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灵先拿了一壶开水上去给两个孩子充饥。
  看着小口小口乖乖喝水的孩子，她不自觉舔了一口嘴唇，菜香犹在，不免心虚惭愧。
  过了一会儿，鲁鉴来敲门，孩子们一看见他就想起床跑上前，被麒灵压在被子里，“别乱跑，小心着凉。”
  “天气又不冷，着什么凉？”鲁鉴半点不给她面子。
  她反驳：“你懂什么？以为小孩子都跟你一样身强力壮吗？昼夜温差懂不懂？”瞥到托盘上的肉粥，居然是一大两小三碗，问：“你要在这边吃饭？”
  他愣了一下。
  “不是吗？那这碗……给我的？”她大为惊讶。
  “你可以不吃。”
  “吃吃吃。”
  她捧着热粥呼啦啦地吃，看着鲁鉴动作生疏地给孩子喂饭，忍不住道：“真没看出你是这么富有爱心的人。”
  “什么？”
  “原来你喜欢小孩子呀？”
  他看了一眼乖乖吃饭的小孩，低声道：“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很小的时候他被恶人掳走，也是有这样一个人救了他，悉心照顾他，他相信因果报应，所以看见这两个孩子时起了收留的冲动。
  “哦。”她若有所思。
  “倒是你，作为一个姑娘，怎么不知道照顾孩子？”他反过来找她的茬。
  “凭什么姑娘就一定要知道照顾孩子？再说我怎么不知道了？不都做得好好的。”她掰着手指数，“我给他们洗脸了，脱衣服了，盖被子了，还问他们饿不饿，给他们倒热水……”
  “那你现在就这样看着我给他们两个喂饭？”
  “这样才好呀，分开喂多伤感情，这样你一口我一口不是挺有趣的吗？”她夸夸而谈，“而且按照我的经验，单独给小孩喂饭他们反而不爱吃，就这样放在一起喂，彼此起带头作用，相互竞争，不需要大人操心就能吃得又快又好。”
  “歪理，懒惰的借口。”
  “是借口不是歪理。”
  ……
  两个孩子茫然不解看着他们。他们还记得爹娘吵架的样子，非常可怕，面前的两个人好像也在吵架，却一点也不可怕。
  “对了，你有没有做我爷爷他们的份？”
  “不然等你这不孝孙女记起他们？”
  她深吸一口气。
  “鲁鉴，既然一起上路了，我认为我们应该改变一下对彼此的偏见。”
  “你没想骗钱？”他淡淡反问。
  这道坎就过不去了是吗拍桌！
  “好！我承认我想了！但毕竟犯罪未遂，请鲁道长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她掷地有声，坚定的眼神表明决心。
  鲁鉴头也不回，“声音这么大干什么，吓着孩子。”一碗粥喂完了，见两个孩子没抗拒，他又拿了一碗过来继续喂，手法越发熟练。
  一股气打在棉花上，她索然无味地坐下来，嘀咕：“小气。”埋头喝粥，美食给她振作的力量。
  等鲁鉴给孩子们喂完饭，过来给她收拾空碗的时候突然开口：“偏偏想靠算命骗钱。”
  声音不大不小，清晰落到麒灵耳中。
  她下意识揣摩这句话，难不成他的重点不是骗钱而是算命？怎么的？他一个假道士居然嫌她玷污了算命艺术？
  第二天上路的时候麒灵还在想这件事，顺便分享给莫锡元。
  莫锡元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她。
  “重点当然不是骗钱更不是算命，是你知道他叔的消息不肯告诉他，还反过来威胁他给你做事，换你你舒坦？”
  “威胁……这明明是你跟他的交易，怎么变成我威胁他了？”
  “事实重要吗？重要的是他怎么想。”莫锡元摊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欠揍模样。
  她沉默良久，突然开口说：“莫老，鉴于你的种种行径，我以后可能再也不能发自内心地尊敬人了。”
  “与老夫何干？”
  “连世上最德高望重的莫太师都能有如此斑斑劣迹，对其他人更没法抱有幻想了！”她咬牙切齿。
  他却哈哈大笑，“老夫就把这话当夸奖收下了。”
  “虽然不再尊敬您，我发自内心地佩服您的厚脸皮。”
  “小丫头的嘴有时候比刀子还利。”
  “刀锋只会对着该对的人。”
  前方马车突然停下来，麒灵也控制着骡子车也慢慢停下来，看见鲁鉴抱着小女孩下车，小女孩立刻呕吐起来。
  麒灵走上去问：“晕车？”
  “嗯。”鲁鉴眉头拧紧。
  “这就麻烦了。”
  小女孩赶紧抱住鲁鉴的腿，好像害怕他扔下自己。
  “你吓着她了。”他说。
  “抱歉抱歉。”她蹲下来摸摸小女孩的脑袋作为补救，“不要害怕，不会丢下你的。”
  两只软乎乎的小手轻轻捧住她的手，她怔了一下，心突然变得柔软，把小女孩抱起来，“是不是坐在马车里看不到外面很紧张？要不要试试姐姐的高档露天敞篷牌骡子车？”
  小女孩傻乎乎地看她。
  她笑了，把人抱回自己的座驾，交到莫锡元手里，莫锡元如获至宝，使尽十八般武艺逗小女孩，小女孩起初害怕地捏紧麒灵的衣裳，很快放下防备，“咯咯”笑个不停，也终于肯让他抱自己了。
  莫锡元感动得老泪纵横。
  麒灵回头看见鲁鉴还在看着这边，比了个“ok”的手势，考虑到他可能不懂，于是改为粗暴的扇手，示意他赶紧走。他嘴角抽了一下，转身上了马车。
  莫锡元抱着孩子乐呵呵地说：“你呀，不知道温柔小意打动人心，刚才可是让小道长对你改观的好机会。”
  “咸吃萝卜淡操心。”她撇嘴，“抱好您的宝贝孙女，开车了。”
  小女孩在她的高档露天敞篷牌骡子车上果然没有再晕车，而且在莫锡元的努力下笑声不断。前方马车时不时探出一颗小脑袋，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看着他们这里。
  孩子太乖总会让人内疚。
  “鲁鉴！要不要把另一个也抱过来？”她对前面的马车喊话。
  很快，马车停下，鲁鉴面无表情地把小男孩也抱过来，一放到车上小男孩就迫不及待扑到莫锡元怀里，然后小女孩扑到哥哥身上，两个孩子笑作一团。
  莫锡元：人生圆满+死而无憾.jpg。
  鲁鉴默默看了一会儿，转身准备回去。
  “等下。”麒灵喊住他，“你不觉得我们四个人对骡子来说太辛苦了吗？”
  他听出她有言下之意，“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嘛。”她笑呵呵说，“你看，妹妹不能坐马车，会晕车，哥哥舍不得妹妹，你又舍不得哥哥妹妹，你们三个是密不可分的整体。所以我建议你来驾驶骡子车，我和我爷爷去马车上照顾伤患，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