾的十分规整。
  不过,当她的目光在扫过一只牛皮纸包装的小盒子时,眸色顿时一黯。
  这个许轩哲,明明知道这些手工皂是姐姐专程送给他的,怎么又原封不动的给她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