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噩梦
作者:
林睿行 更新:2022-04-26 04:58 字数:2143
我有瞬间的错觉以为那里站着的是鲁能,但很快便分辨出那立在大门边上的是欧力卫,不免惊讶地问:“你不是去看足球赛了吗?”
“门票已经售罄了。”
我忍不住笑起来,“一起吃晚饭吧,趁着大家都去看球赛,附近的餐馆应该用不着轮候位子。”
两人在附近一家小餐厅坐下,一边闲聊一边用餐,倒也很是愉快。我搓了搓吃得鼓胀的肚皮,觉着最近又增重了好些,打算游说小欧同志一起散步消食。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剧烈的响声伴着突然而来的巨大冲力向我们扫来,餐厅的玻璃窗瞬间被震碎,我耳腔疼痛,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有人大喊:“炸弹,快逃。”
下一个瞬间,我已经被欧力卫拉着手快步往马路上狂奔,紧接着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响传来,街上一起逛奔的几个人忽然倒地流血。我马上意识到这是枪响声,惊慌地四处张望,看见一个年轻的少数裔男子手持着枪枝立在路口冷冷地看着我们。
我的心一沉,眼前不是梦魇也不是电影,这是一场真实的血腥屠杀,先是爆炸然后枪击,凶手似乎没有特定的目标,而且不止一人行动,简直就是逮见哪个就对付哪个。
我和欧力卫都不由得驻足停步,身旁的一个路人看到这情形,连忙往回奔跑,后背立刻中枪,扑倒地上。下一刻,枪手的枪口指向了我们,跑是来不及,躲也躲不过。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到了奇点,我这一生太短暂了,才刚刚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事业正开始上手,还没有结婚生小孩,还有很多没来得及做的事情……
身旁的欧立卫突然一个箭步上前,高大的身躯猛然把我挡在了身后。又是一声枪响,一个貌似垃圾桶的物体扔向了枪手。枪手反射性地朝那垃圾桶射击,不想子弹已经打完了,枪手连忙闪身躲避,一个人从侧旁猛地冲向他,拳头朝他的头上猛锤,再一拳,枪手被打倒地上不能动弹。这斜刺出来的正正是小乙,他死死地用身体压住枪手,检查凶徒身上是否藏有炸弹或其他武器。
我长长吁了一口气,泪眼婆娑地看向欧力卫,“你这傻瓜,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你不怕死吗?”
“我怕死的。”欧力卫皱眉朝我苦笑,“但我喜欢上你后便成了傻瓜,这可怎么办?”话刚落音,人便摔倒一边。我连忙扶住他,手上摸到湿漉漉一片,凑近眼前一看,全是鲜红的血。血腥味夹杂着寒夜的气息猛烈地向我扑来,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只有泪水嗖嗖不停而下。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六神无主,眼瞧着欧力卫被抬上救护车,又送进了手术室。我一直坐在手术室前等候,有警员与护士过来问话,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看我,又走开了。往后的事情我很模糊,只记得自己一直坐在手术室的门口旁边等欧力卫出来。
再张开眼的时候,跟前只有爸爸和妈妈忧心的注视。我浑身酸软无力,想起了那些可怕的噩梦,急忙问:“欧力卫呢?他在哪里?”
妈妈的眼睛红了,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爸爸说:“纶纶乖,先喝点暖汤。你一直高烧不退,已经昏睡了五天。”
我闻言,听话地喝了一碗奶油鸡蓉汤后,安静地听爸爸讲述:“这是极端宗教组织为了报复法国而发动的恐怖袭击,那晚在巴黎各地连续发生了多起袭击,共有几百人伤亡……总统已经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
我默默地听完,咽哽地问:“欧力卫呢?”
爸爸叹了口气,说:“他……还没有醒过来,爸爸……陪你去看他。”
窗外的冬日阳光如此明媚,高大健壮的欧力卫此刻却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气息虚弱,脸色如纸,人中插着氧气管,一袋接着一袋的点滴,床边的心测仪上不时地跳动着数值。我鼻头一酸,泪水如泉涌般掉落。
“你好,拉米东小姐,你转醒过来,我真高兴,相信欧力卫也会为此感到高兴。”病房里还有一位大叔,神色疲倦却不失温柔,瞧我呆呆地看着他,又说:“我是欧力卫的爸爸易安牟律。”
“你好,许察先生。”我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地听他们解释欧力卫的状况。凶徒的那一枪击中了欧力卫的肺部,需要切除左下叶,所幸手术及时,但因为术后出血等并发症,至今还没有醒来。
爸爸与许察先生谈论医生的治疗,我虚弱地靠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手指轻轻抚摸欧力卫那扎着针管的大手掌。原本应该温暖的手掌此刻却冷冰冰的吓人,我握着他的手指,轻声地说:“为什么还不醒过来?你这个傻瓜!你要这样睡到什么时候?”
一向有问必答的欧力卫此刻却紧闭着眼睛,怎么也不回应我。往事如画,一幅又一幅地在脑海里翻动,飞机上的初识,里尔的相遇,北京城的见面,他每天早上送来的新鲜面包,他做的一道又一道的菜式,他替我计划和安排的工作行程和项目,他在我饥饿时递来的零食点心,他在我疲倦时替我解围分说……我的心仿佛被针尖一阵猛戳,又酸又疼,无法释怀。
幸好有爸爸妈妈替我挡去了那些探视与慰问,我每日守在欧力卫的病床前不住地向昏迷的伤患唠叨。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你已经够胖的了,再睡下去只会更胖!你快起来吧,只要你醒过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不是说要我坚持运动吗?如果你醒过来,我答应你和你一起去晨运。医生说了你需要一段时间做轻缓的康复运动,我们暂时不能跑步,但可以散步。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过去……欧力卫的出血并发症总算控制下来,我轻轻地握住他那布满了针孔的手,喃喃地说:“8集团的黎安答应了内人集团的入股邀约,我也答应了让他们全盘代管中国的零售业务,以后啊,我们只管坐着收钱,你说这多好呀!”
病房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我回头张望,瞧见了一脸怜惜的安德鲁,在他那温暖柔和的目光中,我的难过都化成了无声的泪水。