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是秋雨后淡淡的潮湿，四周此起彼伏的嚎叫声，搅的人心烦意乱，雾里看不真切，隐藏着的巨兽似在暗中冷眼旁观。
  佟归斜靠在后座上，整个人都有点蔫蔫的，听着前排茉莉和九五沉声讨论他们的该走哪里。
  九五是感知类的精神异能，玄学与科技相结合，当初花费了一个多月才整出了这套系统，可以将他的感知与卫星探测的结果相互印证，得出直观的图像。
  红点是活动体，弯折的是道路，一些不规则的形状则是建筑物。
  他们往城市开去，不时遇到狰狞的鸟类昆虫，惨烈的砸到他们车窗玻璃上，发出吓人的“砰砰”声。
  这里是汉州市，距离m市基地西南方向二百多公里。
  汉州虽然不大，却是著名的旅游城市。它东林君凌山，西边是大片的湿地野生动物保护区。古时此处又称汉阳，是佛教最先传入的地方，寺庙兴盛，有颇多历史悠久的建筑。
  而今，透过昏暗的天光，依稀能看见这所古城往时繁荣的旧貌。店铺鳞次栉比，透明的玻璃后面还有腐烂的不成样子的丧尸在低声哀嚎。很难想象，末世发生了一年的时间，这些被病毒侵占了的尸体还没有被微生物分解殆尽，一具具□□的身体好像风干的腊肉，在这所死城徘徊，等待着一个无望的终结。
  “汉州末世后就没了消息，建立的基地甚至都没扛过第一个周，我们若是遇到了大批丧尸围堵，弹药根本不够，何况……”
  九五说的茉莉也明白，何况他们这边还有小孩和病人。
  后视镜里佟归面色苍白的看着窗外，俩颊却是绯红，怔怔的不知道看些什么，宝宝依偎着他，啃着手指头。
  千年的古刹在初阳中隐约露出漆黑的轮廓，凋敝已经的衰败让人心里发冷。
  围绕着巨大的古刹，九五的显示屏上隔绝出一片暗黑的区域，似乎是什么凶兽的根据地，寻常的丧尸变异种自觉的绕开了那以古刹为中心辐射出的一部分。
  地图上黑黑的圆又像是不可预测的深渊。在兽潮肆虐的地方有这么一块“净土”不仅不让人安心，反而更让人毛骨悚然。
  但比起和铺天盖地的野兽搏斗，在尸山遍野中冲出一条血路，躲入这片区域的边缘已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空无一人。
  不管是活人，还是丧尸，甚至连变异动物都绕开了走动。
  “是有什么特殊的磁场？九五，感受到了什么？”茉莉下了车，握紧了武器，扫视着这片街区，街区门房大开，里面的东西也基本被扫荡一空，连塞牙缝的都没给他们留下。
  好在他们这次出行车上备了不少食物和水，就是油有点不太够。
  九五摇了摇头，警惕的看着周边，他背上背着育儿带，江柏灵一声不吭的坐在里头，佟归跟在他身边。
  佟归步履绵软，身体无力，茉莉刻意放缓了步子。
  他们要出来搜寻，不能把佟归和孩子单独留在车上，怕万一救援不及出什么意外。
  佟归温顺的点了点头，跟在后面。
  他知道自己发烧了，有些口干舌燥的喝了口水，与坐在九五背后的宝宝大眼瞪小眼。
  茉莉暴力的掀开加油站通往地下油罐的门，一条黑黑的通道出现在面前。
  通道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汽油味。
  这是清理油罐的通道，和下水道差不多大小，圆形的一个洞，顶多只能容得下两个人。
  茉莉沉默了一下，求救般的看向九五。
  她怎么知道这里有没有油，怎么把油搞出来，外边的加油设备都被暴力推倒了，他们只能打地下油罐的主意。
  九五把孩子给茉莉，在腰间栓了一根绳。
  “我下去看看。”
  佟归在入口边上，闻着那散之不去的汽油味有点恶心，就略略走开了一点，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佟归可以看到自己浅浅的影子投射到地上。
  只不过一会，他凝视着地上的影子，皱起了眉头。原本因为风寒而发热的脸颊更加苍白，膝盖几乎要承受不住这站立的力量。
  影子肉眼可见的突然变大，更为庞大的边缘将他笼罩在其中，禁锢住，动不了。
  他想发声，喉咙滚动却始终安静如初。
  茉莉就在他前方不到两米的距离，他回不了头，巨大的恐惧曳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喘息不能。
  “爸爸，爸爸。”儿子坐在茉莉背后，稚嫩的声音焦急的喊着他，小手在身前张牙舞爪。
  江柏灵平时让人抱的时候，也会喊爸爸，偶尔不老实的闹腾下，茉莉手里还攥着连着九五腰间的绳子腾不出手来。
  “你爸爸就在边上呢，别闹。”
  话一说完，江柏灵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四周静悄悄的，安静的不合常理，只有江柏灵嘹亮的哭声在震荡着。
  茉莉不用回头也察觉不对，心道不好，冲着下方大喊一声：“九五上来。“
  手中的绳子不管不顾往上收，洞中发出九五的一声痛呼：“卧槽。”
  茉莉听到他还能骂人，心里稍微松了一些，在九五露出头来后扯着他的胳膊一把把人拽了上来。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九五的手腕在被茉莉施暴的过程中磕在了扶手上，痛的要死。
  将九五拉上来，茉莉没搭理他，武器一秒上膛，她回过身。
  身后空无一人。
  江柏灵还在哇哇大哭着，喊着爸爸。
  加油站是露天的，四周简直植被也都很稀疏，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就是跑，也跑不了这么快，更何况还带着一个人。
  人是有声息的，呼吸声、心跳声、走路声，茉莉确定在她让孩子别闹的时候，佟归还在她的身后，可话音一落，一个大活人竟凭空消失了。没有第二个人来过，不然凭借她的灵敏和九五的感知不可能逃过。
  “彤彤呢？”九五揉着手腕，问道。
  茉莉将四周扫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佟归一个大活人就在这短短几秒钟没了？
  “你爸爸去哪了？”九五问在场的唯一一个目击证人。
  “爸爸，爸爸，不见了！”江柏灵抽噎着，蹬着小腿要爸爸。
  “宝宝不哭，怎么不见了？你说清楚，才好找人啊。”茉莉将背带换到了前面，这样孩子就在她身前，虽然影响行动，但也方便看顾。
  “就是不见了。”宝宝只说不见了，却说不出怎么不见了，他词汇还很匮乏，表达不出更深层的描述。
  “先回车上。”茉莉和九五默契的转身往回跑，把人掳走了，车也没了才真成了瓮中的鳖，这个地方有点邪门啊。
  他们的装甲车就在不远的地方，两分钟的路拐过街角就是。
  车好好的停靠着，东西一点没少，也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九五的显示屏依旧正常的工作，四周探测不到一丁点的活物。他和茉莉两个红点随着移动而在地图上挪动，佟归消失了。
  见鬼了？
  茉莉抬头仰望，眯着眼看向远处高大的标识建筑物摩罗古刹，心里摸不准底的不断往下沉。
  “找找看看，你和我一起别走散了。”茉莉低声道。
  他们又转回那个加油站，再仔细探查一番，只是当他们再次转回街角的时候，却看见不远处一个人慢慢的向他们走来，整个人头重脚轻好像没睡醒似的迷迷糊糊。
  显示屏上的红点由两个变成了三个。
  佟归苍白着脸，衣服也是之前的那套，下摆还有灵灵搞出来的一点污渍。他抬头看见茉莉他们，如梦初醒一般，加快了步伐。
  “你们去哪了？我找了半天没找到。”
  只是茉莉却拉着九五退后了一步，审慎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看似毫无漏洞的“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