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台上坐着个干瘦的男人，抬起头的一张脸忽略无神的眼睛却很干净明丽。时间一点点过去，像个没有声音哑剧。最后一锤敲下，那个带着手铐的男人被带了起来，被枪抵住了脑袋。
  扳机扣动，却没有子弹射出将他打成个稀巴烂，场上异变丛生，冒出几人来“劫狱”，佟归看的出，是茉莉他们。一番打斗后成功劫走了“牢犯”。场景再变，和他一模一样的逃犯在逃跑路上突然暴起，重伤了来救他的“壮士”，然后桃之夭夭了。
  佟归看完后面无表情，闭上眼回床上准备睡觉。
  喇叭响起了变声器发出的声音：“你现在已经上了各狩猎团的悬赏榜单，脑袋足以价值一万单位。江虑已经死了，他交友广泛，影响力不小，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要杀你的为他报仇的人。告诉我们晶石在哪，等孩子出生，给你安排全新的身份到安全的基地生活怎么样？”
  佟归没回答，喇叭也就不再响了。
  睡着后却又做了梦，梦里的场景是那么的真实。
  江虑一脸焦急的拉着他的手：“跟我走。”
  恐惧茫然的他唯唯诺诺的道声好，跟着他跑在黑漆漆的走廊上。江虑转身却感觉后心一凉，一把灰色的小刀从后捅进他的身体。
  刀的样式有些奇特，折叠起来就是把银色的小梳子，翻开就是一把锋利见血的杀人刀。
  有人的惊呼声响起，走道亮了起来。霍优带着一群分不清面孔的人正面对着他们，看着佟归手里正握在刀柄上，被刀口喷射而出的血水溅了一脸。佟归愣在原地，巨大的恐慌涨得心脏都要蹦跳出来。正常即使被捅一刀，因为气压的缘故也不会有这么多血，甚至因为后背的位置特殊，刀子进去还很可能卡在骨骼颈椎和坚硬的肌肉里。可这把刀子，却仿佛在装满水的塑料袋里开了个巨大的破洞，佟归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血，他感觉自己整个视野都是红色的。
  “你有罪。”
  “杀孽深重。”
  “只有全身心的贡献给光明神，才能洗清罪恶。”
  “你有罪。”
  “我有罪。”佟归在梦里喃喃道，他杀了江虑。
  “贡献给光明神……”
  光明神是个什么鸟玩意儿？佟归一听这三个字就下意识的排斥。
  “光明神需要晶石，晶石在哪？”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佟归哭的泪流满面，侧躺在床上抱着肚子。伊族人的胎儿长得本来就快一些，老巩又给他打了一些催熟的激素，五个月的肚子像正常七八月份的产妇。老巩跟江峰支说过，再不用一个月就可以手术了，腹中胎儿的配型和他几乎完美。
  “好了，你可以走了。”江峰支打断许光明的异能。这现在可是他的保命符，绝对不容有失。
  许光明脸色有些苍白，眼角的皱纹显出老态，。
  “只是一些诱哄而已，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而且之前就进行过深度催眠，合该感到亲切舒适才对。”
  江峰支不想听他的，摆了摆手让他滚蛋。他比许光明多活了近三十岁，然而现在看外表，倒好像许光明年龄更大。
  许光明瞅着他恢复青春意气风发的样，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佟归醒来后，尚且记得自己真实的名字，但偶尔又有些不确定，怀疑现在的记忆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
  他到底是不是真有一个叫江虑的爱人，还亲手杀了他。摸了摸这个突出的肚皮，佟归回想到他们在奉明教基地小宿舍的那一晚，记忆清晰毫无模糊，让人脸红。
  江虑真的死了吗？他去回想江虑的样子，却发现自己总有些记不清，似乎是个英俊的男人，眼前却又时常出现邢国东的脸，那个被许光明杀害的学长。
  记忆最清晰的，倒是被捅了一刀的宽阔脊背和一个熟悉的后脑勺。
  那个后脑勺始终没有转过来，让他看清江虑当时的表情。
  是震惊、难过、还是别的什么。
  没有白天黑夜的蜗居，没有人交流，每天最期待的声音就是那个喇叭传出来的质问。
  他甚至偶尔想回答那个喇叭晶石的去处，换得喇叭更多的声音，挽留这难得的交流机会。
  冬天到了，人类的变少引来气候的反弹，这又是一个寒冬，雪比去年下的还大，气温低到零下二十度，这在西南地区是很少见的。
  大雪封城，让一切行动和阴谋诡计都不得不拖延。
  可突变也就此来临。
  食物的减少，引发了没有冬眠习惯的变异种暴动。这个位于古墓之下的研究所被自家养的怪兽顶破了半边躯体。
  佟归深夜里被从床上揪起来，套进防护服里，推上了巨大的车，开始逃离，驶进了另一个光明教的基地，进入另一个牢笼。
  江峰支最近又老了一些，他开始停止血清的注入，只是这血却像罂粟一样，只两天没打整个人都不复之前的精神。
  “要不你还是继续打着，等到预产期前两天再开始？”老巩劝道。
  江峰支眯着眼，浑身骨头密密麻麻的发痒，他心里感觉到一丝异样。
  老巩说着，当着他的面将一只针剂注射到体内。然后闭上眼感受这浑身血液沸腾的飘飘欲仙和力量感。
  江峰支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却又抓不住那些缥缈的感觉。
  江柏灵的血的确是好东西，只要一毫升，就可以让人的体能和细胞活力大幅度增加，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甚至打给他们研究用的变异动物，有些变异种还开发出些微灵智的表现。
  说起变异种，江峰支就想起前些天发狂的a235号。翼手目变异种变大了十倍，撑开了研究室，发出的声波震塌了的地表，引发了小范围的地震。
  这威力让人至今想起来都后怕，那蝙蝠也趁机逃了出去，不知会在外面引发怎样的腥风血雨。
  此次经历，老巩也无害化了一批有可能威胁到基地安全的变异种。
  江峰支又打了一针血清，回去安然睡去，却又在半夜热的醒来。
  整个人都热的不行，汗流浃背。他第一反应是着火了，因为卧室外也到处是嘈杂的声音。
  为了自身的安全，变异种都还留在原来的研究所，他们的新住处并没有此类的威胁，江峰支倒也没当回事。
  他打开门，却发现事态有点不受控制，这混乱的场景让他想到末世刚来临时，四下奔逃躲避丧尸的光景。
  一个小研究员从他面前走过，江峰支伸手拽住了他：“怎么回事儿，发生了什么？”声音发出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沙哑的像沙子磨出来的声音。小研究员被他拽住，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惊恐，甩开他的手，往前跑去。
  江峰支转过头，从光滑的墙壁上隐约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两眼突出，面部被红色的疙瘩取代，那疙瘩好像是个活物，在他血管里疯狂的奔走。他抬起手，就看见自己手背上一条条紫红色的隆起，皮下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那狂跳。
  “嘭”，他的衣服被撑开，体型长大了一倍，他变成一个可怖的怪物，却还有自己的思想。热度不断的提升，整个人犹如在火里炙烤，痛的他禁不住要满地打滚，砸烂什么来发泄这股热量。
  佟归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就像是丧尸入侵，变异种围城。
  新居室虽然也不大，但却有窗户，还是在地面上，不像以前地下研究所里那样暗无天日。
  佟归艰难的翘起脚朝外面看去，看见了那种红彤彤像一团血肉一样挣扎着的怪物，被还健全的人一枪打成一团漏气的浆糊，发出刺耳的痛呼。
  尸体被留在原地，荷弹武装的异能者举着枪，很快离开了这一层。
  走廊空空如也，以往看守着他的人也不知所踪，吵闹声显然离这边很远，只能听见不大的声音。
  佟归心脏快速的跳动，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逃跑的机会。
  想往门口走，腿却不听使唤。
  他被关的太久了，一想到要出这个门，心里就有无限的恐惧。四个月了，他活动的范围只局限于七八个平方米的大小。思维似乎也已经被禁锢在这小小的居室。外面是什么样子，已经记不清了，他不知道要去哪里。
  终于，他去扭动了下门，门锁着，心渐渐的跳了回去。还是出不去，也不用纠结的想那么多。
  躺会床上，不安的听着外面的声音，直到“啪”的一声，楼里响起了火警的警报，哗啦啦的水声传来，紧接着是锁扣被打开的声音。
  电子门开了。
  灯灭了，佟归有些困难的转过身，那扇总是闭合的门开着，门外是喷洒着的水。走廊静悄悄的，只有荧光灯还发出微弱的光。佟归将被子披到身上，带上水壶，挪到了门口往外看着。
  灭火的水浇了五分钟才关掉，地上到处都是水渍。佟归再不迟疑，走出了屋门，朝着走廊尽头奔去。
  走廊尽头是楼梯，借着微弱的光，佟归看清他在十七楼，墙壁上写着巨大的十七。
  十七楼，他心里凉了半截。
  但却没有迟疑，扶着楼梯扶手开始往下爬。
  越往下，嘈杂的声音就越大。
  有些冷，楼梯间没有取暖设备，他除了一套保暖睡衣，就只有那床被子，脚很快被冻得冰凉。可是能跑出去的刺激感让他忽略了这些。
  越往下，他就越害怕。
  正门在哪里，怎么能出去，遇到人该怎么办？
  四楼了，一路上都顺利没有遇到人的佟归，看见了脚底走道拐角的那一团。
  匍匐在地上血肉涌动的一团。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的靠近，那团血肉抬起头来，露出一颗满脸肿胀的脸，朝着他“嚯嚯”直叫，试图朝他扑来。
  这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让人极度的反胃，佟归停顿了一下，看见被这怪物躯体挤满的楼道，果断的转身往上。
  他抱着肚子，腿还发肿，哆哆嗦嗦的小跑，那怪物的速度却也不快，在地上蠕动，一时半会竟还追不上他。
  佟归拐上了五楼。五楼也是漆黑一片，房间却都很大，隔了很久才会有一个巨大的生化门。
  这些门厚重的一看就有安全感，也不知道里面都是什么，触发了火警也没有打开。
  怪物在身后“嚯嚯”的追赶，佟归在前面喘着气逃。
  走到尽头，却没有他预想中走廊两侧都有楼梯的情形，走廊尽头是结实的一堵墙。
  那团血肉像条虫子一样在地面蠕动，佟归回头一看，离他不过只有七八米。
  他情急之下，无奈的尝试着推了下旁边的大铁门，却没想到，大铁门被他轻易的推开了一条缝。铁门里也有荧光灯，虽然昏暗但也勉强能看清一点东西。庞大的大厅里伫立着十几根高耸的柱子，电脑还是开着的，无数的数字符号在上面波动，仪器在静谧的空间里发出滴滴的声音。
  佟归钻了进去，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那道愤怒的猩红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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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又是没有完结的一天，好愁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